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周過去,年級組推行的幫扶措施并不怎麽順利。

“我真不是讀書的腦子!”抱着習題冊, 蔣軒在英語老師辦公室大哭, “老師你行行好!就讓沈杭放過我吧!”

什麽時态動賓主謂,他一個都聽不懂!更別說做題了!

“......”英語老師懶得搭理他,揮揮手趕人, “別給我看你那錯題, 我也頭大!你自己找沈杭去!”

密密麻麻的都是紅叉, 瞧上一眼就頭疼。

氣呼呼地走在樓道裏, 蔣軒郁悶得要死。

早知道就不跟決哥換了!明明糊弄一下就能糊弄過去的事兒, 書呆子怎麽就這麽較真?

偏偏年級組長還打電話跟他父母溝通過,不做不行, 不然他老爹就要停掉副卡。

正在盤算如何才能在錢和命之間保持平衡,擡眼一看, 蔣軒眼睛亮了。

“嫂子嫂子!”他三兩步沖上去攔人,“等等我!”

默認陸決遲早能追到程溪, 這一聲嫂子他喊得極其順口, 根本就沒過腦子。

并不知道他在喊誰, 直到擋在面前才意識到是在叫自己, 程溪被驚着了:“你、你說什麽呀!”

誰是他嫂子!

“嫂子我錯了對不起!”蔣軒連忙舉手告饒, 幾秒後意識到又沒說對, 索性擺了擺手破罐子破摔,“你幫我給書呆子說說呗,別總是逼着我做題行不行?”

他都快被折磨得英年早禿了!

樓道裏都是人,被這幾聲嫂子惹得滿面通紅, 程溪恨不得趕快捂上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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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還急着要去吳慧敏的辦公室,只能先勉強應下蔣軒。

免得他再口無遮攔。

陸決身邊的人怎麽都跟他一樣沒個正形兒啊。

從辦公室出來,她咬着唇,還是止不住羞惱的情緒,臉頰燒燒的。

她什麽時候答應了!

反倒是他,自從上次買了串糖葫蘆,就開始變本加厲地粘人。

以前還只是早晨守在小區外,現在連下午放學都要跟她一塊兒走。

她不樂意,他就推着車子慢慢跟在後面,非得親自把她送回去。

一點兒道理都不講。

沒想到現在連蔣軒他們都開始有樣學樣。

簡直過分。

心裏氣得要命,程溪還是得去找一趟陸決。

吳慧敏把她叫去辦公室為的就是這件事。

雖然大部分老師對所謂的幫扶措施嗤之以鼻,但年級組長極其堅定。專門打電話給相對落後同學的家長挨個叮囑,不然蔣軒也不會乖乖做沈杭布置的題。

吳慧敏對蔣軒倒是沒什麽意見,只是有些擔心陸決。

“他那個脾氣你也知道,就沒必要盯着管了。”她叮囑程溪,“他想做題就做,不做就由着他去吧。”

免得什麽時候又嫌管得太多要發火,節外生枝。

程溪其實覺得還好。

那天買完五三後她布置了一些題目,陸決看起來不是很願意,最終卻還是應下了。

只是說他腦子笨做得慢,讓她晚點兒來驗收。

今天剛好滿一周,到了檢查的時候。

她從後門進班,蔣軒不在,座位上只有陸決一個人。

明明背對着她,他卻像身後長了眼睛一樣瞬間轉身:“小老師?”

心情仿佛很不錯,一向冷銳的眉峰柔和許多,少年黑眸裏含着笑意,認真地盯着她看。

他五官生得好,即使平時帶了戾氣也格外俊朗,在人群裏出挑得很。

不然不能被那麽多女生追。

但被蔣軒方才那麽一鬧,程溪只覺得他怎麽看怎麽可惡,垂了眼不去瞧他:“我來檢查習題。”

小臉無意識地鼓了鼓。

媽的。

陸決心口一顫。

她怎麽就這麽可愛。

他真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臉,又怕她不高興,最後只是抱了手臂。

懶洋洋道:“你說檢查我就要給你,是不是太随便了?”

其實他壓根就沒做,底子比蔣軒還差,那些教輔資料帶回家就沒再碰過。

至于年級組長打電話?

陸啓明現在還在醫院住着,他根本不擔心。

這是什麽意思?

