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半點不高興,跟在曲玲珑身邊眉飛色舞:“姑娘你剛才真是太威武了,說的那老狗灰溜溜的走了呢!”

曲玲珑臉色不好,半合着眸子穿過由木槿花圍成的小徑踏上木梯上得自己的閣樓。

察覺她有心事,碧落識趣的打住了話題,小心的試探:“姑娘你怎麽了?可是因為老爺的訓話不高興了嗎?”

曲玲珑搖頭,無意間看到了隔壁朱紅色長廊,從這裏能很清楚的看到那被風吹的飄飛的鈴铛流蘇挂飾。

心中莫名一陣煩悶,曲玲珑起身親去将對着那正對着長廊的繡窗“啪”的一聲關上了。

碧落驚了一跳:“姑娘怎麽了?”

問着忽然意識過來:“姑娘是在氣那個輕薄你的無恥之徒?”

她就這麽說出來,曲玲珑心中那股煩悶更勝,臉色越發的不好了。

碧落嘆了口氣扶她坐下:“那人叫顧西臣,是京裏來的大官人,姑娘不怎麽出門肯定不知,都說咱們青桑縣方大戶最有財力,可在他面前真是不值一提,聽聞這顧西臣不僅在全國上下都有買賣,他在京中的本家也是滿門顯赫呢!是以他來咱們青桑縣的次數雖少卻是無人不知,今天也不知怎麽的竟撞上姑娘了,咱們是萬萬惹不起他的!”

她說着,端坐在繡墩上的曲玲珑忽然擡眼看向那被她合的緊緊的繡窗:“你曾說過那朱紅色的游廊是有錢人的銷金窟。“

碧落不明所以,點頭。

曲玲珑長眉微蹙:“那地方住的是誰?”

“住的誰?”碧落搖了搖頭:“不知道,別看它離咱們近,門卻是朝北開的,與咱們朝南開的門八竿子打不着,我鮮少去那邊是以我也不知道住的是誰,只是聽說不知哪個大戶的外室被養在這裏。”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曲玲珑那細白手指被自己握的泛紅,潋滟桃花眼中透着惱怒:“以後這南窗再不許再開了!”

她一直都是溫柔和善的,連上次被人故意拽下了帷笠也沒怎麽生氣,十幾年來這是她第一次發怒,碧落吓了一跳,趕緊順着她:“不開不開,那麽個淫窩咱們看着也晦氣,姑娘就別氣了,我去給您拿話本過來,您看着消消氣。”

曲玲珑強自壓着怒意點頭,因為怒氣上湧,她眼周的紅暈更加鮮紅,依然是絕豔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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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入

自此事過後,除去前來提親的人多了,其他一切都風平浪靜。

曲玲珑也不是那愛記着煩心事的人,很快就忘記了那些不愉快,每天繡繡花,讀讀話本,澆澆花……很是娴靜。

閣樓下的前牆處盛開着一大片的薔薇花,那是她親手種下的,現在已經繁盛無比,它們從牆頭密密匝匝的垂下,碧綠的葉子上是嫣紅的的花朵,鋪陳的看不見頭也看不到尾了。

見它們盛開的美麗,曲玲珑心中也愉悅,嘴角輕揚,擡手撫上那嫣紅是花朵。

忽然有人語從牆外傳來,聲音由遠及近,語氣憤然。

曲玲珑頓了動作,是張嬸子和老福頭的聲音。

“ 呸!真是碰上瘋狗了,家裏不來鬧了竟跑到東家的鋪子裏,日日攪擾,現在都沒客人上門了!老福頭你說氣人不氣人?”

“這老潑皮,自己兒子不過給人做了個倒夜香的官,看給她能的,這便開始作惡了,要是真讓他做個有實權的官,咱們這些平頭百姓哪還有活路可言!”

“誰說不是呢!”

“……”

緩緩收回手,曲玲珑沒再細聽,轉身出了內院,進了前院的書房。

曲堂禮正在擦拭博古架上的古玩,見曲玲珑過來,他停了動作有些詫異:“玲珑?”

