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買炭
“嬸兒， 你幫我喊一下月兒， 就說要準備出門了。”林婉到了牛棚去牽牛，才想起來，她答應了林月是要帶着她一起去的。
“這去鎮子套車的路那麽遠，小月兒能跟得上？”大春家的有些疑惑。
“到時候跟不上， 我背着她。”
“哎！那成！”
不一會兒，大春家的就把林月給從屋子裏帶出來了， 一起跟出來的， 還有哭鬧着的林生玉。
“小婉兒，你快點兒來管管這娃！”
“你在哭什麽？”林婉一手抓着牛， 一邊看着林生玉。
小豆丁抹了一把鼻涕：“姐， 我也要去城裏！憑啥只帶着她去啊！”
“你要在家裏讀書， 不能去。”林婉面無表情的看着這熊孩子，內心毫無波動。
小豆丁一聽， 就更難過了，直接在地上打起滾來：“我不要！我也要去城裏玩。我也要去縣城裏玩！”
“你給我閉嘴！我現在就把你送顧秀才那兒去。”林婉瞪了他一眼，就把人給拽了起來， 拎雞崽兒一樣的把人給拎着到了顧秀才家門口兒。
卻發現顧清修家的大門，竟然是鎖着的。
“顧秀才？顧大哥？”
“顧清修？”
林婉朝着裏面喊道。卻發現是沒人的。
“咋？顧秀才人不在？”大春家的也跟了出來，一臉好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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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點點頭：“是啊， 好像是不在這家。”
“姐，先生他昨天去鎮子上就沒回來！沒人教書， 我也要跟着去玩。”小豆丁不斷的蹬着腿， 想要從林婉的手裏逃出來。
家裏現在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了。
全部財産都讓她給帶在了身上。只剩下一些家用， 應該不會有不長眼的東西來偷。
林生玉鬧騰的厲害。
林婉只能把人給放在地上，嚴肅的看着他：“你想要跟着去縣城？”
小豆丁連忙點頭。
“去可以，但是路上可是要約法三章。”
林婉繼續說道。
小豆丁眨眨眼，還不理解什麽叫約法三章，但是不妨礙他點頭。
“去了縣城裏，第一，不準亂跑。”
小豆丁重重點頭：“我才不亂跑呢！”
“第二，不準叫喚要吃肉。該買的時候，我就給你買了。”林婉說着，又繼續道：“第三，不準将咱們去縣城裏的事情給說出去。”
“顧先生也不能說嗎？”小豆丁疑惑。
“先生除外，但是不能在先生的屋子裏有其他人的時候說。”林婉敲了敲他的腦袋。
“成！我啥都不說。”這孩子答應的快，看上去可比平時乖巧極了。
這一共沒有幾歲的娃，心思倒是不少。
林婉看着也忍不住想笑。只牽着牛，帶着她們兩個。
“哎呦，這拖家帶口的。”大春家的見兩個娃都打算帶去縣城裏，只覺得林婉實在是太沒有警惕性了。
她家裏，現在可是沒了自家人啊。
“大春叔，家裏就拜托你們了，家裏有吃的，要是我和嬸兒回來的晚了，你們只管拿來做，要是方便的話，再……幫我們照看一下五妹吧。
等回來了，再給叔和兩位哥哥做一頓好的。
需要用啥，村子裏有的，只管買來，等回來了我再給補了銀子。”
林婉請求道。
大春叔是個老實人，兩個兒子更是壯實的很。聽她這麽說，還不等他們三個人說話呢，大春家的卻是一把拽着林婉就走：“哎呀，咱們走就成了。
俺家那口子，可不敢給你糊弄。”
林婉哭笑不得的被大春家的給拽走了。
小豆丁和林月兩個孩子是坐在了老牛上的。
林婉牽着牛，倒是像模像樣。事實上，這也是林婉第一次牽牛，整個人都緊張極了。
大春家的見林婉好像不太适應，就接了缰繩：“來，俺來。”
“還是我來吧。”林婉有點兒不好意思，好歹她的力氣也大，扛着牛都行，咋還能讓人家給牽着？