他的語氣理直氣壯,程溪被嗆住了,半晌都沒回過神。

反應過來,她擡眼瞪他:“上次說好的呀。”

不想做題可以早說,哪有到了最後關頭才耍賴反悔的事。

她不擅長跟他這樣不講道理的人打交道,每次都被他氣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然而尾音嬌軟,即使惱火也纏綿得不行。

落在心尖上癢癢的。

于是陸決就笑了。

“小老師。”他啧了一聲,“檢查可以,陪我去個地方呗。”

***

下午放學早,醫院裏的人不算太多。等了十幾分鐘,就叫到了陸決的號。

程溪本來不想答應陪他來拆線。

但他居然拿了吳慧敏來壓她:“吳老師可是說過要好學生多幫助同學,你不會不聽吳老師的吧?”

只是說幫助學習,又沒有說要關心生活!

這麽大的人,不可以自己去醫院嗎。

氣得要命,偏偏他歪理一套一套的,她根本說不過他。

最後只能勉勉強強地應下。

“這都過了多久才來?”她陪着他一進去,醫生就認出來了。

每天要見好多病人,按理是沒什麽印象的。

但醫生還記得在大廳裏的那一幕,桀骜不馴的少年将少女困在角落裏,輕輕落下一個吻。

溫柔得不可思議。

小姑娘上次怕得不行,這次倒是沒再瑟瑟發抖。

站在一旁,小臉繃得緊緊的,垂着頭,仿佛在生氣。

“忘了。”陸決滿不在乎地笑笑。

陸啓明一直不管他,陸老爺子雖然有心,但畢竟上了年紀,總有些看顧不到的地方。

他從小生長得很随便,打了架一般也就自己處理一下,這麽多年都習慣了。

“這樣可不行。”醫生皺了眉,見他一副不上心的模樣,又轉了身去叮囑程溪,“你下次要多管着他一點兒,拆線太晚出問題怎麽辦?”

到時候可有苦頭吃。

“......”程溪不知所措。

幾秒後,她意識到上次那一幕肯定被看見了,臉一下通紅起來。

回想起那個落在額頭上的吻,她羞惱得要命。

心裏卻又有點隐隐的擔憂。

那次她被吓壞了,醫生的話根本沒聽進去幾句,完全不知道他該什麽時候來拆線。

聽醫生的語氣,好像晚了很久,不會出事吧?

“直接拆就行了。”她還在猶豫,陸決擺了擺手,“多大點兒事。”

男人嘛,流點血再正常不過。

他根本不在意。

醫生不認可地搖了搖頭,但看他執拗得不行,也沒再說什麽,取下紗布。

程溪禁不住偷偷擡眼去看。

少年眉目鋒銳,平時纏着紗布,看上去就已經足夠兇狠,讓人只想靠邊站。

然而紗布一摘下,那道從額頭堪堪劃過眼角的傷疤便沒了遮擋,顯得更加可怖。

整個人又兇又野,暴戾得不像話。

活脫脫的問題少年。

為什麽會弄成這樣......

心裏有點害怕,盯着那道傷疤,上次的疑問又冒了出來。程溪無論如何也不明白,他是怎麽在醫院裏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的。

“醜嗎?”偏偏這時他還不安靜,出聲招惹她。

醫生摘下紗布的時候,陸決心裏其實有點後悔。

今天不該纏着她要她陪。

他從沒在乎過身上這些大大小小的傷,即使傷的是臉也沒什麽感覺,他靠拳頭說話,又不靠臉吃飯。

可是現在他猶豫了。

他不是不知道以往追他的那些女生都看中他什麽,除了陸家的錢之外,無非就是他這張臉。

不然誰願意忍他這破脾氣。

他心裏有分寸,對自己掂量的很清楚。

但他性格傲得很,并不在乎那些女生怎麽看他。

只是怕她會不喜歡。

雖然遠遠不到毀容的程度,但誰臉上帶了傷都不會好看。

程溪一怔,随後被氣着了。

這個人怎麽回事兒呀,這是重點嗎?明明更應該關心拆線晚了會不會出問題吧。

氣得不行,她順着他的話往下說:“當然醜啊。”

哪有他這種一點兒都不在乎自己身體的人,萬一真出了事怎麽辦?

醫生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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