第27章

尤霓霓還是很困, 艱難地撐着眼皮,看了一會兒。

等到陳淮望在床邊坐下, 她好像終于撐不住了, 耷拉下眼皮,重新閉上眼, 嘴巴卻沒閑着。

粉粉嫩嫩的唇瓣一開一合, 軟着嗓子,像是在說夢話, 內容是抱怨他的不懂事。

“你說你這個人怎麽這麽陰魂不散,連我的夢都不放過, 這不是擺明了和我哥哥搶名額嗎, 我命令你趕緊消失, 讓我哥哥來夢裏見我……”

半夢半醒間,小姑娘說話總會無意識地拖着黏膩的鼻音,咬字有着小女生專屬的可愛。

哪怕語氣是抱怨的, 聽上去也像在撒嬌。

只可惜這段夢話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很快,尤霓霓的聲音一點一點變得微弱, 直至完全消失,只剩下勻長的呼吸。

似乎又進入了夢鄉。

她側躺着,短發散落, 以秀挺的鼻子為分界線,上半部分被遮住,露在外面的只有柔軟的嘴唇,小巧的下巴, 以及一點點肉肉的臉頰。

皮膚白裏透紅,被黑發一襯托,更為明顯,不禁讓人聯想到剛出籠的熱氣騰騰的小饅頭。

看上去就軟軟的很好捏。

但這些并不足以抵消她剛才的那番話。

陳淮望低哼一聲。

看在她不舒服的份上,他暫時先不計較這件事,坐下後,将她的頭發別在耳後,又替她理了理淩亂的劉海,卻發現她的額頭上全是汗。

也不知道是因為難受還是因為熱。

再一看,脖子上也覆了一層,被陽光照得亮晶晶的。

一路向下延伸的線條沒入衣領,像是具有潘多拉魔盒的魔力,陳淮望眉眼微斂,移開視線,轉而用手掌貼着她的臉頰。

隐隐熱氣透過薄薄的皮膚傳出。

果然被曬得有些發燙。

見狀,他打算拉上窗簾,但過程不是很順利,因為起身的動作被突然搭在手腕上的手阻止。

低頭一看,正睡覺的姑娘不知什麽時候抱住了他的手,仿佛抱着玩具,還時不時拿臉蹭他手心。

蹭得人心癢癢。

不過尤霓霓确實是覺得熱。

于是,當臉頰傳來一陣涼意時,她忍不住想要留住這份舒服。

陳淮望看得皺了皺眉。

為了不驚醒她,這下別說是拉窗簾,就連手都沒辦法抽出來。

他只能保持這個姿勢,任她抱着。

吃完飯回來的林醫生正好看見這一幕,猝不及防,被硬塞了一把狗糧,而且還是早戀牌的。

盡管“女朋友生病不舒服,男朋友來照顧”這種事情在他來三中的一年時間裏,已經看得夠多了,早就應該見怪不怪才對。

至于早不早戀的問題,他就是一個看病的,還輪不到他管。

所以,每當他遇見這種虐狗事件,一般情況下只會提醒一句“別在我的地盤做什麽不和諧的事”。

今天同樣如此。

在心底自我安慰一番後,林醫生敲了敲門,提醒裏面的人,單身狗來了,該收斂的就收斂一些。

接着,他走進去,幫陳淮望完成他沒完成的拉窗簾,又将藥遞給他,叮囑道:“待會兒等小姑娘醒了,就讓她吃一顆。”

陳淮望接過藥,“嗯”了聲,眼睛卻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

林醫生:“……”

情人眼裏無旁人?

得,他還是去睡他的午覺吧,不在這兒發光發熱了。

還在夢裏追星的人對一切一無所知。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以後的事了。

睜開眼,首先出現在她視野裏的,是一身校服,而後視線上移,她才看見校服主人的臉,最後對上一雙漆黑的眼睛。

……

陳淮望?

她到底是醒了,還是還在做夢啊?

迷迷糊糊間,尤霓霓的意識還不是很清醒,直到注意到自己和他的姿勢。

她吓得瞪大雙眼,倒抽一口冷氣,反應過來後,整個人猛地床的另一邊滾去,結果一不小心,“嘭”地撞在床頭上。

讓人落淚的疼痛立刻從後腦勺擴散開來,順便告訴她——

這不是夢,是真的。

……

這下尤霓霓徹底清醒了,吃痛地皺眉,揉了揉腦袋,期間不忘罵他:“你你你你偷摸我的臉幹什麽!變态!”

“偷摸?”

