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兩人

黎明前的黑暗散盡,太陽徐徐升起,照亮了五聲島的大地。這對于常人而言,是新的一天正在開始,對從澈來說,是代表着歡樂的夜又一次盡了。

“少主,少主——”

機要秘書闖進了房間裏,一片狼藉于他而言已經司空見慣,現在要緊的是把少主從澈從美人懷抱中揪起來。再過一個半小時,就要回見許氏少主,這等大事萬萬不可出什麽差錯。

突然打開的燈光刺了從澈的眼,他罵罵咧咧地醒來,被秘書提醒之後也不着急,慢吞吞地穿着衣服。被窩裏的美人伸出一條絕美的胳膊,拉住了從澈的手,嘴裏撒着嬌,漂亮的大眼睛閃着水花。

“寶貝兒,等我回來。”

從澈在美人臉上親了一口,美人趁機抱住他的脖子,二人便當着秘書的面親熱起來。秘書面不改色,目不斜視,拿着外套立在一旁。

好容易把少主從溫柔鄉裏拉出來,又費了不少時間整理,這才達到會見許氏少主的儀表要求。秘書長舒一口氣,祈禱待會兒的會見不要出什麽意外,不然他就是死也無法謝罪。

而從澈要見的人,這時候已經坐在大廳裏了。

在見從澈之前,稚之見了各個部門的負責人,簡單讨論了今天的事。父親許洪已經不問政事,一切都得由稚之這個少主做決定。雖然辛苦些,卻也樂在其中。

需要一同會見鄭氏少主的官員們聚集在稚之身邊,會見時間已經到了,鄭氏少主還沒個影子。稚之的臉色如常。

“會不會路上發生了什麽意外?”

交通相說,一般而言,這種事情不應該會有遲到的。

“我去看看。”

禁衛軍的将領轉身離去,不一會兒他就回來,說:“一切正常,是鄭氏耽誤了一點時間。”

鄭氏少主從澈的德行,是個正常人都知道,所以也不指望他能有多收斂。只是,在這種場合遲到,未免太不把許氏少主放在眼裏了吧。誰都知道,許氏少主的身份一直有争議,這個時候更不能給她臉色看。

稚之聽了屬下們的報告,也不表态。她是許氏的少主,喜怒不形于色,不能在屬下面前表露太多情緒。這次接待鄭氏少主是父親做的決定,目的據說是要鞏固兩家的友誼。現在看,恐怕要起相反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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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少主昨天已經見過一面,彼此都沒有好印象,但行程不能輕易變更。所以,原計劃在今天上午的會見不能取消。今天上午将要讨論裁軍的問題,自丁放叛亂後,三家都有擴充軍備的跡象,這在當時無可非議,現在仍然這麽做就值得商榷了。

稚之想起從澈那長期沉溺于酒色的模樣,心裏甚為不爽。如果換個角度來看,她其實應該高興。畢竟,如果鄭氏未來的領主是個酒囊飯袋,這對許氏而言不是個壞消息。

姍姍來遲的鄭氏少主擺出了禮儀性的微笑,寒暄過後,便進入正題。

從澈在出行前得到父母的命令,對于裁軍事宜不能做出實際上的讓步,但必須保留對話的餘地,在簽署一切書面協議之前,必須得到河源方面的許可。這樣一來,其實也沒什麽好談的。

裁軍是許氏提出來的,準确來說是稚之提出來的,許洪已經明确對此表示支持。在稚之看來,五聲島經歷戰亂、病毒侵擾後,維持龐大的軍隊是個沉重的負擔,裁軍是個明智的選擇。三家本來就不能違背祖訓而爆發戰争,所以讓軍備回到丁放叛亂前的水平無疑是合理的。裁軍的要求也順應民心,無論哪一方都不敢輕易駁斥這個提議。

從澈看了相關文件,直接告訴稚之:“這樣的要求,我們鄭氏無法接受,再拟一個靠譜一點的方案,咱們再談。”

他的态度自然令雙方的官員都很驚訝,畢竟這是雙方的相關部門磋商許久才拿出來的方案,就這樣被否決了,從前的努力好似付諸東流。

稚之看着從澈,淡淡地說:“按照行程安排,閣下今天下午4點就得離開許城,重新拟定方案,時間上未免太倉促了。”

之前的談判就像拉鋸戰,雙方來回談了許久,若不能在今天達成協議,恐怕又是一場拉鋸戰。

“對,太倉促了。要想達成一個令雙方都滿意的協議,還得關起門來談吧。”

稚之同意了。

兩家少主在一間私密性很好的會議室裏面對面,制造了一個二人世界。

“少蒙我,你根本沒有簽協議的權力。”

稚之毫不留情地揭了從澈的老底,二人因為父輩的關系早已相識,但并無深交。現在沒有外人,倒也不必在意什麽禮節顏面。

“既然知道,何必浪費那麽多口舌?”

