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卷二十六
蘇獨微昏迷了一天仍不見好,大夫說心病仍需心藥醫,解鈴還須系鈴人。
那一晚漫漫長夜她在夢裏想了很多很多,疼痛感一點點抓緊着她的心髒,她疼的快窒息過去,疼的不知所措無可救藥了。
她在夢裏夢見她和月七的初見,相識到心軟到相戀,悲涼情緒從心底緩慢地擴散着,就像一點黑墨滴進無色泉水中,然後慢慢地将水染成了墨色。
心裏像灌滿了水容不得你輕輕一握,稍微的力量就能讓她哭出聲來,她的理智暗示着自己是一個諜者使命大于一切,告訴自己只要擡頭望着燕北遼闊的天空眼淚就會流回眼眶。
但是蘇獨微,做不到了。
她動了情,動了真情。
燕洵坐在蘇獨微榻邊陪了她整整一天哪兒都沒去,看着榻上睡得不安慰眼角淌淚的女子心中難免不悅,他擡手輕擦拭着她臉上淚痕淡笑看着蘇獨微,握着她的手陪在她身邊。
誰也不能傷害,誰也不能。
這三年來燕洵一直對楚喬情有獨鐘眼裏容不得別人,楚喬在他最困難潦倒的時候陪他走過來了沒有一點抱怨委屈,他發誓一定要給楚喬最好的一切要名正言順讓她當上燕王妃,但是蘇獨微的出現好像在一點點瓜分着燕洵心裏楚喬的位置了。
“獨微,你為他難過為他受傷,你可否知道我也會擔心你的。”
秋雨綿綿寒意漸來,一堆堆深灰色的迷雲低低壓着幽綠草原,秀麗山上的林子裏那一望無際的林木已經光禿,一陣爽飒的風吹過那一棵棵婆娑的金桂随風搖曳,花瓣僅米粒般大,那花密密麻麻,一簇連着一簇,遠遠望去,仿佛綠葉叢中點綴着碎金,秋日的陽光下,滿樹的桂花閃爍着金色的光芒。
燕洵端了碗補湯走進蘇獨微的房間,步剛跨入門檻便看見蘇獨微坐在木椅上拿着抹布擦拭着裁雲刀,锃亮刀片映着女子尚未恢複的蒼白臉色,面無表情眸子盡是漠然。他将湯碗放在一處擡手握住蘇獨微的手,朝她道:“先來喝湯。”
她點了點頭,不語,很順從地捧起碗喝了起來。
燕洵手指輕掠過女子額間發絲将青絲撩于耳後,他看着如今氣息全然不同的蘇獨微不知是喜是悲,柔聲問:“你病了幾天身子尚未好全,秘府的事還有許姑娘打理你且休養幾天。”
“燕洵。”蘇獨微擡眸看向身邊的男子,毫無血色的唇瓣微微抖着眸子泛着光,“你是不是覺得特別傻。”
“當初是我讓你涉險了。”燕洵步到蘇獨微身前将人摟入懷中柔聲安慰着,動作輕柔撫摸着她的背,笑容苦澀不知該如何啓齒,“獨微,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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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去做。”蘇獨微抹抹眼淚低下頭吸吸鼻子,擡眸間便又是梨渦淺笑,她摩挲着手心裏的不安盡顯,“從今往後,我不會這麽傻去相信愛情了。”
燕洵心中咯噔一下,他颔了颔首掩飾心中情緒,他承認對蘇獨微存在着利用主仆的心理,但慢慢她覺得蘇獨微是懂他心思的人,竟也會有被她情緒牽動的時候。
“獨微,往後我不會讓你再受傷了,不會了。 ”
.......
