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女子晚冬
王易安不在鹿山書院的這段時間, 其實發生了不少事,比如蘇晚冬和江餘同住一間房。
“江餘, 你出去!”
王易安本來已經走出了大半路,聽到聲響不禁回了頭, 只見蘇晚冬推攘着江餘出去,然後毫不留情地摔上門。
那不是江餘與謝武甫住的房間嗎?
蘇晚冬卻俨然一副主人模樣,怎麽回事?
江餘站在門外慌張又局促,王易安忍不住體內的好奇心,立馬出聲:“江餘,幹嘛呢?”
“王、王兄,蘇兄嫌我太吵, 于是……”
于是他被趕出來了。
“他誰呀,憑什麽趕你?你才是這間房的主人!江餘,不是我說你, 你就是太講禮了,才會被人欺負, 做人就應該硬氣點, 跟我一樣, 蘇晚冬那人欠收拾,我去幫你教訓他!”
江餘趕緊拉住“硬氣”的王易安,連聲解釋這種小事忍忍就罷了, 不要緊的,他只求息事寧人。
王易安不滿地撇撇嘴:“知道了,你放手, 我不去了。”
“真不去了?”
王易安乖巧地點點頭。
她怎麽可能會聽話?
江餘一放開她,她就跟個耗子一樣縮出去,踹門而入。
她進去看到了什麽?
Advertisement
她忍不住揉揉眼睛,蘇晚冬坐在半人高的木桶裏,正在洗澡。
聽到聲響,蘇晚冬驚慌地轉過頭,立馬拿起舀水的葫蘆瓢就往王易安頭上擲。
王易安還在注視蘇晚冬胸前起伏的溝壑,根本無心躲閃,這下子被砸了個正着。
眼見着王易安被打了出來,江餘趕緊湊上去:“王兄,都讓你別去,非不信。”
王易安捂着額頭,叫苦不疊:“蘇晚冬怎麽在你房裏洗澡?謝武甫人呢?你們三個同居一室?!”
“你們回書院那段時間,蘇兄遇到了困難,便搬來我們房裏住。謝兄回來之時我便告予了他,他覺得無關緊要,便搬了出去,王兄你是一個人住,我私以為他是搬去你房裏了……”
“都小半月了,他從來沒到過我房間。”
“那謝兄一直住在哪裏呢?莫不是去書童大通鋪睡了罷?”
“我去看看!”王易安走出幾步,突然又回頭叫他,神色遲疑,說話含糊不清,“江餘,你要是沒事,跟我一起去吧。”
江餘語帶歉意:“王兄,山長叫我待會去找他。”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跟王易安一起去。
王易安睨他一眼,帶着不容拒絕的語氣道:“待會就是還有時間,你先跟我同去。”
王易安找遍了鹿山書院,費了好大功夫,才在山澗瀑布處看到了謝武甫,他手執長劍,在迷蒙水霧中,恣意揮劍,一招一式,行雲流水。
“王兄,來不及了,我先去見山長,你趁此同謝兄好好談談,近幾日你倆冷眉冷眼,我在旁看得不是滋味。”
江餘走了,留下王易安一個人站在原地,遠遠地看着謝武甫注意力全在那把長劍上,憑他的耳力,應該知道她來了,卻連一眼都不分給她。
瀑布流水嘩嘩,隔着水霧,那人的身影看不真切,模糊成一團。從金陵回來後,兩人從來都是東岸到西岸的距離,每日都看得着,卻再也無法親近,中間仿佛真隔了一條湍急流水。
王易安心裏說不出的落寞,但她還是過了去,從小到大這麽多年,放不下他已經成了習慣,喜歡或愛對于她來說,相較于陪伴,好像也不是那麽重要。
她揚起臉,努力眉飛色舞:“謝武甫,你吃飯了嗎?又來練劍!”
謝武甫收勢,插劍入鞘,語氣冷冽:“何事?”
“你剛還沒回答我那個問題呢,你先回答我!”
“吃過了。”
再冷淡不過的一句話,王易安登時愣在原地,一時無話。
“你若沒事,回去罷,我還要練劍。”
“我聽人說,你一有空就來這練劍,練得常常忘記了時間,這是真的嗎?”
謝武甫毫不遲疑答:“是。”
“你是不是在怪我爹狠心,對你痛下殺手,所以才生我的氣,近幾日繞道走,不想碰見我?”
“是我技不如人,不怪他人,還有,我沒生你的氣。”
“其實……”王易安想說上次爹讓她問謝武甫的問題,她壓根不想問他,也不想知道答案,所以他不要有那麽大的壓力,兩人還是可以好好相處,沒必要跟陌生人一樣冷漠。
“什麽都不必說,自我先前同你來鹿山書院起,便疏于練劍,王府發生的事情反倒提醒了我,你松懈憊懶,不代表別人也在松懈憊懶。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你不要對自己要求那麽高,不用那麽為難自己,人生苦短,及時行樂才是真的。”
謝武甫雙手握住她的肩膀,漆黑的眸子裏洶湧着情緒:“你明不明白,我和你不一樣!”
他只有變成了強大後盾,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謝武甫,你弄痛我了……”
“對不起,我還要練劍,你回去吧。”
謝武甫松開她,轉身,再不看她一眼。
王易安委屈地揉揉肩膀,她不知道他最近怎麽這麽反複無常,剛才握那一下,大力得仿佛要把她的肩胛骨捏碎。
“我還有事情要跟你說,蘇晚冬她,是個女子。”
“嗯。”仍背對着她。
“你一點兒都不驚訝?”
“你不也是個女子嗎?”
王易安揉着肩膀,尴尬地笑:“也是啊……所以你才把房間讓給她住的是吧?”
“不是,江兄讓我讓,我便讓了。”
“江餘知道她是女子?”
“不清楚。”語氣有些不耐煩,“你說完了嗎?我沒有時間同你探讨八卦。”
“最後一個問題,江餘說你來我房間住了,可是你并沒有來,這幾日你都是在哪住的?”
“柴房。”
王易安難以置信:“膳食堂旁邊那個柴房?!”
謝武甫沒開口,算是默認了。
“天哪,那是人住的地方嗎!”
“我不關心。”
“什麽?那可是睡覺休息的地方,連休息都休息不好,你怎麽練得下去劍?”
謝武甫轉身,目光銳利,定定地看着咋咋呼呼的王易安,冷聲說道:“那也只是睡覺的地方。”
王易安扯着他袖子,搖搖頭:“不行,你不能住在那,你跟我回房睡。”
謝武甫表情松動,語帶嘲諷:“王大小姐,要不要我提醒你,男女授受不親?”
“我們之前那麽親近,動不動就抱,怎麽沒見你說男女授受不親?”
“那時你是男子,我心中坦然。”
“那現在呢?”
“我血氣方剛……還用我說得更明顯些嗎?”
“我不是很懂,血氣方剛不是精力旺盛的意思嗎?一般我們這年紀都很精力旺盛,跟我是男是女有關系嗎?你血氣方剛,我也血氣方剛,這……我覺得你還是說直白點為好。”
“幹柴烈火,有沒有聽過?”
“柴房裏的那些幹柴嗎?我見過,江餘還抱來給我看的。”
“王易安。”
無辜的小眼神:“啊?”
“我知道你總是看愛情話本。幹柴烈火,颠鸾倒鳳,紅被翻浪這些詞你比詩書禮樂都要熟悉。”
“……哈哈哈,不知道你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