曲玲珑垂了眸子,黯然道:“都怪女兒,若不是我那日執意要去慶雲寺就不會碰上陸家母子,也不會害的阿爹将鋪子都關了。”

曲堂禮聽的眉頭一皺:“這是什麽話!他們作惡如何能算到你頭上,且不可亂想。”

心中愧疚,曲玲珑微微點頭:“那阿爹就任由他們鬧下去嗎?”

曲堂禮沉吟:“現下也是沒法子,且先避些日子吧,我不信他們能一直如此。”

想了想,曲玲珑搖頭:“不好說,那個陸大人不日會回京,但他主家卻還在青桑縣,此怨已結,難保她不會無事相擾。”

“這倒也是……”

曲玲珑看他:“女兒覺得此事最好還是和表哥說下。”

“子玉啊……”曲堂禮想了想搖頭:“他雖在京為官卻是翰林編修,也不管民事,咱們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別給人家添麻煩了。”

曲玲珑原本也不想麻煩旁人,聽得曲堂禮如此說便也不再堅持:“那就先照阿爹說的等等看吧!”

回到後院閣樓上,曲玲珑雙手捧着臉坐了好一會兒子,方喚來了碧落。

“你知道最近有哪些鄉鄰要進京嗎?”

碧落搖頭,不解:“姑娘問這個做什麽?”

曲玲珑放下手,坐直了身體看她:“你說這從沒人想做的史塔令,卻被那個陸大人卻做了,京裏的人會好奇麽?”

碧落歪着腦袋想了想道:“我覺得會,要是我肯定也想知道這個甘心花銀子給人倒夜香的人是個什麽樣的。”

曲玲珑笑了笑:“那若京中的高官們聽到他這個甘心花銀子給人倒夜香的陸大人回鄉之後竟是個仗勢欺人的人,會如何?”

“會,會……”想不出具體會如何,碧落會了半天,索性一拍手:“反正不會便宜了他!”

“是呀!”曲玲珑将她往門外推:“那你快些出去打聽打聽最近有哪些鄉鄰要入京呀!”

被推着走了好幾步,碧落才反應過來,笑的牙龈都出來了:“我這就去,這就去!”

看着她走遠,曲玲珑這才覺得心裏踏實些,拿起紅木雕葡萄紋嵌理石圓桌上打了一半的絡子,下樓坐到了秋千上。

秋千微蕩,四周花香陣陣,無人攪擾,曲玲珑很快便将絡子打好,正在收線,一聲呼喊,曲堂禮正快步走過來。

曲玲珑趕緊放下手中的絡子起身:“阿爹怎麽了?”

曲堂禮抄着手,看着她期期艾艾道:“玲珑啊,阿爹想讓你幫忙送次貨。”

雖不解為何讓自己送,曲玲珑也沒多問,忙點頭。

見她乖巧,曲堂禮心中更是愧疚,他一直将他這個女兒捧在手心裏疼,哪裏讓她幹過這種活。

嘆了口氣,曲堂禮帶她去了前院書房,從博古架上取出一個斑犀钿花小匣子遞給她:“原不該讓你去,可這赤金石榴镯是方大戶他夫人要的,婦人之物不便讓男子經手,但那前來的小厮又嫌棄碧落他們身份低微,是以只能讓你走一趟了。”

說着他黯了神色:“鋪子關了也有幾日了,這方大戶是咱們的老客,阿爹不想惹他們不愉。”

将這小匣子妥帖的收好,曲玲珑看他:“不過走一趟,且我與那夫人都是女流,不礙事的,阿爹莫覺得愧疚。”

“哎,哎”曲堂禮取出帷笠給她戴上,囑咐:“送去就快些回來啊,別在外多留。”

曲玲珑點頭:“女兒省得,阿爹放心。”

出了大門,一個衣帽周全,眉目清秀小厮模樣的人正站在外面。

曲堂禮朝他拱了拱手:“瑞哥兒,這便是小女,就讓她給夫人将镯子送過去吧。”

