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家人
鄭氏少主明樘的講話播出後,明榕召集身邊的妻子兒女召開第一次家庭會議。出席的人有:明榕夫婦、從澈、從獲、從莘和丈夫許致臻,從荻因為男友的事滞留河源,現在已經無法趕過來。
“現在的局面,大家都知道了。今天開這個家庭會議,就是想要了解大家的看法。咱們家除了從獲,都是成年人,該有自己的注意了。”
在開場白就被點名的從獲認真地看着父親,咀嚼着父親話裏的意思,心裏有小小的失落。
“爸,我先說。”
坐在父親身邊的從澈首先站了起來,明榕擺擺手讓從澈坐下。
“我是鄭氏的子孫,咱們家的長子,理應為鄭氏和父親分憂。河源處在權力的過渡期,人心浮動,這個時候更要穩住,靜看時局變化。如果大伯父對我們家心存芥蒂,為了大局着想,我們還是不要與大伯父發生正面沖突。畢竟河源是鄭氏的,大伯父坐那個位置理所應當。”
從澈說完後,明樘不做評論,把目光轉向女兒女婿。
從莘挽着母親的手臂,緩緩開口:“我雖是嫁出去的女兒,心裏未曾忘記這個家。我不懂考慮什麽大局,我只想要保證爸媽的安全。河源那邊怎麽樣都行,就是不能威脅到爸媽你們的安全。”
許致臻接着妻子的話說:“岳父,岳母,我在許氏這邊雖然人微言輕,總是還有些影響。我會用我的一切力量去保護從莘,保護這個大家庭。”
從獲以為接下來就到她發言了,她忐忑地等着父親那威嚴的目光往自己身上一掃,結果明榕根本就沒有注意角落裏的小女兒,還是丁尚思提醒他:“怎麽不問問從獲的看法?”
明榕略微往從獲這邊一瞥,那一瞥中飽含了對小女兒的輕蔑和懷疑,讓從獲那顆為家族建言獻策的滾燙的心瞬間冷卻。
“哦,從獲,說說你的看法。”
“我聽爸爸的。爸爸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像個洩了氣的皮球的從獲就這麽敷衍了一句,她看見家人眼裏那“何必多此一舉”的眼神,恍然間卻瞥見父親眼中一絲淡淡的贊許,不由愣住了。
明榕那充滿威嚴的聲音繼續響起,“身在他國讨論本國之事,本就是不得已而為之。為人子不能為父盡孝,就算享受榮華富貴又有什麽用?我已經做了決定,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要回去見老父親最後一面。你們打點好行裝,随時準備出發。”
他長嘆一聲:“我們如今處于許氏的庇護下,是禍是福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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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種悲憤的情緒在家裏蔓延開,連許致臻似乎都受到了感染,神色變得凝重起來。
丁尚思補充道:“這是國事,也是家事。要支持你們爸爸,注意自己的安全,任何時候都不可掉以輕心。”
這次家庭會議散會後,從莘跟着丈夫回了婆家,從澈站在父親身邊像一個堅強的支柱,從獲無事可做,只好回房收拾行李。
去河源的話,不需要帶太多東西吧。如果情況真的有那麽差,帶再多東西過去也沒什麽用。如果大伯父翻臉,父親母親都會處在危險之中,失去父母庇護的她又能做什麽?這時候,從獲反而希望河源那邊情況更糟糕些,這樣父母親就不用冒着危險回河源了。她對爺爺感情不深,并沒有一定要回去的意思。
心中煩悶,想要找人傾訴。從獲把手機裏的通訊錄翻了幾遍,數次停留在國滿的名字上,耳邊卻同時響起母親的話。最後,她決定自己默默忍受這份煎熬。
小書架上放着一本不被官方認可的野史,書名是《河源鄭氏秘史》講的是河源鄭氏幾百年來不為人知的鬥争。從獲把它拿出來,這時候需要一些東西轉移注意力,她忘記了這樣做也許更容易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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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榕和妻子進了書房,把門關上。
“今天孩子們的表現,你覺得怎麽樣?”
