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山下擔水

王易安果真起了個大早,提着兩只木桶就吭哧吭哧地下山了。

後山那麽大個瀑布,她也想直接去打水,但違背了學院要磨煉學子意志的初衷,且山腰環抱的湖水和後山潭水,明眼人一看水質就懂。

山間湖水粗粝寡淡,後山潭水清幽甘甜。

她可不傻……就是偷懶耍滑也不能因小失大。

努力從湖水中裝滿兩桶,掂了掂,根本提不起,王易安剛剛下那麽久的山,兩腿還在打顫,她只得拱起背,試着往後拖拽,可沒一會兒就手腳酸軟。

不得已,咬牙倒出一半水去,這才輕松了點。

王易安好不容易拖了半截路程,又去拖另一只水桶,待到她讓兩只水桶團聚,驚訝地發現頭只水桶輕了很多。

是她潛力被激發出來,力氣變大了,還是……

她湊近木桶裏一看,水只剩淺淺的一層,桶底有一條不明顯的裂縫,她摸了一下,果真水正從那流出來。

水自然流得不多,否則她早就發現了。

要是早發現了還好,也不至于做無用功,那一刻,她只覺得委屈,尤其是看到另一只水桶也不是完好的時候,眼淚直打轉,眼看着就要掉下來。

木桶是早就分配好了的,放在住房外院子裏,如果一只木桶壞了是偶然,那兩只同時壞……肯定不是巧合,一定是人為!

到底是誰那麽缺德?做這種事!是黃北山那夥人,還是蘇晚冬?

等她把水桶提上山,水肯定早就漏光了,既然是注定的結局,她還費那麽多勁幹嘛?!

一腳把木桶踹倒,看着裏面僅剩的水一股腦地流出來,滲進土裏不見了,王易安緊抿着嘴,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王易安,你可真能耐,又在使小性子,這就是你讓我期待的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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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武甫……”

王易安一聽到熟悉的聲音,再也忍不住眼裏的淚水,回轉身就要抱謝武甫,被謝武甫摁住頭,拒絕了。

王易安婆娑着淚眼看他,本來就這麽委屈了,還不讓抱,她越想越難過,不知道自己起這麽早到底是為了什麽?

想着想着,眼淚越流越多,擡起袖子胡亂地抹了幾把。

她衣服老早就是髒了的,不擦還好,一擦臉上到處都是泥巴。

那垂着眼,一個勁掉眼淚的委屈樣,怪可憐的。

謝武甫心下也是不忍,原本按住她頭的手往下滑,轉而扶住她的肩,往自己懷裏壓了壓。

王易安這下子眼淚是徹底決堤了,緊緊地摟住他的腰,哽咽道:“木桶被人弄了口子,兩個桶都是!水都漏光了,我一直在做無用功!我安慰自己,漏水也不是沒好處,至少澆了路邊的花草,可是一想到從來沒有起這麽早,這麽早起還什麽事都沒幹成,我就好難過,你知不知道我好困,我好想被暖烘烘的被子包住,嗚嗚,謝武甫,你不要對我刮目相看了,我做不到的,我就是這麽沒用,就是這麽沒用,我從來都不配站在你的身邊!”

謝武甫沒來由地覺得好笑,安慰性地拍拍她的肩:“你和我站在一起确實不配。”

“嗯?”王易安忘記了哭。

謝武甫不應該說些安慰的話嗎?這是什麽意思?

“我是庶子,你是嫡子,确實不配站在一塊兒,我連入學的資格都沒有,這難道不是實話嗎?”

“你到現在還挖苦我,謝武甫,我要用眼淚淹死你,沒見過你這麽壞的人!”

“大花貓,淹死我之前,還是先把你的臉弄幹淨吧。”

“我臉哪髒了?”

謝武甫第一反應是伸出自己的袖子去擦,但不知想到了什麽,執手扯了她的袖子,挑了幹淨的一塊細細地幫她擦拭。

“謝武甫,你就那麽怕弄髒你的袖子是不是?都知道我袖子髒了,還用它擦,什麽意圖?”

“好把你的臉弄得更髒,你平常欺壓我,現如逮着機會了,怎麽可能會輕易放過你?”

“你、你,你信不信我親你!”

謝武甫一聽到“親”字,想起了上次不小心擦到王易安的耳後,那柔軟的觸感……臉頰頓時燒起來。

他怕王易安真親上來,趕緊直起身,但又不想顯露心裏怯意,張口說道:“就憑你那小矮個,你親不着。”

“謝武甫,你可別小看我……”

“又想說昨日那番讓我刮目相看的話了?”

王易安被堵得啞口無言,他怎麽知道她要說什麽?

兩人一時無話,謝武甫不經意間拍了拍胸膛,突然想起了什麽,皺眉問道:“你懷裏是不是藏了饅頭,剛剛抱我時,又暖和又軟乎。”

饅頭?

她起這麽早,膳食堂還沒開門,哪來的暖和軟乎的饅頭?

王易安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懷裏空空,什麽東西都沒有呀。

謝武甫不信,伸出手來,眼看大掌就要覆上王易安的胸……

王易安驚覺,自己今早上起太急,忘了裹胸,想着擔完水回去再裹,反正天不怎麽亮,沒人會看見,哪料得到會遇到謝武甫,自己還抱了他?

被他發現還得了?

說時遲那時快,王易安伸手去接住他的大掌,牢牢攥住他的手……大拇指。

他的手太大,她根本握不住整只,只能勉強掰住大拇指。

“幹什麽?”

他的手離她的胸只有一公分的距離,為了保險起見,王易安改成用雙手握住。

“到底幹什麽?”

王易安腦子混沌一片,根本不知道說什麽,為了緩解尴尬,只得一個勁地笑。

兩人僵持好一會兒,謝武甫被她笑得的發毛,一把甩開她的手,彎腰撿起地上的木桶,察看桶底的口子。

王易安頓覺安心,屁颠屁颠地跟過去,生怕他不知道,說出自己的想法:“口子很平整,兩個桶都有,一看就是人為,不知道是不是黃北山他們幹的?”

“不管是不是,你在心中都認定是黃北山所為,糾結這個毫無用處,當下找出有效之法才是當務之急。”

“我早想好了解決辦法。”

“什麽辦法?”

“把桶提着,我們回書院去,等晚上你就知道了。”

“自己提着。”

入夜,因為是新生入學第一日,再加上擔水第一日,山長和一衆夫子很是重視,舉着火把來共同查探,順便慰問新生。

突然,王易安和黃北山所住的院子傳來一聲驚呼。

山長還沒進來呢,鬼叫什麽?

王易安冷笑一聲,把裝得滿滿的水桶往桌底藏了藏,她自己也順勢往謝武甫身後一躲。

篤篤的敲門聲,果不其然,黃北山提着破了的木桶來質問她。

謝武甫将門打開:“不知黃公子深夜敲響我家公子的房門,有何貴幹?”

黃北山氣急敗壞地往房間裏面找:“王易安呢?”

謝武甫攔住:“來訪之客,不先自報家門,自表來意,單刀直入問主人在哪,恐怕于理不合吧?”

“這院子只有我和王易安在住,放在院裏的水不見了,我不找他還找誰?山長馬上就進來……謝武甫,你讓他出來跟我對質!”

王易安揪住謝武甫的衣裳,緊緊貼着他的後背,藏得嚴嚴實實的。

她才不會出來跟他吵呢,等山長到了,她才有人做主。

“北山,何事?”

山長執着火把,後面跟了一群儒衣木冠的老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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