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開湘繡雙鳳挂簾,一邊往卧室去一邊垂首在她耳邊低語:“聽聞今兒個嬌嬌送了條親繡的腰帶給旁人?”
見他這動作曲玲珑吓得臉色瞬間刷白:“你,你進卧室做什麽?”
“做什麽?”顧西臣任她在懷中掙紮,揚着唇邪笑道:“送東西給野男人?嬌嬌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今兒晚上,爺就讓嬌嬌知曉你到底是誰的人!”
時常看話本,曲玲珑還不至于不知道他這話是什意思,心中一狠忽然靠近他胸膛處。
佳人主動貼近,顧西臣原以為她想通了,正大喜之際,忽覺脖頸一陣嘶咬之痛,他沒忍住痛“唔”了聲,一直緊緊箍着她的手也松動了些。
趁此機會,曲玲珑忙拼命脫身往外跑。
只是還未到挂簾處就又被人握着腰帶了回去,絕望之下曲玲珑終于大聲呼喊。
顧西臣未攔着她,只重新将她收入懷中,帶到她的繡床上放坐在自己腿上任她呼喊,也不管自己被咬出血的脖頸,挑着眉邪笑:“嬌嬌好大的膽子啊!一會兒嬌嬌的父親、丫頭就都該過來了吧?”
曲玲珑猛的頓住,是了,他們過來之後,撞開門看到她被男人這般亵玩……
她的名節被毀是小,重要的是阿爹他定會和這惡徒拼命,可是他已經是這把年紀了,遑論能不能打贏這惡徒,便是看到這場景定會怒結于心,他身體已然是不好了,她不敢想象他看到後會是如何……
且這惡徒的身份……阿爹他也是得罪不起的……
他知道她的這些忌諱,此刻是故意這麽說給她聽。
曲玲珑方才是一時沖動,此刻早已後悔,也不敢再掙紮,心提到了嗓子眼等着。
片刻,果然有人急喚她的名字,腳步由遠及近的踏着木梯而來。
顧西臣輕笑着在她頸側輕蹭:“他們來了呢!”
話音剛落,外面敲門聲已至:“玲珑?玲珑?剛可是你在呼喊?怎麽了?快些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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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曲堂禮的聲音,後面還有不斷而上的腳步聲。
曲玲珑深吸了一口氣,掩去自己的情緒,裝作悠悠轉醒的模樣,迷迷糊糊道:“阿爹?怎麽了?”
聽她這般語氣,曲堂禮稍稍松了口氣,暫停了敲門:“方才聽你驚呼,是怎麽了?”
“唔”了聲,曲玲珑依舊用帶着睡意的語氣道:“方才做了個噩夢,不想竟驚呼出聲,擾到阿爹了。”
果然與自己想的一樣,曲堂禮笑了聲:“你這孩子!”
正要走,忽聽裏面又是“唔”的一聲,曲堂禮停住了腳步:“玲珑?”
過了片刻,才聽到裏面人的回答,模模糊糊的睡意已濃:“方……方才不小心……打到床沿上了……阿爹,我好困……”
說着聲音漸弱,裏面一片寂靜,再不聞聲響。
曲堂禮站了一會兒,暗道自己多想,見她睡下也不再多說什麽,帶着将将上來的碧落下樓去了。
房間中,卧室內,繡床上是一副交纏的畫面,男人将個婦人緊緊的箍在自己懷中,側着頭正含着她的耳垂,輕拉慢撚。
曲玲珑低着頭沒有再掙紮,任他動作。
顧西臣的呼吸已經粗重,良久終于微微離開她的耳垂,那被他潤過的小巧上,一粒鮮紅的圓珠是驚人的鮮亮,豔的讓人驚心。
他在她耳邊喘着粗氣:“原本以為這是嬌嬌佩戴的耳飾,不曾想竟是天生朱砂痣,爺的嬌嬌真是哪裏都精巧,不肖任何粉黛。”
他這廂說着話,懷中的人兒卻始終低着頭沒有任何話語動作,察覺不對,顧西臣趕緊擡起她的臉。
卻是被淚水浸濕的一張嬌顏,不同先前兩次的目中帶淚,這次她哭的很是傷心,在抽泣,眼中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彙聚到她精巧的下巴再滴落至前襟上,眼周的紅暈似乎被這傾流的淚水打的濕了,顏色不再鮮亮,暗紅的讓人心疼。
顧西臣忽然有些慌亂,那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此刻卻頗有些手足無措,想伸手幫她拭淚又恐自己手粗弄疼了她,半晌才想起來掏出自己袖中的方巾:“爺的親親小肉啊,莫哭了,你這一哭,爺心都顫了!”
