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封邑

楚王站在門口,門扉半開,沒有完全合上。楚王面上沒有展現怒容,但眼睛裏驀然沉了下來,浮出濃厚的陰霾。

屋子內燭火昏暗。半夏緊緊抓住屈眳的衣襟,這些時日以來的恐懼在她哭泣中發洩出來。她壓着聲氣哭,勁頭反而比嚎啕大哭洩的更快。指甲勾挂在他的衣襟上,這麽多日的艱苦日子,讓她的指甲邊緣有些毛躁,勾起衣襟上的經線。

“蘇己……半夏,現在已經沒事了。”屈眳松開了環在她腰上的手,她的腰太纖細了,他都不用兩條手臂,一條手臂就可以輕松的把她的腰勾住。柔軟無骨,好像只要他用丁點力氣,就能把這把纖纖細腰給勒斷。

和男子完全不同的柔軟身軀就這麽伏在他懷裏,濃密烏黑的鴉色長發垂在腰後,輕輕的蹭在他的手背上,帶起若有若無的麻癢。

甚至連輕輕的抽噎也是輕緩的,敲擊在心頭上。

屈眳的呼吸亂了,就連心跳也跟着咚咚咚亂跳。

“真的嗎?真的沒事了?”半夏抽噎了好會,聽屈眳把‘沒事了’這句話來來回回說了好幾次之後,終于擡了臉。

也沒哭的涕淚肆流,只是眼圈那兒紅了。

“嗯。”屈眳遲疑了下,還是擡手,手掌落到她的烏發上。帶着些許濕意的長發,在手下微微收攏,纏綿悱恻的纏繞在他的掌心上。

這時候該做什麽呢?屈眳有些苦惱,他低頭看她。她眼角紅了些,雙眸泛着濕潤的光,星星點點,如有星辰。嫣紅的唇半張,稍稍露出潔白的貝齒。

屈眳的視線從她的泛着水光的眼眸落到紅唇上。身體裏隐隐約約有什麽在躁動不滿,胸口酸脹。

他垂下了眼,低頭下來,想要遵循自身的渴望。

“伯昭!”門口處傳來楚王的一聲厲喝。

屈眳擡頭看過去,只見楚王已經大步進來,他渾身冒騰着熊熊怒火,楚王走進來,嘴唇抿成了一條線,他的目光在屈眳和半夏之間逡巡一圈,屈眳在楚王憤怒的注視中,松了在半夏腰上的手臂,不過還是把她往自己的身後撥了撥。

“國君。”

楚王的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在半夏和屈眳看了一圈。最後定在屈眳身上,“伯昭難道不應該和廬大夫在一起收拾局面麽?”

屈眳站出來,他比楚王大幾歲,身高自然也比楚王高,站在那裏的時候,幾乎把半夏整個都掩在身後。

“回禀國君,廬大夫和臣已經派人前往郢都送信,另外根據前方軍報,若敖和令尹都已經要回來了。”

堂堂一國之君,被大夫和公室挾持出郢都。比起這個鄭國和群舒,都算不上什麽了。

屈眳是處理往手裏的公務之後,才過來探望半夏。誰知道楚王突然出現了呢。

“那剛才怎麽回事?”楚王不依不饒繼續問道。

“……”屈眳看了一眼身後的人。

半夏此刻已經從恐懼的情緒中□□,面對楚王莫名其妙的怒火,半夏有點不明所以。

“你和蘇己怎麽回事?”楚王聲音倏地沉了下來,他眉頭擰成了一個大疙瘩,定定看了屈眳好會,然後去看半夏。

那目光口吻,似乎是發現了自己妻室和男子私通的男人。按捺着火氣對峙。

“臣和蘇己交好,擔心她身體不适,便過來看看。”屈眳答道。

“過來看看,還需要摟摟抱抱嗎?”

