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私奔？
“那個……我……今天幫裏沒什麽事，下班後，我們……我們去……去聽戲吧？”
“啊？哦，好的。”
空氣有些凝固，兩人目光一碰到立刻分開，一頓飯吃得比往常要慢了些許，直到林知夏看到牆上的挂鐘發現時間不早了才匆匆讓羅浮生去騎車。
“放心，坐我羅浮生的車哪有遲到的道理。”
“還不是你害的！”林知夏說着狠狠地往羅浮生背上拍了一下。
學校裏抗日情緒依舊，但跑大街上喊口號的事比之前少了很多，林知夏也輕松了不少。平日裏她會教大家不少英文歌，也算是以另一種形式來當音樂老師。
洪幫的碼頭上，羅浮生以一種幫衆從未見過的姿态在指揮着衆人卸貨查貨運貨。從幫衆的視角看來，羅浮生笑眯眯地在碼頭巡查，偶爾斥責偷懶的人也是和顏悅色的，這讓習慣了兇神惡煞的幫衆們以為羅浮生撞鬼了，有膽大的上前去查看被羅浮生給瞪回來了。
“二當家，這批貨有問題。”
“哦？走，看看去。”羅浮生哼着小調随人過去，打開箱子之後見裏面裝的是煙草，可份量卻有些古怪。
“拆開看看。”
羅誠應聲将其中一包煙草拆開，發現裏面還藏着別的東西。
“甭管是誰的，一律扣下。”羅浮生沉着臉看着被煙草包裹着的鴉片下令道，敢在洪幫的碼頭走私鴉片，膽子夠大的。一面讓人去給洪正葆報備的同時，一面讓人查一下這批貨的主人是誰，結果很快查到了，這批煙草是從日本運來的。
“日本人？反了天了！”羅浮生下令将所有從日本來的貨品全部開箱仔細查看，有問題的一律扣下。洪幫雖說做的是黑道生意，但不碰鴉片，如今有人利用洪幫的碼頭走私與公然打洪幫的臉無異。只不過，讓羅浮生沒有想到的是，這次的事情直接讓他日後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如果時間倒流再讓他選一次，他也依舊會堅持初心，絕不會讓鴉片進入中國。
除了白天扣下了所有從日本過來的貨，其他一切正常。下午的時候羅浮生叮囑大夥小心做事之後騎着車風也似的跑了，留下一衆小弟紛紛将目光投向羅誠：大哥今天怎麽了？
羅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羅浮生今天心情一定非常好，而能讓他心情如此之好的原因，那只能是林知夏了。可是他要去問林知夏嗎？不，他怕被羅浮生打碎牙齒，但更怕被林知夏揪耳朵。因為羅浮生只是說說而已，林知夏是真的動手。
去接林知夏下班之前羅浮生繞道去了趟生煎鋪子，自從搬去林知夏那住了之後由于她家距離生煎鋪子近，每天出門的時候都要先去拿袋生煎再送林知夏去上班，林知夏常笑他是老鼠進了米缸。
等到林知夏走出校門，羅浮生一袋生煎已經吃完了，看到羅浮生嘴邊的油漬林知夏笑出了聲，問他是不是一會不打算吃飯了。
“吃，怎麽不吃啊，走，現在吃完飯一會還能趕上開場。”
“走！”
羅浮生最近找到了一家川菜館，本打算自己先去試試結果被辣得流眼淚，最後決定帶着林知夏去賭一把，是死是活聽天由命了。
其實這家店為了适應上海這邊的口味已經做了些改良，并沒有川蜀本地口味那麽重，還是很受一些上海當地人的歡迎。只不過羅浮生吃不慣才會覺得嗆，同樣的菜，在林知夏看來就淡了不少。
“其實你沒必要這樣做，這個又不是必需的，不吃也沒關系。”羅浮生吃不慣辣，雖然偶爾捉弄他的時候會給菜裏放辣椒，但林知夏每次還是會單獨準備一道不辣的菜給他。
“沒事，不就幾塊辣椒嘛，你喜歡就好。再說了，我這不是還吃了生煎嘛，不是，我不是為了這個才去吃生煎墊肚子的。”
“……你就不能不說後面的嗎？”
“我這不是……不是……不是得有個适應的過程，對吧。”
“你還是去吃生煎吧，以後別來了。”林知夏看着一桌子菜，羅浮生吃不了，她一個人也吃不完，這個年代又沒有打包的概念只能浪費了。
段天嬰的爆紅雖然有一部分羅浮生的因素，但更多的是她後天的努力。因此，雖然羅浮生久不去戲院段天嬰依舊如日中天。