任他拿着方巾替自己拭淚,曲玲珑睜着一張滿含淚水的桃花眼望着他:“你放了我好不好?”
那聲聲軟語哀求似那蜜糖澆灌心田,那嬌嬌美顏淚珠灑染似被雨水打濕的海棠,顧西臣一時沒了言語,那因她送旁人腰帶而來的怒火在這一刻瞬間消的幹幹淨淨,只知道癡癡的看着自己懷中的人兒,只覺她就是要天上的星辰,他都會不假思索的答應,幫她弄來。
作者有話要說: 标題廢……不知道會不會和諧……
☆、等爺回來
顧西臣從曲宅翻牆出來時,滿腦子都是那嬌嬌美人兒一雙帶淚的桃花美望着自己,順從的任他給她擦拭淚珠,嬌聲軟語的哀求。
以至于被人叫了好幾聲才回過神。
那是個十四五歲,生的一張圓團臉的小子,身着雲棉短褂,帶着個六合瓜皮帽。
是顧西臣的貼身小厮慶餘。
見他終于回過神,慶餘松了口氣:“爺你怎麽跟丢了魂兒似的,叫都叫不應可吓死奴才了!”
顧西臣一腳踹過去,罵道:“狗奴才嫌命長,敢咒爺?”
雖知他不是真的怒,慶餘也不敢躲,正被踹到胸口上,摔了個狗啃泥,再一咕嚕爬起來賊眉鼠眼的蹭到他身後跟着:“爺,成了麽?”
顧西臣大步走在前面,聞言身形一頓。
不知怎麽的忽然想到被他箍在懷中之人嬌軟的身子以及被他含在口中的紅珠。
那軟滑柔嫩之感至此時似乎還停留在口中。
思及此處渾身便是一陣燥熱,他往前走了幾步忽然又拐了個彎:“去翠雲齋。”
慶餘愣怔了下:“爺要去找紅莺小姐?”
顧西臣沒做聲,也不知在想什麽,走了幾步又折回去:“罷了,回吧,白日她下樓還能再見着她。”
他這一來一回,一停一頓弄的慶餘差點驚掉了下巴,他還從來沒見過他家爺這般躊躇過,且聽那話,這剛從人家房中出來,還巴巴的要回去在長廊上等白日間偷看那女郎!
要知道爺他無論身家相貌人品哪個不是一頂一的出挑,莫說她這小小商戶之女,就是那京中鐘鳴鼎食之家的女郎,見到自家主子爺哪個不是打扮張致的往上貼,他何曾這般心心念念過一個婦人!
難道是還未得手?
越想越覺得可能,雖覺不可思議,但他也不敢上趕着相問吃排頭,只閉緊了自己的嘴十分小意的提着羊角燈籠引着他往回去了。
再說這邊閣樓上的曲玲珑,自顧西臣走後,就一直坐在床沿上沒動過,直到天亮碧落過來敲門,她這才驚覺回神,不敢讓碧落看出異樣,模糊應了聲,脫了身上的月白小朵淺金菊花紋樣對襟褙子和豆綠百褶裙,着裏衣走過去将門打開。
門始開,那丫頭就擠了進來,帶着手中銅盆裏的水都晃的咣咣當當直響。一雙大眼仔仔細細的看:“姑娘,你昨天夜裏當真沒什麽事?怎麽瞧着有些憔悴?”
