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井底屍
第二日早上,等毛毛用過早飯,陸肩吾就帶着他直接去了元府,在門口的小厮要阻攔兩人,陸肩吾就從衣袖中掏出一塊小木牌晃了一下,對小厮說道:“我們是歸藏會的,聽說你家有惡鬼,特來相助。”
小厮接過木牌看了一眼,随後立刻把木牌恭敬地還了回去,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道:“兩位大師随我來,還望先等等,小的去通報一下老爺和夫人。”
陸肩吾和毛毛跟着小厮先入了偏廳坐着,小厮去後院傳話,等人走了後,毛毛才走到陸肩吾身邊小聲問道:“肩吾大人,歸藏會是什麽?”他之前就聽陸肩吾和鄒玉有說到個這個詞,不過還是不太清楚到底是幹什麽的。
陸肩吾把木牌子收起來,回道:“歸藏會是人間的修士組織,與鎮妖司一樣為維護人妖共處而存,不過他們主要針對的是修士。”
毛毛點點頭,又問:“那我們為什麽要說是歸藏會的?我們不是鎮妖司的嗎?”
陸肩吾解釋道:“歸藏會中修士衆多,有一些修士時常也會做一些驅鬼除妖的事,在人間這方面名聲比較大,借用一下方便行事。”
毛毛有些懂了,看來是鎮妖司在人間的名聲不如歸藏會響亮,所以還得報對方的名號,不過鎮妖司的幾位大人明明都超級厲害,為什麽會沒有名聲呢?他有些不解。
未等細想,小厮已經回來,恭敬地引着兩人去了正廳。
紅葉夫人聽聞是歸藏會的人來了,立馬急着招人來見,元老爺元綸今日也沒出門,兩人正好都在。
毛毛跟在陸肩吾身後一路穿過回廊,入了正廳,一名身着藏青色華服看上去有些蒼老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上位,他旁邊是一名三十左右的婦人,穿着一身绛紅色長裙,容姿秀麗,不過臉上也是挂滿了疲态,兩人應該就是元綸和紅葉。
等毛毛和陸肩吾進來後,紅葉就站起來迎了過來,客氣而又急切地笑着說道:“兩位大師遠道而來辛苦了,本是家裏的小事,未曾想還驚動了歸藏會的大師們,不過兩位來得正好,這些日子家裏确有些詭異,還望大師幫忙看看!”
陸肩吾生得英俊又氣質淡漠,在世人眼中确實是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毛毛雖然看起來就像個普通少年,但聯想到那些高人身邊總會跟着幾個童子一類的人物,紅葉也就很能理解了,何況他們拿出的确實是歸藏會的木牌因此對兩人身份立刻深信不疑。
一旁的元綸倒似是不太信這些,明顯擺着臉色,聽到這也只是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陸肩吾對這些也不在意,冷靜地對着紅葉說道:“夫人客氣了,我等在府外便觀你府內似有陰氣,入內後更是發現陰氣于西北方最濃,想來是後院有異?”
紅葉被這麽一說立馬對陸肩吾更為信服,激動地說道:“大師說得對,正是後院的枯井鬧騰!還望大師與我們一同去看一看!”
“看什麽看!我都說了這都是騙人的!”元綸對紅葉的做法還是非常不能認可,聽到說要帶人去後院枯井更是激烈地站起來反對,叫道:“你每天這麽神神叨叨的,現在整個廣陵城還有哪裏不知道咱們府上鬧鬼的事!随便來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破道士都能騙的過去你!趕緊給我打發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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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葉被元綸這麽一吼,脾氣也上來了,立馬怒目而斥:“要不是你帶那個狐貍精回來,家裏怎麽會開始鬧鬼,會有這麽多事嗎!我讓你趕狐貍精走你又不肯!現在請大師來看看你也不肯,你是要讓我們全府上下一起被狐貍精和惡鬼害死嗎!”
“胡說!”元綸一拍桌子,怒氣漲紅了臉,大聲罵道:“小烨未入府前你就鬧騰了,現在又把這些都推到小烨身上,你……你這個潑婦!”
