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試試凳子
“不準!”
王易安:“啊?”
謝武甫驚覺有些失态,立即松開蒙住她眼睛的手:“蜀地潮濕,你近幾日沒覺得被子重?”
王易安一愣一愣:“沒有。”
“沒有也得洗被套,你感覺遲鈍,等你有所察覺,蚊蟲勢必爬滿身。趁着今日天氣晴好,也把被芯曬曬,保持清潔幹爽,你的皮膚才不搔不癢。”
王易安遲疑:“可我換上新被套不到七日……”
“我且問你,被套何時從你家出來?何時到達鹿山書院?從金陵到蜀地多少距離?人在旅途的奔波勞累你可體驗了?風塵仆仆難道不應洗去浮塵,人尚且如此,更何況被套乎?你家奴仆可是忠心耿耿、別無二心?我們先行這段時間,山路濕滑,把重擔交與他們,他們心中可無一絲怨恨?連下那麽多天的雨你可見到了,還不覺得潮濕嗎?你……”
王易安被這一連串的問題問得頭昏腦脹,只聽到最後“潮濕”二字,當即擺手:“我去洗,你啥也別說了。”
豔陽高照,王易安抹掉臉上的汗,将最後一件濕衣服攤平在竹竿上。
樹葉沙沙作響,有微風習習,酷暑燥熱減輕不少。
王易安看着一整排一整排碼得齊整的衣服,加上不遠處白花花的四大床棉被,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聽說江餘那有髒衣服,你還有力氣洗麽?”
謝武甫手裏抱了一疊衣物,從廊子過來。
王易安手臂酸軟,累得個半死,看向謝武甫手上衣物的表情跟見鬼一樣,連連後退:“不洗了不洗了!”
謝武甫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招呼她道:“你忙活一上午,身上想必汗濕透了,你房裏我放了熱水,擦擦身子,換上這套幹爽衣物。下午山長集中所有學子在操練場訓話,早做準備。”
怎麽突然對她這麽好?王易安真是有點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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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狐疑地接過衣服就回房間換下。
在去操練場集合之前,王易安等人預備去膳食堂用午飯。
膳食堂一改往日的冷清,此刻人聲鼎沸,偌大一個膳食堂,裏裏外外都是人。衆學子坐在位子上,面前擺着餐盤,餐盤裏三碟小菜——土豆,蘿蔔,白菜裏幾片黑油油的老臘肉。
他們大多數神采飛揚,不知在談論些什麽。
王易安環顧四周,沒有空位。
而黃北山他一個人就占了一張桌子,其他人再沒位置,站着也不敢去坐。
這也太過分了,王易安氣勢洶洶地沖到他面前。
黃北山擡起頭,臉上帶笑:“原來是王家易安,來得正好。”
王易安沒空去管他為什麽說這一句“來得正好”,張口就噼裏啪啦:“你沒看到還有很多人都沒位置坐嗎?你一個人占一張桌子也好意思!沒見過你這麽橫行霸道,山賊土匪的無恥行徑!你說說你們黃家是不是……”
膳食堂瞬間靜下來,衆學子目光好奇地盯過來。
黃北山叫她:“王兄,王兄……”
見王易安喋喋不休,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黃北山厲聲打斷她:“這是給你們占的位置!”
王易安下意識接話:“給誰占的位置也不行……啊,給我們占的?”
王易安一口老血……
黃北山解釋道:“今日吃飯的學子衆多,位置有限,你們又老是不來,沒法只得先替你們占了。謝兄請坐,江兄請坐。”
周圍人的目光瞬間集結在他們三人身上,看剛才罵得如此兇悍,理虧得很的王易安會不會坐。
王易安正在糾結為難的時候,江餘發聲了:“我就不坐了,畢竟來得晚,在場還有很多站着的人,他們等了許久,這位置應該留給更需要的人。”
黃北山無謂地笑笑:“但憑江兄高興,你們有誰想坐的,盡管來坐。”
黃北山雖是這樣說了,但無人敢來,一個個低着眼睛不說話。
“看來沒人需要這位置,他們站着舒服些,江兄,你以為呢?”