曲玲珑打了個哈欠,伸手接過銅盆放到漱架上,一便洗漱一邊反問她:“能有什麽事?”
見她神态自然,碧落暗道自己多想“哦”了聲,這才去鋪整床鋪。
曲玲珑洗漱很快,只肖潔面淨齒後,上些潤膚的膏子即可,碧落收拾好床鋪回身,她就已經打理好了。
先前還有些憔悴的臉色經水一洗,膏子一潤,便立刻恢複到原本的雪白嬌嫩,眼周紅暈盈盈,應着不點自紅的唇瓣,霎是美的驚心。
碧落看的一陣“啧啧”贊嘆:“我家姑娘就是天生麗質,像別家的女郎早上還不得坐在妝臺上塗脂抹粉半晌才能出來見人,姑娘你只肖淨面塗個膏子就比他們那些個塗脂抹粉的還要美呢!”
曲玲珑沒心思同她說笑,略彎了彎唇,重新着衣下得閣樓去了明堂和曲堂禮一道用飯。
那撒潑的劉氏還未消停,是以曲堂禮這幾日很是清閑,用過了飯食,曲玲珑陪着他說了好一會子話,這才回了閣樓上,拿了繡枕下的話本來看,只是看了半日一個字也沒看進去,心煩意亂的轉過頭,一眼就看見南窗外的郁郁蔥蔥。
神經立時就是一跳:“誰讓你開窗的?”
正在收拾房間的碧落不妨她忽然出聲,被吓得差點打翻了手中的綠透釉彩松竹紋花瓶,愣愣的看向她:“姑娘?”
她從未見過她家姑娘對她這般高聲呵斥過。
呵斥一出口曲玲珑便意識到自己失态了,惱恨、愧疚、無奈等多種情緒交織,讓她差點崩潰。
勉勵壓下這些紛繁的情緒,曲玲珑揉了揉額角,無力道:“被風吹的有些頭疼。”
碧落是個沒心眼的,聞言也沒多想,趕緊放下手中的花瓶,去将南窗合了上:“可是受了風寒了?我這就去尋郎中過來。”
說着就要出門被曲玲珑拉住:“不過是有些不舒服,休息片刻就好。”
碧落仔細的看了看她,見她氣色還好便擁着她擋開湘繡雙鳳挂簾進入卧室,叮囑:“那姑娘你快躺下睡會子,話本什麽的以後再看也不遲。”
曲玲珑被她咋咋呼呼的鮮活氣息帶的心情好了許多,順從的去了外衣躺倒床榻上。
待碧落走後,曲玲珑忙起身将門上了栓又将窗戶也鎖上,于這幽閉的環境中,她這才敢放松心神。
因着一夜未睡,再加上于這幽閉的房間中很有安全感,因此很快便睡了過去。
只是她并未睡多久就被陣陣嘈雜聲吵醒,因着曲宅是一進一出的小院落,因此前院的聲響也能傳進後院。
她着好衣裳,始一打開房門就見碧落站在門口,丢魂似的模樣吓了曲玲珑一跳:“碧落?你怎麽站在門外也沒個聲響?”
“姑……娘……”碧落喃喃的喚她,目光有些怪異。
察覺她的不對,曲玲珑長眉微蹙:“怎的這般?可是前院出了什麽事?”說着就要下樓,卻被碧落一把拉住。
“姑娘別去,沒出什麽事,就是有人來給老爺送禮。”
“送禮?”曲玲珑越發奇怪,不是逢年過節,阿爹他又不是做官的,是誰來送禮?還送的能聽到她這裏?
曲玲珑看向碧落:“這是怎麽回事?碧落你快說啊!”
碧落抿了抿嘴,躊躇了會還是開口:“是顧大官人差人送來的……”
顧大官人?顧西臣!