“哎呦，你還和俺客氣上了？這到了鎮子裏套了車，去縣城買黑炭，還不是要小婉兒你來出力氣？”大春家的說着，就将林婉給擠開了。
林婉一想，也的确是這個道理。
大春家的就算是再有力氣，可買的黑炭多的話，也是拿不動的。還得是她來。
今天的村子裏，倒是格外的清淨。清水村的村子正路的小溪邊上，也不見平日裏來洗衣服的婦人了。
這村子之所以叫清水村，就是因為有這麽一條貫穿了整個村子的溪流。
平日裏孩子來這兒摸魚，大人就來這兒洗衣服的。
今天幹淨的簡直和昨天是兩個地方。
“嬸兒，這村子裏的人呢？”林婉疑惑。
“你這孩子，平日裏真是被你爹娘給管傻了不成？連這都不知道？村子裏哪年趕山之後不都是這個樣？只一到了算銀子的時候。
那一個個兒的，粘了毛比猴子都精。
都早早的去肉庫那兒等着去了。
要麽咋說要早點兒去早點回來呢？這要是運氣好啊，指不定咱們回來，那些人都還在肉庫呢。等咱們将炭給送回了家，再去肉庫那兒瞧瞧今年啥樣。
要是有剩下的好肉，也得先搶了才行。
那些婆娘，哪年都沖在前面，你不搶，那好肉都是人家的。”
大春家的神秘兮兮的與林婉說道。
林婉聽着，也覺得驚奇，這大春家的對這村子裏還真是格外的熟悉啊，而且，什麽都與她說，這是在和她交心了？
“姐，你看那是不是顧秀才？”黃牛身上，林月眼尖的指着前面。
林婉和大春家的聞言，都看了過去。
就見到顧清修有些狼狽的從外面回了村子裏來，平日裏總是幹淨整潔的衣衫，此時也是髒亂褶皺，臉上還多了幾道傷口。
等人走過來，衣服上還有不少的血痕。
“哎呦我的天，這……這顧秀才是跟誰家打架去了？咋着鬧成了這模樣？”大春家的給吓了一跳，上次顧秀才這樣，還是他爹娘沒了的時候。
這今兒個是咋了？
“顧……清修，你怎麽了？”林婉見人這樣，忙迎上前去，本來想叫顧秀才的，可瞧着這人狼狽的樣子，白淨的臉上滿是疲憊。
見到她的時候，偏又眼神晶亮的樣子。
林婉就把秀才倆字兒給咽了回去。
“我無事。”顧清修有氣無力的，說話間，還咳嗽了兩聲。
“你這還沒事兒呢？你是跑去和誰打架了啊？”林婉有些生氣的瞧着他。
顧清修搖搖頭，神情有些躲閃：“沒有，婉兒……我先回去了。”
說完，人繞開林婉就直接朝着村子裏頭走去。
林婉看着就更奇怪了，她還是頭一次見顧清修這麽冷淡的。
“咋？小婉兒你和顧秀才吵架了？”大春家的也覺得奇怪，就小聲的問道。
林婉搖頭：“我也不知，算了，咱們先去鎮子上辦事兒，等晚上回來了，我再去看看他。”
“哎！俺跟你說啊，這男人，可不能太依着了。你瞧瞧俺家你叔？可不就聽俺的話？”大春家的神秘兮兮的和林婉說道。
林婉就這麽呆呆的聽大春家的馭夫經，是大寫的不可思議。
因為沒有牛車，林婉她們走到鎮子上去套車的時候，都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的事兒了。
套車的銀子說多不多，可要是說少，卻是要一戶人家一年開銷的。
要不然的話，這村子裏可就不只是那一輛牛車了。
且不說牛要花銀子，只這套車，就得整整二兩。
林婉她們過來的時候，王家兄弟已經給她們準備好了車，見她們過來，就同他家兒子一起利落的給把牛車套上了。
林婉将另外的一兩銀子給拿了出來，這車就算是她的了。
“俺說王兄弟啊，你之前和俺說你家娃要說親事，定的是周婆子家的哪個？叫啥子？”大春嬸兒好信兒的問道。
林婉也多聽了一耳朵。
“說是她家新過繼來的姑娘，今年還不成，只先相看了，成的話，來年就打算下聘禮了。”王兄弟提起這事兒，兇悍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他兒子同他長得一樣，都是個不讨喜的臉。家裏三個兒子，一個個的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一樣。
這想要個婆娘，比上天都難了。
好容易找到一個，可不是得好好的？
還真的是她？
