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嗯,看來你們猜想沒錯哦。”

外表尋常的單身公寓,門口還堆着兩個忘記丢掉的黑色垃圾袋。然而走進去才發現這裏的主人把上下左右幾套全部買了下來,  打通牆壁合并成了巨大的一間,且左右兩邊裝潢風格迥異。一邊充斥着最簡潔的線條和最簡單的色調,擺放着一些常用醫療器械, 彌漫着一種冰冷的、消毒水的氣息,另一邊則畫風突變,挂滿了色彩鮮豔的可愛小裙子、筆觸幼稚的簡筆畫徐鴉以及散落一地五顏六色的蠟筆,讓第一次來這家做客的人不由自主猜測:要麽這家的主人還有個可愛的孩子,要麽,就是個病入膏肓的神經病。

不過好在,能有幸來這裏坐坐的人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再加上能來這裏的人都是心腹,所以黑手黨的現任首領并沒有多少被人暗地在心裏評論“神經病”的機會。

而這一次,為了自己得力部下身上的異常狀況,森鷗外在幾年之後重新操起了老本行。眼下他拿着手,上的化驗報告,粗略看過一遍之後點了點頭:“血檢顯示, 現在中也君的血液中的确有着某種藥物殘留,具體是什麽藥物這個得花上點時間去分析,我保留了一份樣本,留着以後再說——反正具體是什麽藥物對于現在狀況而言并沒有什麽關系,對吧?”

他笑眯眯地擡頭:“真高興又能在我這裏看見你呢, 太宰君。”

靠在一邊牆壁上的太宰皮笑肉不笑:“真是說笑了, 森先生。畢竟如果不是中也這一層關系,我其實對于‘和您再次相見’這件事真的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啊。”

“但你現在還是站在了這裏。”森鷗外表情尋常地把血檢結果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扔,十分随意地說,“你和中也君的關系能走到這一步,有那麽點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意思……不如說當年我就有考慮過,你們兩個最後會不會在一起。”

而做為一個早已跳槽的前黑手黨幹部,太宰聽了這話後臉上終于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神色,剛好從衛生間洗手出來的中原中也解決了這場潛在的危機:“結果出來了嗎——具體情況怎麽樣,首領。”

森鷗外轉過身對那邊熱褲衛衣做休閑打扮的少女露出一-個極具醫生權威的笑容:“嗯, 是個女孩哦,真是恭喜中也君了。”

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麻木地開口:“請您別開我的玩笑了。 ”

這時愛麗絲從那邊自己哼歌畫畫的狀态中脫離出來,“蹬蹬蹬”跑到中也旁邊,拉着他的手腕擡起頭,睜大她那雙洋娃娃一樣好看的眼睛,又彎又長的睫毛輕輕忽閃,如同幼嫩的蝴蝶輕輕拍打翅膀:“中也中也~”

一直很寵這個小姑娘的現任幹部低下頭:“嗯?”

“如果是中也的話,我很願意換更多漂亮的裙子喔!”愛麗絲搖搖他的手臂,“前提是中也要陪我一起!我們來玩姐妹造型吧?”

“這個主意真不錯,怎麽樣中也君,如果你想嘗試一下新風格的話,我可以讓人立刻送來你的碼數的裙子哦。”

“算了吧森先生,居然對自己的部下做出這種建議,可能離首領再度更疊那天又不遠了——那樣子的中也明明只有我才能看!”

“吶吶,中也~”

“怎麽樣中也君?”

“中也……”

中原中也一言不發,面無表情,并且很想現在立刻離開這裏。

由着頂頭上司對自己的新造型好好打量了一番,十分鐘後三人終于在那張右邊堆滿了蛋糕與甜甜圈的桌子邊坐下,結合目前所有已知的線索開始了一次情報整合——單論這場景倒是頗顯幾分情景再現的意味,在幾年前,大名鼎鼎的“雙黑”也經常像這樣被叫到首領家裏,斟酌某個行動的細節,以此來決定實時黑手黨手裏最鋒利的那柄尖刀下次何時出鞘。

但那些都是以前的事了,而這幾個人都不是什麽喜歡談論舊事的性格。快速、精準地解決當下的狀況才是他們最需要的。

“這次的事情,”森鷗外談正事時候的聲音一如既往地不疾不徐、有條有理,“紅葉君向我彙報了一些,芥川君向我彙報了一些——當然,包括那間違反了‘律條’的房間的事……現在我想知道的是,中也君和太宰君還有什麽新的情況要補充嗎?”