屈眳被楚王話語裏的怒意給鎮住了一下。

“國君,是我要伯昭抱住我的。”半夏終于忍不住開口。

楚王愣住,他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話語。

“我太怕了。”半夏眼睛又紅了,眼淚掉落下來。帶着洶洶的氣勢,“太怕了。嗚——”

她一下蹲下去,兩手抱住膝蓋,整個頭都埋到膝蓋裏,原本被屈眳安撫下來的情緒,頓時又翻湧上來。不管不顧的全部倒出來了。

原本就是在蜜罐裏頭泡着長大的,養成了嬌嬌脾氣。只不過因為家教和周圍環境壓着,這脾氣顯露的也不是很多。現在被楚王用抓奸的口吻一兇,都消了的委屈又翻湧上來。

這下兩個人傻了眼,屈眳花費了許多力氣才哄的半夏收了眼淚,現在楚王幾句話,就讓他功虧一篑。

“我真的是怕啊。”半夏臉埋進膝蓋裏,怎麽也不肯出來,“那兩個,說要我給國君殉葬!那些人也讨厭,動不動就盯着我!”

楚王一把撥開屈眳,他蹲下來,“寡人知道,寡人都知道。”

“你知道又有個甚麽用!”半夏擡頭,盯着紅腫的兩只眼睛,聲音比之前要高尖了不少。

楚王長到這麽大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麽大聲說話。一時呆愣在那裏。

“國君,蘇己也是吓到了,并不是有意無禮。”屈眳說着,閃身在楚王和半夏之間,把兩人給隔開。

他在楚王身邊也有一段日子了,知道楚王性情談不上好,和諸位先王都是如出一轍的暴躁。

屈眳焦急為半夏辯護,他整個人擋在楚王面前,生怕楚王生氣的時候暴起對她不利。

楚王站在那裏看了一會,閉了閉眼,壓抑住心中因為自己所有物被別的男人觊觎的不滿,轉身離去。

屈眳見楚王一言不發掉頭離去。一時間不知道該替半夏擔心,還是松口氣。他回頭過來,見着半夏還是在哭。

嘆了口氣,他對所有事都能處置,但是偏偏對着她的眼淚,卻是半點辦法都沒有。

“好了,國君走了。”屈眳蹲身下來輕聲道。

過了好久,半夏才從膝蓋裏擡頭,露出光潔白皙的額頭。兩眼紅着,“真的?”

屈眳點點頭,他笨拙的拿起袖子,想要給她擦拭眼淚,但想起她肌膚嬌嫩,錦衣都可以把她肌膚擦的紅腫,他拉了袖子,把中單袖子給拉出來。

中單是貼身穿用的衣物,用上好的細麻所縫制。柔軟貼膚,他有些手慌腳亂的擦着她的眼淚。

“好了,別哭了,淚水到時候把臉泡壞了,你會痛的。”

屈眳說着又忍不住嘆氣。

她有個什麽不舒服的,從來不叫巫人看。不過那些巫人也都沒有她術法高強。

半夏的力氣在這場哭泣裏耗費的差不多了,原本殘餘的體力就不多,又沒有怎麽休息,哭了兩場之後就累了。

屈眳讓侍女進來,伺候她再次洗漱,等到她睡下之後。他才離開。

他算不上甚麽有禮君子,抱住她的時候,心猿意馬,想要趁人之危做些別的。但他最後還是沒動。

只要遇上了蘇己,自己的心思就止不住的悸動。

回去的路上,有豎仆等他。

“國君請君子過去。”

屈眳點點頭。

楚王對半夏的那點心思,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所以他都要去的。

如同所預料的,楚王沒有給他好臉色。

“你接近蘇己作甚麽?”楚王側首很不高興,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若不是他站在門口看着,恐怕這兩人什麽都已經做了。

“臣心悅蘇己。”屈眳直接說了。

楚王眉宇間閃過一道怒色,不過現在的楚王并不是之前任性妄為的楚王了,經過這一段,他知道如何藏匿自己的情緒。

他沒有發怒,更沒有指着屈眳的鼻子。

“哦,心儀蘇己。”楚王整個人都靠在绨幾上,想起身邊那些小臣見到半夏時候,滿眼的驚豔之色。

那個女子容色出衆,就算是齊國的齊姜,也不一定能豔壓住她。這樣的女子哪怕一句話不說,什麽都沒有做,就已經足夠吸引男子的愛慕。

“心儀蘇己的人,也不止你一人。”楚王說着笑了笑。

屈眳蹙眉,“國君。”

