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忒不要臉
房間窗明幾淨,采光良好,床榻很寬,可容納三人睡下。
王易安巡回一圈很是滿意,她現在标準不高,只要能比大通鋪好,此外別無所求,房間裏還有一張大書桌,能讓她作畫,簡直是意外之喜。
“謝家小弟,幫我整理下行李。”
現在還會說“幫”了……
謝武甫毫無異議地解開包袱,開始收拾起來。
江餘看着這主仆倆少見的和諧,喜悅充盈胸腔,一間房換來兩人的冰釋前嫌,值得。
“謝兄,王兄,此間房夠大,容納你二人綽綽有餘。謝兄,不妨你就在此一并住下,不用去住書童大通鋪了罷。”
“不行!”
“不可。”
王謝二人同時開口拒絕,默契十足,但一說完詫異之餘,便是斜眼看對方,仿佛在說“就你還敢嫌棄我?”。
江餘看兩人頃刻間□□味十足,趕緊出言打斷:“是江餘疏忽,王兄你就在此住下,謝兄你同我來。”
說完,拜別王易安,兩人出了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江餘還是問出聲,王易安不願同謝兄同住一室,他可以理解,畢竟身份有別,王易安素來看重門第,謝武甫雖是出自世家名門,卻也不過一個庶子。但謝兄言談舉止皆為不凡,從未因庶子身份生出卑怯之意,相反地自強不息,不甘平庸。
他認為一個人的高低貴賤不是身世、父母給予衡量的,換言之,我不認為自己低賤,就沒人能使我低賤。
這是江餘極為贊賞謝武甫的地方,一時之間引為知己,只是不知一向追求平等的他,今日怎會如此反常?
謝武甫沉吟一會兒,道:“我不想引人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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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诟病?” 如何诟病,诟什麽病?謝兄是如此在意他人眼光之人嗎?謝武甫作為王易安的書童,理應無微不至守在身邊,但他從沒見過謝武甫服侍過王易安洗臉穿衣,主子都餓個半死,也不見他送上食物去,還經常性地跟他江餘混在一起,讓主子找不着人……綜上所述,這是一個合格書童所為?
就這樣渾身诟病的還怕引人诟病?
江餘實在不懂。
今日傍晚,王家奴仆終于擔着物什、書卷上到了鹿山書院,于是深夜時分,王易安睡在雅致獨間,身下是柔軟暖烘的床褥,身上蓋的是精美刺繡散發着好聞香氣的被褥,她今天心情不錯,煩心事基本都解決了,只一件——巧遇了那個知道她女子身份的陰鸷男子。
但她來書院幾天都不曾見到,那副面孔又是如此的不善,鹿山書院裏只會有三種人,一是來讀書求學的學子,二是書院的管理人員,諸如那個掃地的沈老伯,做飯菜的李大嬸,三是山長一類的領導階層。
那男子一眼就看出她是個女的,眼光毒辣得一點兒都不像單純的學仕子弟,那副自信從容的樣子,完全不是跟沈老伯李大嬸同等級,既不是學子,又不是書院管理人員,難道是山長?……可山長一類的領導階層,一般不是白花花胡子一大把的老年人嗎?
他那麽年輕,比她大不了幾歲,總歸不會是教他們書的先生吧?!
可先生也不是什麽人都可以做的,首先得有豐富的學識,從教的經驗,這些都得用五年十年的光陰堆砌,更何況是鹿山書院的先生?鹿山書院的要求只會更高,他年紀太輕,絕對不可能!
興許他只是過來送某位學子的大哥,跟鹿山書院并無甚關系,過兩天就走了。
想到這,王易安放下心來,既然是這樣,那就不足為懼了。
她今天晚上比任何一天都睡得香甜,只是,好景不長,三更的時候,一盆水從床邊的窗戶直直澆下來。
“是誰?!”難道又是謝武甫那個混蛋?他知不知道她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覺了,好不容易今天……
她委屈得想哭,卻聽見個男聲,那不是謝武甫的聲音,是個陌生的略顯粗啞的聲音。
門被推開了,一群人拿着火把沖進她的房間,她渾身濕淋淋,下床穿鞋只穿了一只,便被眼前的火光吓到。
既然不是謝武甫,就沒必要忍這一口氣,她剛準備大罵一通,那個領頭濃眉大眼的粗壯男子先她一步開口了。
“王家易安,歡迎你入學,這歡迎方式特別吧?一般人可享受不到這待遇,聽說你是金陵王家的嫡長子,想來應繼承了王家随性大度的風華,肯定不會為此等小事生氣惱怒。”
高帽子給她戴上了,這麽多人看着,不好給王家丢那個人,王易安只得把那口氣咽了回去,讪讪道:“這歡迎方式挺特別的,敢問閣下尊姓大名?”
“錦山黃家嫡子黃北山,字寰宇,先王兄一年來到鹿山書院,在這我們兩家權勢相當,王兄就不必同他們一樣尊稱我一聲‘大哥’,只兄弟相稱足矣。”
普天之下,能與她王家權勢相當的,她只聽過榕江謝家一家,錦山黃家算個什麽貨色,也配同她稱兄道弟?
王易安皺着眉頭,上前一步剛要斥責一番,那一夥手持火把的人橫着臉,也上前一步,那兇巴巴威逼蠻橫的态勢,着實吓了她一大跳。
謝武甫不在,她又手無縛雞之力,還是不要和他們硬碰硬了。
“哦……黃兄有禮。”
“我看王兄身上濕了,趕緊去換身衣服吧,歡迎儀式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對了,我就在你左手邊的那間房住,有事可以叫我,我們身份地位尊貴,與這些平民庶子可是不同,只能我倆相互扶持,來日方長,可得好好相處哦。”
黃北山拍了拍王易安孱弱的肩膀,咧嘴大笑幾聲,虛虛行了一禮,轉身就走,後面一夥人跟了出去,最後一個離開的人還識趣地幫她關上了門,只是關門的聲音大了點。
王易安忍不住咬牙切齒。
關門那麽大聲響,是故意做給她看的,給的下馬威嗎?還有行禮行得如此敷衍,明面上的尊重都不給她……她王家易安竟然被一個不知從哪來的無名小輩看輕了!
“怎麽回事?”
“王兄,我們剛剛看到一夥人從你房間走了出去,你沒事吧?”
謝武甫和江餘兩人只着裏衣,疑惑地推門進來。
“你們去哪了,怎麽才來呀?我被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