江餘神色凝重。
謝武甫眼神微動:“公子,我可腳站得軟了,先坐下。”
王易安不知道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點點頭,算是默許了。
謝武甫剛沾上椅子,立馬起身,皮笑肉不笑道:“黃公子,這位置我坐着胸悶氣短,看你那邊舒心暢然,我們不妨換個位置。”
黃北山雖心有疑慮,但也起身,将位置讓了出來,只身去謝武甫剛坐的位置。
剛将屁股放下,那凳子登時四分五裂,黃北山饒是反應再快,雙手撐地,木刺仍插入手心。
在場無人敢笑。
“大哥,你怎麽樣?”上次那個青衣小弟和绛紫衣衫小弟趕緊去扶。
黃北山不動聲色地把受傷的手藏在袖子下,不耐地揮開他們:“我沒事。”
謝武甫冷笑:“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同理,某人的小弟沒管好,付出點代價也是應該的。”
黃北山斜睨兩個小弟一眼,兩個人都很心虛地避開。
“誰讓你們自作主張了!待會再找你們算賬。”
黃北山沒有好臉色,看看周圍厲聲道:“都吃什麽吃,不知道山長要來了嗎?!立即去操練場集合,誰要比我晚,等着吃好果子吧!”
頓時,衆學子作鳥獸散。
雖知黃北山在衆學子心中地位非同一般,王易安沒想到他有這麽大的影響力,權威如同先生。
但他還是開口了:“我現在要吃飯,定比你去得晚,你是不是也要給我好果子吃?”
黃北山壓下心中之氣,面上堆笑:“王家易安随意,不用理會,你身份與他人自是不同,在下有事,先行一步。”
黃北山走了,帶着兩個小弟,不知去哪個角落教訓樹威去了。
王易安扯扯謝武甫衣袖:“你怎麽知道那椅子被人動了手腳?”
謝武甫:“我不知。”
江餘百思不得其解:“那謝兄……”
謝武甫笑道:“我坐上去,發現不對勁,試他一試罷了。”
江餘大驚:“謝兄你坐上去那凳子還能完好如初,着實厲害。”
王易安不以為意:“很難嗎?”
謝武甫淺笑:“你試試。他們空了六個凳子,除了這一個被動了手腳,想必至少還有兩個。”
“試就試,我才不怕。”
“王兄,剛剛黃北山的窘境你也見到了,他一身強健武藝尚且如此,你弱不禁風,恐怕……”
王易安不屑地看向江餘:“誰說我要坐了?”
王易安伸出腳使出很小的力踹了一下凳子,然後凳子就垮了。
江餘看看垮掉的凳子:“王兄,你用腳踢怎麽行?你不是要試試做不做得到謝兄的程度嗎??”
王易安:“不是讓我試出哪個凳子是被動了手腳嗎?”
江餘:“……”
王易安這次換更小的力踹了一根,但凳子不為所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好的,她加大了一點力,凳子又垮在面前。
她讪讪地收回腳:“兩根了。”
好吧,她确實沒法做到事先知道凳子的好壞,兩次嘗試都失敗了。
要知道凳子是不是壞的,只有等凳子垮在面前,否則,她毫無頭緒呀。
“不用試了,另外三根也是壞的。”
這聲音陌生得緊,三個人循着說話源頭看去,是一個穿着灰衣的瘦削男子。
他背對着他們,照例吃着飯。
王易安還以為膳食堂裏的人聽了黃北山的威脅都走光了,沒想到還剩了他。
看那穿着,并非華族顯貴,不過平民子弟。
一個平民子弟究竟是何方神聖,才能把學院一霸黃北山的話當做耳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