那個叫瑞哥兒的小厮不在意的“恩”了聲,看向曲玲珑神态卻頗為恭敬,躬了身子替她引路:“小的叫瑞福,女郎請跟小的來。”

方大戶家在街中,相較曲家所住的西郊也頗有段距離,曲玲珑跟着他穿過了幾條繁鬧的街道,在她走的氣喘之際終于到了。

朱紅色的高大門庭前是兩座威武逼真的石獅子,門前兩個守門的家丁見他們過來便趕緊着開了大門引他們進去。

裏面影壁旁早候着兩位俏麗的丫鬟,伸手扶過曲玲珑:“女郎請跟奴婢來。”

曲玲珑微覺怪異,腳步頓了頓,一旁的瑞福見此笑道:“女郎且随這兩位姐姐去吧,夫人所居內宅,小的可不敢過去。”

這倒也是,曲玲珑微微颔首,因着在旁人家中她不好亂看,只是目不斜視跟着兩個丫鬟走,也不知穿過幾道門,過了幾個回廊,又上了幾座拱橋方進了垂花門,到了內宅。

看着眼前的紗帳重重女眷內室,曲玲珑站在門下沒有進去:“勞煩兩位姐姐通報一聲罷!”

兩個丫鬟一左一右的打開內室門前的紗簾,笑道:“夫人身體有些不适,不宜見風,近幾日都沒出過房門,是以這才将女郎請到了這裏,奴婢也不識得镯子這些個貴重物件,夫人若問起少不得還需女郎解答呢,女郎還是進去罷。”

她們說的也在理,且同為女流,也沒什麽好顧忌的。

想到此處曲玲珑點頭,擡步上得臺階進了內室中。

怕失了禮數,曲玲珑一直垂着眸子不曾四處張望,只從餘光處能看見些瑤琴插瓶和重重的幔帳。

那兩個丫鬟沒有跟進來,四周靜悄悄的,煙絲袅袅而來,這屋子裏似乎就只她一人。

不适的感覺讓曲玲珑蹙了蹙眉,站在堂中揚了些聲音:“夫人,小女是來給您送镯子的。”

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吱呀”的關門聲響,曲玲珑怔了下,還沒反應過來之際,那重重幔帳後有人出聲,帶着笑意:“這赤金石榴镯顏色透豔,正趁嬌嬌,嬌嬌戴上給爺瞧瞧好不好?”

低沉的聲音,戲谑的語氣,曲玲珑心中悚然一驚,是那日在街市上輕薄她的惡徒!

☆、卿卿有沒有想爺?

知道那是誰,曲玲珑轉身就跑,只是已經晚了,腰間一緊就被人帶到了懷中。

曲玲珑吓的手都在發抖,拼命的推搡着:“你要做什麽?放開我!”

她這點力氣哪能敵得過人家,那人更加收緊了握着她腰的手,低頭在她耳邊輕語:“自見卿卿,爺可是無時無刻都在想着卿卿呢,卿卿有沒有想爺,恩?”

果然是個浪蕩子,曲玲珑差點将唇咬破,勉強鎮定了些擡首。

入目就是一雙幽深的、帶着戲谑的雙眸,曲玲珑不想與他對視,微微錯開眼眸:“大官人,小女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不是那煙花柳巷的妓子,請您放尊重些。”

顧西臣嘴角輕揚搖了搖頭,忽然一使力将她抱得離開地面,曲玲珑不防,沒忍住驚呼了一聲,暈頭轉向間已經被他攬着按坐在他的腿上。

他正坐在黃花梨雕壽字紋五接圓椅上,坐也不好好坐是斜靠在背椅上,披散着發絲,敞着衣袍,頗是放蕩随意,但握着曲玲珑腰的手卻沒有絲毫放松,一雙眼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懷中的人兒:“卿卿看這座宅子如何,贈與卿卿可好?”

