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對角巷

睜開眼睛時，首先看到的是熟悉的深紫色蕾絲床帳。

我盯着它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反應過來剛才吵醒我的是敲門聲。

“維奧，該起床了。”媽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我看了看床頭的沙漏鐘——七點半，已經過了我習慣的起床時間。

也許是因為昨天看書看到太晚？

“來了，媽媽。”我應道，一邊抓起晨衣迅速披上。

“今天有很多事要做。先去洗漱換衣服吧。”媽媽看見我開門出來，揉了揉我的頭發。

今天是1991年8月1日，我和德拉科約定的去對角巷的時間。

“好的。”我答應道，然後聽見媽媽急匆匆地穿過走廊下樓去了，今天真的很忙。

“我看起來怎麽樣？”我站在穿衣鏡前問它。

“哦！您簡直太美了。沃森家族的美貌和它的歷史一樣悠久……”這面有點神經質的鏡子是我十歲生日時家族故交送給我的禮物，據說歷史悠久，但它一旦唠叨起來就沒完沒了。

“謝謝您，鏡子先生。”我整了整頭上的藍色發帶。

在早餐開始前，我需要先給潘西回一封信。

“親愛的維奧：

見信安好。

如你所了解的那樣，我們那熱情洋溢的客人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小姐在帕金森莊園消磨了近一個夏天。你應該也知道了，她大約也是我們的同學之一。那可真是不錯的事情。不知我是否曾告訴過你，格林格拉斯小姐活潑而友善，想必我們在未來可以相處愉快。另外，我們将在8月12日與格林格拉斯一家一同前往對角巷。很遺憾不能與你和德拉科同行。

這段時間以來似乎沒有特別有趣的宴會？大人們總是行色匆匆，我和格林格拉斯小姐只好待在莊園裏自娛自樂。幸好我們對換裝游戲都情有獨鐘，我們偷着用了我母親的化妝用品和她的禮服（她沒有發現），真想知道如果你那面調皮的鏡子看到我們的樣子會怎麽說？

帕金森莊園裏的三色堇開得很好，父親和母親都說這是一個好兆頭，預示我在霍格沃茨一切順利。哦，梅林的胡子啊，如果我不被分進斯萊特林，我就立刻退學回家。

差點忘了問，瑪格麗特阿姨同意為你購入光輪2000了嗎？我想德拉科一定是有的吧！可惜我對魁地奇天生不感興趣，否則我一定會興致勃勃地在魁地奇精品店前看上老半天的。

差點又忘了：最新一期的郵購手冊你看了嗎？也許那上面的品質不算上乘，但你知道的，當我們到學校時，它就會顯得很有用了——我聽說霍格沃茨的女孩子都是人手一本？——說到這裏，我有些期待學校的新生活了。

最後，請原諒我的冒昧，據我偶然聽聞的小道消息，似乎你那多年不知所蹤的父親是西弗勒斯·斯內普教授？此事當真嗎？真是難以置信。若你願意，請寫信給我詳細談談這件事吧。

靜候你的回信。

祝安。

想你的潘西

PS.我萬分期待開學的日子。”

我拿起潘西的信重讀了一遍。實際上，在我與潘西的私信中，我們從不用這樣正式的口吻，因此……我笑了笑，提起筆寫下了一封回信——

“親愛的潘西：

近來可好？

收到你的信真是太棒了。但很遺憾，此時我正準備去對角巷，因此只好給你一封匆忙寫成的信了。請原諒。

我相信我們可以與格林格拉斯小姐成為極好的朋友。另外，聽說米·伯斯德小姐也将成為我們在霍格沃茨的同學之一？那真是太美妙了。

媽媽允諾如果我能進入校隊就給我買一把新掃帚，德拉科因為學校不許新生帶飛天掃帚而生氣了很久。

希望三色堇能為你帶來幸運，真遺憾我不能去帕金森莊園小住一段時間。至于郵購手冊，有你在就好了！畢竟你一向走在時尚前沿。

關于你所提的最後一件事，的确如此。但信中不便說太多，就此打住了。

希望能在開學的火車上遇見你！

萬分思念維奧

PS.你一定會進斯萊特林的！”

我滿意地審視着回信，然後打開窗戶對着窗外吹了一聲口哨。

潘西家那只毛色光滑的貓頭鷹從棚屋裏飛了下來，停在窗前，親密地咬了咬我的手指。

我摸了摸它的羽毛，瞧那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

“看來家養小精靈把你照顧得很好——去吧，把這封信帶給潘西。”

它“咕咕”地叫了兩聲後，展翅飛離了我的窗前。

“希望你的小主人還沒有等的太急。”我望着它在天空中小小的身影，想起了隐藏在潘西那華麗措辭下的內涵。

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小姐……我想着她和潘西獨自過了一個暑假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維奧，你好了嗎？”媽媽在樓下喚我的名字。

