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新文
愛情，最開始的時候是陪伴。沒有陪伴，就需要時機。什麽都沒有，需要一點運氣，連運氣都沒有……就只能靠自己的鐵頭功了。
林芷初複讀了一年，別人用了365日，她用了731日。終于在第二年的高考中，以高出一分的成績，低空飛過中城大學華南醫學院的最低分專業——護理學專業。
九月五號星期一，林芷初滿懷對未來的想象來到這座南方的城市。
下了計程車，學校入口處擺着一道巨大的彩虹充氣拱門，拱門上面寫着“中城大學熱烈歡迎新同學”，彩虹門兩邊各自兩個大氣球浮在半空，氣球下面懸挂兩條對聯迎風飄動着。校門周圍站着三三兩兩的迎新隊伍，各自舉着學院的招牌，場面混亂熱鬧，叽叽喳喳，有點像菜市場。
林芷初迅速掃了一眼各大師兄師姐高舉的迎新招牌，有“臨床醫學”，有“藥學院”，有“口腔醫學”等，愣是沒瞧見有“護理學院”的招牌。
大概是護理學院太小，都派不出來迎新隊伍吧。
林芷初默默的想着。
她拖着行李箱，往校道裏頭走，到處都是人，只管随着大流往前。
學校真大啊，各大廣告商也不放過這個商機。校道兩旁是巨幅的中移動廣告，飲料廣告，手機廣告……一路都是廣告和廣告贊助商派來的工作人員在做活動。
林芷初走到了可樂廣告的活動區，用錄取通知書免費領取了一瓶冰鎮的可樂，擰開瓶蓋急迫的仰頭喝一口。
這南方的鬼熱天氣，快渴死她了！
“啊——！”
她仰脖眯眼看着學校湛藍的天空，冰涼感透過喉嚨穿過她頭頂又到腳底，透心涼，總算是舒服了。
把飲料瓶蓋擰緊了放包裏，林芷初繼續随大流往前走。
護理學院的迎新臺隐匿在衆多巨幅廣告之後，一個不起眼的位置。
林芷初主動找到了護理學院的幾張破桌子，一個染着時尚摩卡色頭發的師姐接待了她。可能是陽光直射的緣故，林芷初覺得這個師姐渾身上下都是摩卡色的。她掃了一眼她胸前的臨時工作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宋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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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面宋玥師姐就唉聲嘆氣，“唉，怎麽又來個師妹啊？師弟什麽的在哪裏啊？我心好累！”
另一個師姐插嘴道：“你能不能別這麽明顯？人家師妹被你吓得不敢開口，小臉都綠了。”
“是嗎？她臉都綠了嗎？”宋玥回頭看林芷初一眼，“小綠，你別介意，師姐只是為我們專業陰盛陽衰的狀況感到焦慮。”她看了自己的手指甲嘆息，“我們專業就只有兩個男生，全都派出去用了，現在都沒男生幫你擡行李了。小綠，你要體諒。”
林芷初說：“好的，師姐。我不是小綠，我是小芷。”
“哦，小紫啊。”宋玥撩了撩耳後的摩卡色短發，聲音有氣無力。
林芷初：“……”
宋玥師姐指了指簽到簿，“在這裏簽個到，領宿舍鑰匙，自己搬行李上樓，師姐就沒力氣幫你擡了，手很酸，昨天上基礎解剖課，去屍庫搬大體老師搬的。”師姐說，“讀護理學，搬搬擡擡什麽都得靠自己，男人是什麽？不存在的～”
“喔！”林芷初拿起筆迅速在簽到簿上簽名，“師姐，我簽好了。”
“過後有學生會的人上宿舍調查，那群吃飽了撐着的學生會要求你給迎新師姐評分，還會問你師姐有沒有給你提供友好熱情的幫助，你知道要給師姐評多少分嗎？”
林芷初再次望了一眼師姐胸前寫着“宋玥”的名牌，點點頭，“知道！一百婚！一百婚！”
“啊……真乖！”宋玥師姐嘴角總算浮現起見面後的第一次笑容，滿意的拍拍她的腦袋，“小芷，再見啊。”
林芷初順利的領了宿舍鑰匙，愉快的和師姐們告別。走在路上她才發現，大家都是有師兄護送上宿舍樓的，果然護理學陰盛陽衰。
迎新臺還有好多個，遠遠的她就瞧見臨床醫學口腔科本碩連讀的招牌，她的心砰砰跳動起來，路上有新生與她擦肩而過，行李箱的滾輪咔擦咔擦而過……
她的腳擡了起來，又收了回來，終于踏出右腳的第一步，朝口腔醫學迎新臺邁近。
果然專業不同，連空氣呼吸起來都不一樣。
