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咱兩一間,省錢

躺在醫院幾天沒洗澡,窦天骁覺得渾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了,他側了側身,像只慵懶的貓咪,曬着太陽說:“幫我撓撓後背吧。”

江燃正在看書,聽見這話,把手伸進被窩,“哪兒啊?這兒嗎?”

“再往上點。”窦天骁說。

“這兒?”江燃往上蹭了兩下。

“哎哎哎,”窦天骁背對着他,龇牙咧嘴,“就差不多是那片了,幅度大點兒。”

“這力度成麽?”江燃撓了幾下。

“太軟綿綿啦,再用點力。”窦天骁擰着眉毛,總覺得後背還是癢癢的,“你伸進去撓吧。”

江燃猶豫了一下,放下書本,撩起了他的毛衣,一點一點地向上探去。

隔着一層單薄的布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脊背的線條,估計是太陽曬久了,窦天骁的耳朵微微泛着紅,還挺可愛的。

想捏一把。

江燃沒能管住自己鬼使神差的手,窦天骁動了動肩膀,聲音很輕,更像是呢喃,“幹嘛啊。”

江燃的指尖帶着些許涼意,不輕不重地捏了幾下他的耳朵,又向下滑到了後頸,替他按摩。

窦天骁半個腦袋埋在枕頭裏,舒爽地嘆息一聲,“再用力一點點。”

江燃的手指沒按幾下,就滑進了他的衣領裏。

窦天骁的身上很燙,肩上貼着消痛膏藥,鎖骨微微凸起……

皮膚與皮膚的直接接觸令被窩裏的那位一陣戰栗, 他不敢動,也不舍得動,閉着眼睛繼續裝死。

江燃甚至大膽向下,摸到了他肩胛骨上的紗布,最後冠冕堂皇地扔下一句,“這兒還疼嗎?”

“啊,”窦天骁的聲音軟綿綿的,“不疼。”

被喜歡的人這麽摸來摸去,就算是個神仙也把持不住。

窦天骁夾緊大腿,羞憤地鑽進被窩。

“要不要給你洗個頭?”江燃說。

“啊,不用啦,太麻煩了。”窦天骁有些不好意思。

江燃也就是随口一問,基本沒把他的話當話,起身拿盆接了點熱水,“趁今天天氣好,晾會就幹了——頭挪過來點。”

他敲了敲床沿。

窦天骁跟條菜青蟲似的扭了過去,看到江燃微微上挑的唇角,也笑出了兩顆小虎牙。

江燃在他腦袋上打了點泡沫,小心翼翼地抓揉,生怕沾到他的眼睛。

陽光就這麽直直地照在兩人的身上。

窦天骁的心髒砰砰直跳,他在江燃的眼睛裏讀到了寵溺,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

“哥。”他眨了一下眼睛。

“嗯?”江燃和他四目相對。

“為什麽你對我這麽好啊?”窦天骁問。

江燃的指尖頓了頓,“不知道……我這算對你好嗎?”

“好啊,特別好。”窦天骁說完又羞赧地別開了視線,“反正特別好。”

“你也很好。”江燃笑着說。

學校放假之後,葉晞的攤位就從學校旁邊挪到了醫院附近,不過每天只能在城管下班以後才出攤。

之前賣衣服襪子掙得錢小半拿給老媽貼補家用,大半還是用來繼續進貨。

到了晚上,公園裏散步的人很多,而且大多都是小年輕,他就開始批發女生喜歡的飾品挂件,發帶發卡和頭箍,小本生意經營得風生水起。

周圍一些攤販有樣學樣,也開始倒騰這些廉價的小飾品,惡性競争拉低了商品價格,他又另辟蹊徑,搞了些塑料玫瑰花和卡通擺件,玩套圈游戲。

十塊錢十五個環,而獎品的成本也就一兩塊錢,最多不超過五塊。

男生喜歡挑戰,女生想要獎品,攤位上的生意仍然絡繹不絕。

他這一忙起來,弟弟就只能全權托付給江燃照料。

“你也別太慣着他,他在家一般不敢挑嘴,随便扔點什麽湊合湊合就行了,這養人啊,跟養貓養狗差不多,養叼了嘴巴回頭白米飯都不愛吃了。”