“怎麽樣，一會上去唱兩嗓子過過瘾？”羅浮生問道。
“唱不了了，離開戲院後我嗓子也不吊了功也不練了。這種東西一天不練就要落後，更何況這麽多月了。”
“哎，對了，你當初是怎麽想到去學唱戲的？”羅浮生一直有個疑問，林知夏從小條件那麽好，家裏怎麽會送她去學唱戲？
“唱戲在我們那個時候可不是下九流，而是受尊敬的。我小時候看到別人在那唱戲覺得好玩，就跟着去學，我爸媽見我感興趣就送我去學了。不過學戲哪有這麽容易，我師傅常說也就我趕上了好時候，要是生在他學藝的時候，早不知道要挨多少打了。堅持了幾年實在是受不了放棄了，後來陰差陽錯地去學了音樂，大學裏還有戲曲課，我就又去學了。”
“難怪，你說，我怎麽就這麽有福氣，找到你這麽個好媳婦。”
“可能……你上輩子炸毀了整個宇宙？”
“什麽意思？”
“就是說你把世界給毀了。”
“你……”
“哎哎哎，前面的能不能小點聲，會不會看戲啊！”兩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大，後面的人發出了抗議，林知夏做了個抱歉的手勢繼續看，羅浮生卻叉着腰站起來看着說話的那人，對方立刻焉了。
“喂，你幹嘛呢，坐下！”林知夏拉着他坐好，唯恐他一會跑過去把人給揍了。
戲散場了，兩人遇到了前來尋找段天嬰的許星程，并得知段天嬰要嫁人的事情，而她要嫁的人竟是她哥哥段天賜。
“你們這……親兄妹還能結婚？”林知夏覺得她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天嬰不是九歲紅的女兒，她是收養的。浮生，你一定要幫我，我不能失去她。”
“不是，這種事，我要怎麽幫？”羅浮生不願意洪瀾嫁給許星程，雖然洪家現在已是每況愈下。如果能幫許星程跟段天嬰在一起，洪瀾也就不用嫁給許星程了。可這種事他要怎麽做？
“羅浮生，當初我讓你幫我追天嬰你就拒絕了，現在我自己追到天嬰了想跟她在一起你還是不願意，你還是不是兄弟了？”
“不是，這位兄臺，咱就事論事，你自己的……”
“林知夏，又是你，你拒絕幫忙追天嬰也就算了，當初還害我被停職。你到底給浮生灌了什麽迷藥，讓他對你死心塌地的？”
林知夏想回擊被羅浮生攔住了，跟許星程說他會想辦法的，被林知夏打斷了。
“辦法是自己想的，不是別人想的。想要阻止段天嬰嫁人然後跟你在一起？我現在就給你指一條路，你帶着她遠走高飛，放棄這裏的一切，找一個沒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重新開始。”既然段天嬰跟段天賜的婚姻沒法改變，許星程與洪瀾之間的婚約也無法取消，那不如讓這兩個有情人一起私奔，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這樣許星程能夠跟段天嬰在一起，洪瀾也不用嫁給許星程。
“私奔……”許星程喃喃自語，當林知夏說私奔的時候許星程确實有這種沖動，可當她說到放棄這裏的一切時又退縮了。他才剛剛回到上海，才适應了新的身份，如果就這樣放棄那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他還沒有施展拳腳，還沒有找到那個羞辱他的人，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
當段天嬰從戲院出來的時候，許星程已經走了，見到林知夏跟羅浮生時同他們打了聲招呼，并告知了她要嫁人的消息，林知夏本欲向她道聲“恭喜”，可這兩個字卻怎麽也說不出口，最後道了句“挺好的”就拉着羅浮生走了。
“段天嬰是九歲紅收養的，那是不是九歲紅一開始就抱着讓她做童養媳的打算？”
“別人家的事我們也不好幹涉太多，只是星程那裏……我也不希望他跟瀾瀾結婚。”