曲玲珑愣了愣,忽然明白他的意思,臉色瞬間就是一變,擡手就是一巴掌。

那巴掌揮到一半就被人握住了手腕,送到人家嘴邊親了一口,顧西臣一刻也沒放松的緊緊盯着她:“嬌嬌好香,連手都這麽的嫩滑。”

曲玲珑羞憤欲死,卻因被人鉗制着怎麽也掙脫不開。

那雙潋滟的桃花眼雖狠狠的瞪着他,裏面卻漸漸的染了霧水。

她生的美,即便是怒極,十分也會淡至五分,因着染淚眼底眼暈一片緋紅,豔的就向那吃人心的妖。

顧西臣看的瞳眸一陣攣縮,忽然擡手繞到她後背猛的按向自己,曲玲珑不妨,身不由己的往前傾去,正貼上他。

口中是比想象中更加香甜的嫩滑,顧西臣眸色漸深,他終于嘗到了自己肖想了數十天人兒的滋味!

曲玲珑着實沒想到他竟敢就這麽的親上來,腦中一瞬空白之後是不可遏止的憤怒,抖着手狠命的推開他,反手就是一巴掌。

這次他倒沒防備,被打的正着,“啪”的一聲,将這房間打的瞬間陷入了寂靜中。

曲玲珑長這麽大是第一次打人而且還是打人耳光,雖憤怒卻到底有些膽怯,也不敢看人,扭身就要從他腿上跳下來。

無奈那惡徒的手還鉗制着她的腰。

顧西臣将她牢牢的按坐在自己懷中,一雙眼睛陰鸷的吓人:“敢打爺?”

強忍心中的膽怯,曲玲珑怒視他:“為何不敢!”

她話雖說的無畏無懼,但那雙盈滿了霧水的桃花眼中卻難掩畏懼。

定定的看了她半晌,顧西臣忽然一笑:“嬌嬌莫怕,雖則這是爺自出生以來頭次被女人打,不過是嬌嬌的嫩手,爺還是情願的。”

曲玲珑只作沒聽到,雙手抵着他的胸口:“你放我下來。”

“不放”他将她箍的更緊,無賴似的笑:“嬌嬌這麽美,爺舍不得放。”

“你……”曲玲珑氣急,想到自己不過就上了次街市,竟惹來這麽大個禍害,掙不開打不走,旁人還得罪不起他,也不敢拿出表哥唬他。

無力中帶着絕望,讓她眼中的淚意洶湧,一時如斷了線的珍珠,一串一串的掉。

“你放我下來!”

顧西臣不是那一見婦人流淚就心軟的人,但當她那淚水一滴接着一滴打在他手上時,莫名的竟将他緊緊握着她腰的手都打的松了。

曲玲珑一直警覺,他一松動,便立刻用盡全身力氣掙脫開來,直奔房門處。

房門早已關上,她拼命拉扯間,身後那人在悠哉的笑:“嬌嬌,還是省點兒力氣吧,今兒個爺是來幫嬌嬌消災的,可不是來害嬌嬌的,嬌嬌如此,爺可是會傷心的。”

見曲玲珑連臉都沒回,顧西臣摸了摸鼻子,自圓椅上站起來,拿過放在洋漆描金小幾上的烏木骨泥金山石折扇,随意地在手中敲着,緩緩朝她走去:“聽說有那不長眼的糞官給嬌嬌添堵了?”

曲玲珑雖沒回臉看他,但精神一直高度集中,始他一站起來,她就立刻回身也不敢往卧室跑,只能在這堂間裏充滿警惕的同他周旋,保持着距離。

她這樣,顧西臣倒沒生氣,晃悠到門口堵着,和顏悅色的一張臉:“爺幫嬌嬌擺平如何?”

擺平之後呢,豈不是落入了你這豺狼口中,與其如此,她還是寧願和那些人周旋。

曲玲珑瞪着他,抿嘴不語。

顧西臣斜倚在門背上,手中折扇輕敲,看着慵懶毫無惡意,那雙幽深的眼眸卻似在看自己的獵物一般般緊緊鎖定着她:“也不急嬌嬌現下就答複,嬌嬌可回去好好想想,想通了便來這兒尋爺,爺這兒随時為嬌嬌敞開。”

放她走?曲玲珑雙目一亮,趕緊點頭:“你開門。”

一聲輕笑,顧西臣伸手緩緩打開了大門,外面的光亮立刻随之打進來,他站在光中卻沒半點正氣,依舊陰暗的像個噬人的魔物。

曲玲珑站着沒動:“你讓開。”

他擋在門口,長眉輕挑故意道:“門都開了,嬌嬌還不走,是想留下來陪爺嗎?”