猶如一道驚雷炸在頭頂,曲玲珑的手在不自覺的發抖,腦中一片混亂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他……我阿爹……”
見她慌亂,碧落忙拉住她的手:“姑娘莫慌,莫慌,他沒來,只是差了許多的小子、丫頭以街坊鄰裏之名送了許多禮品過來,他是什麽樣的人老爺知曉,哪敢收他的東西,正在和那些人周旋。”
聞言,曲玲珑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碧落看了看她,小聲的喚了一聲:“姑娘,那個叫慶餘的小厮讓我給您帶個話,說是他們家爺有急事回京去了,讓您不要挂念,等……等他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這渣手速,在有存稿的情況下昨天發文就從七點多發到了快十一點,只能在白天摸個魚,一會兒下班再更一章,可能又要到快十一點……
☆、送禮
聽聞此言,曲玲珑只覺如遭雷擊,這個惡魔竟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見她這樣,碧落就是再心大,也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小心的看着她:“姑娘,昨夜是那惡賊在你房間麽?”
曲玲珑心中混亂不堪,勉強鎮定了些才道:“他并未做什麽,向你們隐瞞此事,是不想讓我阿爹知曉……”
她難過,碧落也跟着紅了眼:“不怪姑娘,咱們沒財沒勢,若被老爺知道……他哪裏能敵過這惡賊呢!”
說着她握了握拳頭:“姑娘不怕,以後碧落每日就睡在您門外了,有我守着您,看那惡賊還敢來!”
她神情堅定,緊握的小拳頭上青筋都繃了起來,曲玲珑心中大暖,回身抱了抱她:“好丫頭,以後你和我同睡吧,這樣比你守在門要好。”
想了想也是,碧落就沒再反對,安撫好她的情緒,兩人結伴下了階梯,隐在垂花門後查看前院的情況。
這會子,那禮竟還未送完,也沒用匣子、檀盒等裝置,和田玉的金銀錯孔雀杖首、琺琅步搖、點翠簪子、鎏金寶石樹……不怕打人眼的由着那穿戴整齊、鞋帽周全的小子、丫頭或擡或捧或拿着絡繹不絕的從大門外送進來。
哪裏是在行鄰裏之禮,這簡直就像是在下聘。
曲堂禮、老福頭、張嬸子三人哪裏攔的過來,一個穿着尤為不俗的小厮正拉着曲堂禮說話,一張白白淨淨的圓團子臉上堆滿了笑意:“曲老爺您就別推辭了,您這邊推辭可不就是為難小的們嗎,我家爺要送誰東西,若因我等沒送出去,那奴才們也就別想着活了,您就算行行好,為救奴才們一命就收下了罷!”
他說的謙卑恭謹,但話中之意可不就是他們顧大官人要送誰東西還沒誰敢不收嗎!
曲堂禮默了默,還是擺手:“可即便是行鄰裏之禮,送這麽些個貴重之物也是于理不合,你快些拿走!”
慶餘不着痕跡的挺了挺胸膛,笑容裏有八分倨傲:“我家爺是什麽樣的人物想來曲老爺也不會不知,這點物什于我家爺來說才是正常的禮數,您放心收下就是了。”
這邊碧落聽的“呸”了聲:“就是送座金山銀山來,誰稀罕似的!”
一轉臉見曲玲珑臉色發白,身形微動要出去,吓得她趕緊拉住她:“姑娘別去,這種場合不是您該去的,且那個狗崽子見到您指不定會說些什麽風言風語,被老爺知道豈不是不好了?”
被拉住,曲玲珑這才反應過來停住了腳步。她性子向來柔順,很少有什麽事情能讓她氣惱,但是現在一關于那人的事情,她就忍不住的心中怒惱,再不複平日的理智。
慶餘說完便不再同曲堂禮多言,指揮着一衆小子、丫頭将這些個古玩珍寶妥當的擺進了曲家的明堂內。
曲堂禮敵不過他們,只得任由他們施為,待人走後望着明堂內那置了整整齊齊一堂的物什,讷讷無言。
且不說顧西臣身後的勢力,他本人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商人,商人重利,無緣無故送來這麽多財務,定是有所圖謀。
可是他們家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平頭百姓,有什麽是值得他觊觎的?