蘇己身邊從來不缺愛慕她的人,多一個少一個,似乎也沒有任何差別。

屈眳面色變了變。

楚王看屈眳變了的臉色,他的面色稍稍好轉了些。

按道理,屈眳尋到他,有功勞。他不應該說這些的。但是少年人的好勝心,還有所有物被別人觸碰的憤怒,讓他說出這些話來。

楚王面色緩了緩,“伯昭這次有功,寡人會好好賞賜你的。”

“國君若是能勤政,不要和過去一樣沉湎玩樂,臣就算不受賞賜,也是可以的。”屈眳擡頭,和楚王對視。

楚王這次被鬥克和公子燮挾持,也是因為楚王貪圖玩樂。

“伯昭所言,似乎很有道理。”楚王笑了一下,“寡人知道了。”

幾日之後,若敖到達廬邑,和若敖一塊來的,還有左尹屈襄。

令尹那邊暫時被拖住了腳步,消息送來的時候,楚軍和群舒的正打的難舍難分,而且舒人彪悍難馴,一時陷入了膠着狀态,若是楚軍撤走,舒人會立刻反撲而來。

廬戢将如何誘殺鬥克和公子燮之事向楚國數一數二的人物禀報之後,就坐在那裏不說話了。

若敖和屈襄看了一眼,決定盡快把楚王送回郢都。

郢都內依然如舊,基本上沒有任何變化。哪怕楚王曾經一度落入亂臣賊子之手,也沒有什麽變化。

除了城牆好像比之前變得更加堅固之外,沒有任何區別。

半夏一路上受了驚吓,所以可以在家裏休養一段時間。她這一路上照顧楚王,甚至還和鬥克和公子燮争取到讓楚王休息時間。楚王賜給了她不少財物,尤其女子喜歡的布料和首飾不少。

另外還賜予了她一塊土地。

貴族的收入,除去戰争中收獲的戰利品之外,絕大多數就是從封邑上的進項。所以哪怕是朝堂上那些大貴族,有時候為了肥沃的土地,也會家族之間大打出手。

半夏雖然有房屋,但在楚王看來,半夏在楚國還是個無根之人。

“去巡田麽?”屈眳聽到消息,跑到半夏家裏,滿懷期待。

半夏還沒反應過來,楚王已經将那塊土地上的奴隸人口,以及記載着其他事的簡牍全部令人送到她家裏。

她之前從沒想到還有有土地,所以對着一大堆的簡牍,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辦?

屈眳看到她指揮着雜役,把那些簡牍原本搬入騰出來的房屋裏。

“伯昭今日不用去渚宮麽?”半夏看到屈眳,驚了一下。

少年貴族們也很忙碌,忙着學習如何作戰,學習禮儀,像屈眳這種,應該跟在父親身邊,好好謀劃前程。

再過幾年,屈眳長成之後,就是一個大夫了。

“我已經在渚宮好幾日了。”屈眳經過上次之後,總覺得自己和半夏更親近了一層。男女就算有過那種事,只要沒有婚姻之約,也算不上什麽。不過總比以前好。

“蘇己都記不得了嗎?”

半夏這些天基本上都在家裏呆着,哪兒都不去。侍弄侍弄花草,或者蓋上被子睡大覺。

“上次你從鬥氏那裏救下來的小奴,我令人去教他一些本領。”屈眳道,“他還算是有些兇性,對你也很是忠心。有他在你身邊,我也可以放心一二。”

“放心甚麽。”半夏說着,彎腰從簡牍裏拿出一支簡牍,上面是記載着那塊土地上有多少庶人。

“一千兩百三十二個?”半夏看着,眨了下眼睛。

她對這個數字咂舌了一下,“好少。”

“不少了!”屈眳不知半夏在想什麽,“有時候一塊地方,只是山川,一個人都沒有。”

半夏想了一下,可能就是她大學人數的幾分之一?