“來了。”我一面應着，一面下樓。

家養小精靈見我下來，連忙端上新出爐的早餐。

“我們用飛路粉去嗎？”我往面包上抹着黃油，一邊問媽媽。

“是。”媽媽一邊喝果汁一邊看着一份《預言家日報》，“今天人會比較多，所以跟好我，維奧。”

“好的。”我把煎蛋、培根和面包夾在一起，“為什麽我們要走這麽早？”

“因為今天我們會很忙。不僅要替你和德拉科準備開學用具，我和茜茜也有東西要買，當然啦，我還得忙一些自己的事。”媽媽折起《預言家日報》，“別忘了帶上你的物品清單，親愛的。”

“是要談一談魅情香氛的事情嗎？”我問。

“普瑞姆派尼爾夫人美容魔藥店想要開辟一個專櫃來出售我的美容産品。”媽媽得意洋洋地說，“但我只是去考察一下而已。”

“唔，還有呢。”

“還有別的瑣事。買一些必需品啊，檢查一下出版情況什麽的。”媽媽看了眼一旁的擺鐘，我趕緊三口兩口吃完盤子裏的東西。

“是我起遲了。”

“沒關系，親愛的。”媽媽等我用餐巾擦了嘴，确認物品清單在我的口袋裏後，她從壁爐上取下一個龍皮袋子：

“你先去，親愛的。”

我站進壁爐裏，伸手抓了一把閃光的粉末，大聲說：“對角巷。”火焰一下子變成了綠色。

我咳着嗽從破釜酒吧的壁爐裏鑽出來，一邊撣着身上的灰。

“清理一新。”媽媽出現在我背後，給了我一個清潔咒，“先去古靈閣取錢，我們也許可以在那裏遇見茜茜他們。”

“我希望可以進入我的金庫。”

媽媽對一個妖精說。

“您的鑰匙？”

妖精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邊：“沒有問題。請跟我來，沃森小姐和……沃森小姐。”

我和媽媽相視一笑，不約而同地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戲谑。

“是沃森小姐和斯內普小姐。”我聳聳肩，對那個妖精說。它有點驚訝地看着我，然後搖了搖頭：

“好吧，好吧，743號金庫。”

我還挺喜歡古靈閣裏的礦車，感覺像是麻瓜世界的過山車一樣。

雖然已經來過很多次，但青煙散去後，我還是為裏面所堆積的財富震撼到了——成堆的金加隆幾乎快要從金庫裏漫了出來，還有堆積在一邊的寶石以及散落的西可和納特。

“沃森家不缺錢，維奧。”媽媽像是很輕松地說道。

歷史悠久的純血家族經過幾代經營後普遍都會積累下一筆財産，沃森家更是其中翹楚——瞧瞧我媽媽的美容魔藥有多麽暢銷就知道了。

“接下來——嗨，茜茜！”媽媽剛一帶着我走出古靈閣，就眼尖地看見了不遠處熟悉的身影。

“嗨，瑪吉。”她們倆親密地稱呼着對方的昵稱。

“維奧，藍色的裙子很适合你。”德拉科盯着我看了幾秒鐘，然後這麽說道。

“是嗎？謝謝你。”我指了指德拉科的新袍子，從善如流地說，“這種質地你穿着很好看。”

“梅林啊！小龍這麽小就已經懂得誇女孩子漂亮了！”納西莎阿姨聽到了我們的對話，激動地在德拉科的額頭上親了一下。

“媽媽。”德拉科紅着臉接受了母親的親吻。

“你喜歡維奧嗎？喜歡嗎？喜歡嗎？”納西莎阿姨不依不饒地追問道，我看着德拉科的臉上泛起越來越多的粉紅，擡起頭祈求地看了媽媽一眼。

“好啦，茜茜，今天盧修斯沒有一起來嗎？”不知是不是因為看不慣自家女兒被間接調戲，媽媽難得站在了我這邊。

“為什麽要帶上他？不是只有孩子們和你我嗎。”納西莎阿姨松開德拉科，恢複了人前那副高傲的樣子。

“那我們先去定制校服吧。”轉眼間，兩個女人就分別開啓了名叫“瑪格麗特女王”和“馬爾福夫人”的模式。

“我聽說了你和我教父的關系。”媽媽們走在前面聊着她們的話題，德拉科湊近我的耳邊輕聲說道，“那是真的嗎？”

“似乎是真的。”我嘆了一口氣，看着德拉科的表情變得興高采烈，“幹嘛這麽開心？”

“你會進斯萊特林，不是嗎。有個院長做爸爸豈不是很好。”