看了看他身後的光明大道,曲玲珑暗自咬牙,終于走了過來。

她對他心有餘悸,短短幾步路,她是一點一點挪的。

顧西臣也不急就站在門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像是在看自己的獵物。

曲玲珑受不了那赤/裸/裸的充滿着不懷好意的目光,頓了片刻終于一鼓作氣朝門口奔了過去。

眼看就要與他擦肩而過,腰間猛地一緊,瞬間就又被人擒到了懷中。

曲玲珑真是心都涼了,抵着他的胸口,也不敢激怒他,只軟聲道:“你說過要讓我回去想想的。”

“爺說的話自然算數。”他說着低頭緩緩湊近她,忽然目光一動,伸手撫上了她的臉頰。

曲玲珑如同受驚的兔子,立刻打開他的手,怕激怒他,趕緊軟聲哀求:“你放了我吧”

她不知道她仰臉,軟語哀求的模樣是多麽的豔,多麽的麗。

顧西臣握着她腰的手不住的收緊,臉上笑意盡掩,一瞬不瞬的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張吸他魂魄的豔麗面孔。

半晌,終于松開了手。

看着吸他魂魄的人,頭也不回的跑遠,顧西臣緩緩擡手,方才觸及她臉頰的觸感仿佛還在。

滑膩柔嫩,沒有絲毫脂粉的阻塞。

是了,抱着她的時候那沁人心脾的幽香,絕不是那些脂粉俗物能調出來的氣味。

她那鮮紅的眼暈,以及那般豔麗的顏色竟是天生如此,無一絲脂粉的裝點。

天生麗質說的便是她吧!

☆、求親

曲玲珑跑出來的時候,腦中是一片鈍濁,待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不知道跑到了哪裏,雖是在熱鬧的街市,但滿眼的陌生讓她不知道那一條是歸家的路。

深吸了口氣,她挪到了旁邊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緩緩蹲了下去。

打算等自己情緒平複,雙手不再發抖之後再尋路回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一聲熟悉的呼喚傳來。

喚的是“阮阮”。

這是曲玲珑母親在她将将落地,拼盡最後一絲力氣為她取的小名。

這個小名伴随的是她母親的逝世,因此曲堂禮從不叫她這個小名,只有她表哥宋子玉從小這樣喚她。

曲玲珑回過神,始一擡頭,雙肩就被人握住。

來人身着品月紡綢闊袖雲紋蘭花長衣,長身玉立,風雅高潔,只是一張俊秀如玉的面上罕見的帶着焦灼:“阮阮,你怎麽蹲在這裏,可是哪裏不适?”

曲玲珑一個人還好,如今突然有個親人出現在身邊,她原本已經控制住的情緒忽然爆發,眼淚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來:“玉哥哥……”

見她哭泣,宋子玉神情更是焦灼了些,扶着她肩膀的手擡了又擡,到底沒做出逾矩之事:“阮阮別哭,哥哥在,是誰欺負你了?”

曲玲珑趕緊搖頭,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抽泣:“沒人欺負我,只是,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聞言,宋子玉這才松了口氣,擡手摸了摸她的頭:“傻阮阮,都這麽大的姑娘了,怎麽還跟小孩子似的哭鼻子?”