燕洵為了護着蘇獨微便不再讓她外出做危險的任務了,僅讓她管着秘府的事務派人将大魏的動靜看緊便是了,他也不再在蘇獨微面前替找回楚喬的事,總而言之待她好了許多。
秋意漸散寒風陣陣的,每到刮風下雨的日子蘇獨微右臂上的傷口還會隐隐作痛,今年冬天來的格外早了初雪也比往年下的早,燕北亡魂未奠,上天也懂的悲哀。
燕洵命阿精在秘府□□搬了些海棠寒梅種在府裏也好讓她看着舒心一些,一抹抹豔麗放在雪地裏倒也不會被這明雪晃了眼了。
是一季大雪漫漫,朱紅色的宮牆也染上了淡淡的白。窗外的雪下個不停,風擾得門吱吱呀呀。
“這般景象,倒也符了我現在的心境。”
蘇獨微視線流轉,浴雪為景的秋海棠真美,只一窗之隔,便兼有了冬春兩季的動容,紛飛的雪花以其獨步天下的舞姿頻頻扣戶,邀海棠花共舞升平,海棠花嬌羞地隐在厚實的卵形葉之下,那海棠的葉子表面為綠色,時隐時現,煞是好看。海棠花只貪戀于葉子的蔽護,并不為所動,這粉白一靜一動倒好似在無聲無息地纏綿。
窗前枝頭紅梅花迎着料峭冬寒滿是待開的花骨朵,蘇獨微頂着簌簌落雪,踏過軟軟的白,行至池邊,池水波瀾未靜人影斜斜,白雪紅梅襯出人容貌,未施粉黛,面色難看,原本水出芙蓉的笑面卻是此般憔悴,好像輕輕一碰就會碎,再也拼不回來。
“一年紅梅花又放了。”
銀裝素裹千裏,東風一陣,片片凋落随風殆盡,雖說是梅花開得豔麗的時日,心中卻覺得是這樣的凄涼。凍紅的雙手仍是不聽使喚的敷上雪花兒,晶瑩一瞬在手心卻只剩一灘水。
她還記得那一年她初到長安,街頭熱鬧非凡,春節的長安城也是飄着淡淡臘梅香的。
蘇獨微啞笑嘴角扯了扯,心中有千千苦楚奈何嘆不出。
“獨微,怎麽站在雪裏了?”
耳畔忽蕩漾起燕洵聲音,滿心歡喜把笑靥相迎笑靥如花。
“這漫天的雪下得歡愉,只留我下一個人獨自賞花嘆雪淚流。”
相思蝕骨,侵蝕了每一寸脈絡肝腸寸斷。
“春有百花秋有明月,夏有晴空冬有落雪。可是我現在再也沒有別人,唯有你了。”
雪不停,輕輕點點滿天飛舞,紅梅花依舊耀眼嫣紅在雪中綻放。只是冷凝于睫,相思滿滿,一地感傷。
“終究是煙花易冷,昙花一現。”
燕洵擡手彈了彈她腦仁笑着看着蘇獨微:“病了一場你何時變得這般多愁善感了?”
蘇獨微搖了搖頭将憂思散去,摟摟鬥篷問:“有事?”
“程鳶已經将賬冊找到了,現在我們沒有這麽多時間耽誤在這方面了,盡快把商會的事情解決了。”燕洵并沒有對蘇獨微有半點掩飾,又道,“程鳶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做事不夠沉穩,所以我想着由你和風眠将賢陽商會的事情都解決了。”
蘇獨微點了點頭會意,道:“好,我盡快結局。”
“操勞歸操勞也得注意身子。”燕洵替蘇獨微裹緊鬥篷,替她撣撣肩上的雪屑,“去辦吧。”
已無昨夜白雪瀌瀌暖陽折射大地,風吹梴樹擺動,幾縷光線溫暖撒入府中,院中一排排一棵棵海棠樹枝上的粉紅色的花朵随風搖曳,花朵中間襯映着透着晶瑩的綠葉兒,柔蔓迎風,細雨綿綿,垂英袅袅。
蘇獨微坐在書案前翻看着賬冊,窗軒外一片明亮雪白晃眼,女子撐着腦袋一頁頁翻看着生怕錯過些什麽。
“姑娘,風四爺來接。”
她點了點頭将賬本放回抽屜中提起長刀随許青衫走出府中。
風眠名下有一座朝夕樓,幾個樓閣亭榭連綿相接飛檐畫角,俯瞰着煙波缥缈的冰湖,景色極佳,山珍海味應有盡有,樓內歌舞升平香煙缭繞,是當地富貴人家尋樂之地。
風眠同蘇獨微一同進了一間包間,房內坐着如今商會中的幾位元老,風眠朝座下幾位拱了拱手賠罪來遲。
“風四爺姍姍來遲還帶了幾個不相幹的人,如今風四爺生意興隆已經不用我們扶持了。”
坐于中位之上穿着富貴的男人道了句不冷不熱的譏諷話讓蘇獨微好生不喜歡。
“這位是徐先生吧?久仰大名了。”
蘇獨微掀下輕紗一襲煙柳色的衫衣襦裙拖曳于地面外裹着件紅色的兔絨鬥篷,女子難得柔美神情言語輕柔可人。
“自我介紹一下....”
“這兒還輪不到你一個女人來插嘴,也沒有對你的身份感興趣,看在你是風四爺身邊人我就不跟你計較,女人家家來混什麽酒局!”