除非……
曲父不敢相信,玲珑只出去過一次,難道除了那個陸大人,還被這霸王看上了?
越想越覺得頭皮發麻,當下也顧不得找自家女兒相問,趕緊着在那滿堂閃耀中挑了件相對不值錢的點翠簪子來,又回書房多寶格裏取出他珍藏多年的古銅鼎,這才叫老福頭出門顧了三輛平板驢車,将這滿堂的物什連同古銅鼎一起小心的搬了上去。
顧西臣這禮送的驚天動地,因此曲宅門外早聚集了一圈子看熱鬧的人,嘈嘈切切的在一起議論,此刻見曲堂禮動作不禁都噤了聲,一個個木愣愣的看着曲堂禮等人将那些個他們這輩子也沒見過的寶貝妥貼的搬上驢車。
半晌終是有人出言問道:“老曲頭,你這是要給人退回去?”
曲堂禮點頭:“勞駕問下,那顧大官人所居何處?”
這倒還真問着了,這顧西臣生意遍布全國上下,一年之中少來這青桑縣,即便過來也是住在他在這養的外室、粉頭房中,到并不曾聽說他還置辦有房産。
竟還無人知曉,曲堂禮越發覺得詭異,還說什麽行鄰裏之禮,他人都不在這邊住,有什麽鄰裏之禮可行!
見他躊躇,有人好心指點:“門朝北開,住你隔壁的便是他的一個外室之所。”
外室也算得他的住所,對于這些,曲堂禮還真不知曉,聞言忙道了謝,着人小心的趕着驢車穿過兩條街方到。
這宅子除去粉牆黛瓦的豔麗了些,與旁的宅子并無不同,此刻大門緊閉看着似乎無人。
曲堂禮皺了皺眉上前敲門,半晌并無人應答,裏面靜悄悄的果然無人在。
衆人一直跟随着看熱鬧,此刻也不知道那顧西臣在這青桑縣哪還有相對正經的住所了。
曲堂禮等了半晌,終是一咬牙,趕着驢車去了西街。
西街是縣中最大的花街,顧西臣曾在這裏梳籠了一個清倌花魁紅莺,那日時至花朝節,這花魁坐于花車上游街被這霸王看上,當時就跳将上去,攬着佳人同回了翠雲齋做了那破瓜之人,鬧的全縣都知道。
衆人一看忙攔住他:“老曲頭,你不會是想把這些個寶貝送到翠雲齋吧?”
曲堂禮小心的護着驢車,一邊走一邊點頭臉色很是難看,這些物什就像是燙手山芋,不送出去總覺得心中難安。
見他一意孤行,衆人趕忙勸他:“那只是個粉頭,享樂的東西,你退還到那裏不是打顧大官人的臉嗎?你敢得罪他呀?”
曲堂禮沉着臉沒有說話,腳下的步子卻是無比的堅定,衆人見勸說無用也不再多言,一路跟了過去。
要說翠雲齋名字雖起的雅致,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淫/窩、吸金窟,管他什麽銀子、寶貝,只要進了這裏就別想再要回去。
可是一聽說是顧西臣送出去的東西,那老鸨頭一次覺得那些個寶貝跟烙鐵一樣,吓得刷白這一張塗得嫣紅的臉死活不收。
同那老鸨消磨了半晌,見實在是送不出去,曲父無法只得又将這些東西拉了回去。
曲玲珑一直等在家裏,見曲堂禮三人又帶着那些個東西回來,趕緊迎了上去:“阿爹?”
曲堂禮看了看她沒有說話,帶着她去了書房。
知他是有事情要說,曲玲珑心中忐忑,微微垂首:“阿爹,有何事?”
曲堂禮也沒拖泥帶水,直接問道:“你認識那個顧大官人?”
果然是問這個,曲玲珑心中雖慌卻也沒亂,搖了搖頭:“女兒不識。”
“不認識?”曲堂禮有些懷疑:“當真?”