曲玲珑也是一時之間忽然情緒過來,這會子好了許多,擦着眼淚點了點頭。

她淚水灑面,似乎将眼周的紅暈也暈濕了,就如那帶露的芍藥,豔色無雙。

宋子玉望着她,想伸手替她拭淚,卻怕唐突了她,半晌方暗自吐了口氣,緩緩收回手,微笑:“走,哥哥帶阮阮回家。”

翰林院事物繁忙,朝中已休沐一天他才将手中的雜事處理完,只剩下短短三日時間,原本該是回府,着人備了馬,臨到府門口忽然就轉了個彎出了城,一路趕往這青桑縣來了。

快馬加鞭的趕了一夜方在黎明午間到了曲家,聽說她出門給人送镯子,宋子玉趕忙問清了住址,便過來接她。哪知到了地方,家丁說她已經回去了,他再次回到曲宅卻依然沒見到人,一時慌了心神,怕曲堂禮擔心,沒有多說只自己又趕緊出來尋找,才無意中在這偏僻的街市看到她。

一路上有宋子玉作陪,帶至家中,曲玲珑的心緒早已平複,無比自然的編了個去送镯子的過程,曲堂禮滿意,擄着胡須:“收了多少銀子回來?”

“銀子?”曲玲珑怔了怔,當時那般場景,慌亂中她将镯子丢在了那惡徒房中,但哪還顧得收銀子。

正支吾着,老福頭跑過來了,手中拿着一小疊銀票,喜上眉梢:“東家,剛方大戶派人送來了這麽多的銀票,果然是青桑縣的大戶啊,可真是大方!”

一股厭惡湧上心頭,曲玲珑不假思索的喝道:“扔回去!”

她如此,惹的衆人都愣住了,詫異的看着她。

宋子玉上前兩步:“怎麽了玲珑。”

因曲堂禮在這,他沒喚她小名是恐惹他傷心。

話一出口,曲玲珑就知不妥,此刻趕緊強笑道:“我是在想咱們經營的的鋪子雖小,但也是講誠信二字的,今天收下這些銀票,日後傳入他人耳中,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是奸商呢!”

聞言,宋子玉恍然,贊許的看着她:“玲珑說的有道理。”

老福頭卻不同意,恨鐵不成鋼:“姑娘啊,你是不當家不知柴木油鹽貴啊,這麽多銀票可是咱鋪子一年的利潤了,再說了這是他們自願給的,咱們可沒強要。旁人就是知道,那也沒什麽好說的。”

宋子玉搖頭:“福伯此言差矣,商也,誠矣,且不可只看重眼前薄利而放棄長遠之計!”

老福頭聽不懂他文绉绉的話,倒也知道他是在反對,一時氣的白胡子都翹了起來:“表少爺你怎麽……”

“好了,好了”見他們争執不下,曲堂禮趕緊制止:“老福頭啊,咱們沒了這點銀子還是能過的,你就別擔心了,留下五十兩,剩下的都給人家方大戶退回去吧!”

老福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疊子銀票還是舍不得:“東家……”

曲堂禮擺手:“快去罷!”

“唉!”老福頭嘆了口氣,只好抽出五十兩銀票遞給他,拿着剩餘的出門去了。

事情終了,曲玲珑還是如鲠在喉,蒼白這一張小臉福了福身子:“阿爹,玉哥哥,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回後院歇息了。”

她臉色确實不好,曲堂禮皺了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宋子玉卻已經出聲:“阮阮哪裏不适?我這就去找郎中過來。”說着就要走。

“等等”曲玲珑趕緊拉住他:“玉哥哥莫擔心,我還好,就是疲累了些,睡會子覺便好了。”

宋子玉仔細的看着她,還是不大放心:“那阮阮休息過後若還覺不好,一定要說知道嗎?”

曲玲珑點了點頭,轉身往後院去了。

曲堂禮一直沒說話,此刻正手撫胡須看着一直目送曲玲珑的宋子玉。

這孩子方才一着急,連平時他對“阮阮”這個稱謂的忌諱都忘了,足見他的心意。

曲玲珑早已不見,宋子玉卻依然沒回過神,愣愣的站着,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有些癡意。

“咳咳……”曲堂禮幹咳了幾聲,打破寂靜:“子玉啊,今日怎麽有空來舅舅這裏吶?”

聞言,宋子玉方如夢初醒,回過神忙朝曲堂禮拱手:“正值朝廷休沐,甥兒想着許久未曾來看您老,這便過來了。”

曲堂禮搖頭,笑道:“恐怕不是來看我的吧?”

