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整個晚上，曉夜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去之後，又接連不斷地做噩夢，夢見自己在海灘上被狗追，吓得膽都快破了，幸好張東君跑出來救她，抱住她的肩膀，把她夾在懷裏帶走，但他的小腿卻被狗咬了，咬了好大一口，鮮血淋漓的，血把沙灘都染紅了，還流進了海水裏，把整個海面都染紅了，她問張東君怎麽樣，張東君說沒事，可是緊接着他就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死了——
她尖叫着醒過來，發現周圍還是黑暗的一片，但從窗口處透進來一點點朦朦胧胧的光。
她感到口幹舌燥，于是爬起來到廚房去倒水喝，結果看見哥哥居然也在那裏。
“哥？你怎麽也起這麽早？”
曉晝也吃了一驚，“你呢？睡不着嗎？”
曉夜搖搖頭，倒了水後，站到哥哥面前——
“不知道為什麽，老覺得心裏不舒服……”
“做惡夢了？”
“嗯……”
“夢見什麽了？”
“夢見被狗追——”
“哈？！”哥哥失笑，“怎麽突然就做起那麽奇怪的夢了？”
曉夜喝了一口水說：“是阿建的故事。”
“阿建？”
曉夜同哥哥講了阿建的事情，還說了張東君手受傷的事。
“你是太擔心東君了吧，所以才做這樣的夢的，沒事——”
“你覺得會沒事嗎？”
曉夜無論如何也安心不下來。
曉晝放下水杯，走近曉夜，把她抱進懷裏，用手輕撫她的後背。
兄妹倆就這麽站着，兩人都靜靜地看着窗外逐漸明亮起來的晨光。
“既然這麽擔心，之前為什麽又獨自回來了呢？”
曉夜不語。
“想必是東君讓你回來的，是不是？那麽他這麽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吧？”
“他是不想給我添麻煩，”曉夜悶悶地說，然後離開哥哥的懷抱，“但是，他越是這麽做，就越是讓我擔心，不是嗎？”
曉晝低頭思考了一陣問：“你覺得自己能和東君走到哪一步呢？”
“哪一步？”
“你喜歡他喜歡到哪種程度？能接受他接受到哪種程度？你此刻對他的感情，究竟是一時的迷戀，還是已經定下心來和他長期交往？”
“那不是廢話嗎？”曉夜有點生氣地說：“哥哥以為我是那種會玩弄感情的女孩？”
哥哥搖搖頭——
“當然不是，我只是擔心，你會不會是一時沖動——”
“一時沖動？”曉夜更來氣了，“你什麽時候見過我沖動行事？我跟東君是認真的！”
曉晝怔了一下。
曉夜眼裏浮起淚水，她擺擺手，表示不想再跟哥哥談下去——
為什麽大家都不信任我？張東君是這樣，哥哥也是這樣，難道她在大家的眼中，是這麽不靠譜和輕浮的人嗎？一想至此，曉夜越發生氣了，她回到房間，關上門，又把自己重重地摔到床上去。
依舊靠在窗邊的曉晝，手裏握着那杯早已冷卻的水。
他想，他有必要找個時間跟張東君認真地談一談，畢竟，曉夜是他唯一的也是最珍視的妹妹，他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她。
晨光灑進窗來，張東君睜開了眼睛。
一群徹夜未眠守在他身邊的人，集體起身向他簇擁過來。
“舅舅？……舅媽？阿建？”
看到這麽多人圍着他，張東君情急起身，結果碰到了受傷的右臂，他啊的一聲叫出來，一旁的舅媽立馬叫阿建扶住他。
舅舅顫抖着嘴唇喊了聲他的名字，“東君……”接着就再也說不出話來。
張東君浮起微笑看着他：
“舅舅沒事了？”
舅舅用力地點點頭，“沒事，我一點事都沒有，只是害了你——”
張東君還是笑笑，接着虛弱地說：“沒事就好，我也沒——”話沒說完，他就重重地咳嗽起來——
他感到肺部疼痛，像有千萬根針一起紮在那裏面似的，咳嗽的聲音如同拉風箱，而且逐漸感到呼吸困難。
舅媽瞧出不對勁，馬上叫阿建按鈴。
醫生很快到達，并把衆人都請了出去，大家齊聚在走廊裏，各自帶着沉重而慌亂的表情，誰也沒說話，只時不時交替地将目光望向病房的方向。
不久，醫生出來，大家簇擁過去，問張東君的情況，醫生交待了他的病情，并叮囑他們一定要看住他讓他好好卧床休息、情緒也不要過份激動什麽的。
大家送走醫生後，又集體回到病房中，張東君躺在床上，雖然已經平靜下來了，但整個人顯得比剛剛更疲倦。
“阿建，現在幾點？”他努力看了看窗外，然後問阿建，聲音沙啞而無力，“你該去上學了吧？”
阿建哽咽地說：“你管好你自己吧！少管我！”
“阿建！”一旁的舅媽立馬喝斥了他。