從澈回敬道,“你真想談出個什麽結果,不妨到河源走一趟。不過,這裁軍嘛,也許就跟你的婚事一樣。”

他不屑地笑笑,他一向不待見稚之這個驕傲的女孩。

“是嘛。”

稚之看着從澈,眼神淩厲,“鄭氏的少主如此逍遙,是以為親弟弟鄭從洛死了以後就沒有競争對手了嗎?”

從澈拉下臉,“我的處境,怎麽說都比你好,這個不需要證明了吧?還有,死了的從洛,是我的堂弟。”

他不承認與從洛的關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畢竟從洛是個過繼出去的兒子。但是,說出這樣的話,未免令人心寒。

稚之忽然一笑,說:“精神病院裏那位,總是你的親妹妹吧。五聲島上少有女性領主,可不代表沒有哦。”

從澈臉色有些難看,他狠狠地說:“你要我做的事,我可是按照要求完成了。作為交換,你那一份還沒完成。”

“鄭從洛已死,這還不夠?”

稚之飲了一口酒,語氣裏有一絲威脅的意思,“準确來說,是你沒按我的要求完成任務。”

從澈拍了一下桌子,狠狠道:“你已經是許氏說一不二的人,而我仍舊是個擺設,到底是誰沒做到?”

“你日日花天酒地,什麽正事也不幹,還能怪我嗎?”

從澈被說中了,一時竟然無話反駁。

過了幾秒,稚之說:“達成裁軍協議是你作為鄭氏少主立威的好機會,就算河源那邊不準,公開推翻一個裁軍協議也是要冒着很大風險的。你又是獨生子,這一輩唯一的男性繼承人,河源那邊,敢打你的臉嗎?”

從澈想了一會兒,似有幾分心動。稚之把文件擺到他面前,翻到簽字那一頁,筆放在一旁。

“許氏中反對我的人,要是逃到你的地界,就由你處置他們。反之,你的政敵逃過來,我也會把他們處理掉。這樣的交易,很公平吧?”

從澈擡起頭看着稚之,手裏把玩着那支簽字的筆,說道:“精神病院裏那個,怎麽辦?”

“這個人得你去解決。你是知道的,我跟她師出同門,要是由我動手,麻煩無窮。她又是在你的地界裏,下毒什麽的都很方便。再說了,鄭氏裏想要取她性命的人,也不止你一個吧。”

稚之把這件事交給了從澈,兄妹相殘的好戲,大概會相當精彩。她不願去趟這渾水,倒不僅僅是因為同門之誼。她猶記得當初跟從獲說的話,現在想來,是相當久遠的事情。

“好。”

從澈咬牙,大筆一揮,在紙上留下他的大名。他甚至沒有去看文件的具體內容,就好像裏面的內容與他無關似的。天塌下來有地頂着,什麽事都有別人給他擔着。

裁軍協議的內容一經披露,立刻引來各界的稱贊,稱這是個具有象征意義的協議。在這個裁軍協議中,許氏和鄭氏達成了諸多共識,其執行力度也是少有的。有少部分人憂心忡忡地站出來,擔心這個協議是不平等的,其中某些條款明顯對鄭氏過于嚴厲。

明榕夫妻果然對兒子的擅自簽訂協議這一事不滿,但面上又不能直接抨擊,只好私下與許氏商議,又去找了許洪。協議是簽了,直接撕毀當然不行,就得在執行方面做手腳。

稚之态度強硬,她可不管明榕夫婦怎麽說,協議達成之後,斷無更改之理。就是許洪出面,也奈何不了她。最後,所有的憤怒幾乎集中到了從澈一人身上,誰叫他那麽沖動?

從澈回了河源後,命人将從獲的近況報告給他。秘書問:“要不要對那個人采取措施?”

“不用,一個神志不清的人,能掀起多大風浪?”

從澈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從獲,眼神呆滞,像個沒有生命的玩偶。對于這個妹妹,他從不曾在乎過,自然不會把她當成是值得認真對待的對手。父母對待從獲的态度十分明顯,從獲對他沒有威脅。當然,沒法排除從獲對稚之的威脅,也正因為如此,從澈才不準備動從獲。

他很願意看到稚之的敵人健健康康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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