對于這番指責,陳淮望并不打算收下,挑了挑眉,一邊起身倒水,一邊從容地颠倒是非,“需要我和你詳細說說,你剛才是怎麽抓住我的手,讓我別走,叫我……”

“……停、停停!”

尤霓霓臉一紅,聽不下去了,對此倒是沒有絲毫的懷疑。

因為她知道自己身體不舒服的時候,确實容易做出一些一反常态的行為,也容易變得很黏人。

所以,陳淮望剛才描述的那番“惡心”的事……的确像她做得出來的。

為了給自己留點臉面,尤霓霓果斷轉移話題,奇怪道:“不過你怎麽在這兒啊?身體不舒服?”

“嗯。”

“嗯?哪裏不舒服?”

陳淮望把裝了一半溫水的紙杯放在床頭,看着她,不緊不慢道:“你們班主任剛才上課叫你的名字,聲音太大,吵到我的耳朵了。”

“…………”

她還能說什麽呢。

尤霓霓微笑着,伸出無影小短腿,想踢他的膝蓋,給他一點教訓,卻被他搶先一步扣住腳腕。

而後,他不過是稍一用力,便将她從床沿拉到他的跟前。

驟然縮短的距離讓人差點一時反應不過來。

尤霓霓呆呆地望着他,還以為他又要做什麽天理不容的事,卻只聽他說道:“吃藥。”

“……哦。”

她乖乖地坐起來,從他手裏接過紙杯,又攤開手心,等他把藥倒在上面後,喝水咽下,又把紙杯放回到他的手裏。

這一來一往得非常自然,完完全全一副被人伺候的大小姐作風。

尤霓霓卻毫無察覺,反倒忽然發現床頭還擺着幾盒她最愛的旺仔牛奶,一摸,還有些溫溫熱。

她很是意外,驚喜道:“這是你買給我的?”

陳淮望沒有正面回答,臉上寫着“不然呢”幾個字,反問:“你覺得我會喝這種東西嗎。”

……什麽叫“這種東西”。

尤霓霓不滿意他的用詞,想了想,捂着嘴巴,誇張道:“天啊,你好殘忍,居然讓我喝你的兄弟!知不知道什麽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回應她的是一道沒有起伏的平靜視線。

見狀,她識趣地見好就好,拆開吸管,插上,美滋滋地喝了起來。

至于剩下的,全揣進校服兜裏,一盒不能少。

陳淮望在一旁看着,沒忍住,最後還是伸手捏了捏她得意洋洋的臉。

尤霓霓喝奶的動作一頓,瞪了他一眼,拍掉他作亂的手,又看了眼牆上的壁鐘,見午休時間已經快結束了,趕緊掀開被子,準備回教室上課。

可剛一下床,好像隐約聽見了趙慕予的聲音。

食堂。

排隊的時候,方遙雨一行三人正好站在趙慕予和蘇糊前面,回頭看見她倆後,趁空和她倆說了說課堂上的事。

末了,總結性感嘆道:“霓霓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啊。”

蘇糊卻聽得直皺眉。

剛才尤霓霓只在群裏說了不和她們吃飯,并沒有說原因,這會兒聽方遙雨這麽一說才知道原因。

她趕緊問道:“那她現在是一個人在教室裏嗎?”

“哦,這倒沒有。剛才我們碰見雷SIR了,他後來好像知道了是怎麽回事,并且知錯就改,把霓霓送去了醫務室,說是讓她躺着休息一會兒。”

聞言,蘇糊稍微放心了一些。

不過趙慕予還是不太放心。

她知道尤霓霓生病的時候最需要人陪着,擔心她一個人照顧不了自己,也擔心她餓肚子,于是吃完飯,買了一些她愛吃的小餅幹,打算去醫務室看看她。

還得去辦公室幫老師檢查作業的蘇糊沒辦法一同前去,只好追加幾樣她最愛的面包,作為彌補。

最後,趙慕予提着滿滿一口袋的食物,獨自來到醫務室。

這是她第一次來這裏,對裏面的格局構造不太熟悉,等推開門,看清全貌後,有點意外,沒想到這裏看上去和醫院差不多。

不光有好幾間病房,而且為了保護每個人的隐私,每張病床之間都隔着四方簾子。

沒人的時候就拉開,等躺了人再拉上,形成一個獨立隐蔽的小空間。

雖然很人性化,但無形間給趙慕予增加了找人的難度。

她不知道尤霓霓的具體位置,也沒辦法打電話問或者直接大聲叫名字,所以這會兒只能先一間間病房一張張病床挨個兒看。

幸好第一間病房情況比較簡單。

放眼望去,只有一張病床的簾子是拉上的。

趙慕予徑直走過去,隔着簾子,輕輕叫了一聲“霓霓”。

可惜,這一聲試探并沒有得到回應,很快融進安靜的空氣裏,連一點漣漪都沒有激起。

見狀,她想了想,打算先去別的地方看看。

然而腳步剛動,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忽得從簾子裏伸出來,扣住她的纖細手腕,将她一把拉進去。