“可是，”我艱難地說，“你不覺得他難以親近嗎。”我咽了咽口水，想起了在客廳裏他居高臨下的一瞥。

德拉科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那倒是。”

“所以我有些擔心如果我學不好魔藥課會怎樣。”我沮喪地說。

德拉科難以置信地看了我一眼：“親愛的維奧萊特，如果您的魔藥課成績拿不到‘優秀’，那我真要懷疑您那一半來自沃森的血液是蜂蜜酒組成的了。”他拖着長腔，用詠嘆調說道。

“好啦好啦，看，那裏就是長袍店。”我捏了捏他白皙粉嫩的小臉，然後再他惱羞成怒前快速收回了手。

“你和德拉科可以自己去買長袍嗎？我們去替你們買書。”納西莎阿姨問道。

“當然可以。”德拉科一本正經地搶先回答道。他并沒有放棄還手，只是改成了在背地裏撓我的手心。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摩金夫人長袍專賣店。媽媽和我一般都會選擇在更高檔的脫凡成衣店定制袍子。

“歡迎光臨！來買霍格沃茨的校袍嗎，親愛的。”摩金夫人是一個穿着紫色長袍的胖女巫。她指點我們站到腳凳上，然後張開雙臂、站直，讓卷尺自動為我們測量，袍子會自動調整不合适的地方，另外有兩個女巫替我們将多餘的布料別起來。

“能不能快點。”德拉科不耐煩地動了動。

“耐心。德拉科，你不會希望校袍不合身吧？”我提醒道。他果然放棄了掙紮。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隐約看見一個男孩走了進來。

“是要買霍格沃茨的制服嗎，親愛的？”她說，“我們這裏多得很，說實在的，現在就有兩個年輕人在裏邊試衣服呢。”

男孩走了幾步，走到了店堂後邊，我這才看清他。他穿着不合身的麻瓜舊衣服，那讓他看起來更加瘦弱。還戴着一副破破爛爛的眼睛，盯着一頭亂糟糟的黑發，但那雙眼睛卻綠的驚人。

摩金夫人讓他站到我旁邊的腳凳上，用別針別出适合他的身長。

“你好。”我見他悄悄打量着我，索性率先開了口。

“你好。”他腼腆地對我笑了笑，随後又緊張地收住了。

“這麽說，很快就能在霍格沃茨見了。”我猜他應該是出身麻瓜家庭或是流落在孤兒院的混血巫師，否則不可能穿的如此寒酸。

“你有自己的飛天掃帚嗎？”正當我想就此打住時，德拉科卻慢吞吞地開了口。我責備地瞪了他一眼，他仿佛沒看見一樣。

“沒有。”男孩說。

“打過魁地奇嗎？”德拉科又問。我才不信他沒有看出來這個男孩不可能是巫師家庭的孩子。

“沒有。”男孩的臉微微漲紅了，他是不是覺得自己什麽都不懂？

“我打過。”德拉科擡起下巴，傲慢地說，“我爸爸說，要是我沒有被選進學院的代表隊，那就太丢人了——我要說，我同意這種看法。你知道你被分到哪個學院了嗎？”

“反正你和我都一定會去斯萊特林的。”我搶在男孩之前開口說道。德拉科驚訝又有點惱怒地看着我，那個男孩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試好了，親愛的。”就在這時，為我量尺寸的女巫對我說道。我很高興我可以擺脫這樣不快的對話，所以很快從腳凳上跳了下來。

女巫三下五除二裁剪出了我的制服。付了錢之後我轉身就走，結果沒出店門就被德拉科追上了。

“等等——為什麽打斷我和那個蠢貨的對話？”他氣勢洶洶地擺出了質問的口氣。

“那你幹嘛要和蠢貨說話呢？”我拎着包好的制服生氣地推開店門。

“維奧，你生氣了？”德拉科先是在原地氣咻咻地跺了跺腳，發現不對時才小心翼翼地跟了上來。

我別過頭不理他，加快了步伐。

“你竟然為了那麽一個蠢貨不理我？——等等我，維奧。維奧！”周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德拉科不敢離的太遠，因此他一直不遠不近地跟在我後面，不斷喊着我名字。

直到眼前出現了麗痕書店的招牌，我才停下來。

“維奧！”

“那只是一個麻種巫師，德拉科，這樣有意思嗎，我不想因為血統什麽的弄得一整天都不開心。再說了，他也沒有惹到你啊。”我說。

“……”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媽媽對我并不像盧修斯叔叔和納西莎阿姨對德拉科那樣灌輸太多的純血觀念。在我的概念裏沒必要去主動挑釁麻種和混血，除非他們找上門來。

德拉科也知道這一點。

“你想吃弗洛林冷飲店的冰淇淋嗎。”德拉科仿佛剛才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問我。

我想這大概是馬爾福少爺能表達出的最大限度上的歉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