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他們的笑

很快,火苗舔舐,柴草燃燒成規模,江餘把兩個紅薯卧在火堆旁,明亮的火焰映在王易安臉上,只見他不滿地用棍子把紅薯戳進火堆裏。

“你幹什麽?”江餘趕緊用棍子把紅薯掏出來,重新卧在旁邊。

“那麽大的火,你不用,你傻呀?這放在旁邊慢慢烤,要烤到什麽時候?”

“做菜最講究的就是火候,烤紅薯就得慢慢來,你直接把它們丢火堆裏,一會兒就糊了,糊了的東西不好吃。”

“難吃啊?”

“有些東西急不得,王公子可有聽過‘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是一個道理,只有融入了自己的耐心,經受了時間的檢驗,那滋味才能長存于心,經久不消。”

“我倒要看看這烤紅薯是不是真如你口中所說這般美味……要是不好吃,哼哼!”

江餘哭笑不得,他的意思是要她忌心浮氣躁,冷靜沉穩些,別總是任意妄為,驕傲任性。

不過看王易安忍不住又用棍子戳戳紅薯,皺着眉頭不滿的樣子,江餘猜想,他這輩子大概都無法領會自己深意。

不知過了多久。

“還沒好呀?肚子都餓癟了,還不熟?唉……”王易安難過地轉來轉去。

“熟了。”

江餘還沒來得及把紅薯掏出來,王易安就直接用棍子插上去了。

倒也聰慧,還知道避免燙到手……

正感慨着,一聲“哎呀”傳來。

“怎麽了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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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餘以為她燙到手了,沒想到她舉高棍子:“怎麽吃呀?黑黢黢的,下不去嘴。”

她的嘴邊果然有黑灰,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跟棍子上的紅薯較着勁,試探地張嘴去咬,活脫脫一只剛長出乳牙的小老虎,蠻……可愛的。

“烤紅薯得剝皮,看,就是這樣。”江餘小心地剝紅薯皮,露出裏面綿軟的黃心來,權當演示。

紅薯新鮮出爐,還很燙,就是江餘都小心翼翼的,王易安卻不怕,直接上手,沒一會就燙得跳腳。

“快、快放耳朵上!”江餘提醒道。

放耳朵,手放耳朵上,還是紅薯放耳朵上啊?

正當王易安糾結的時候,江餘抓起她的手就捏在自己耳垂上。

王易安手下軟軟的,那是江餘的耳垂,這感覺怪怪的,她先是看看自己的髒乎乎的手指,好像真的沒有那麽燙了。

再看看江餘的耳朵,一抹鮮紅順着耳垂往上,直蔓延到耳根。

她最後對上江餘的眼睛,黑色瞳孔黝黑到無邊際,突然裏面有一縷星光升起,迷了她的眼……

王易安顫抖地移開視線,收回手,原本很尴尬的心情卻在看到江餘耳垂的那刻,迸發出不絕于耳的笑聲。

“笑什麽?”江餘疑惑。

“你……你的耳朵好髒,你的臉上也有黑灰……是被我的手染上的,我的手也好髒……噗哈哈……”

“你還有臉笑。”江餘說是這樣說,嘴角卻忍不住挂上笑,接連用袖子擦了好幾下,也沒見擦下來一絲一毫。

王易安捂着肚子,讓江餘拿着紅薯,自己拿住袖子踮着腳去擦他耳朵上的髒灰,沒想到越擦越髒,她笑得更歡了。

“你不要笑了。”江餘受她笑聲感染,也禁不住笑起來。

正午陽光熱烈且明朗,他們的笑容,那樣忘我的笑容,那樣無憂無慮的笑容,那樣開懷的笑容,在日光照耀下,刺眼得厲害。

謝武甫愣在原地,手裏端着碗,碗裏放了個燒餅,餅上滿滿的白色芝麻。

他們沒有看過來,還在動情地笑着,偶爾打打鬧鬧,追一兩下。

他轉身,将碗一摔,燒餅在地上彈了一彈,飛到草叢裏,再看不見蹤影。

那個燒餅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摔碗的聲音很大,卻沒能将那兩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腳步頓了頓,終歸還是走了。

===

王易安推開宿舍門,就看到謝武甫背對着她,坐在桌子前,不知道在幹什麽。

她臉上滿是笑,還帶着在外面與江餘相處時的情緒,一時之間壓根忘了她還在生謝武甫的氣,一把過去摟住他的脖子,語态輕松地問道:“你在做什麽?”

王易安整個體重壓在他的背脊,謝武甫提着筆的手因為慣性往下面摁,快要寫完的信紙被污了大片。

“王易安。”謝武甫的聲音霎時響起,冷冷的,有着冰凍三尺的寒。

王易安後脊發涼,這才注意到他是在寫信,信紙上一大片髒污,她立馬意識到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她忐忑地松開摟住他脖子的手,卻被謝武甫扣住手腕,天旋地轉間,她整個人被摁在桌子上。

“你、你要幹什麽?”

“你說我要做甚麽?”

他眼角眉梢都是寒意,順勢欺壓而下,夾住她掙紮的雙腿,左手死死地壓住她的臉,然後……

“謝武甫,我錯了,不要,不要……”

王易安死命擺頭,可那濃稠的墨汁還是順着毛筆尖流了下來,滴在她的臉頰上:“不要畫,不要再畫了。”

聽到她叫破喉嚨,他頓時心裏暢然開去,心情還算不錯地提醒道:“你最好閉上眼和嘴,待會畫到眼睛裏,吃到肚子裏,我可不負責。”

王易安聽到這話,皺着眉閉上眼,死死閉上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謝武甫心情大好地在她臉上幹淨的地方作起畫來。

“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一向是有仇必報,你毀了我寫的書信,我怎麽可能放過你,在你臉上作個畫已經算是最輕最輕的報複了……”

王易安:“……”

大概過了十分鐘,謝武甫才拍拍手,笑道:“好了,真是一幅傑作,那邊有鏡子,你去看看。”

王易安:“不用了,不用看我也知道是幅傑作。”

謝武甫眼一橫,手指了指鏡子:“去。”

王易安不情不願地走過去照鏡子,那鏡子一點都不清晰,黑漆漆地又不幹淨,看半天,王易安也沒看出什麽名堂來。

她撓撓後腦勺,問:“你讓我看什麽呀?”

謝武甫陰綿悱恻地笑了一下,讓她繼續看。

她眨巴眨巴眼睛,張張嘴,在鏡子裏看到一口閃亮大白牙,摸了摸臉,撚撚手指上的深黑,瞬間會意,她一直想對謝武甫黑臉,現在終于做到了。

原來不是那鏡子不清晰,有髒東西,而是她臉上被塗滿了墨汁,裸露出來的除了口鼻都被塗了墨汁。

屁的傑作!

全臉塗黑,誰不會!

一張黑臉,翻着白眼,醜得極富喜感……

謝武甫再憋不住笑,笑得俯仰生姿起來。

“謝大少爺,笑夠沒?小的能不能去洗了?”

謝武甫憋住氣,很艱難地答了一聲“好”。

“果真這氣度是連江餘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王易安自顧自地說道,連連翻了好幾個白眼。

謝武甫耳力向來好,聽到“江餘”兩個字瞬間收起了笑,搶在王易安前面,抵住門,不讓她出去。

“又怎麽了?還沒畫夠?”

“你說對了。”謝武甫背脊挺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可是我臉都沒有地方給你畫了。”

謝武甫視線直接往她脖子下面瞄,王易安趕緊捂住胸,驚慌地說:“我手臂、腿多的是地方,你看看要畫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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