這副口吻帶着明顯森鷗外的個人風格,态度平易近人、但身為上位者的居高臨下還是無聲無息地融入在其中。中原中也對這個的反應不大,太宰治聽在耳朵裏就不是那麽愉快了,因此他輕微一彎嘴角沒有說話,只是攤了下手表示沒有什麽好補充說明的。

中原中也同樣颔首:“我也沒有什麽額外內容需要彙報的。”

“那麽現在事情就是這樣。”森鷗外從不在乎太宰治對他什麽臉色,反正從小到大都那個樣子。他從腳邊的地面上撿起一張愛麗絲掉在那的畫紙,翻過來看了眼發現還是空白的,便淡定把它鋪在了桌面上,“我們首先要搞清楚的是, 這一連串事情的起因在哪裏。”

“我變成女人?”中原中也下意識說,不過這個說法很快又被他自己否決了,“唔, 不對,從現在的情況看,恐怕我變成這幅鬼樣子只是個轉移視線的幌子而已。”

“說得不錯。”森鷗外拿起一只馬克筆,在紙的左端寫下了“幼女”兩字,并畫上了一個圈。他勾起嘴角露出的微笑像是拿畫筆畫.上去的,好看是好看,但多少有些虛假,連眼神也是涼冰冰沉甸甸的,“這些人應該也清楚自己做的是要命的事情,所以早就做好了被幾.個應急預案以備不時之需……無論是配合藥物讓中也君變成女孩子,還是前幾天暴雨中對你們兩個人的驅車追擊,都只是想暫時轉移我們的視線和注意力,好争取時間脫離這裏的手段罷了。”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哼笑一聲,在那個圓圈下打了個叉號。

“但是我有一點不明白啊,芥川。”

另一邊,此時身處碼頭的芥川與中島正隐于兩個高大集裝箱之間的緊窄空隙中。芥川在外側,暗中觀察着碼頭上的一切不尋常之處;而中島敦站在裏面,位置緣故使他即使伸長了脖子,能看到的地方也只有固定的那一小塊, 于是幹脆放棄,仰頭望天出神順便警戒一下身後的動靜。

“什麽。”芥川在觀察中聽到來自身後的發問,頭也不回,只給了一句簡潔至極的回應。

“那些女孩……”中島敦有些猶豫,“從我們的調查看, 那些人拐走的女孩數量并沒有多到聳人聽聞的地步,賺的錢應該沒多少才對,他們為什麽要冒這麽大的風險也要去做這種事呢?”

“沒多少?”海風中的腥鹹氣息有點嗆人,芥川捂着嘴輕輕咳嗽了兩聲,從唇縫中溢出一聲冷笑,“人虎,在你那顆腦袋裏,關于和人口有關的黑交易是不是還停留在只有買賣器官的年代?”

中島敦啞口無言半晌,忿忿不平地反駁:“我又不是黑手黨,為什麽要知道這種東西?”

“比起這個,我更好奇你忙了這麽多天,居然還一廂情願地以為那只是被割賣器官的事情。”頓了頓,芥川又說道,“而且像你這樣愚蠢,那麽哪天被人拎去賣了也就不要抱怨了。”

說到這裏他扭過頭,上下打量站在身旁的人虎一會兒後露出一個略微挑剔的嘲諷神色,“不過你大概也賣不 了什麽好價錢。”

“什麽?!”中島先是條件反射要和他吵,然而意識到現在還在“暗中觀察中”時又不得不壓低了嗓音,“那還有什麽啊,小女孩也不能去做什麽重活吧?”

器官買賣後是奴隸嗎……芥川龍之介面無表情,覺得自己已經能猜到這家夥小時候經常聽到的幾種威脅話語是什麽了。

為了讓人虎不再在自己的耳邊聒噪,于是芥川從外衣兜裏掏出手機,翻出那天中原前輩發給自己的照片,然後把屏幕轉向中島。

“?”中島敦疑惑地接過來翻了翻,下一刻頓時睜大了眼睛。

“知道是用來賣什麽的了?”芥川低聲咳嗽,眼睛盯着外面,聲音依舊平淡,“權貴們的小衆愛好, 數量多了反而顯得廉價,我猜他們向那些‘客戶’宣傳的定位就是‘數量稀少、但最高品質’。”

“ ‘愛好’……‘客戶’……”中島敦把手機塞回芥川手裏,看都不想再多看一眼,咬牙切齒,“這也能算 ‘愛好’?!”