曲玲珑頓了頓道:“女兒忽然想起上次出門,在街上遇到了一人,通身氣派不似尋常百姓。”
聞言,曲堂禮臉色愈發不好:“他可曾有輕薄于你?”
不是他想的多,實在是那人的性情讓人不得不多想。
怕他得知真相去找顧西臣,曲玲珑趕忙搖頭:“沒有沒有,只是被他多看了幾眼。”
曲堂禮這才稍稍緩和了神色,拍了拍她的背:“那顧大官人雖有財有勢卻不是咱們這等小門小戶能高攀的起的,玲珑啊,你切記不可與之攀扯上什麽關系啊!”
曲玲珑心中惶然,垂着了眸子不敢看他,只點頭:“女兒記下了。”
知自己女兒一向乖巧,曲堂禮滿意,想了想又叮囑了句:“以後無事切莫出去了。”
顧西臣此次送禮送的整個青桑縣的人都知曉了,他是什麽樣的人,誰人不清楚,自會聯想到曲玲珑。
沒有哪家敢和這個霸王搶婦人,因此,之後再沒了來曲宅提親的人家,倒是有不少有心之人上門同曲堂禮攀交。
雖然前來相擾的人多了,但那顧西臣再沒出現過,想來他那樣的纨绔也是一時興起,過後定就将她給忘了。
曲玲珑着實松了口氣,加上刻意的遺忘,漸漸的也恢複了以往澆花、看話本、刺繡、打絡子……的平靜日子。
☆、曲氏
似乎是過去了一個劫,那日日來鋪中攪擾的劉氏也許久不見了,聽碧落說她瘋了,全因她兒陸明遠在京中不知得罪了哪個權貴,被去了勢送入宮中做了太監。
曲玲珑聞說駭了一跳,想着莫不是自己早前想的法子才害的他們如此?
他們雖不是什麽正經好人,但也罪不至此,她心難安,便差了碧落出去問那已經從京城回來的相鄰李仁守。
這李仁守是個老實人,沒等碧落出門他就已經找來了,手裏拿着幾塊碎銀子硬要塞給她:“快些收回去吧,你交代的事情我沒辦成。”
“沒辦成?”碧落沒收銀子,有些詫異:“不是說那陸明遠做了太監麽?”
聽着一個大姑娘說“太監”一詞詞,李仁守有些赫然,微紅着一張剛毅的臉道:“他是得罪了顧小侯爺,當時就被打的滿臉開花給扭送進宮了。”
“顧小侯爺?”因着自家姑娘,碧落對顧這個姓很是敏感,趕忙問道:“李大哥你可知那顧小侯爺叫什麽嗎?”
“叫什麽?”禮仁守皺眉一雙粗眉,想了半晌忽然一拍手:“钰鶴,這小侯爺叫顧钰鶴,我還是聽別人說起的,因着名字不俗,倒還能想起來。”
不是那顧西臣,碧落才松了口氣,好生謝了那李仁守一番,便趕緊回了閣樓上将這些事情告訴了曲玲珑。
聞說不是自己害的那陸家如此,曲玲珑也松了口氣,不再關注此事。
沒了劉氏的攪擾,曲堂禮喜出望外,終于又忙綠了起來。
這日早間,他正要去鋪子裏,剛打開大門,正見一輛錦繡馬車将将停在門前。
帷裳微動,從裏面走出了一個俏麗的丫鬟,細挑的身材,穿着水紅绫子對襟長衫,束着白绉綢汗巾,很是齊整。
這丫鬟下得馬車,放好短凳,這才伸手打開帷裳脆生生喚道:“夫人,到了。”
片刻,裏面有人“恩”了聲,一只手伸将出來搭上了這丫鬟前來相扶的手,那雖有些豐腴卻是保養得當的白皙,中指、無名指上各帶着鑲紅藍寶石金戒指和六個金馬镫戒指,很是奢華。
識得這兩只戒指的名貴,曲堂禮有些納悶,站在門口沒動,他們似乎沒有這麽奢華的客人吧!