“……”明白他的話外音,宋子玉有些赫然,頓了頓忽然掀開衣擺而跪:“舅舅,甥兒渴慕玲珑許久,懇求您将她許配于我,甥兒定當待她如珠如寶,絕不讓任何人欺辱于她。”

曲堂禮低頭看着他,沒有相扶,默了半晌才道:“這要問你母親啊,她同意嗎?”

“這……”宋子玉一時語塞。

宋子玉是庚戌年的狀元榜首,冠花騎白馬游街時,被偷跑出來玩的昌平公主看中,回至宮中便立刻同太皇太後說明了心意。

聞說對方是新科狀元,生的也是俊秀非凡,太皇太後也很滿意親找了慶宣帝說話。

是以宋子玉在龍殿跪謝隆恩時,是慶宣帝親自下的龍塌扶他起來,說了結親之意。

宋子玉心中有人,哪能同意當時便回絕了。慶宣帝萬萬沒想到他膽敢拒絕,一怒之下便把他貶到了翰林院,做了個繁忙冗雜的六品編修。

曲氏是在一片慶賀聲中得知自己堂堂狀元郎的兒子竟被貶成了從六品的小官,一日之內大喜大悲,讓她差點昏厥。

待知道他竟是為了曲玲珑而推拒了皇帝的結親,她對曲玲珑簡直恨之入骨,自那以後便再不和曲家來往,勒令宋子玉今生再不許見曲玲珑。

他們如此絕情,曲家也不是那上趕着貼人冷屁股的人,自此兩家雖是至親卻是如同冰火。

是以方有曲堂禮那一問。

☆、爺的親親小肉啊,莫哭了

因着休沐時日不多,再加上距京路途遙遠,宋子玉不能多留,翌日午間便要回京了。

曲玲珑送他出門之時,将手中的一條湖色龍鳳紋的腰帶遞給他:“玉哥哥,這個送給你,望你能用的上。”

一旁的碧落插嘴:“表少爺你可不知道,知你今日要走,姑娘她是連夜為你趕繡出來的呢,你可要時時佩戴呀!”

“阮阮連夜為我親手繡的?”

宋子玉驚喜接過,細細的将它疊好收進自己懷中,這個當年的狀元及第,驚才絕豔的才子,面對當今聖上都膽敢言詞相拒之人,此刻卻一句像樣的話都說不出來。

紅着一張俊秀的臉,讷讷道:“我,我一定好好珍藏。”

曲玲珑笑他:“不過是條腰帶,繡來就是讓玉哥哥佩戴的,珍藏它做什麽?”

宋子玉搖頭,看着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只重複着:“不一樣,不一樣 ……”

他這樣,就是傻子也能看出來他的心思,碧落捂着嘴在偷笑。

曲玲珑也會意過來,漸漸的也有些不自在,不敢再看他。

一對兒小兒女如此情意綿綿,曲堂禮心中既高興又惆悵,幹咳一聲打破他們之間的暧昧:“子玉啊,時候不早了快些啓程吧!”

聞言,宋子玉這才回神,收回一直看着曲玲珑的目光,對着曲堂禮長揖一禮:“此次倉促而來,叨擾舅舅了,甥兒深感愧疚。”

“這說的什麽話!”曲堂禮瞪他:“你遠從千裏過來看我們,我怎麽會嫌你叨擾?”

宋子玉點頭,抱拳:“舅舅保重,甥兒告辭了。”

曲堂禮點頭:“日後常過來,舅舅這裏可一直準備的有你房間!”