“不谙世事得令人驚訝。”芥川對此不想再多做評論,“如果你覺得這個詞不舒服,換成‘某種變态的特殊癖好’也可以。”

後半句話明顯多出幾分嘲諷,像是安慰傻乎乎的小朋友。中島敦當然聽出來了,但他此刻沉浸在對剛剛那些照片的憤怒中,并不想在此刻和芥川吵起來。

身邊安靜下來,芥川龍之介很滿意。他繼續仔細觀察着外面的碼頭,港口黑手黨的貨輪也在其中裝卸貨物,看起來和之前一樣,并沒有什麽異常。

今天要白跑一趟了嗎……芥川心裏默默想。

但下一刻,他的目光在無意間掃到了對面角落處的一個人影——

而黑手黨首領的家中,此刻依舊處在情報整合的過程中。

沉默了幾秒用來牙疼眼下再度和森鷗外像這樣坐在一起讨論事情的局面,幾秒後太宰輕輕嘆了口氣,然後垂下眼簾拿起另一根筆,神色平淡地在紙上“幼女”兩個字後面寫下了“驚動” 幾個字眼,又在上面标注了時間:“那麽,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讓這夥人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倉皇想逃走的……恐怕就是我讓敦君去調查的那次了。偵探社接到了一個委托,來調查孩子的失蹤案,那時候并沒有料到這後面還有這麽多隐情,所以,唔,敦君去調查的時候打草驚蛇了。”

“原來如此,他們以為這件事被捅破了,所以立刻放出了煙霧彈迷惑我們……”中原中也抱着手臂看着,點了點頭,“正巧我當時因為另一個任務受了點輕傷,所以正好利用上了是嗎。”

也就是說,如果受傷的不是他,而是另-一個地位高的人物……比如芥川,比如紅葉,那麽可能這次變了性別的,就是“高冷少女芥川”或者“青年才俊紅葉大哥”了。

“那麽下手的人,就是中也你見過兩次的那個小女孩咯?”太宰接着在後面寫上“中也”二字,一邊頭也不擡地說,“那個董事長可沒有那麽小的一個女兒,私生子是個兒子。不出意外的話,那天我們在密室裏聽到的那個小女孩的聲音也是她。”

“西村醫生的事情,我也讓人去調查了。”看到事情已經基本定論,森鷗外懶洋洋站起來,走到另一邊給自己倒了杯熱水,“不過他背叛的事情也差不多是板上釘釘的事情,我記得他和你們兩個也認識了很多年?現在有什麽感受?”

中原中也想了想,老老實實說道:“沒什麽想法。先把人帶回來,還有情報就問,沒有就殺——雖然我有點好奇為什麽他要這麽做。”

太宰治的反應就直白很多:“與其來問我們這種蠢問題, 您還不如抓緊時間派人去一個個調查那些近期有出行計劃的游輪,不然到了公海上,再想把人抓回來就困難了。”

“哦?為什麽是游輪?”

“因為他們現在的主要目的是第一時間進行轉移。連人帶錢。”太宰說,“到海外, 飛機或者輪船, 不引人注目的情況下怎麽轉移一群小姑娘?首先排除飛機——因為即使是私人飛機,人員管控上也比輪船要嚴密得多。

“但游輪就不一樣,全是位高權重的貴賓,衣香龔影,拉出去到公海玩上一周左右,會需要很多的樂團和舞蹈團助興,之後随便找個什麽沿岸的小國家靠岸補給,那麽大一艘游輪上,少十幾個人根本看不出來。”

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短信提示。森鷗外低頭看了看,随後微微笑起來。

“看來這次你的推斷依舊正确呢,太宰君。”

兩天後,一艘名為“阿芙羅蒂尼”的賭船從橫濱的港口出發,緩緩向公海開出。

監控室裏坐着一個外表乖巧的小女孩,格格不入地坐在将牆壁分成大量小塊的監控屏幕前,仿佛是哪個船員的小孩被帶上了船,暫且在這裏安置她一下。

小女孩穿着一條粉嫩的小裙子,有一雙像小鹿一樣漆黑水潤的大眼睛,嘴唇是櫻花一樣的嫩嫩的粉色,看上去實在可愛乖巧。她并沒有親自在看那些讓人眼花缭亂看不過來的屏幕,而是在低頭擺弄着自己的手機,身邊站着兩個部下替她監視船上的所有人。

過了會兒女孩才慢悠悠地開口詢問:“怎麽樣, 有發現名單上的人嗎?”