“好啊,好啊!為了個狐貍精你就如此對我,元綸你這個負心漢!”紅葉說着說着眼眶都紅了,但是仍梗着脖子不肯示弱。
毛毛在他們吵起第一句時就吓了一跳躲到了陸肩吾身後,只是探着腦袋看,陸肩吾則依然神色淡然坐在一旁等着兩人吵完,就在兩人吵到臉紅脖子粗時,外面緩緩走進來一名青衣男子,他一進來,元綸就收了聲,眼神注意力全轉到了他身上,紅葉則是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過頭。
毛毛回過頭看了看,那男子生得十分美貌,眉眼間處處是風情,看人一眼便讓人如醉其中,看來應該就是讓元老爺一見傾心的康公子康烨了。
确實有過人之姿,難怪那元老爺會難以把持,不過,毛毛又偷偷瞧了瞧陸肩吾,在心裏想着,還是他們家肩吾大人看起來更好看些,尤其是原型的時候,特別帥氣!
“老爺,夫人。”康烨走到大廳中央,對着元綸和紅葉微微欠身行禮,“奴家聽下人說老爺夫人為了奴家吵起來,心裏惶恐,特來請罪。”康烨的聲音輕柔婉轉,聲調偏細有一些雌雄莫辨的意味,更顯得魅惑了。
元綸一聽這話臉上均是心疼的表情,立馬上前兩步把康烨扶了起來,關切地說道:“這哪裏是你的錯,你別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
紅葉則是冷笑了一聲,不客氣地說道:“別在我面前來這套,惡心!”
元綸聞言回頭瞪了她一眼,又把康烨拉到自己身邊,說:“別理她,這個家還是我做主,我說了算的!”
康烨立馬表現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半倚在元綸身邊,低頭掩面。明明是嬌柔作态,但他做來卻又讓人感覺不到絲毫不适,反倒讓人覺得有些可憐心疼。
紅葉氣得直繳衣裙下擺,但終歸沒有再發作,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平複下來不再搭理那邊眉目傳情的兩人,轉過身對陸肩吾和毛毛說道:“讓兩位大師看笑話了,大師們随我去後院吧。”
陸肩吾這才從椅子上慢慢起來,只是并不接紅葉的話,而是對着三人掃了一眼,淡淡地說:“不急,在下還有一事對元老爺和夫人說。”
紅葉疑惑地問:“大師有何事?”
連元綸也奇怪地看過來,而他懷裏的康烨也随之投來目光,膽小中帶着一絲好奇。
陸肩吾看着三人,慢慢說道:“在下進來這一刻鐘,觀察元老爺和夫人,發現兩位氣血有虧,印堂發黑,想問兩位近來是否常常夜裏失眠難以入睡,偶爾入睡又會頻發噩夢,白日又時常頭暈發悶?”
紅葉聞言忙點頭附和:“大師所言正是,我與老爺近日都有些夜不能寐,精神不濟,想來是被那惡鬼所害!”
元綸遲疑了一下,回了一句:“近日确有些疲累,不過是鋪子裏事多罷了……”
陸肩吾沒有接紅葉的話,也沒有對元綸的否認多說什麽,只是從衣袖中掏出兩個小小的錦囊,遞給了元綸和紅葉,然後說道:“這兩個錦囊中有在下所寫的去邪符,贈予兩位,兩位貼身攜帶,可防百鬼,兩三個月後自然無事。”
紅葉感謝着接過,元綸皺了一下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不過當錦囊入手後他随即感到一陣清風拂身,頓時神清氣爽,他看這錦囊和陸肩吾的眼神立馬不一樣了。
“現下,請元老爺和夫人帶路吧。”做完這事,陸肩吾這才請兩人帶路枯井。
紅葉這邊已經把錦囊收入懷中,元綸也悄悄把錦囊收入袖中,他動作時,旁邊的康烨微微僵了一下,不過動作很微小并且很快就恢複了,因此其他人都并未注意到,除了陸肩吾,只是他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跟着帶路的紅葉帶着毛毛一起向着後院枯井走去,而元綸頓了一下,也跟着去了,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康烨見狀也跟着向後院走去。
前一天夜裏已經來過,毛毛對這裏算是有一點印象,沒有那麽好奇,不過白天來和晚上來還是感覺有些不一樣的。夜裏這裏顯得陰森可怖,白天則看上去只是蕭索荒涼。
紅葉帶着幾人到了井邊,指着那口枯井說道:“就是這裏,還請大師做法收了惡鬼!”