林婉也是訝然。
想提醒一句的，就聽見大春家的說：“哎呦，那你可得好好相看着，俺們就先走了啊。”
大春家的說着，就上了牛車，招呼林婉還有林月和林生玉：“都還愣着做啥？咱們可還要去縣城裏呢，再不去可就要黑了啊。”
林婉忙帶着兩個娃一起上了牛車。
大春家的只趕着牛車就走了。
等離了那王家的鋪子，大春家的才道：“小婉兒，俺跟你說啊，昨兒個晚上你大春叔可是跟俺說了，王家兄弟他和周家婆子是有親戚關系的。
他算是周家婆子的表親，只來往的少。
聽說之前周家婆子是想要把盼男介紹給自家兄弟的娃的，可現在不知道為啥，反悔了，就打算把盼男介紹給王家兄弟的兒子。
他家三個兒子，個個兒的都是做實事兒的人。
就是盼男這孩子實在是太小了。
周家婆子忒不是東西！”
大春家的氣不打一處來。
林婉心裏倒是沒有多少的想法，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善良人，你對我好，我就對你好，你自己作死？那怪的了誰呢？
“小婉兒，你要是心疼盼男啊，就趕緊的把人給接回來吧。”大春家的有點兒于心不忍。
“嬸兒，只怕是我願意，人家也不願意和我來過苦日子呢，要是告訴了她家裏過的多好，等她回來了，還不得把自己當成千金小姐？
之前就不愛做活兒，以後還不得上天啊？
都是她自己選的，我可不管。”
林婉回答的那叫一個幹脆。
大春家的砸吧了一下嘴，想着也是這麽個道理。
這林家的銀子，現在可都是小婉兒賺來的。說是有力氣，可就算是她有力氣，讓她和大蟒打架說話，打人熊，她也是不敢去的。
“姐，二姐要嫁人了嗎？”林月聽倆人說話，忍不住問道。
“說是年後，與咱們無關。”林婉淡淡的說道。
林月聞言，重重點頭：“嗯！是她不要咱們的。”
從鎮子上去縣城裏，是有一條官道的，可哪怕是官道，坐着牛車，也還是趕了一個時辰的路。
林月都趴在林婉的懷裏睡着了。
小豆丁則是對啥都很好奇。
這也不奇怪，以前家裏原主爹娘還活着的時候，什麽都不準小豆丁去做的，只把活兒都給了原主還有林月。周盼男她會說話，是家裏除了小豆丁之外，最受寵的一個了。
所以，小豆丁對外面是一點兒都不熟悉的。
等衆人趕着馬車到了縣城門口，就見到一群人正在排隊入城呢。想要入城，都得交十文錢的過城費。車馬同行，得多加五文。
大春家的特意的準備了一堆銅錢。得意的和林婉道：“俺就知道，你們這沒來過，對去縣城裏不熟悉，這過城的費用，只怕是沒準備吧？
俺跟你說啊，這過城，可一定要準備正好的銀子。
你要是準備的多了，那也是一分都拿不回來。他們總有法子給你吞了。”大春家的說道。
林婉倒是真的沒想到還有這種操作，對大春家的也感激不已：“謝謝嬸兒了。”
入城只沒帶什麽特殊的東西，沒見不得人的，都是交了費用就可以進城的。要是在天黑之前出城的，到時候還會反回一半兒的銀子來。
只限當日就走，不在城裏逗留的。
大春家的和林婉到了門口兒，只将錢給交了上去，一共她們是四個人加上一頭牛，四十五文錢。
“官爺，咱們今兒個下午要從這邊兒回去的。”大春家的說道。
這登記的人聽了，只拿了四個鐵牌子給林婉她們。
“下一個！”
大春家的忙趕着牛車走了。
進了城林婉才忍不住好奇：“嬸兒，怎的入了城這麽嚴的？”
“可不是？這幾年不太平，總是有山匪扮作這尋常百姓來城裏搗亂，城裏現在啊，可嚴了。這個時候還好點兒，你等到了年關，更是嚴的吓人。”
大春家的小聲與林婉說道。
這縣城也不算大，整個縣城裏，只萬戶人家。不過，确是很熱鬧。城裏的主街道上，兩邊兒都是賣小玩意的。
有小孩子玩的撥浪鼓，還有姑娘們喜歡的胭脂水粉，面巾香料。
還有的賣繡線，和繡好的荷包。
做啥的都有。
而且，這人來人往的，還有搭臺子唱戲，賣藝的。
林婉同大春家的馬車穿過這主街道，朝着一個小巷子裏竄了過去。
“姐，我想看大戲。”小豆丁不舍的看着那邊正在戲猴的雜耍，拉着林婉的袖子就撒起嬌來。