口腔醫學是中城大學的王牌專業，實力非常強，不僅是國家重點學科，也是亞洲NO1 ，每年中城大學口腔醫學專業的錄取分數都是所有專業中最高的。
雖然走近了一點才發現，其實口腔醫學的迎新臺和護理學一樣的殘舊破敗。但是林芷初就是沒由來的心情舒暢。她心髒持續砰砰跳動，感覺自己離目标又近了一步。
有一個戴着黑框眼鏡的師兄走過來了，“師妹，你是來報道口腔醫學專業的嗎？”
林芷初淡定的說：“是啊，師兄你好。”
黑框眼鏡師兄友好的笑笑，自我介紹道：“我叫張鵬，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張鵬指了指簽到簿的方向，“你先去簽個名。”
“……哦。”反正不看錄取證書，只是簽到而已。林芷初這樣想着：“趁着人多混亂，我假裝去簽個名沒事的吧？”
張鵬師兄心也是挺大的，壓根沒看她往哪裏簽了名，就去接待其他師妹了。
林芷初淡定的吸一口氣，站在人來人往的口腔醫學迎新臺正中央，試圖找尋某個身影。
一個聲音打斷了她——“師妹，你簽到好啦？我幫你把行李送回宿舍吧？”
林芷初回頭一看，是笑容憨厚的張鵬師兄，她朝他友好的笑笑。
“謝謝師兄。”林芷初目光在四周游移，還是沒有看到她想看到的人，但是她有種預感，很快就會見到了。“張鵬師兄，我想再待會，我想看看風景。這裏風景挺好的。”
張鵬一臉懵逼盯着她的臉數秒，“也是，新生嘛！都對新學校充滿了好奇，等以後你熟悉了就會覺得這學校也就一般般了。哈哈哈、哈哈哈。”一副看破紅塵的表情。
“對了，”林芷初打探，“今天是不是所有本專業的師兄師姐都出來迎新啦？”
張鵬知無不言，“是啊，本來口腔醫人手就不多，大二的師弟師妹今天上課來不了，大三的集體全部出動了，幾個女生全部被叫去門口撐門面了，剩下的能用的男生都被喊過來幫忙了，就只剩下幾個沒來的了。”
“沒有來的都去哪裏了？”
“都在宿舍撸……”張鵬話說得急，發現不對，立刻轉口，“撸游戲呢。”
林芷初：“哦。”
張鵬見林芷初還不急着走，便和她閑聊，“對了，師妹，你以前是哪個高中的？”
“西洲中學的。”林芷初笑笑。
“是嗎？”張鵬眼睛一亮，“我室友好像也是西洲的，我上次聽他說過來着……”
“真的嗎？”林芷初終于回過神來，盯着師兄看了好一會。“他叫什麽？”
張鵬憨憨的笑一聲說，“他叫程……”
話說一半，張鵬突然望着遠處，聲音頓了。
林芷初深吸一口氣，瞳孔聚焦，身體石化了。
“哦，他來了！”張鵬揚了揚下巴，手指了指不遠處迎面走來的高大男生。“程霄。”
轉頭看林芷初，張鵬和藹的笑着說：“師妹，我讓程霄送你回宿舍，反正你們是老鄉。”
林芷初鈍鈍的順着張鵬的視線望過去。
夏日的午後陽光下，那男生穿着件映着英文字母的淺灰色短T，下半身穿一條牛仔中褲，露出線條流暢有肌肉的小腿，陽光穿過樹葉打在他臉上投射出斑駁的光影，他一只手插在褲袋裏，神情慵懶的朝這邊走來。
林芷初看着他臉上的斑駁樹影，視線随着他臉上的影子不斷跳躍，心也跳躍，連他走近都沒有察覺。
程霄走到迎新臺，執起鋼筆，半彎下腰，唰唰唰往表格上滑了幾下，直起身時順便把筆頭一蓋，放回原位，掃了一眼站在迎新臺中央的林芷初，目光冷淡，像是在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
林芷初定定注視着程霄，很久都忘記移開目光。
有兩年沒見了，她發現他好像長高了些，頭發也剪得短短的，是那種刺刺的寸頭，顯得人特別有精神，也是最需要靠顏值的發型。
程霄只掃了她一眼後，便靠在迎新臺處。他好像很熱，擰開手裏的飲料，仰頭灌水。
林芷初盯着他額角沁出的汗水，那一滴汗水随着他抓起汗濕的衣服扇風的時候，滾落到他線條好看的脖頸裏頭。
她有些失落的意識到，程霄似乎并沒有認出她來。
……既然如此，那她是不是也要裝作不認識他的樣子？
張鵬走到程霄身邊，笑道：“這天氣真熱，辛苦你了，今天就數你送的師妹最多！回頭給你頒一個最具人氣師兄獎！”
另一個坐迎新臺裏頭負責簽到簿，實則一路都在打游戲的師兄擡起頭來說：“我也想送師妹啊！可誰讓剛才那幾個師妹指定要程霄送呢？我就是想發揮也沒有發揮的機會啊。”
程霄漫不經心的一笑，側頭看林芷初的時候，把飲料瓶擰緊，往桌上一放。“她是誰？”