一個恍神的功夫,那人已經下得馬車,是個中年婦人,頭上帶着兩尾大偏鳳金釵,身上穿着楊妃色绉綢三藍繡牡丹褙子,下着西湖水洋鄒滿繡無色雲龍夾花片金鑲邊裙,雖是年華不再卻異常雍容。
竟是他嫡親的妹妹,宋子玉之母,曲氏。
因着宋子玉拒皇親一事,他們不睦已久,曲堂禮着實沒想到她能來,一時驚詫的愣在了原地。
倒是曲氏親切的喚了聲“大哥”由那俏麗的丫鬟扶着走上前來。
見她神情似有和好之意,曲堂禮回過神,趕忙下了門前階梯迎她:“小妹怎的回來了,快些進門,快些進門。”
曲氏一邊随着曲堂禮進門一邊嘆氣:“前幾年是小妹想差了,與大哥生疏了這麽些年,如今想來,實在是愧疚不已,這次過來就是想同大哥賠禮的。”
她畢竟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嫡親妹子,如今來主動示好,曲堂禮心中那早前與她存下的隔閡瞬間便煙消雲散了去。
“自家兄妹還說這話,沒得生分了,京城距青桑縣也有些距離,你們舟車勞頓的快過來堂中坐會兒,歇歇腳。”
曲氏微笑着颔首,又左右看了看:“玲珑那孩子呢?”
曲堂禮道:“在後院閣樓上呢,我去叫她過來。”
說着就要走,曲氏忙喊住他:“大哥不忙,我此來,除了賠禮還有一樁子喜事要同大哥講。”
“喜事?”曲堂禮頓住了腳步:“什麽喜事?”
他們說話間已至了明堂中,曲氏在丫鬟的攙扶下坐到了堂中首位的楓木雕壽字紋五接圈椅上方道:“玲珑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算起來如今也十八了吧?”
曲堂禮點頭:“十八載又一月了。”
“不小了”曲氏看他:“還未曾說親吧?”
聽她這意思是來說親的?
曲堂禮心中一喜,子玉品行如美玉,玲珑雖嘴上說不願但能看的出來心中應也是對他有意,這二人互相傾慕,若能結為連理,他就是入土也心安了。
想到此處,曲堂禮忙點頭:“是,還未曾。”
曲氏拍手笑道:“那小妹這次真是來對了,京中有戶開綢緞鋪子的李家之子,正是談婚論嫁之時,他們家雖與大哥你同為商賈,家業卻也是不小的,且這公子生的唇紅齒白很是俊秀,京中的貴女也是說得的。若不是我與那李家夫人交好,恐怕還輪不到玲珑呢,大哥你看這門親事如何?”
原來不是子玉,曲堂禮神色黯了黯:“這京中太遠,且我還未曾見過這後生,還是再看看吧。”
曲氏倒也沒催他,只笑道:“說親嘛哪有立刻就定下的,待改日我帶這後生過來讓你相看後再坐決定亦可。”
曲堂禮在心中嘆了口氣,有心想提說子玉,但知道她定是不願的,便也沒言,只微微颔首。
氣氛一時有些僵,頓了片刻,曲氏起身:“我去看看玲珑,大哥你有事便先去忙吧。”
她大老遠的過來和好且還為玲珑說親,雖不是子玉,卻也是好意,曲堂禮心中對她感激,點了點頭,不敢怠慢也沒去鋪裏,去了廚房與張嬸子一道商議午間招待她的飯食。
曲玲珑正坐于後院的秋千上看話本,一時看的入迷并不曾察覺有人過來。
曲氏眉頭立時就是一皺,一直扶着她的那個俏麗丫鬟立刻輕笑道:“女郎好大的架子呀!”
聽得人聲,曲玲珑方回神,一擡頭認出是誰,詫異之下趕緊放下手中的話本站了起來:“姑母?”
淡淡的“恩”了聲,趙氏走過去低頭看她放在秋千上的話本:“玲珑在看什麽書?”