林婉涼涼的看了他一眼：“忘了我說啥了？”
小豆丁頓時沒了聲音。
可心裏還是長草的。
“這縣城裏啊，主街上熱鬧，多是酒樓茶館的和賣胭脂水粉，還有一些賣藝雜耍的江湖人。縣城裏東邊的集市上是糧鋪。
西邊多藥鋪，南邊，靠着城隍廟。
那兒才是賣炭火木材的多。
咱們去那邊兒。”
城隍廟？
林婉只覺得好奇。
“等逢年節的時候啊，城隍廟這兒可是有廟會的，可熱鬧了。”大春家的說道。
“那正好，等今年咱們入了冬天，就來城裏來看廟會。”林婉道。
“那咋成？等到了冬日裏啊，村子裏還得防野獸來村，在村口各處設栅欄呢。村子裏的婆娘和閨女們，都是要給男人們做吃的。
每年趕山，為的除了給家裏添點兒銀子，就是為這事兒。
等到了冬日裏，這山裏的野獸沒了吃的，就都該往外邊來了。”
大春家的說道。
“可之前嬸兒你不是說那些野獸都不會來邊上的嗎？”林婉不解。
“冬天裏那些畜生可不管這些，到時候都會下山來的。”大春家的只一想到這個，都是變了臉色。
所以，她們住的地方這麽危險的嗎！
林婉整個人都要不好了。
“而且，小婉兒……咱們也該是要囤糧食了。”大春家的繼續說道。
“囤糧食？”
林婉更懵了。
她咋不記得哪年原主的爹娘有囤積？
“這不囤糧食啊，咱們村子裏的糧食不算多，還要賣掉一些給鎮子上，還要交了公家的。到了冬日裏吃的就少，挨到了春天，人也要餓的掉了精神。”大春家的說道。
林婉忽然就想起來了之前原主的爹娘一到了冬日裏就去做工，然後家裏每天清湯寡水。
得買糧食！
絕對得買啊。
“那嬸兒，咱們今兒個就都買了？”林婉問道。
“那哪裏成？這牛車就一頭牛在拉着，能把炭和咱們拉回去都是好的了。再拉糧食，可不是要了這牛的命嗎？而且，這還沒正式收糧呢。
等到了時候再來買就成。”
大春家的與林婉說道。
按說這些事兒本來是不需要告訴的，可林婉家裏剛沒了大人，不說的話，大春又怕林婉不知道吃了虧。
林婉一路上都聽大春家的說了不少關于冬日裏需要注意的，比如家裏都需要多準備一些艾草，冬日裏是最容易受風的。到時候，沒地方采草藥。
去鎮子上又要浪費許多的銀子。
再比如，冬日裏的時候，盡量的少出去，不要去山裏。山裏冬天的野獸比現在的時候要兇猛太多了。
林婉聽了大春家的說一路，很快的，便到了南邊的城隍廟前的街道，這一片，真的如同大春家說的一樣，各家門前都擺着不少的柴。
還有一些炭。
都是黑炭。
還有火木。
她們過來的時候，這條街上的人不算多，來買的人，也多是縣城裏買這些日子用的，他們離得近，不會一下子買太多回去。
大春家的輕車熟路的就到了這街道中間的一家鋪子。
鋪子的主人是個看上去有六十歲的老婦人。頭發花白，手裏拄着拐杖。
見大春家的來了，就笑道：“是三妞兒啊。”
“張婆，你可別這麽叫俺，俺是帶了人來的。”大春家的說着，就把林婉給拽到了前面來。
“張婆婆好。”林婉乖巧的叫道，又把兩個小娃給拎了下來。
“張婆婆好。”倆孩子随着林婉叫道。
這老太一聽，笑的更和藹了，只道：“來來來，屋子裏去坐。”
“張婆，俺們就不坐着了，還得拿了東西回家去呢。村子裏正算賬，俺們回去的晚了，只怕好肉都沒了。”大春家的着急道。
“你這妞兒，就是急性子。”
“張婆，俺們想要點兒黑炭，你這兒有多少？”大春家的問道。
張婆迷糊了一下，手指頭扒拉半天，才慢悠悠的說：“家裏頭還剩下二百擔。今年各處的黑炭都不多，俺瞧着今年的冬天可得冷。
三妞兒，你有了銀子，可多買點兒。”
“哎！”
大春家的嘴上說着，心裏一陣害怕。這婆婆從來都不騙她的。
“小婉兒，你要多少？張婆說着冬天冷，那是一定會冷的，等回了村子，俺也得告訴和俺家裏處的好的。”大春家的問道。
“張婆婆，這黑炭一擔能燒多久？”林婉問道。
“可勁兒的燒，能燒三整天。”
大春家的幫張婆婆回道。
“那，張婆婆，我要五十擔的黑炭，可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