聲音很軟很甜,但裏面的輕蔑和高高在上的口吻就不那麽天真可愛了。

身邊的部下謹慎地垂頭:“很抱歉,葛麗爾大人,我們沒發現和名單上特征相符的人出現在船上。”

“唉,要是簡簡單單就被監視器拍到,然後被你們這些廢物發現,那我們也就不用匆匆忙忙逃離橫濱啦。”小女孩聲音嘟囔了一聲,早就預料到了這種狀況。她低頭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喂,是我啦。怎麽樣,你那邊有發現嗎?”

她靜靜聽着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話,然後皺起眉頭:“那些事怎樣都無所謂,反正我們只需要防止港口黑手黨的幾條惡犬循着味道咬過來,其他的有人照看,別讓那位先生知道就可以。”

那邊又說了什麽,女孩的眉頭皺緊又松開:“那就是他——肯定是。這種小伎倆,也想瞞過我麽?你不許插手,這邊我來負責——”

“你就去看着其他地方好了,上船的必定不止他一個人。”

挂了電話,小女孩轉頭身後另外- -排安安靜靜站在陰影裏部下們吩咐:“你,和你,跟我過來。”

她帶着兩個部下出了門,一路上低頭看着手機傳輸過來的地圖标識,七拐八拐,從地下一層來到了甲板上第四層的位置。在再度一個右轉後,她看到迎面走來了一個盛裝打扮的少女,柔軟的橘發,戴着頂黑色的小禮帽,身上為了晚上在二層大廳舉辦的晚宴而穿了繁複的晚禮服——以紅和黑為主色調,前短後長,後面是層層疊疊繁複華麗的後擺,前面則露出了黑色細跟長靴包裹的漂亮小腿。

小女孩就像沒看到她一樣神色不改的走過去,然而在擦肩而過的瞬間,她猛地出手拽住了少女細膩的手腕,與幼女外表毫不相符的大力讓少女被拽的踉跄了一下。

“中原中也——是吧?”女孩踮起腳尖湊近了少女被垂下發絲而遮去小半的臉,壓低了聲音,眼睛裏閃着興奮的亮光,“穿着這麽漂亮的裙子,真是沒想到,您在變成女人的這期間,看來對新身份适應得很良好呀?”

她緊緊收緊五指,默不作聲把指間的微型注射器針頭抵上了少女的皮膚:“要不是情況不适合,我想我沒準還會願意和您一起坐下來喝杯茶,讨論一下我們對裙子的看法,您身上這條真好看……可惜,追着我們不放這行為太不讨人喜歡了。”

“您猜猜,我這一針打下去,”她漂亮的大眼睛裏充滿着毒藥一般的惡意,“您這次會 被我變成什麽呢?”

少女沉默不語,許久,才聽見她冷笑-聲,然後說:“哦?你能把我變成什麽呢?”

她微微擡起下巴的瞬間,頭上的橘色發絲散開了一些,然後露出了下面檸黃色的真發。女孩震驚地看着這一幕,看着眼前和印象中完全不同的臉,頓時意識到了這是一個圈套想要後撤,但被反過來抓住了手腕而動彈不得。

“你們在做什麽!!”她尖聲大叫,叫自己身後跟來的部下,“快抓住她!!”

熊一樣壯的兩個男人頓時撲上來,戴了橘色假發的通口一葉淡定松開手,提着自己的裙子飛快後撤,絲毫沒有要以一敵三的打算。趁着部下纏住她的同時小女孩飛快跑回原路,卻在樓梯口聽到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雖然不清楚是不是敵人, 不過這節骨眼上她并不想賭一賭虛無缥缈的運氣。

于是她再次掉頭,快速跑向了最後的出口——走廊盡頭的露臺,将那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女人和那陣腳步聲都遠遠抛在身後。來到露臺上她驚魂未定地喘了口氣,左右看了看後,飛快搬了個椅子到一邊,踩上去伸手探向那盞裝飾用的壁燈鼓搗了兩下,十幾秒後,居然被她掏出一根另一頭緊緊固定在牆壁上的細鐵鏈來。