話本是消遣的玩物,不是什麽正經書籍,曲玲珑不好意思明說,只道:“是奇聞故事。”
一聲冷哼,曲氏皺了眉頭,頗是嫌棄:“不是姑母說你,你一個未出閣的女郎看這些個奇淫之物做什麽?有空要多讀讀《女訓》、《女範捷錄》這些個正統女學,這樣日後說了親事,到了婆家方能得人敬重!”
她到底是長輩,曲玲珑不好同她反駁,只垂首不語。
曲氏看了看她忽然一笑,上前拉過她的手:“玲珑啊,你也別怪姑母說你,姑母這是為了你好。”
多年不來往,曲玲珑知她不喜自己,此刻見她又如此作态,一時也不知道她是何意,只斂了眸子道:“姑母說的是,玲珑未曾有怪姑母的意思。”
“好孩子!”曲氏拍着她的手一派親熱:“前些日子你表哥來過?”
曲玲珑點頭。
曲氏笑道:“這孩子打小就喜歡你這個妹妹,如今連和公主結親也要親自趕來同你講。”
與公主結親?曲玲珑心頭登時就是一震,猛地擡眸,眼周的紅暈鮮豔似血:“玉,玉哥哥他,他……”
見她絕豔色,曲氏目中一絲恨意閃過,點頭:“怎麽,子玉過來沒同你們說起此事嗎?我還當他是來給你們報喜呢?”
曲玲珑呆呆的看着曲氏一時沒了言語,她雖嘴上說與他無緣,但心中何嘗不想嫁他為妻,一直以來總抱有幻想,如今曲氏的到來終将她的幻想打破。
她心中苦澀,面上難免失魂落魄,曲氏見此心中大喜,拉着她與她同坐到秋千上:“說到此事,姑母少不得要叮囑你幾句了,那公主千歲身嬌肉貴,自小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最見不得不忠之人,你與你子玉雖是兄妹卻也大了,需懂得避嫌,莫讓皇家嘲咱們不知禮數!”
她說的倒是委婉,其中之意便是讓她不要再接近宋子玉,曲玲珑雖傾慕宋子玉,卻也不是那種為了男人可以不顧臉面、丢棄尊嚴、舍棄一切的婦人。
不着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曲玲珑微微颔首,淡淡道:“姑母放心,玲珑自來鮮少出過閨閣,自不會千裏迢迢跑到京城與表哥有什幹系。”
她此刻已看不出落魄之色,不卑不亢的淡淡應她,讓曲氏有些窩火,此時不好發作,只笑着打了哈哈過去,又絮絮叨叨的說着些閑話。
曲玲珑也不時應她幾句,看起來很是親睦。
漸漸晌午用了午飯,曲氏也沒不多坐就要告辭,曲堂禮挽留了幾次,見她執意要走便也不再說什麽,去了後院将上午就準備好的一大麻袋的紅棗、核桃背了出來,幫她裝上馬車。
他已年過半百,如此動作一番已是氣喘籲籲:“這些都是咱們青桑縣的土産,你嫁出這麽些年定也想了罷?本想給你再多收拾些,一來時間倉促,二來恐你們不好帶是以就只有這些,日後得空我再請人給你送些去。”
曲氏點頭笑道:“多謝大哥了,這麽些年了小妹确實想念的緊呢!”
見她喜歡,曲堂禮心中也高興,正待再囑咐幾句,前方寬道上忽然過來幾個人,為首的是個穿着綠綢長衫的員外,身後三個家丁手中皆提着禮盒。
人還未到笑語先至:“喲,老曲頭,送客呢!”
來人正是這青桑縣的第二富戶,劉財。
因着顧西臣給曲家送禮一事,讓他連帶着對曲家也殷勤了起來。
曲堂禮對他是煩不勝煩,不好得罪人只笑着應了聲。
那劉財也是個不長眼的,見人家送客也沒得避讓一二,只管伸長了脖子往曲宅內裏看:“顧大官人可在?”
曲堂禮聽得心中來氣,面上也沒了笑:“他又不是我曲家的人,你要找他自去他家,來我這作甚?”
說着不再理他,看向曲氏:“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