“是真的嗎?”半夏很是懷疑。

這塊地上的庶人數目已經不少了,但眼前女子似乎覺得這點人少了?

“今日天氣還不錯,要不去看看?”屈眳問。

今日的天氣的确不錯,陽光明媚,适合出行。

半夏回郢都已經有段時間了,除去渚宮和屈襄派來慰問的人之外,基本上誰也不見。秦國行人來了,也被她拒之門外。

現在也該出去走走。

屈眳見她意動,直接令人準備車馬。

很快半夏就收拾整齊坐到了車上。

楚王這次出手闊綽,賞賜給她的土地是郢都郊外的一處地方。越是靠近首都,土地也就越炙手可熱,越是值錢。這個道理放到現在也适用。

不過貴族都是以土地為本。基本上沒什麽賣地的說法。賜給她,那就是她個人所有的財物了,連着那塊土地的庶人奴隸都是她的了。

來的路上她遇見了鬥心。鬥心還是和以前一樣,飛揚跋扈,沒有因為鬥克伏誅而受到半點牽連。

半夏在下車之後,問了一下屈眳。

鬥克伏誅之後,他的家人也跟着一同獲罪。照着半夏的理解,他這罪應該是要牽連到親族的。

不是說謀反罪要誅九族嗎?

“你聽誰說的。”屈眳一手拉住她,免得她穿着錦履不利于在田埂上行走。

“鬥克和公子燮擄走國君,罪不可赦。但若是問罪,僅僅問罪他們本人和子嗣罷了。”屈眳把她柔軟的手握在掌心裏,一面還提醒她小心腳下。

“何況鬥氏幾代在楚國子嗣衆多,根葉茂盛,不管是郢都還是各處地邑,不知道有多少鬥氏族人。因為一人而問罪其他人,恐怕楚國就要大亂了。”

半夏的手被他緊緊握在掌心裏,男人和女人的體格,這時候就對比格外明顯,他輕松的握住她的手掌,并且還很有餘力的扶住她的胳膊。

“我能走的。”半夏不禁道。

她沒屈眳想象的那樣弱不禁風,而且她平衡力很好,不容易摔跤。

“蘇己不要逞強。”屈眳低頭下來,板起面孔來說教,“這種路,可不是女子們走的習慣的。我以前那些姊妹,最讨厭走這種道路,兩邊還要侍女攙扶,就這樣,也走的不穩。”

“姊妹?”半夏很奇怪,她在屈氏宮邸的時候,見過屈襄的姬妾還有庶子,但沒見過他的女兒。

“年紀都小,吵吵鬧鬧的,你也見不到,何況有些人已經定下要出嫁了,正在公宮學習禮儀。蘇己也見不到。”

“啊,伯昭那麽多兄弟姐妹?”半夏瞠目結舌。

她家裏就她一個孩子,父母長輩所有的疼愛都是她的。哪怕知道此刻多子多孫是常态,她也沒辦法想象有那麽多的兄弟姐妹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

“是啊,宮邸裏的庶母,可有很多。”屈眳說到這裏,別有意味的笑了下。

“……”半夏實在無法理解,那麽多女人,屈襄一個人忙得過來嗎!

“那麽早嫁人,好可憐啊。”半夏一面說,一面看周圍。這塊地是平地,眼下是秋季,正是豐收的季節,很多農人在稻田裏頭忙碌。

“也不是嫁人,是作為公女出嫁別國的陪媵。”

屈眳提起來的時候,神色淡然。

貴女出嫁,嫁給另外的諸侯,就會陪嫁同族的姊妹侄女,一同到男方家裏去。不管何國都是這樣。屈氏也是王室的分支,所以公女出嫁,他們也一定會讓女兒跟随。

半夏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娶一贈多,這個時候的貴族還真是幸福。

她站定了,加大了力氣,從屈眳手掌裏把自己的手抽出來。

屈襄這樣,做兒子的屈眳恐怕也一樣。她從屈眳的扶持中抽身,自己提着裙裾,站在田埂上,眺目遠望。

稻田裏處處都是忙碌的農人。農田之外是連綿起伏的山巒。

她出色的容貌和靓麗的身姿,很快引來旁人的注意。

有個庶人小孩送了一籃子的棗子給她。棗子都是現打的。

小孩送棗子給她的時候,很惶恐不安,生怕面前這個錦衣美人會嫌棄他的東西簡陋。但是她不但沒有嫌棄,反而很高興的收了下來。

半夏收下小孩送來的棗子,她拿出一個咬了一口,“嗯,很甜。今年是個豐收年吧?”