扔點什麽。

聽起來更像是喂豬。

江燃大手一揮,相當自信,“做個飯嘛,多大點事兒,我心裏有數。”

頭兩天窦天骁還覺得挺好,每天都能看到江燃,心情都跟着舒暢,但慢慢地就發現,讓江燃做菜,這簡直是個馊到不能再馊的主意了。

他燃哥,一個連三明治都能烤成炭的人,還偏偏喜歡開拓創新,成天想着搗鼓點新奇的玩意兒,例如蛋奶雞翅,紅棗枸杞豬肝湯,糖醋鹌鹑蛋,拔絲胡蘿蔔!

總之家裏剩下什麽原材料他都能給搗鼓出一頓吃的來。

窦天骁每天一打開飯盒,滿滿的都是上帝帶給他的意外驚喜。

隔壁床位的大叔一到用餐時間就準時下樓溜達。

有次小護士進門,擰起眉毛,開口就是,“病人吐了呀?”

窦天骁對蓋子下面未知物體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但他不敢坦率直言,畢竟是人家的一片心意,畢竟是江燃啊!

總會有進步的一天吧!

食神不都是積累經驗敢于嘗試的麽!

偶爾做幾次小白鼠有什麽關系。

可惜,上天顯然已經将江燃成為中華廚神的道路給封死了。

死透了的那種。

就連江燃自己也意識到了這點。

然而,這位酷愛廚房的男人并沒有輕言放棄,降服不了中式餐,就開始往西餐日料方面涉獵。

“你猜我今天做的什麽?”江燃提着好幾層的保溫飯盒進了病房。

窦天骁望着他,感覺他的眼神裏就寫着“嘿嘿,我就知道你猜不着,這可是我花了很多心思折騰的,你可一定要乖乖吃完然後誇誇我喲”。

窦天骁嗅到了一絲忘記關火幹燒水壺的味道,百感交集地扯了扯嘴角,“……好香啊。”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江燃親切地望着隔壁床的大叔,“叔午飯吃了嗎?”

“吃了吃了吃了!”好不容易躺下去準備午休的大叔生怕會被他拉着嘗嘗“美食”,拄着拐杖就往外走,“我上個廁所。”

江燃走到床邊支起小桌子,窦天骁幹笑着,“今天是哪個國家的料理啊?”

“你聞不出來嗎?”江燃把飯盒推到窦天骁面前,“你仔細聞聞。”

窦天骁心說哪國的都一個味,你讓我聞個屁啊。

但對方是江燃,面子要給足。

他的小腦袋瓜子飛速運轉,大大前天是中式的,大前天是日式的,前天是法國菜,昨天是泡菜年糕,今天怎麽着也得是……

“意面!是不是意面!”

“接近了!”江燃挑起了眉毛。

“面,面,面……”窦天骁仔細想了想,“拌面?雞絲拌面?”

“是漢堡。”江燃掀開了飯盒。

“嗯!?”窦天骁感覺自己不兜着點自己的眼珠子,它們會直接彈地上去。

且不說這個漢堡的大小不那麽傳統,層次不那麽分明,色澤不那麽健康,味道不那麽誘人,這別出心裁的愛心形狀面包算怎麽回事!?

這是把土司剪了個形狀吧!

中間夾着的都是些什麽玩意兒啊!

撲面而來一股香菜的味道是怎麽回事!

他都在第二層看到香菜的葉子了啊!

這是給人吃的東西嗎?

“這……”窦天骁歪了一下腦袋,道出了心中的不解,“是個漢堡?”

“啧,”江燃帶上一次性手套,把漢堡從盒子裏撈起來,“一二三四五,五層,超豪華勁爆香菜雞腿堡,其實本來我是想放黃瓜片兒的,但是冰箱裏沒找着,昨晚上吃羊肉火鍋,剩了點香菜,你不介意吧?”

面對對方邀功讨賞般的小眼神,窦天骁哪好意思說你這他媽喂狗狗都不要吃。

“你吃了嗎?”

