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武甫代讀

“江餘, 我知道人不是你殺的,到底怎麽回事, 你在包庇誰?”

隔着牢門,江餘望着她, 對待兇手、真相的事避而不談。

“你最近過得還好嗎?”

“你這時候還關心我過得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三日後你就要處斬了!”

“我死之後,你盡早離開鹿山書院,不要帶謝武甫。”

“為什麽?”這是江餘第一次叫出謝武甫的全名,稱呼的變化是不是說明他們之間發生了異變分歧,“你到底是為了誰才要認這罪?難道說……是因為我嗎?”

江餘一愣,片刻後臉上恢複笑容, 略帶寵溺地摸摸她的頭:“你又自作多情了,我是為了他,不是你。”

“他是不是指謝武甫?”

江餘對此毫無反應, 轉而說了句毫不相幹的話:“鹿山書院不能再辦學。”

江餘皺眉,思索一陣還是開口了, 反正她是要問的, 不如給她些提示, 緊接着道:“士族已經壟斷朝堂太久,有人很不滿意這種局面,而鹿山書院又是士族子弟出仕第一書院, 你可知殺雞儆猴?辦學自然不會長久,覆滅是遲早的事。”

“你說這一大堆的事,我怎麽聽不明白!江餘, 別想那麽多,我找人救你出去。”

“寒門子弟飽受門第偏見,我也是其中一員,我如黑夜中的一豆螢火,雖力量薄弱,卻也期望為他們照亮前行的路。”

“什麽螢火,什麽黑夜,我只知道你這條命是你父母給的,你就得對得起你父母,你死了,他們怎麽辦!你那麽多弟弟妹妹怎麽辦!”

“王家易安,我死了帶給他們的,比我生前能帶給他們的更多。”

“江餘,你簡直是魔怔了,自以為對他們好,你有沒有問過他們要你,還是要你死帶給他們那些莫須有的東西?”

江餘又是一愣,稍後笑得無力,神色中透露出一種悲戚:“無論如何,已然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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獄卒急急忙忙地趕來,捉王易安出去:“時間到了,趕緊出去,大人來巡視牢房,被他看到,哥幾個估計都得同你進去陪他了!”

“我再跟他說最後一句話。”

“別說了,快點走!”

江餘使出全身力氣握住王易安的手,莊重嚴肅道:“易安,三日後不要來刑場,我不想你看到我血肉橫飛的肮髒樣。”

我希望你永遠記得的都是我的笑意漣漣,我的幹淨純粹。

王易安還想說什麽,卻被強迫着拉走。

謝武甫在外面等着她,那些獄卒沒有騙王易安,大官落了轎。

謝武甫摟着她的肩,與大人擦肩而過。

“我們回書院,謝兄肯定不願你親眼看他死掉。”

“不行,再怎麽我都得去送他最後一程。”

“公子,您吩咐我找的客棧和要買的物什,都已準備好。”

小米見着王易安,立馬來報告,陳遙駕着馬車在後面等。

一進馬車,謝武甫劈了王易安後頸一掌,她登時暈過去。

“謝公子,你別太過分……陳遙!”

陳遙聽到馬車裏的聲響,小米尖厲的呼喚,立馬勒了缰繩,停下馬車。

掀開簾子一看,王易安癱倒在謝武甫肩胛,雙眼緊閉,而小米隔了一段距離,動彈不得,她那雙眼珠直瞪着他,看樣子是被點了穴。

“陳遙,繼續走,你知道怎樣才是對你家公子好。”

陳遙那個傻木頭,肯定不會配合謝武甫,畢竟保護公子才是他的第一職責,謝武甫,等着和陳遙大戰三百回合吧!

小米心裏得意,正期待着心中預想的情景發生,誰知陳遙點了點頭,乖巧地放下簾子,重新架起了馬車。

“陳遙,回書院。”

陳瑤立馬調轉方向。

小米:……陳遙到底是誰家的人?

等王易安醒來,謝武甫就給她喂藥,于是她又睡了過去,就這樣,反複好幾次,王易安終于清醒過來的時候,江餘已經被斬了首。

沒有見到江餘最後一面,王易安本來就悲痛,再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突然消失于人世,此後可能再也見不到……悲涼加身,四肢都沉重得厲害,于是她病了。

書院裏衆人都在埋怨山長識人不清,引狼入室,正是因為他的疏忽,才害了兩條原本很鮮活的生命。

上一次請假的人再沒回書院過,且書院裏的學子也不給山長面子,一個接一個地退了學,學業官職算什麽,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他們寧願回去經商,吃喝玩樂,也不做風險如此之大得來的官。

最後,包括王易安在內,鹿山書院只剩了十個學子。

王易安還卧病在床,她爹不知從哪得到了消息,趕着來了鹿山書院,說要帶她回金陵。

山長以她重病為由,不便奔波搬動,不願放王易安走。

若她都走了,這鹿山書院可算是完了。

王族長也念着山長不易,但王易安是肯定得回金陵,便想出了個折中的法子,讓謝武甫代讀,仍挂王易安的名。

他們兩個商議,都覺得甚好,接下來只要謝武甫同意,那麽其他人都不是問題,山長自有法子讓他們閉嘴。

“謝武甫,你可願意?”

為他人代讀,即使有許多好處,那總歸是藏在別人的背後,縱使你再有才華,你卻連個名字都不能有,你所做的一切沒人承認,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替他人做的嫁衣。

你從來不能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地活在這世上。

謝武甫知道反抗的後果,只是徒勞,所以他握着拳頭,盡管握得青筋爆起,他還是答應了。

現在的屈服不為其他,一切都只是為了将來能名正言順、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王大人這次一走,不知經年累月才能再見面。”

“有緣自會相見,貴公子來金陵時,本官定會履行承諾,對其多加照顧。”

“大人一言既出,很是放心。這次回去,路途遙遠,還望大人一帆風順。”

“嗯,就此別過,山長也早日讓貴公子出發來金陵。”

“是。”

王易安迷迷糊糊地回了金陵,醒來後大發脾氣。

沒想到只是病了一場,又回了家,身邊卻什麽人都沒了,每日還被關起來,限制出行。

“謝武甫呢!”王易安隔着門,問外面的小米。

小米知道公子的脾氣,凡事不問到底,不問破砂鍋,是不會罷休,只得一一道來。

“所以公子,你就好好地待在王府裏,等過了風頭,再出去。謝公子代讀的事可千萬不能洩露出去。”

“讀書再怎麽也要兩年,你們是打算兩年都不讓我出去嗎?!”

“美芹,你什麽也別說了,若是你表現得好,這兩年你就以女子身份過活,去你二姐家暫住一陣子。”

門外傳來她娘的聲音,也一并給王易安傳來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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