屈眳跟過來,見到她彎下腰,一手提着簡陋的竹簍,甚是溫和的和面前的野人說話。

屈眳看到她臉上溫柔的笑,不由得多看了兩眼。忽而對這個庶人格外不耐起來。

“蘇己身份高貴,和野人交談,未免不妥。”

“……”半夏讓小孩回到父母身邊,她回頭過來看了屈眳一眼,“可是人的好意,總要好好回應啊。”

說着,她掏出一個棗子塞到屈眳的手裏,“挺甜的,你嘗嘗。”

屈眳看了一眼手裏的棗子,轉身讓豎仆把她手裏的竹筐接過去。

“稻田……”半夏看着田地,還有那邊郁郁蔥蔥的深林,腦子裏什麽都在想。

“伯昭,這麽一片地方都是我的了嗎?”

“嗯。”屈眳回答了一聲,想起之前她說的那些話,他也不知道要如何評價她,明明是貴族的出身,卻對貴族輕易明白的問題一無所知,甚至都能說出,一人謀反九族皆滅這種駭人聽聞的話。

這種話,恐怕就是楚王都不敢說,她偏偏能輕松說出口。

屈眳替她解釋,“這塊封地上的出産都是你的,甚至……”他看了一眼那些農人,“他們的性命也是你的。”

野人說是庶人,其實和奴隸也差不了太多,只是沒有專門的主人而已。

半夏被屈眳的說法給吓到了。性命在她手上什麽的,實在是太吓人了。

不過她很快就從驚吓裏清醒出來,她看着這片山川,“那麽我以後就不用麻煩伯昭了。”

屈眳對她很照顧,他還沒有自己的封邑,但左尹嫡長子的身份,還是能讓他拿出不少錢財來給她。

半夏不敢白收他的東西,所以每次他送來的那些,她都是叫人記下,打算找時間還回去。

屈眳的臉頰跳動了一下。

半夏還在說自己的話,“國君的賞賜真是時候,到時候我就可以把那些還給伯昭了。”

“還給我?”屈眳有些奇怪,那些東西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收回來。男子對心儀女子本來就是各種讨好。

那些首飾和錦衣華服,都是為了讨得她的歡心。只要她笑一笑,那些東西不管耗費多少,他都覺得值得。

“是啊。”半夏笑的腼腆。

屈眳猛地憤怒起來。他自己帶人費盡艱難把她找回來,又費盡心思弄來那些衣物首飾讨她歡心。沒想到她竟然都一筆筆和記賬一樣記下來,等着哪日還給他。

“蘇己。”他站在那裏,雙眼定定盯住她。

“那我再說一次。”半夏拉下臉,“伯昭不是我想要的男人,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從男子身上得到甚麽。”

“那蘇己……半夏想要甚麽樣的男子?”見她轉身,屈眳擋在她面前,開口問。

“至少……別有除我之外的其他女子。”半夏聽屈眳提起自家姊妹為陪媵的時候,習以為常的口吻,甚至說起父親的妾室也是理所當然。

這樣的他,怎麽讓她去親近。

屈眳愣住,只有她一個?這世上的男子,哪個不是除去正妻之外,都有諸多媵妾?他的母親,姨母,還有那些對他來說面目都很是模糊的庶母,自從他記事以來,就一直侍奉父親。

身為屈氏的嫡長子,他肩上有開枝散葉的義務,若是子嗣稀少,那麽對于屈氏先祖來說,就是不孝。

而子嗣甚多,最快最妥當的辦法就是和諸多妻妾生育孩子。

“……”半夏看到屈眳滿臉的意外和不解,頓時一陣氣悶。

一樣的,男人果然都是一樣的大豬蹄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