“啪嗒”一聲,手裏的袋子掉在地上,零食散落一地。

趙慕予毫無防備,只覺得眼前的景象一陣天旋地轉,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床上。

也被人壓在了身下。

房間裏的光線被床簾擋去一半,亮度也跟着減半。

視野裏,唯有那雙近在咫尺的眼睛清晰,可裏面溫柔褪盡,只剩一些暗湧的危險情愫。

看清對方的臉後,趙慕予臉色一變。

她緊抿着嘴唇,沒有說話,掙紮着,想要從他的束縛裏抽回自己的手,無果,只好用另一只尚且自由的手抵住他的肩膀,阻止他的靠近。

誰知不但沒成功,還被他拉下手,反剪着扣在身後,以至于最後整個人被迫挺胸迎向他。

親密的動作讓人無所适從。

趙慕予的臉上閃過一絲狼狽,冷聲道:“松手。”

江舟池置若罔聞,一手撐在枕頭上,投下的陰影将她籠罩,而後低下頭,嘴唇貼在她的頸側,感受她跳動的脈搏,低喃着:“慕慕,我受傷了,你都不心疼我嗎。”

幹淨的嗓音沾染情欲,變得暧昧蠱惑,挑動人的神經。

趙慕予卻不為所動,別過頭,躲開他的觸碰,聲音比剛才更冷了幾分,回道:“關我什麽事,放開我,否則……”

話沒說完,便被門外突然傳來一聲熟悉的“木魚”打斷。

她不敢再發出聲音。

江舟池能夠明顯感覺到她身子一僵,笑着埋在她的頸窩,啃咬着她的肌膚,輕嘆道:“我的慕慕終于肯聽話了。”

這時,尤霓霓已經從隔壁房間走了出來。

明明她剛才确實聽見了趙慕予的聲音,出來以後卻沒看見對方的影兒,疑惑地望向陳淮望,問道:“你剛才聽見有人叫我嗎?”

陳淮望掃了眼隔壁病房落了一地的零食,平靜道:“沒有。”

“……難道是我聽錯了?不會吧,我可是出了名的順風耳啊,怎麽可能……”

尤霓霓覺得自己的能力受到了質疑,不相信,自言自語着,想要再親眼确認确認,于是從陳淮望的身邊繞過去,朝另外幾間病房走去。

反正看一眼就知道有沒有聽錯了,又不麻煩。

結果沒走兩步,被人拎了回來。

……

尤霓霓無語,回頭瞪他,不高興道:“幹嘛。”

陳淮望指了指牆上的鐘,“快上課了。”

“那你也不許拎我!這樣太不尊重我的身高了!而且……”

她板着小臉,皺着眉毛,嚴肅地警告他,可話還沒說一半,便被他直接拉出了醫務室。

……

怎麽回事,平時也沒見他對上課這件事抱有這麽大的熱情啊。

尤霓霓不解。

盡管如此,依然不能阻止她說話,一路上都在給他灌輸尊重人的觀念,直到走進教學樓,遠遠地看見一道足以拉響腦內警報的身影,她才閉上嘴巴。

又是肖骞。

尤霓霓總算發現了,有些人在你不認識他之前,生活裏可能從來不會出現他的身影,可一旦認識,就會變得好像走哪兒都能碰見。

比如陳淮望。

再比如肖骞。

在過去長達一年的時間裏,尤霓霓一次都沒見過他,結果自從上次在梧桐林聽見這個名字,對方就開始頻繁闖入她的世界。

而且短短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居然就撞上兩回了。

見狀,她想也沒想,條件反射般地轉過身子,一邊拽着陳淮望的手調頭,一邊說道:“前方有障礙,我們換條路走。”

對于這個反應,陳淮望已經十分熟悉,不用看也知道是誰讓她這麽慌張。

不巧的是,在他們完全消失在走廊上之前,還是被二百五張新看見。

他立馬和身邊的人打小報告:“骞哥,陳淮望在前面!上次他救的就是他旁邊那個女生!”