“那……讓他們私奔？”比起私奔，林知夏更看不慣九歲紅強加在段天嬰身上的封建枷鎖。退一萬步說，既然一開始是抱着當童養媳的心思，那就別說是兄妹，他這樣一弄，讓段天嬰心裏會産生多大的落差。
“私奔？私奔的話，他們能去哪，以後又要靠什麽生活？”
“他們有手有腳的，怎麽就不能生活了。再說了，我剛來上海的時候還身無分文呢，我怎麽就能活下來？”
“那是因為我的知夏厲害啊。”
“你別貧。說真的，許星程以前不是醫生嘛，如果他的專業水平沒有摻水分的話，去任何一家醫院都能獲得不錯的收入。段天嬰戲唱得好，也同樣沒問題啊。就算他們出國也同樣能生存，只是……”
“只是什麽？”
“我沒有瞧不起段天嬰的意思，只是她與許星程之間存在巨大的門第差距。如果私奔了，日後他們生活中鬧矛盾，許星程難保不會以‘當初為了你放棄一切’這種話來指責段天嬰。而且，萬一許星程哪天反悔，他可以随時回到許家，繼續過着他以前的生活。而段天嬰……是萬不可回到段家班的，如果她是九歲紅的親女兒可能還好一點，但現在她不是的……”
林知夏說的問題羅浮生确實沒想過，不過他既然那麽想跟段天嬰在一起想來應該也可行。在經過一番考量後，羅浮生決定先去跟許星程敲個邊鼓，看看許星程對這件事怎麽看。
“我覺得你還是別去找他了，或者我跟你一起去，我怕許星程到時候又發瘋，他說我就算了，畢竟我跟他也沒什麽關系，可他要是說你，我……”
“沒事，他那人就那樣，過幾天就好了，不用放在心上。”羅浮生拍拍林知夏的肩膀示意她沒事，而他沒說的是，如果林知夏也跟着去，兩人勢必會吵起來，他不希望她受到傷害，口頭上的也不行。
回到家裏，林知夏早早地洗完澡上來，當羅浮生洗完澡打開房門時，林知夏正趴在床上看書。
“知夏，我……”
“嗯？你要睡覺了？那我去把書放着。”林知夏說着要起身，被羅浮生按住了。
“怎麽了？”
“我們……結婚吧？”林知夏屈腿坐在床上，羅浮生坐在床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認真地說道。
“結……婚？”林知夏咬着手指低頭思考着，然後擡頭說道，“可是在我的人生規劃裏，結婚是30歲以後的事情了，要不……再等等？”
“等？不是，知夏你……我們……我們……你……”
“我現在剛轉正不久，事業才剛起步，我不想這麽早結婚。浮生，我很抱歉現在不能答應你。”
“可是，我們現在……”
“我們現在不是挺好嗎？”
“我想完全擁有你。”
“你現在沒擁有我嗎？”
“這不一樣。”
“那這樣，三年，最多三年，好嗎？我總不能什麽都還沒有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你總得讓我給自己攢點嫁妝吧。再說了，你以為結婚就是拿了一張紙之後開始過日子啊？至少房子得先有……”
“房子我有！義父曾送了我一套宅子但我不願意住，我們可以搬過去。”
林知夏搖搖頭，她不喜歡洪正葆，“那是你義父送給你的，跟我沒關系。如果可以，我更想我們自己買。”如果是羅浮生的親生父親給的，她願意接受。可洪正葆并非他生父，而且對他也沒有太上心。在她看來，洪正葆給羅浮生的一切都只是羅浮生的，和她沒關系，她不願意白占這個便宜。
羅浮生一直知道林知夏與衆不同，她的思想永遠同別人不一樣，與別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這也正是當初被她吸引的原因。想到這裏，羅浮生也釋然了，只要林知夏開心，他就願意陪着她。況且，他畢竟還是個道上混的，外面多的是人想要他命，他現在沒辦法保障她的安全。羅浮生不敢想象，如果林知夏出了什麽事他該怎麽辦，他不敢讓她涉險。雖然她總說能保護自己，羅浮生也相信她确實有這個能力，但如果可以，羅浮生更願意讓自己來保護她。
“好，都聽你的。”羅浮生抱着林知夏，用力吸取她發絲間的清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