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就在日凝到山下的第九天,一向在山莊上的書房候命的小翠突然下山來。

原來是教習日恒的劉先生來信就是這幾天到了,薛夫人讓寶貝兒子提前上山莊待着,以恭候劉先生。

于是,日凝的丫鬟生涯也終于要結束了。

這天,她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跟在日恒身後興高采烈地連蹦帶跳走着,現在的她似乎已經适應了這個軀體,變得越來越像小孩子了。

走了一段路,日恒突然停下來,轉過身睨着身後情不自禁哼着歌兒的日凝,懷裏的清風依然乖巧地躺着。

“你好像很高興?”他的語氣裏有點不滿。

日凝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心情大好笑眯眯地逗弄着日恒懷裏躺着的清風,小聲道:“你啊,你這只家夥,我花盡那麽多心思,終于馬上要把你帶回給你的小主人喽!”

“那可未必!”日恒冷笑道。

“你想反悔?!”日凝“騰”地把手裏的大包小包丢到了地上,抓着白衣公子的衣領道。

一旁的小翠看見了立馬走過來勸架。

日恒卻依然保持着姿勢,臉帶笑容地:“不要忘記,還得清妹妹答應我幾個條件。”

日凝聽了,理虧地松開了他的衣襟,退後了一步,語氣和緩了一些:“那什麽條件,現在能說了嗎?”

“不急,待會看到清妹妹的時候再說吧。”日恒說着,撫撫清風的腦門轉身繼續往前走。

這次上山由于少了小巧這個累贅,所以倒是相對輕松。

回到久違的自己的房間,雖然只是在這裏短短住了一個多月,但也有了一種歸屬感。

可是在房間等待她的卻不是小巧,而是一個胖乎乎的,臉蛋兒又圓又寬的丫頭。

一看見她,胖丫憨憨地笑得露出了一口的缺牙,“呵~是大小姐呀,我是甜妞啊,叫我甜妞吧,呵~我來伺候小姐呀,呵~”

看着這個語速比一般人慢上一個節拍的胖丫,日凝心裏有一千只一萬只螞蟻在咬,難受得緊。

“小巧呢?”

“哦~小巧呀~呵~小巧姐姐呀,她呀~今天沒在,她~呵~她昨天也沒在,哦~這幾天也沒有在呢~都是我在,都是我在小姐房裏候着~嗯···”

日凝聽着聽着,手在快速地搓着手指,她說了大半天還沒有說出主要內容,日凝已經快把手指皮搓破了。

“好了,到底小巧在哪?”她好脾氣地耐着性子重複問了一遍。

“嗯~小巧呀~小巧姐姐她~呃~她···”日凝搓動手指的速度加快了。

“你只要告訴我小巧在哪就好了,”日凝加重了“在哪”這兩字,“明白嗎?回答我一個地方名。”

“哦~回答地方呀~嗯~地方的名字~那個~是在~外庭~南邊~的~倒置房···”還沒聽胖丫說完,日凝已經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間,剛剛在聽胖丫說話真的能讓她強迫症發作,甚至想要替她把話說了。

她最看不過眼的,就是“慢”了!以前在學校畫零件手繪圖的時候,她總是第一個完成,那時候她們班有一個男生畫零件的速度特別慢,老師讓她到旁邊指導,她見他磨磨蹭蹭畫一條直線還拖拖沓沓的樣子,真的讓她難受得猶如被千萬只螞蟻爬過一樣。

最終她是霸氣地握着那男的手飛快地完成了。

後來那男的向她表白,被她一口婉拒了,理由是:“我受不了太慢。”

日凝裹着狐裘踏散了地上的雪,一身冰寒地來到外庭的南邊,恰好有一個丫鬟走過,她一把抓住了問:“知道小巧在哪個房間?”

丫鬟伸手指了指倒數的第三間,日凝道了聲“謝謝”立馬拂了拂衣袍走了過去。

“小巧,你怎麽了?”一進屋就看見小巧躺在床上摟着一個手爐,臉上是一副痛苦的表情,額上沁滿了細汗。

“小姐,你回來啦···”小巧聽到聲音看了過來,撐着手想要坐起來。

“不舒服就躺着嘛,到底是怎麽了?”日凝憂心地看着她,拉了一把椅子坐到她床前,伸手撫上她的額頭,發現冰涼一片,見她總是把手爐放在腹部的位置,立馬就猜到了一點。

“以前沒試過吧?”日凝問。

“嗯,沒有···”小巧擰着眉毛,就有汗水從那上面擰出。

“有找郎中看嗎?”日凝又問。

“沒···沒有啊··我們這些小丫頭怎麽叫得起郎中啊···而且···”小巧吸了吸鼻子,“小姐···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怎麽說話的?哪有那麽嚴重!”日凝呸了一聲。

“真的···我只跟別人說我不舒服,沒敢說是怎麽回事,我···我··很多血···流了很多血··有幾天了。”

日凝一聽,果然是這樣,于是就站了起來走到門外,讓別的丫鬟趕緊去煮一碗紅糖姜湯,順便燒一盤熱水來。

小巧抽泣道:“小姐,應該不是風寒···”

“我沒有說你是風寒。”日凝關上門,繼續坐到小巧床邊。

“那你讓人煮紅糖姜湯?”小巧吸着鼻子。

日凝嘆了嘆氣,“必須風寒才能喝紅糖姜湯嗎··”一邊掀開小巧的被子,發現她□□墊了好幾塊破布,上面都已經沾滿了血跡。

“褲子髒了要換,要保持幹淨、保持通風。”日凝說着想要過來拿那些破布,小巧趕緊制止她,一擡頭,叉了叉腰又問:“對了,你們這兒哪裏有月事帶?”

