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032

“你回來!”

見自己的怒嗔沒有效果,情急之下,馬老太太脫掉自己腳上的拖鞋朝前砸去。

拖鞋沒有砸到厲爵言的身上,但是他卻停了下來。

馬老太太松了一口氣,“有啥話好好給你媳婦說。告訴她即使她真不想跟你過了……”

厲爵言轉頭就走。

馬老太太不由再次拔高聲音,“告訴她即使她真不想跟你過了,她也是我認定的好孫媳好閨女,那個镯子不要再還來給我,不然我老婆子看着心裏難受的慌。”

這時的厲爵言已走到大門邊上,聞言,他的腳步再一次頓住,“什麽镯子?”

“就是厲老頭兒在自己一大把年紀的時候,老不正經給我打的那個沒有專業人士動手就絕對摘不下來的鑲鑽金镯。我想着把那玩意兒當個傳家寶給老厲家的媳婦們傳下去,沒成想你居然這麽不争氣!”

“帶到了哪一只手上?”

“右手啊,咋啦?”

厲爵言的心砰砰狂跳。

他的腦中不由自主的出現了那一日的午後情景。

明明c市的公共場所監控早已被他花高價打通,可在他去c市出差的那一個檔口,他卻鬼使神差的放棄專車選擇了乘坐地鐵。

那時地鐵站口的快餐店內坐了一個側顏跟姜嬈很是相似的女孩。

然而她面目黝黑,且用左手吃飯。

如果姜嬈的右手帶着一個那麽紮眼且無法被取下取下的金镯,那她用左手吃飯也便不為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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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無法靜下心來。

心中只一個想法。

找到她。

他一定要找到她。

——

姜嬈深刻知曉出門在外不易購置太多身家的道理,故而她的行李沒有什麽好收拾的。

鋪蓋洗漱用品之類的那些都是小錢,要不要都無所謂的。

只是房租畢竟還有四個月還要到期,即使扣掉押金,她起碼也能拿回來一千多塊,這錢聽着是少,可是在這個一百塊極其頂花的年代,她沒有辦法大方不要。

許是由于态度良好,面對她的退租要求,房東大叔雖說有些不快,但卻沒怎麽難為她。

可是該表的功還是要表的,“小姑娘要不是我人好,你這房租真的是……唉,往後出門在外別一下子交那麽多錢出去了,押一付一或者押一付三那種小區房到處都有的是。也別再貪便宜租什麽城中村,也就是你長的黑,你要是白點的話,不知道得招來多少野狼!”

姜嬈雖從不相信人之初性本善這句話,但是在平平凡凡的生活之中,确實是好人要更多一些。

她真摯道:“謝謝您。”

房東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有啥好謝的啊。給你說這麽多,是因為我這人一向熱心外加我閨女跟你差不多一般大。但不是我誇……你給哪都找不到我這麽好的房東了!”

姜嬈笑着嗯了一聲。

交接什麽的做完之後,她沒有再多待,便背着自己這一陣子來購得的資料書以及自己的全部身家朝火車站行去。

而她之所以離開的這麽快,不是因為房東給她規定了最終的離開期限,而是因為忽然想到男主能策劃出類如‘全國懸賞拍照’這種聽起來腦殘,實際上确實很狗血腦殘的勞民傷財活動,證明對方已喪失了最基本的耐心。

畢竟霸總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資本家們往往要比普通人更為看重每一分錢花費後所能帶來的結果。

五月了,厚口罩已不适用于如今的天氣,但幸好霧霾這時候已被人們所注意,大街小巷中,如她這般帶着個一次性口罩的人并不算少。隐匿于火車站的人潮當中時,她便更是宛若一個不起眼的水滴,只要不做出些什麽過分舉動,絕不會有人對她進行特意關注。

她靠在椅背上小憩。

殊不知這時已有人找到了她所租住兩個多月的那幢民房。

看着眼前這清秀幹淨,怎麽觀察都與城中村破敗環境不太搭的大男孩兒,房東所問出的話并不是自己已視為口頭禪似的‘你打算租多大房’。

而是——“你找誰啊?”

“找我妹妹。”

“你妹妹誰啊?”

“她叫姜嬈。”

房東從前極為信奉‘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這句俗語,現在卻有些不太敢信了。

那個叫做姜嬈的女娃娃長的是好看沒錯,可她黑啊!

眼前這個男娃的氣質跟那女娃看起來是差不多沒錯,可他白啊!

一黑一白,這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出這樣一對膚色不同的兄妹?

直到對方面含急色的将手機掏出,指着熒幕之上那個稍有些模糊,但還是能夠看清兩張并排相挨着的人臉的照片給他看,并随身掏出身份證指着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份證號向他解釋。房東終于了解其中緣由,并也終于知道為何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總覺得那個名叫姜嬈的女孩子外貌與膚色不搭。

原來人家本身白着呢,不知道給自己身上動了什麽手腳,才整出那張黑臉黑脖子黑手出來的!