陸肩吾走上前去,和昨夜一樣摸了摸井口的巨石,然後收回了手,轉過身對紅葉和元綸淡淡說道:“這口井裏只怕不是惡鬼,而是冤魂。”
紅葉聞言臉色一變,呵道:“大師說什麽呢,可不要被市井傳言所誤!”
元綸臉色也微微變化,卻未像紅葉那般誇張,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口井。
陸肩吾對紅葉的怒氣很是鎮定,側身對着元綸說道:“若是惡鬼則充滿戾氣,然此井口有怨氣,井底有陰氣,乃冤魂怨鬼所染,元老爺若想一勞永逸徹底解決,還望實話告知在下,井底是何人屍骨,我也好對症下藥。”
紅葉還想說什麽斥責的話,把這個話題牽過去,只是剛往前站了一步就被元綸一個眼神制住,她愣了一下停在原地,随後元綸拍了拍從進了後院就一直低頭挽着他的康烨的手,讓人松開,自己往前走了兩步,向着陸肩吾行了個禮,認真地說道:“大師明眼,此井下之人乃是亡妻新雅,當年之事頗為複雜,只是人确非我等所害,乃是她自己想不開投井……”
元綸簡單說了當年的事,毛毛站在後邊聽得直撇嘴,想着這人真會推卸責任,中谷前輩明明說那雅夫人是被這兩人逼得跳井自盡的,在這元綸嘴裏卻變成善妒發瘋而投井。不過這事肩吾大人沒有說話,他也不會出聲,就乖乖地站在一旁。
陸肩吾指着巨石說:“那先夫人屍骨為何不曾打撈,還要封井?”
元綸嘆了一口氣,回道:“非是沒有打撈,當年事發之後我就派人一直在打撈,可撈了十幾天仍沒有撈到,當時也是有人說……怕,怕新雅變為惡鬼出來害人,才會想着封井的。”
元綸說這話的時候,一旁的紅葉眼神閃躲了一下,毛毛一下就猜到出這個主意的怕就是當年的紅葉了。
陸肩吾點點頭表示已知,接着說道:“既是如此便好辦了,元老爺請人挪開井口巨石,将先夫人屍骨打撈上來,再以厚葬,你二人為其服喪一年,齋戒三日,即可破。”
“這……”元綸遲疑道:“可這井裏并無屍骨啊。”
陸肩吾淡淡道:“有或沒有,元老爺派人開井一觀便可知。”
話已說到這份上,元綸只能找來家丁把井口的巨石挪走,又準備了打撈的工具開始往井裏打撈,讓人震驚的是,當年打撈了數十日都沒有結果,如今卻只來回撈了幾次就将一具脆弱不堪的骨架給撈了出來。
當屍骨被撈出來的一瞬間,紅葉尖叫一聲暈了過去,康烨也是渾身顫抖抓緊了元綸,而元綸雖然也是有些害怕,但到底還是支撐住了,還扶着康烨,又指揮着丫鬟把紅葉扶回去,并對陸肩吾和毛毛道謝,請兩人先在府裏休息一日,還有些具體事宜後面還要請教。
陸肩吾沒有拒絕,帶着毛毛去了元綸給安排的院子,等下人們退出去後,憋了半天的毛毛終于憋不住,跑到陸肩吾面前,好奇地問道:“肩吾大人,那屍體真的是新雅?”
陸肩吾點頭:“自然。”
“那為什麽十年前他們找不到啊?”毛毛有些不理解,剛剛在現場那個元綸在說打撈屍體的時候不像說謊話啊。
陸肩吾看向元府正屋的方向,回道:“不急,等三日後便知。”
毛毛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乖巧地不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