丁尚思為丈夫泡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脾。
明榕捏着茶杯嗅了嗅,緩緩開口說:“從澈那孩子,現在看來還不如從洛。我現在到有點後悔把從洛過繼給二哥。”
“噓,小點聲。這話要是讓從澈那孩子聽見了,可了不得。”
從洛是明榕的次子,因為二哥明枞一直沒有孩子,明榕遵照老父親的意願将從洛過繼給明枞,以繼承明枞一脈。
明榕鼻子裏哼了哼,沒有繼續說下去,他把那杯茶喝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人父母才知道這句話是真有道理。”
丁尚思輕輕感嘆起來,“從莘那孩子呀,到底向着丈夫那邊。”
“哼,你嫁給我的時候,我可也是指着你随着丈夫這邊呢。”
明榕提起了往事,丁尚思沒有接下話,而是繼續感嘆:“從荻那孩子也沒法兒叫人放心。”
“你知足吧。從荻那野丫頭是指望不上了。”
“那也比從獲只會做乖乖女強。野丫頭教好了,用處大着呢。”
明榕不就這個問題繼續辯白。他想到自己初時的想法,人說窮養兒子富養女兒,他将兒女統統拿來窮養,結果兒子未能令他滿意,女兒又是讓人操心不已。想想這些年,兒女們的發展讓他花了多少心思,白頭發都冒出來了,終究沒有一個能真正為他分憂的。
看着丈夫皺眉的樣子,丁尚思安慰道:“你也別太心急。兒女們都還年輕,以後有的是機會磨砺他們。能不能做大事,還得看看。”
明榕在書房裏踱了幾步,忽然問:“你看從獲那孩子怎樣?”
丁尚思回憶起這段時間小女兒的一言一行,沒有發現太多亮點,她說:“那孩子也太規矩了些,膽子小的很,又沒主意,怕是還不如她的姐姐們。”
明榕說:“從獲那孩子跟許城大學的國滿走的挺近,跟許稚之、許甬這些人也有來往,這一點挺合我心意。你看看從澈的朋友,再看看從莘、從荻,哪個身邊的人幹淨?”
“從獲單純着呢。”丁尚思不贊成丈夫貶低其他孩子擡高從獲的做法,“從獲的世界太小,本來就沒幾個朋友。哪像從澈,你要他廣交各路朋友,他能不去嗎?”
明榕不願與妻子争執,他想起從獲今天說的話,心裏有幾分高興。雖然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沒有主見,可太聰明能幹有主見的孩子在這樣的家庭對父母而言未必是什麽好事。家族內的明争暗鬥讓他對從獲這聽話的孩子産生好感。
“哎,你說大哥能順利坐上領主之位嗎?”
丁尚思看着丈夫,猶疑不定。對于事态的發展,她到底沒有太多把握。
“能不能坐上那個位子,得看他的造化。”
明榕點了一根煙,猛吸一口,将煙霧緩緩吐出來。丁尚思蹙眉,知道丈夫遇到煩心事就會吸煙。在這個特殊時刻,她不想攪了丈夫的興致,便沒有勸他別抽,自覺退到房門處,伸手按住了門把手。
“哎……你……”
明榕像是忽然意識到什麽,趕緊把煙頭掐滅,面帶歉意的看着妻子:“不好意思,我又忘了。”
丁尚思握着門把手的手收了回來,她微笑着對丈夫說:“我能幫你分擔一些事情,不要一個人扛着。”
明榕看着放棄離開的妻子笑了,他沖妻子招招手:“過來吧,我們說說下一步該做什麽。”
丁尚思笑靥如花,款款走到丈夫身邊,伸出保養得很好的纖纖十指在丈夫肩頭輕輕揉着按着,“你說,還要多久才有消息?”
明榕輕輕閉上眼睛,享受着難得的輕松,“再過幾個小時吧。明森那小子,一向沉不住氣。大哥知道明森的性子,自然是片刻也等不得。咱們就等着看,看吧,老父親屍骨未寒,兄弟阋牆的好戲就上演了。河源鄭氏,等着讓人看笑話呢。”
丁尚思應和着丈夫,輕輕笑了。
另一個房間裏,從澈對着鏡子整理着戎裝。本來就英俊的面容在軍裝的襯托下顯示出了英武之氣,不用開口就能吸引許城大部分的女人。可是他不喜歡這身軍裝,這是父親強加給他的。他喜歡那些自由随性的便裝,穿着便裝混在女人堆裏,就有一種隐藏的很深的感覺,什麽河源鄭氏、什麽大局意識,統統抛到腦後去。他只要自由自在地游戲人間,僅此而已。
一個電話打過來,從澈看了一眼號碼,臉上愁雲頓散。剛接通,一個甜到化了的女聲立刻傳到他耳中,頓時遮蓋住此前家庭會議的悲壯氣氛。
“寶貝兒,等我半個小時。”
挂斷電話後,從澈立刻将那身象征軍人身份的軍裝脫下來,直接扔到床上,迅速換上一身他喜歡的便服,悄悄走過父親的書房,從私邸的後門鑽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