宋子玉應下,看向曲玲珑,默了許久方道道:“玲珑,哥哥走了,待日後再來看你。”

離別總有些傷感,曲玲珑眼底微紅點頭:“玉哥哥一路小心,政務再繁忙也要記得用飯休養,且不可熬壞了身子。”

“恩恩”宋子玉連應兩聲,深深的看了眼那讓他魂牽夢繞的人兒,方轉身大步上馬,再沒回頭,揚鞭踏馬而去。

目送他走遠,曲堂禮頓了頓,看向自家兒女:“玲珑啊,你也大了該是說親之時了,你阿娘去的早,阿爹不得不替你張羅了。”

聽他猛地說起這種事情,曲玲珑臉頰漸漸緋紅,也不敢看人,微微垂首。

曲堂禮帶着她進門,一邊走一邊問道:“想來你也看出子玉對你有意,你意如何呢?”

猛的頓住了腳步,曲玲珑默了片刻擡臉:“我不會嫁給他。”

“怎麽?”曲堂禮詫異,片刻想起來嘆了口氣:“是不是在意你姑母?可不必顧慮這層,你若真屬意子玉,阿爹自會去幫你們說和。”

伸手挽上他的胳膊,曲玲珑再次搖頭:“阿爹莫要去,女兒對玉哥哥只有兄妹之情。”

曲堂禮側過臉,有些不信:“當真?”

曲玲珑垂了眸子,掩去自己的情緒點頭:“當真。”

“好吧”曲堂禮拍了拍她的手:“那日後子玉再過來,阿爹便同他講清楚。”

曲玲珑依舊垂着眸子:“恩”

回到後院,曲玲珑沒上閣樓,去了秋千上坐着。

春風微醺,滿園的花朵引來幾只翩跹的彩蝶,飛飛繞繞的好不快樂,有一只不知怎麽的繞到曲玲珑身邊,飛飛轉轉的竟停在了她雲鬓似的烏發上。

她卻毫無察覺。

碧落一直在旁,此刻終于忍不住開口:“姑娘你昨晚還連夜為表少爺繡腰帶呢!是當真不想嫁與他嗎?”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曲玲珑望着眼前盛開着的一片薔薇:“總不能讓阿爹為我去求旁人。”

“這……”

曲氏對曲玲珑不睦,碧落也知道,此刻想不出什麽好辦法,只好先岔開話題免得她多傷心:“不說了,不說這個了,我去拿話本給姑娘看吧?”

曲玲珑搖頭,緩緩起身:“我想回房坐會子。”

這一去至晚飯也再沒下來,只說困了。

聞說,曲堂禮便也不再催她用飯,讓張嬸子将她那份飯菜溫在廚房,待她醒來再端去給她。

先是被人上門逼婚,再次出門遇上□□惡徒,如今又放棄了自己傾心之人……

這幾日遇到的事真是比她過去十八載的事情加起來還要多。

曲玲珑坐在圓桌前發着呆,內心是繁雜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黑,有那月光透過窗柩照了進來,盈盈光亮籠罩趴伏在圓桌上睡着的人兒身上。

她枕着自己是手臂已然酣睡,露出的半張嬌顏膚如雪,暈如砂,僅僅是半張臉已然美的讓人傾心。

忽然有陰影覆了過來,一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這房間中,他無聲無息的背對着月光而站,正垂首細細的看着被自己影子所籠蓋着的人兒。

良久,那人終于有了動作,伸手攬住了她的細腰将她帶入自己懷中打橫抱起。

曲玲珑心中有事,原本就沒睡的很沉,此番動作立刻驚醒了她,察覺自己竟被人抱在懷中,不覺驚呼出聲。

只是驚聲還未出口就被人堵上了。

那人在她拼命推搡掙紮間于她緊閉的唇上舔吸了一口,這才戀戀不舍的微微擡臉,在她唇瓣間暗啞的呢喃:“嬌嬌,你可知你喊出來的後果嗎?爺這是在幫你啊!”

月光下,那是一張極為貴氣俊雅的臉,此刻面上沾染了欲色,讓人不覺雅致,只覺浮蕩。

是顧西臣!

曲玲珑怎麽也沒想到他竟敢深夜闖她的閨閣,懼怕厭惡中拼命推搡他往後仰去:“無恥!滾開!”

她的拼命掙紮在那人眼中不過像是貓兒抓癢,顧西臣嘴角輕揚,伸手兜住她的後背,将她牢牢的箍在自己懷中,擡步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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