張鵬仿佛這才想起了林芷初這個人的存在，頓一下說：“她？你高中學妹！西洲中學的，程霄，你負責安全送你學妹回宿舍。”
程霄再次掃了站在人群中的林芷初一眼，“行。”
話落，他直起身，朝她一步步走去，颔首示意，肌肉結實的手接過她行李杆，動作利落迅速，轉身便往女生宿舍方向走。
林芷初盯着他英挺的背影近在眼前，感覺一切都不像是真實的，這近距離的幸福接觸來得也太猝不及防了些，她連做夢都不敢這樣做啊……
“程，程師兄？”林芷初跟在他身後，不太确定的喊了他一聲，如果是做夢，她希望對方把她打醒。
“嗯。”他的聲音真好聽，和記憶中的一樣，低沉磁性還悅耳。“你怎麽知道我姓程？”
“啊？”林芷初這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我剛才聽張鵬師兄說的。”
有風吹來，林芷初步伐故意放慢了一步，走在他身後側方，她聞到了他身上有清淡的香味，像是大雨過後的森林，真實的味道。确定不是在做夢了。
“口腔醫的女生都住B棟，你住幾樓？”程霄往後瞟她一眼。
林芷初趕緊跟上，取出手中的宿舍鑰匙看了一眼。 “程師兄，我不住B棟，我住H棟6樓。”
“确定嗎？”程霄呼出一口氣，“H棟？”
“嗯！”林芷初說：“确定！”
程霄停下腳步，挑眉，看了林芷初數秒，帶着審視的意味。半晌，什麽都沒說，提着她的行李，轉了個彎，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林芷初原地愣了數秒，看着手中的宿舍鑰匙，後知後覺意識到程霄大概是發現她撒謊了，可他也沒揭穿她，她有些心虛的加快腳步跟上他的步伐。
尋思着要怎麽跟他解釋，可人家壓根也沒打算聽她解釋。程霄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拎着她的行李箱，擡手看了看腕表，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疏離的倨傲。
“你讀護理學的？程霄一邊走一邊問她，語氣依舊是淡淡的，“以後是想做護士？”
“不，我讨厭做護士。”林芷初實話實說。
“那你讀護理做什麽？”
“我，為了我……你……不是……我、”林芷初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
“你別緊張，我又不是你老師。”程霄低下頭，突然笑了一下。“我懂。你被調劑過來的。”
林芷初有些苦澀的笑了，她該如何告訴他，她不是被調劑過來的，她是擠破腦袋才進來的……
“這學校沒你想的那麽好，恐怕你以後是要後悔的。”程霄語氣懶洋洋的，眼睛看着別處，像是在說完全事不關己的事情。
“不會的……”林芷初仰頭看他，像小學生宣誓似的說，“我一定不會後悔的。”
程霄沒回應，眼睛看着遠處的一個點，陽光折射在他眼中，閃着光澤，他不說話，不知在想些什麽，好像也完全沒聽到林芷初這番意味深長的宣誓。
作者有話要說：
《我瘋了才會玩弄你》（放一個小劇場看看-怕劇透的可以跳過）
多年以後—
林芷初：“大佬，你說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
程霄：“嗯，迎新吧。那個時候你看着我笑得像個花癡。 ”
林芷初：“哼哼o（￣ヘ￣o＃）答案錯誤。 ”
程霄：“嗯。（慣常冷漠臉） ”
林芷初：“（委屈）你開始對我不好了！ ”
程霄：“我對你不好第一次見你就白白給你騙？ ”
林芷初：“（低頭看着自己白白的身體）我也白白給你騙了。”
程霄：“（笑）說起來你這麽白我怎麽會忘記你？在學校第一眼看你我就認出你來了。白得晃得我眼瞎！”
林芷初：“可怕！你那時候竟然假裝不認識我！ ”
程霄：“是你先假裝不認識我的。我連你底細都摸不清怎麽可以先暴露？ ”
（桀骜禁欲x苦盡甘來）
2注：本文沒有任何歧視護理學的意思，作者尊重每一個醫護人員，第三章的時候主角林芷初也自己提出來“尊重每一個醫護人員……”重要的事情說三遍：沒有歧視護理學，沒有歧視護理學，沒有歧視護理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