很少見到舅媽會維護他的張東君微微有些吃驚，不過他馬上溫柔地沖舅媽笑了笑。
舅媽見了，眼眶瞬間變得更加通紅。
“舅媽，舅舅……”
一聽張東君叫，舅舅首先跑到床邊，過了一會兒後，舅媽也磨磨蹭蹭地過來了。
阿建站在後面觀望着。
張東君把舅舅和舅媽的手拉在一起。
“舅媽，我想舅舅并不是真心想和你分開的，你也是，對不對？”說着，張東君又望住舅舅，“舅舅，跟大家坦白吧，究竟是怎麽回事？”
舅媽擡起眼睛，望向舅舅，雖然有些不甘願，卻仍有期盼。
舅舅低着頭，半天也不說話，後面的阿建急了，沖過來對舅舅大聲喊道：
“你倒是快說啊！是不是因為工廠的事？你欠了錢，還不起，所以就想自殺逃債！”
“阿建！”舅媽再一次制止阿建，同時眼淚再也忍不住似的撲簌簌地掉下來。
舅舅忽然咬牙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就甩開了舅媽的手，大步沖出門去。
“舅舅！”
張東君情急起身，結果再次咳嗽起來，大家忙把他按回到床上。
“阿建……快追上你爸爸……千萬……別讓他再做傻事……”張東君氣喘不止地對阿建說。
阿建低頭嗯了一聲，随即追了出去。
阿建追出去沒多久，就看見爸爸倒在了一片草叢裏，身邊行人匆匆路過，有幾個停下腳步上前關心地詢問，不久，其中一個把路過的一名醫生攔住，并把醫生帶到了爸爸面前，阿建驚呆地看着這一幕，一時間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直到看到大家齊心協力地把爸爸擡上了擔架，他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匆匆擡起腳步、朝擔架跑了過去……
擱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舅媽怕吵醒已經入睡的張東君，趕緊走上去接起來——
她走出病房，并把房門輕輕關上後問：“喂？你找誰？”
電話那頭的曉夜吃了一驚，片刻後才反應過來說：
“我找張東君，這是他的電話沒錯吧？”
“沒錯。”
“那您是——”
“你找他有事嗎？他正在睡覺。”
“啊，對不起，我也知道現在時間還早，只是，這兩天我一直沒他的消息，所以很着急……”
舅媽忽然想到了什麽——
“你是前兩天東君帶回家的那個女孩子嗎？”
曉夜也反應過來了——
“您是張東君的舅媽？啊，您還記得我啊？”
聽見曉夜這副開心的口吻，舅媽默默地冷笑了一下——
“你是東君的女朋友嗎？”
“啊？啊，算是吧……”
“交往多久了？”
“交往嘛，呵，倒是沒多久，不過——”
“你倆是怎麽認識的？是公司的同事嗎？”
“那倒不是，我倆是鄰居……”
“鄰居？”
“對，張東君住我隔壁，啊，還有，他跟我哥是同事。”
“你有哥哥？”
“對，我有個哥哥——”
“你父母是做什麽的？”
“父母……”曉夜沉默了，而且沉默了好久。
“怎麽？不方便說？”舅媽問。
曉夜輕輕喟嘆一聲說：“我父母很早就過世了，差不多在我六歲的時候，他們……”
舅媽也沉默了。
稍後，她問：“東君知道這些事嗎？”
“什麽？”
“你的家庭條件什麽的，他都了解過了？”
曉夜不語。
“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呢？您覺得張東君會嫌棄我是個孤兒嗎？”
舅媽沒說話。
曉夜緊接着又說：
“我沒覺得我的家庭條件有什麽不好的，況且，就算真的很差好了，我也相信張東君不會嫌棄的。”
舅媽輕輕一笑——
“你倒是挺自信的……”
曉夜也毫不服輸地說：
“我沒有不自信的必要，不是嗎？”
舅媽沉吟了一下說：
“那你過會兒再打來吧，最好過久一點，因為東君剛剛才睡下……”
“為什麽是剛剛才睡下？”曉夜又急道：“難道他昨晚沒睡？”
“嗯，……總之，如果他醒了，我會轉告他你來過電話。”
“啊，那麽太感謝了——”曉夜話音剛落，電話已經被挂斷了。
曉晝提着公文包出來。
“曉夜，在發什麽呆？”
曉夜半晌才反應過來，“啊，沒什麽，你要上班去啦？路上小心哦！”
她送哥哥出門，結果在關門時，手指突然被門框上翹起的一片木屑給劃到了，痛！她收回手一看，發現食指上已經冒出了血珠，剎那間，之前做的那個噩夢又浮現在眼前——
張東君，你該不會真的出了什麽事吧？
曉夜跺跺腳，跑回房間，快速收拾起包包來……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