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傘下偷情
今日一戰之後,恐怕名不見經傳的制琴師“阿鐵”,和他那“不知以何材料制成”的“琴思”,也将成為時人茶餘飯後的一樁美談。當然,不論此後會有多少愛好樂音之人,登門來求一把寶琴,那琴思也只此一把、絕無僅有,是他們再如何肖想、也求而不得的“絕響”了。
琴舞一戰的比試結果,自然是有目共睹。在席間觀衆絡繹不絕的叫好聲中,花館的鸨母也不得不承認,論琴技和舞藝,魅大官人勝過柳淩煙一籌。但好在比試有三,二勝者為贏,鸨母挑着眉頭對鸨父說:“三日之後的畫藝比試,咱們再見分曉。”
柳淩煙恨恨地瞥了那兩人一眼,見陶鐵跟着齊魅正往臺下走。她一根根拔下自己指上的玲花甲套,咬着牙,狠狠扔到地上。這一刻,她真恨不得自己拔下的,是齊魅身上開了滿屏的孔雀翎——哼,讓他春風得意!讓他成為衆人注目的焦點!讓他像一只風騷的雄孔雀,抖擻着羽毛勾引男人!
齊魅下得臺來,正對上柳淩煙冒着火的眼睛,他不經意地一笑:“柳姑娘,承讓了。”
哪裏是承讓?分明是柳淩煙已使出了看家本領、渾身解數,卻依然落了下風。這話由齊魅說來,是一派雲淡風輕,但打在柳淩煙臉上,便像糊了滿面針氈。
說完那一句,齊魅便清風似的、自她身旁路過,連一眼都沒再瞧她。于是她滿心的怨氣,都怼在了、跟着齊魅走過來的陶鐵身上。
好像自從這小厮出現後,自己的運氣就沒好過。上回摔落秋千、當衆丢醜時有他,今日衆目睽睽、技不如人時還有他!哼,齊魅能贏過自己,還不是因為有了這個可惡的阿鐵相助?瞧一眼自己身後那七個給他端琴的窩囊廢,全都是不堪大用的庸才!
這樣想着,柳淩煙生出點挑釁的心思來,一擡步擋在了陶鐵必經的道上。
呵呵,要麽,你今天就從本姑娘身上硬生生地撞過去,我再大叫非禮。這席間不乏我的擁趸相好,看那些有錢有勢的男人們,如何一擁而上撕了你?要麽,你也可以側身避開,像條悻悻小犬一般,夾着尾巴給本姑娘讓路,讓我在齊魅身上受的氣,從你身上讨回來一點也好。
“柳姑娘,請讓一讓。”高大的身形漸漸走進,柳淩煙仰着頭,看着向她壓過來的陶鐵。之前隔得遠,沒仔細看過,這男人,竟長得如此英俊。眉眼裏還裹挾着一絲叫人退避的狂狷,那淩冽的神情,完全不似一個小厮該有的唯唯諾諾。
柳淩煙挺了腰,偏不相讓。輸給齊魅已經夠叫她丢人的了,若是連小厮都怕,那傳了出去,今後自己還有何臉面,自诩花館魁首、花界翹楚?
“看來柳姑娘是鐵了心,當真的不讓?”陶鐵臉上,現出一絲居高臨下的笑意,看得柳淩煙膽寒。
他又望一眼遠處,自言自語道:“唉,我家主子走得太急了,我得趕緊追上去才是啊……”
對,你不過就是你家主子養的一條狗,只知道追着主人跑。狗仗人勢,你嚣張什麽?
只見陶鐵朝着柳淩煙,晃了晃左手裏拿的一雙鞋履,右手搖了搖墨傘,肩上還背着琴:“你看,我現在沒有手推開你了,哎呀呀,這可怎麽辦呢?”
柳淩煙不屑地轉頭,鼻孔裏得意地噴出一聲嗤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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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料到,她這一聲“哼”,還沒拖完造作的尾音,下一瞬,陶鐵右手的墨傘便應聲而開,“啪”地帶出一股氣流,朝着柳淩煙的方向沖去。
頃刻間,花容失色,柳淩煙腳下不穩,向後踉跄一步,跌坐在地。那女人的驕傲,混着自尊,統統在那一瞬跌碎在地。沒有人推她,是她自己不慎摔倒,自然也不會有人為她出頭。
陶鐵如願以償,按照原定路線,經過柳淩煙的身旁,在她方才擋道的地方,刻意駐足片刻,自眼角投下一縷寒冰似的鄙夷目光:“嗯,現在我的路上都清理幹淨了,沒有礙眼的污物,髒我的眼睛了。”
柳淩煙何等美貌,卻被一個卑微小厮,形容成“礙眼污物”。
“魅官兒,魅官兒,你怎麽走得這麽急?”追上齊魅的陶鐵,又換了另外一副神情,滿臉的燦笑,帶着恭賀主人旗開得勝的欣喜。
為什麽?自然是因為今早南館裏,确确實實出了事情,久未出現的“失魂症”又來了,而這一次,中招的是白啓。齊魅本想留下來,探明事情原委,畢竟那才是他來南館真正的目的。可無奈比試在即,接受了挑釁卻不現身,這不是他齊魅的風格。于是他跟鸨父約定,先讓陌塵照看着白啓,等他們從擂臺回去,再一同問詢。現在齊魅趕着回去,竟忘了自己還未穿鞋。
他回頭看了一眼陶鐵手裏的白靴,擡手道:“阿鐵給我吧,我自己穿就好。”
“那怎麽行?伺候你,是我的本分。魅官兒接着傘!”話還未完,陶鐵便将靴子系在了自己腰間,快步沖上前,将黑傘高高一抛,待傘柄徐徐降落之時,堪堪落在齊魅的手裏。而齊魅整個人,已經被陶鐵攔腰抱在了身前。
“阿鐵,你這是又心血來潮地做什麽?”
“嘿嘿,既然魅官兒不喜歡穿鞋,那就只有讓阿鐵抱着你走咯!反正,”他掃一眼烏央央的圍觀人群,“他們又不是第一次見我抱着你……”他指的,當然是剛才那一舞。可臺上的演出與臺下的親昵,畢竟是兩回事。
齊魅将傘面一擋,衆人的視線被隔絕在外。黑傘的裏側,像是一方暧昧的小天地,齊魅心中,竟生出了些“偷情”的歡愉。
他故意一拍陶鐵肩頭,嗔道:“阿鐵這樣,是在斷我財路啊。”
“那敢情好!斷個徹底,以後你就只能陪我一人喝酒彈琴了……”
齊魅目含縱容,假意白他一眼,就任陶鐵抱着他走。
傘面遮不住的,是那兩只又白又嫩的玉筍,随着男人行進的腳步而颠簸,一上一下,晃得人心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