可那張絕色的臉,要真放在這麽個地方确實不是她能安全守得住的。

房東于是便不再糾結,卻也只能說:“她走了,剛走沒多久,不在這住了。”

看對面之人眉目間瞬間染上急色,他頓了頓,又道:“不過我覺得你可以去火車站、汽車站找找,小姑娘貌似不想再在這個城市裏待了,不然要只是想換一個地方住的話,不可能被褥什麽的都留在了這裏。”

姜裴趕忙道謝,随即飛速奔出了這幢民房樓棟。

他沒有去什麽汽車站,因為他知道姜嬈從小就嬌。

她的嬌并非是性格上的,而是身體上的。

她會因為胳膊被人不小心碰撞一下而青紫大片,她會因為隔着玻璃杯感受八十度的水溫被燙出水泡,她會因為跑步時不小心摔倒在地而輕度骨折……

她嬌得緊,根本就忍受不了公車大巴上刺鼻不散的柴機油氣息。

随便在購票窗口買了張車票,他想了想,并沒有立刻進站。

而是跑到自己來時所路過的一間網吧,将手機與電腦連接之後,拇指飛快的于電腦上敲出重重代碼。

待熒幕跳轉一個界面,他掏出手機,向幾小時前那深刻印在自己腦中的一個號碼撥去了電話。

電話鈴響,姜嬈從假寐的狀态醒了過來。

想起那一日在火車上所接的兩個電話,她眉頭一蹙,随即将手機後蓋扣開,将電池與sim卡均從其中取出。

然而這時其實已經晚了。

信號源早已發出并被程序所搜得。

将手機從電腦上拔掉,看着熒幕上所顯示的兩個紅點,姜裴飛速朝車站奔去。

&nb sp;他循着手機熒幕上所顯示的畫面在各個候車室門口移動,許久,終于在腳步踏臨至第六候車室的前方時,兩個紅點進行重合。

然而他不過剛剛進入到候車室當中,雙臂便被人從後方鉗住。

不用回頭,便可看到兩個身着黑色西裝的壯漢分別側立在他的兩側。

他反抗。

奈何體育成績再怎麽好,力氣也比不過專門吃這口飯的保镖。

終于,他停住不動。

側旁的兩個保镖這時卻忽然同時微微垂下了頭,其後道:“厲總。”

姜裴回頭看去。

只見那站定于它不遠處的男人身形與他差不多高,雖也穿着西裝,但那材質明顯與保镖們身上所穿的不同。

他戴一框金絲邊眼鏡,眼眸漆黑不見底。

嘴唇又那麽薄涼,一看就是個不好相與的角色。

四目相對,男人很快便開了口,“姜裴?”

姜裴抿唇不應。

男人卻沒有輕易放過他,“沒有否定,那就是了。”随即嘴唇一勾,道:“腿給他打斷。”

姜裴不是個喜歡爆粗口的人。但他這時卻也極其想罵一句卧槽!

只因他看到在男人話音落畢後,其身後跟着的一隊人馬中出來兩個手拿鋼管的保镖。

鋼管散發着銀白的光,兩個保镖走動間,他甚至敏感的聽到了鋼管與空氣碰撞所發出的風聲。

他一拳揮在身旁的保镖臉上。

其後迅速朝人堆中跑去,路遇的行李箱與背包無不被他刻意撞翻在地。

有些人所吃剩下的泡面碗或垃圾袋擱在行李箱上,行李箱與背包自然會被因此而弄髒。

沒一會兒,那些人便聯合起來将他圍在中間聲讨。

那個男人也行了過來。

姜裴沒有管那些聲讨他的人,他只注視着男人,并将手機搜尋頁面退出,調換至通話界面。

撥打110的中途,他聽男人再一次開了口:“腿打斷。”

“你這樣是在犯法!”

厲爵言輕嗤了一聲,聲音依舊冷硬有力,“把他的腿給老子打斷,都聾了嗎?”

他哪裏有閑工夫管什麽法不法的。

他想跟他搶她,他只想要他的命。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厲爵言。”

厲爵言心中一跳。

他回頭,她站在圍觀人群當中,半張小臉被遮在口罩當中,露出來的部分黑漆漆的,跟他那天在地鐵站口看到的色澤半點不差。

她叫罷他的名字,慢慢走上前兩步将口罩拉下。

五月了,花早就開了謝,謝了開。

他心中的花朵這時卻才像是剛剛萌芽,其後飛速從他的血液當中汲取養料,煥發芬芳。

那張曾日日出現在他夢中的臉此刻雖黑了點,可他知道這黝黑卸去後隐藏在其中臉頰的将是怎樣的美。

他的手腳忽然有些無處安放,只覺自己立在心中的誓言,是專門為了打自己臉而存在的。

他哪裏敢要求她什麽?欺負她什麽?

他對她笑一笑,他願意把全世界都捧給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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