她拿着那根細鐵鏈跳下椅子,轉身走向露臺邊,咬着嘴唇往下看了看,正準備往下跳的時候,頭頂突然響起一個懶洋洋的嗓音。

那無疑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稍顯沙啞,可能是常年吸煙的結果之一,聽上去很好聽,如果用這種聲音在耳邊低聲說着情話,恐怕沒幾個姑娘能夠拒絕。

但很可惜的是,小女孩就是那幾個眼下不能欣賞來的例外。

“小姑娘的話還是不要選擇這種下樓方式了吧。”那個男人說,“裙下會走光哦。 ”

小女孩極力壓抑着內心的恐懼,緩緩轉過身。

露臺上方伸出來的邊緣處坐着一個長相足夠漂亮的人,柔軟的橘發尾端卷着優雅的弧度,冰藍色的眼睛伸出蘊着一點極亮的光。

他穿着慣常的那套西裝馬甲,頭上戴着頂複古的黑禮帽。胸前平坦,黑色的皮項圈上方有-個小小的喉結。

港口黑手黨,五大幹部之一——

不再是什麽漂亮的小姐姐、幹部的親妹妹,而是正兒八經的,中原中也。

“……”小女孩攥緊手指,“藥效……明明還沒有過去!”

那個輔助的藥物,雖然遲早有一天會因為身體的新陳代謝而完全排出,讓這個異能效果注定只能是拖延時間的手段,但,那也會有足足七天才對,應該到今天的午夜才會消失、然後異能失效……

“啊,你說這個?”中原中也漫不經心地從頂端跳下,五六米的距離,他跳下來時輕輕巧巧,連一點塵土都沒掀起來,“知道原因的話,也就沒什麽難解決的吧。”

“……”小女孩暗暗咬牙,背在身後的手腕微微一動。

“我勸你最好還是乖一點比較好。 ”中原中也-動手指,輕而易舉就讓那個小姑娘雙膝一沉跪在了地上,“你應該沒有肉搏的能力吧?但如果你耍什麽異能方面的,喏,我背後那個男人會解決的;而如果你是在等增援、或者等你上面權力更大的那位出面的話——”

他晃了晃手機,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不好意思, 我家的後輩已經趕過去了,現在大概早就開始收尾了吧。”

在小女孩驚懼交加的眼神中,他輕輕嘆了口氣:“沒辦法, 畢竟要多給年輕人一些鍛煉的機會嘛。”

從下面一層慢悠悠走上來的太宰治站在走廊靠近露臺的地方,看着那個小矮人三下五除二收拾了那個小姑娘,一報這幾天痛變女孩的仇,連眼角眉梢之間都透出一股愉快的氣息。

呵,是的。他心想。這才該是中也該有的樣子。

雙眼中永遠跳動着生機勃勃的火焰,永遠挺直了脊背,筆直向前。

太宰忽然微笑起來。

把那女孩收拾完的中原中也走回來看到他這副樣子陡然警惕起來:“……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太宰懶洋洋笑着熟門熟路把人往懷裏一摟,順手摘了帽子,下巴壓上柔軟的發頂,“只是突然發現……”

“發現什麽?”

“雖然小姐姐中也身嬌體軟易推倒,曲線S身材傲人,簡直是拿來當女朋友的最佳典範——”

“……太宰治!!”

“——但我果然,”太宰嘆息一般繼續說道, “還是最喜歡現在的中也了。”

他們從很小時候認識開始到現在,打過架、置過氣,也合作過、聯手過;

他們十幾歲時做過搭檔,十八歲後做過敵人,

而現在,他們成了戀人。

由此可見,命運這輛沉重的馬車,會在行駛中途突然拐向哪個方向實在是件不可預料的事。

中原中也聽着頭頂上方低低響起的告白,嘴角抽了抽:“肉麻死了,你是不是早晨把其他什麽藥片當成維生素吃下去了?”

語氣十分嫌棄,但他還是伸出手,回抱住了太宰。

露臺旁邊的窗紗被忽然吹進來的海風高高揚起,将站在它旁邊的兩人籠罩在其中;一片輕柔白紗之中,只能看見中原中也慢慢踮起腳尖,而太宰治則放松了脊背,配合懷裏人的高度往下彎了一些。

在陽光和海風之中,他們交換了一個溫柔的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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