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再見
雖然程墨軒的腦回路清奇，但他對自己的處境還是很清楚的。
“那個，你現在的狀态是怎麽回事？”
“……”
“你不說那我随便猜了，冤魂？”
“……”
程墨軒觀察着那個人的臉色，發現好像有哪裏不對。
“難道你是怨靈？”
明明是一樣的臉，然而那人做出來的表情卻比程墨軒要森然很多：“你可以再蠢一點試試。”
程墨軒雙手合十作禱告狀，并默念道：“逝者安息嘶——別打！我錯了！”
希瑞恩轉了轉活動過的手腕，心情看上去好了不少。
“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先超度你？”
程墨軒繼續淚眼婆娑，他看着希瑞恩，道：“所以你現在想幹嘛？”
希瑞恩：“贖罪。”
程墨軒：“驚——！你難道不是來幫我的嗎？”
希瑞恩：“既然心中已經有猜測為什麽還要問？”
程墨軒：“不問怎麽知道真實的答案會和想象中那麽不一樣！”
希瑞恩：邏輯上好像沒問題……
程墨軒：“然後，前輩，你到底死沒死？”
前……輩？
希瑞恩表情古怪，他道：“從你們的概念上來解釋，我應該是死了。”
程墨軒：“那你沒死透诶，需要我幫忙嗎？投胎的時候留有遺憾很難受的。”
希瑞恩冷眼看他。
“你把我當成孤魂野鬼了？在這個時代說出這種話，你有常識嗎？”
程墨軒捂住了嘴巴。
“我只是用某些代價換取了這短暫的停留而已，解釋起來有些麻煩。
你姑且可以把我當做一絲殘存的意識，用這個時代的名詞來描述的話，那就是思念體。”
程墨軒心裏有些難過，他問：“思念體，所以你會消失嗎？”
希瑞恩的意識頓了頓，眼中的灰暗讓人很難相信他只是一段殘存的意識。
随後他才道：“大概吧，你會在這裏代替我完成我未完成的事。”
程墨軒：“為什麽要那樣說？我現在拿走了你創造的一切！你不讨厭我嗎？”
希瑞恩冷冽的眸子彎了彎，那淡淡的笑容就像是初春的暖陽，融化了凍結在人心中的寒冰。但程墨軒卻覺得，希瑞恩的笑容充滿了苦澀。
“其實在我死後，我還看見了非常多的人事物，你應該慶幸，當我第一次出現在你意識中的時候，與曾經相比，我已經變了很多。
如果是曾經的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抹殺你，吞掉你的意識，然後用卑鄙殘忍的手段帶領帝國走向另一個侵略的極端。”
程墨軒：“……雖然聽不懂，但我覺得你在吓唬我。”
希瑞恩：“你就當我在死後又做了一個夢吧，我現在大概是活在夢中，只是這個夢似乎也快醒了。”
程墨軒：“雖然我不知道前輩身上發生了什麽事，但前輩你很悲傷。”
希瑞恩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釋然道：“這是必然的……不過這和你們都沒關系。”
程墨軒：“如果我完成了你想做的事，你就會消失嗎？”
希瑞恩：“不，從你離開這片空間之後，我就會徹底消失在你的意識當中。”
程墨軒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他們之間的關系很陌生，但當眼前的人明确說出這一個答案的時候，他不僅沒覺得輕松，反而悲傷到想哭。
希瑞恩摸了摸程墨軒的腦袋，安慰道：“不要為一個充滿罪孽的靈魂傷心，他只是想為自己的前生做個了斷而已。
他曾經為了得到現在的輝煌，手上沾滿了無辜者的鮮血，肮髒的手段與事跡比比皆是，除了帝國的同類外，沒人會歌頌他。”
程墨軒吸了吸鼻子，鼻腔的酸意卻始終克制不住。
“可是你也為帝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啊，至少從我了解到的事實來看，你在帝國的歷史上都是一位偉大的元帥。”
“你那麽多愁善感，與我恰巧截然相反。”
希瑞恩扶正了程墨軒的肩膀，認真的說道：“帝國不會讓自己的肮髒和醜聞流露出去，即便那兩個老家夥橫豎看我不順眼，也要硬着頭皮幫我打造這個高大的形象。”
程墨軒繼續吸鼻子，埋到希瑞恩的肩頭哭了起來。
希瑞恩無奈，原來被人在乎的感覺是那麽美好，想必路克斯……算了，都已經不存在了。
但願這個冒牌貨能一直不穿幫。
“別哭了，我們要抓緊時間……”
程墨軒抱着他的肩膀，準備再嚎一聲。
希瑞恩送了他一記眼刀：“再哭一聲試試？”
程墨軒捂嘴禁聲。
希瑞恩：“我只是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活下去而已，所以我必須幫你把帝國的威脅除掉。
曾經我以為那股威脅是路克斯他們瞞着我做的事，但現在看來，我的……不，現在是你的敵人，艾德蒙他們才是一切的根源。”
程墨軒：“你曾經懷疑過艾德蒙上将嗎？”
希瑞恩：“呵，一個懦夫罷了，我為何要對他多加關注？只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堕落到了這個地步。”