聞言,肖骞擡頭望去,好不容易才從人群裏找到那道幾乎被淹沒的單薄背影,反應平淡,只問了一句:“初中生?”

“高中,高二(13)班的。”

肖骞“哦”了一聲,又問道:“他什麽時候喜歡這麽幼齒的了。”

“不知道,可能一直都喜歡吧,只是沒有表現出來而已。愛情嘛,說來就來,哪兒管那麽多。”

張新自然而然地往下接話,還有理有據地分析了兩句,說完才發現不對勁,心想這好像不是重點吧哥?說好的報仇呢!說好的幫他們一雪前恥呢!

他被這不着邊際的反應弄得摸不着頭腦,和身後的羅航範建對視一眼,不知道這位哥在想什麽。

另一邊,尤霓霓也在打聽肖骞的事。

等來到安全區域,确認沒人跟上來後,她松開手,奇怪道:“你說你這個人怎麽到處結仇,我看你也不像是愛惹事的樣子啊。”

陳淮望輕瞥她一眼,“你可能看錯了。”

“……哼,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就是死不悔改!

每次他毫不避諱地承認一些不好的事情時,尤霓霓都不知道應該說什麽好。

她可能是吃多了沒事幹,才會害怕他被人欺負!

尤霓霓懶得瞎擔心,扭頭,走自己的路。

誰知剛踏上走廊,眼前突然出現一道黑影,附帶一記急沖沖的聲音:“我靠,你去哪兒了啊,老子到處找你。出大事了!”

陳淮望看慣他的大驚小怪,也深知他口中的“大事”通常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所以并不好奇。

好心過來提醒他的人見狀,覺得自己純粹是在找虐,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萬晴從實驗轉過來了,而且還轉到了我們班上!”

聞言,陳淮望還是沒什麽特別反應,只淡淡看他一眼,仿佛在說——哦,關我屁事。

見皇上不急,這下太監更急了,恨不得搖他肩膀,讓他清醒一點,又補充了一句:“要是被小學妹知道了,我看你怎麽辦!”

一聽這話,一頭霧水的人終于有發言機會了,問道:“什麽被我知道了怎麽辦?”

“…………”

這聲音……

叢涵立馬閉上嘴,視線往下一掃,終于看見尤霓霓,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

在心底罵了句髒話後,他像個沒事人,和往常一樣,說道:“诶,小學妹,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都沒聲兒啊。”

她一直都在啊。

是他一直看着陳淮望,沒有注意到視野下方還有一個她吧。

對于這種身高造成的自動隐身現象,尤霓霓已經從一開始的“強烈抗議”成長為如今的“心平氣和”,所以沒有多說什麽。

見自己剛才的問題被無視,她又問道:“萬晴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不是什麽前女友哦,不要誤會我們望望了!

對于“天啊,你好殘忍,為什麽要讓我喝你的兄弟。”這句話,在油膩膩長大後,變成了“天啊,你好殘忍,為什麽要讓我吃你的兄弟。”(?)

舟舟是個變态,是所有人面前的正人君子,木魚一個人的色胚流氓0 0

哈哈哈哈感覺這一對好适合寫禁欲系的文,想想都帶感!

之前在評論裏看見有人猜到了舟舟和木魚的關系!我很欣慰!之前我還在評論裏看見有人說木魚喜歡油膩膩!你們想吓死我是不是!

油膩膩一定想不到,她的哥哥居然是一個斯文敗類!更想不到,自己的好朋友還和他有一腿!

今天的小劇場也和她的哥哥有關!

江舟池結婚這天,全微博都在哭泣。

尤霓霓不光在微博上哭,在家裏也哭,至于婚禮現場,更是哭得半條命都快沒了。

晚上回家,她還有些沒緩過來,洗完澡,抱着枕頭,去客卧之前,通知道:“今晚是我哥哥的洞房花燭夜,我要禁欲,你難受的話,先自己解決吧。”

陳淮望倒沒阻止,還貼心道:“嗯,早點睡。”

她沒起疑,誰知晚上睡着睡着,忽然覺得身上一沉。

睜眼一看,隔壁房間的人不知什麽時候壓在了她的身上。

尤霓霓:“……不是讓你自己解決嗎!”

“現在是淩晨一點。”

“所以呢!”

“你哥哥的洞房花燭夜已經過去了。”

陳淮望咬着她的肩頭,嗓音低啞,通知道:“我的開始了。”

“…………”

這下尤霓霓終于知道為什麽要叫她早點睡了!

因為他打算搞一!個!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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