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孟亦自失了心,又與無念相容, 便極少有情緒上的波動, 對于人在特定時刻深刻複雜的情感, 他可以解讀理解, 卻無法感同身受。
總是調笑着的魔修正經起來嚴肅的不像話,他一番言語極盡赤誠,今人信服。
孟亦無法動容, 卻心懷感激。
他想這魔修應當是将自己引為知交的,因此才相助若此, 但是他又不明晰究竟是在哪個節點, 魔修有了如此轉變。
然而真誠不應該被質疑,因此孟亦即便疑惑,也沒有問出口, 而是道:“沒有神藥,你的修為可還能進益。”
何止無法進益, 只怕日後境界倒退, 便再沒有了阻止的方法,唯有眼睜睜看着自己修為一直跌落, 直到無法承受。
然而沈五淵話到嘴邊,說的卻是:“小亦兒是在擔心我嗎。”
“是。”
沈五淵被他的坦誠驚得一愣, 而後搖頭失笑:“我最欣賞的便是你這一點, 從來坦然磊落,怪道被人叫做風光霁月。”
“不過你無需擔憂,”魔修半真半假地不正經道:“我确實不一定要神藥無念, 它并不是我唯一的選擇。不過畢竟緣分一場,小亦兒,你可要替我保管好它,這便是我們兩人的定情之物了。”
孟亦聞此,立刻道:“那你還是現在就拿去吧。”
沈五淵昂首大笑。
片刻後,沈五淵忽然想起來:,“如此說也不全對,無念是那老賊移入你體內的,不能算我們的定情信物,看來我還需要找個其他的珍寶,萬不能被神藥給比了下去,畢竟都是你我的……第一次。”
說最後一句話時,魔修狹長的眸中神色暧昧。
孟亦對他是不是的戲弄總是無動于衷,這次亦然。
總歸最後一戰,若是僥幸存活,便将神藥剖來給了他,也算還了天地之源與白鵝陪伴的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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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想着,孟亦站起了身。
一直注視他的沈五淵也随之起身:“去往何處?”
“尋找海中妖獸。”
“尋找海中妖獸?“确實,他初尋到孟亦之時,孟亦正漂浮于海面之上,正欲往大海很深處前行。
“嗯,”孟亦颔首,“與之一戰。”
沈五淵一聽便知,他是想磨砺實戰。
前些日子海中妖獸暴動,是何原因還不知曉,在衆人的努力下,如今海域貌似已經平靜。然而海獸上岸,影響的絕不僅僅是人修,經過無數場惡戰,海獸一族本身也是元氣大減,想要尋找海獸磨砺自己,比以往更難了一些。
于是沈五淵便張開雙臂,站在孟亦面前展示自己,笑道:“小亦兒,你看看我,如此玉樹臨風,生龍活虎地站在你跟前,你怎的還要找其他陪練,可是嫌棄我年紀大了,不頂用?”
他話音剛落,便有一道風刃瞬間傳來揮來。
魔修朝着渾身衣擺随風而動的孟亦看了一眼,兩人便戰作了一團。
沈五淵将修為境界壓至和孟亦一般。
起先孟亦因多年未曾戰鬥的緣故,略處于下風,等到你來我往百十招後,孟亦逐漸掌握節奏,尋回了當初與人對戰的感覺,慢慢與壓制了修為的沈五淵勢均力敵。
兩人皆是十分盡興,打得不可開交。
一戰結束,天色都已經暗了下來,沈五淵笑道:“暢快,與我所想相同,小亦兒果然厲害,險些壓你不住。”
動與靜皆讓人驚豔。
孟亦客氣:”彼此。”
一戰盡興,棋逢對手,再加上幾分惺惺相惜,兩人都險些力竭。
回複靈力的過程中,孟亦站在高處,眺望遠處海域,那邊不時有奇異外貌的海獸探頭,又迅速沉入海底,不見了蹤影。看着那些妖獸,孟亦忽而想到柳城所講之事,問那魔修道:“你對‘獸吞’可有了解?”
“‘獸吞’”沈五淵聞言看向他,“你從何處聽聞此神通?”
“來時被人所招待,那人所講,言道二十年前,忽然出現了一被稱之為‘狩’的人,境界于極短的時日內便抵達到了人所不能的地步,于是受了圍攻,後來便再尋不到人。”
沈五淵聽完後若有所思,想了想對孟亦:“我倒确實知道些,還是關于‘獸吞’神通出現的根源。”
于是他便緩緩道來——
據傳擁有“獸吞”天賦一族的人最早的先輩,是海中海龍一族的妖修與人修的後代。人妖結合,在一派正道人修看來,有違天道,在妖修看來,又同樣看人修不起,覺得他們虛僞。在這樣的情況下出生的孩子,應當是不受重視的,卻因他的生父乃是海域八王之首,因此從未受過平面上的歧視。
只有一點令人費解,那便是他早年資質平平,而其父其母皆是天驕人物,因此總有些人背地裏叫他廢物。
其雙親為了不讓愛子壽元不足而早亡,為他尋了許多增長壽命的法子,直到某一日,不知是吃了何種東西,突然激發了他身體深處天賦技能,使他覺醒了這名為“獸吞”的能力。
傳聞到處結束,後來那人不知了去向,其後輩也慣于隐世,而随着血脈的延伸,“獸吞”這項天賦神通很難在其後代身上展現出來。随着時光的流逝,當初知曉那事的大能紛紛或飛升,或泯滅,鬥轉星移,滄海桑田,“獸吞”之事便慢慢消失在了塵埃之中,只在極古老的卷軸竹簡中記錄在冊。
孟亦聽後,終于對“獸吞”一事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沈五淵見他如此在意這事,便又補充道:“不過以上種種皆是我從上古洞府卷軸中之所見所聞,現實中,我還未遇到過一個身負‘獸吞’神通之人,就連二十年前,也只是聽聞,并未參與其中分毫。因而,若是突然有這麽一個人出現在我面前,我不一定可立刻辨別他的身份。”
孟亦點頭:“嗯,我知曉了。”
“聽了這麽多,有何見解?”
孟亦:“姜還是老的辣。”
譬如柳城,即便手中廣有人脈,算得上見多識廣,卻還是遠遠不如魔修幾千年所見所聞。柳城所講的關于“獸吞”之事,仿佛只是一個皮囊,而沈五淵卻将它的本源都原原本本提了出來。
沈五淵混不在意:“我便當你是在誇我。不過你問如此多關于“獸吞”之事,是為何種緣由?”
孟亦答曰:“童衡。”
“那個小仆從?”魔修挑眉,“小亦兒,你這般,我可是會生出醋意的。”
他還欲多言幾句,便聽孟亦又道:“也因忽然想起,老了的姜,不單你一人。”
魔修聞言,笑意褪去。
玄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