蘇獨微的興致被撩撥起來蓮步走向中位上的徐先生,那中年老人說話不堪入耳神情不屑至極,風眠坐在對坐狠厲看着徐先生狠狠拍了拍椅把以示警告。
“徐先生,我覺得您還是有必要知道你是誰的。”蘇獨微柳若扶風姿态妙曼楚楚可憐之姿讓人着迷,“因為我怕您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說罷蘇獨微袖中抽出一把小刀狠狠劃過座上人的脖子動作流暢一氣呵成,身後兩個侍從抽刀應對蘇獨微一個傾身躲過單臂環過二人脖子微微使力便将二人放倒在地,座下餘人震驚看着蘇獨微的舉動驚慌失措。
身旁的許青衫将座上人推下撣撣灰塵請蘇獨微座下,女子面容平淡風雲不驚斂裙座下,動作姿态依舊溫婉可人沒有一絲殺手硬氣,蘇獨微揮揮手:“大家坐下吧,讓大家見笑了。”
堂下餘人們面面相觑,歐陽先生啓言說話聲也是抖的:“風四爺這位是...”
“我還是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蘇獨微,燕北秘府的掌事,曾是老侯爺門下諜者如今替燕北王燕洵世子效力。”女子清冷神色掃了掃堂下人,“莫不是殿下沒有親自來,你們不滿意吧?”
“不不不,怎敢勞駕殿下呢...”
“ 你們當然不希望殿下親臨了。”女子倒了杯酒放在鼻前輕嗅,雙眸顧盼生輝淡如水,“你們一個個變賣財産舉家南遷,若是殿下來了你們豈不是好夢成空啊?”
場下一人道:“蘇姑娘,不不不蘇掌事,我們商會可一直是燕北的後盾當初烏先生和歐陽兄替世子反出長安,商會明裏暗裏獻了不少銀子啊。”
蘇獨微将酒杯放下勾唇笑笑,那雙極好看的眸子似人勾人魂魄般,“不錯,當初世子幽禁在長安你們确實功勞不小,但你們也沒少打着世子旗號貪污賦稅吧,還打通外族通商收斂不少錢財,如今燕北百廢待興又和大魏決戰在即,在座的諸位此時拿着百姓錢要逃了,你們的良心過得去麽?”
堂下讨論聲陣陣面面相觑着,不知該如何應對。
“本姑娘從劉熙大人那兒得到一份賬冊,上面清楚記載你們每個人的商務往來還有你們的親自畫押,若是我哪天不小心公布出去了怕就不是燕北找你們麻煩這麽簡單了。”
蘇獨微此言倒是正中要害,一側的歐陽先生起身敬酒:“蘇大姑娘息怒,只要您一句話我..我們明日就将今年所有稅金送到府上去,我們又怎會不支持燕北呢您說是不是?”
“是麽?”蘇獨微将賬冊握在手中輕敲着桌案,眸子輕擡道,“你們還走麽?”
“不走了不走了,我們都在此等候燕北大捷!”
蘇獨微滿意點點頭朱唇勾了勾扯一抹笑,擡手端起酒杯掩袖喝下。
風眠看着蘇獨微一舉一動,淡笑,心有所想。
月上中天,皎潔溫柔,柔和的月光把夜晚烘托出一片平靜與祥和,月亮的光落在樹上,落下斑駁的黑影,寒風吹拂撩動窗簾輕紗,星空上的明月很是耀眼,那看似小巧的星星也鑲嵌在天穹之上。
風眠同蘇獨微坐在湖畔廂房賞月品茶,看着手中賬冊又将這群元老鎮住還算是成功。
“這賬冊怎麽只有一半?”風眠注意到被扯斷裝訂線的痕跡皺眉苦惱,“不過被蘇姑娘你這麽一吓這幫老東西估摸也并不敢亂來了。”
蘇獨微擡手撚指輕撫着茶盞上的白沫,眼波微漾:“估計他們也沒機會造反了。”
“什麽意思?”風眠問。
“秘府的人早就查到魏家也在插手這件事了,賬冊被搶走一般若是落入官府手中他們便會被沒收財産,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主動出擊呢,拖着沒有好處。”
風眠倒是吃驚蘇獨微的做法,質問了句:“你這樣做?殿下同意了?”
蘇獨微擡眸看着眼前男子輕笑道:“你我都是呆在殿下身邊有些年頭的人了,若是殿下想正常解決這群人的話又何必讓燕北秘府來插手?”
女子斂斂廣袖端起茶盞抿了口,淡淡道了句。
“燕洵讓我來管,不就是希望讓秘府解決這群和稀泥麽?”
風眠眯眯眼睛,手中攥緊了椅把,不語。
“我想讓誰死,他就得死。”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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