“我在家吃過了,這我特意為你準備的。”

窦天骁簡直懷疑江燃是在故意整他。

因為打黑拳賽沒提前通知他的事情,覺得不夠哥們。

這個男人怎麽這麽記仇?

五分鐘後。

江燃問:“你怎麽不吃啊?不喜歡嗎?”

“我吃了,我吃了啊,我這不是在吃呢麽?”窦天骁嚼着番茄醬味道的香菜說。

“哦,是不是漢堡太幹啊,你渴不渴啊?”

窦天骁剛想說不不不,江燃已經掀開了下一層蓋子,“将将将将,特色時令蔬菜牛奶湯。”

眼前是一碗淡綠色的濃稠的湯,散發出了一股芹菜的味道。

窦天骁扶住了腦門,“太棒了,原來還有湯啊。”

江燃盯着飯盒,“咦?我的點綴呢。”

“什麽點綴?”

江燃用一次性筷從湯裏撩出了幾片菜葉,“掉進去了。”

又他娘的是香菜。

窦天骁的眼淚都快下來了。

“我前兩天買了本關于料理的書,裏邊說,菜肴的擺盤和點綴很重要,你比如說法國餐吧,一個大盤子,裏面就放幾塊肉,它看起來只值10塊錢,但是如果在那幾塊肉周圍加上裝飾點綴,把盤子鋪滿,那就可能是上百塊錢一份。”江燃夾着那根香菜,“你別看它只是一根小小的香菜,能把這碗湯的價值提高好幾倍,它要是沒掉下去會很好看。”

“……”說實話,這湯,倒貼他一百都不想喝。

久而久之,窦天骁對江燃家的那個保溫飯盒産生了一種抵觸心理。

就像小孩兒聽見要上學,成年人聽見起床鬧鐘鈴聲的那種抵觸。

不,比那些更加恐懼。

由內而外,生生不息。

好不容易熬到出院那天,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穿越文裏得到了重生的男主角,渾身的細胞都在叫嚣:我要吃肉!

出院那天于清霁也來了。

“下周末,有場拳擊賽……”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葉晞給打斷了。

“他不行,胳膊腿都還沒好利索呢。”

“不是,”于清霁說,“是我去參加CEE的拳擊職業聯賽,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興趣一起看看,家屬有免費名額,我這兒有兩張,但是除了我爸,也沒人感興趣,還多一張。”

“我感興趣啊,”窦天骁立馬來勁了,“我去啊!好久沒有呼吸到醫院以外的空氣了。”

江燃清了清嗓子,“人說的是家屬。”

“沒關系的,朋友也可以。”于清霁說。

“我我我,”窦天骁立馬從床上豎起來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是朋友!”

江燃把他摁回了被窩裏,“把票賣給我吧。”

那就沒必要了,”于清霁看着窦天骁,“你想去的話到時候我來接你。”

“這次是區域性的還是全國性的?”窦天骁問。

于清霁說:“全國的,一共五個地區參賽,我們華東區都聚在S市進行第一輪選拔,淘汰到前五十名,再集中到A市打冠亞軍賽。”

“成啊,那到時候你把時間地點給我,我肯定去捧場。”窦天骁說。

江燃沒好氣地掃了他一眼,“人是打比賽又不是說相聲,瞎起勁什麽啊你?”

“去嘛哥,去吧,一起去吧。嗯?”窦天骁捏了捏他的指尖。

“看吧,不一定有空呢。”江燃抱着胳膊,“我檔期很滿的。”

花錢去看于清霁打拳?他是瘋了吧。

于清霁:“哦對了,比賽得持續好幾天,你要确定去的話,我先上網幫你訂酒店,我有折扣卡,省得過去還得找,挺麻煩的。”

窦天骁不确定江燃去不去,“那先定一間吧。”

“你一個人睡害怕嗎?要不我定雙人的,你跟我一起……”于清霁說。

“等,等等等會!”江燃驚得舌頭差點打結,“我也去。”

“你檔期不是很滿?”于清霁掃了他一眼。

江燃沒接他話茬,勾着窦天骁的脖子說:“咱兩一間,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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