程墨軒摸了摸肚子：“是啊，不僅背叛了我們，背叛了人類，還在這裏開了一個口子，等等……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呢！我真的沒有死嗎？流了那麽多血呢！”
希瑞恩耐心地解釋道：“你的反射弧可真長。但你确實沒有死，這具身體曾經參與過科靈研究所的某個研究項目，所以你的恢複力比常人要強上很多。”
“為什麽要去參與研究項目？”
“因為他們需要一個人能夠與伊卡洛斯契合，伊卡洛斯的情況相當特殊，就算是S級新人類駕駛起來也很困難。但在我沉睡的時候，他們似乎做了些什麽多餘的手腳，可事後不論我怎麽查都查不出來。”
程墨軒臉色不好看，當然，任憑是誰在得知這種事的時候都不會開心。
“所以我現在還是昏迷着的？”
“沒錯。”
“那我們現在出現在這的這片空間是？”
希瑞恩目光沉了下來，程墨軒直覺不妙。
“這裏同樣是我付出了某種代價才換取到的機會。我會在這裏訓練你，直到你做到讓我滿意的程度為止。這是我能給予你的最大的幫助。”
程墨軒滿頭大汗：“嘿，別逗了～我其實不傻！”
希瑞恩站直腰板，雙手負在背後。
“這片空間是我最後的幹預，這裏的一天約莫等于外界的一分鐘，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在這與你耗上幾年。”
程墨軒：“……”心如死灰所指的應該就是這種感覺了吧。
算上前世今生，程墨軒吃過的苦加起來可能都沒有這段日子的記憶中那麽艱辛。
枯燥的、重複的訓練，他都在循環往複的挨打，雖然進步明顯，但心不在焉的他卻更擔心外界的情況。他遇襲之後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艾德蒙後來把他怎麽樣了？帝國找到他了嗎？
然而對于希瑞恩的不舍也令他矛盾萬分，因為希瑞恩說過，這片空間是他最後的饋贈，結束之後，他會徹底離開程墨軒。
因而程墨軒既想早點離開這裏，也想與希瑞恩多待一會兒。
然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希瑞恩突然之間與他說了“再見”……
“能教的我都教了，接下來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
那個男人如是說道，程墨軒當即抱住了他的身體，然而那即将消散的身體卻變得越來越透明。
空無一物的場景開始崩潰，無數光點伴随着希瑞恩一起離開了程墨軒的生命。就好像一切都是虛構的一樣，一切都是希瑞恩為他編織的一場夢。
程墨軒睜開眼睛的瞬間，似乎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他的眼角滑落。
那種內心空蕩蕩的感覺，就好像突然失去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一樣，從完整的內心上剝離了出去。
“很痛嗎？”
耳邊響起的聲音宛若一聲敲響的警鐘，陳程墨軒當即就強行将自己從悲傷中抽了出來。
有人站在他的身邊，黑色的墨發遮住了他的視野。那對猩紅的眸子就像隐藏在深淵的獵食者一樣，充滿了神秘感與危險感。
那人指着他身上那道深到可以窺見內髒并且還在流血的傷口，眼角彎了彎，說道：“需要幫忙嗎？”
程墨軒當然知道自己受的傷很嚴重，只是因為體質特殊，所以一時半會兒死不了而已。但就算是這樣，他也無時無刻不沉浸在巨大的痛處之中。
麻醉劑有嗎？！安眠藥有嗎？！越是注意到傷口他就越痛啊混蛋！為什麽他醒得那麽早！
結果就是，即便程墨軒有再遠大的意志，再崇高的理想，他都被現實的疼痛給擊敗了……所以他擔心外面做什麽？！最需要擔心的明明是他自己！
“你是誰？”
程墨軒眼下發青，慘白的臉上冷汗密布，幹涸的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控制着自己保持頭腦清醒。對于他來說，能做到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梅菲斯特。”
那人的聲音再次傳到了程墨軒的腦海裏。
“梅……菲斯特……”程墨軒重複道。
“差點忘了，這個名字你可能不太熟悉。”梅菲斯特摸了摸下巴，眯起了眼睛，“或者說，你可以叫我曾經的名字——蘭徹斯特。”
程墨軒：“！”
程墨軒瞳孔驟縮，大腦在那一瞬間被巨大的信息量沖擊得七零八落。
背叛帝國的前元帥，蘭徹斯特？！
作者有話要說： 應該沒人猜到吧……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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