小巧則疑惑地看着她:“月事帶?那是什麽?”

日凝又嘆了嘆氣,難道山莊上的老嬷嬷都沒有給這些到了年齡的小丫頭講解這些生理知識嗎?

于是,她把椅子拉近了一點,開始給小巧講授一些科學的生理知識,聽得小巧一愣一愣的,臉紅耳赤。

完了,小巧還是很疑惑地道:“小姐,你怎會懂這麽多?難道你已經來過月事了嗎?”

“拜托,這種生理常識就該及早知道的好吧?”日凝拍了拍大腿,小巧看着這個身形小小的卻沉穩老練端坐在椅子上的小姐,心想,這說話的口吻聽着真像那些二十多歲的婦女。

紅糖姜湯和熱水端來之後,日凝又讓那丫鬟去拿月事帶,那丫鬟驚訝地看了看這個還不足八歲的薛府大姑娘一眼,還是去辦了。

日凝讓小巧服下紅糖水,又協助她清理了穢物,這時小巧躺在床上已經舒緩多了,肚子也沒有那麽疼了。

等小巧睡着後,日凝就回了自己屋裏,這時,妹妹日清已經在她房間等了很久了。

一見她進來,日清立馬蹦着跑了過去擁住了她:“姐姐!”

日凝笑着摸摸她的腦袋,“清清,這幾日過得可好?”

“不好!”日清嘟了嘟嘴,“小狗沒了,姐姐又不在,清清可要悶死了。對了,姐姐,我看見大哥是抱着小狗回來的,他是不是要把小狗還給清清?”日清又大又水潤的眼睛朝日凝眨了眨。

日凝正要開口,門外就有人來敲門了,是日恒。

“凝凝,在嗎?”

日清一聽,皺着眉頭朝姐姐嘟囔道:“大哥什麽時候這麽叫姐姐的?”

日凝笑着拍了拍她的肉手,随即應了一聲,日恒抱着清風走了進來。

日清一見,立馬笑開了,蹦跳着朝清風走來,誰知清風龇着牙朝她發出警戒的聲音。

“原來清妹妹也在呀,那好,我就把條件說開了。”

從外面徐徐進來的胖丫正要拖拖沓沓地“呀~啊~是大公子”直到說要去奉茶的話說出,日凝就已經機智地自己沖出門外把茶泡好了端進來了。

“阿恒,喝口熱茶再說吧。”日凝說着已經把茶遞到他面前。

日清瞪大了眼睛看着姐姐和大哥,這兩人在山下不知發生了什麽事,一回來就全然沒有了輩分的稱呼,喚得随意了。

日恒坐在圓桌旁,接過杯子,冰涼的指尖觸到日凝的手時微微一怔。

“大哥,你就說呗,要清清做什麽?”日清已經撅着嘴耐不住了。

“其實我也只有三個條件。”日恒抿了口茶,把杯子放到桌上,徐徐道,“第一,不許對小狗做它不喜歡的事情,包括把它埋在雪堆裏、拿簪子往它頭上亂刺、晚上把它趕出房間、拴着它等等···”

“我沒有拿簪子刺它,我是幫它打扮,還有,我把它趕出房間放到雪堆裏是因為我用雪給它蓋了一個房子,我也沒有拴它,而是···”日清不服。

“好了,這是第一個條件。第二個是必須按時給它喂吃的,不能喂一天餓一天。”日恒接着道。

“好,知道了。”日清耷拉着腦袋。

“最重要的是第三個條件,只要它願意跟你,那你就可以帶它走。”說完,日恒把清風放到日清旁邊,清風立馬狂吠着縮回了日恒腳下。

“看到了?”日恒無奈地一擺手,“它不願意呢,那就沒辦法了。”說完,他就抱起清風準備走出房間。

眼看着日清的眼淚就快噴薄而出,日凝慌忙叫住了他。

“阿恒!那我在山下那幾天算什麽?”

“當初說好了的。”日恒說着,轉過了頭,冷笑着,“是你自己心甘情願供我差使的,能怨誰?”

這時,蹲在地上的日清一邊“哇”地大哭着,一邊使勁用手臂擦淚。日凝慌忙安慰着,輕拍她的背。

“姐姐,我真的沒有···”日清紅着眼望着日凝,哽咽着,“我最疼小狗了,我還把我心愛的珠鏈子給它戴呢···我只不過··偶爾忘記喂食而已嘛···”

“好了,好了,別哭了,你也知道大哥一向是這樣的,姐姐再想想法子吧。”日凝看着她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心裏柔軟極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