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怎麽了?”她發現他盯着她的臉看,不自覺地摸了摸臉龐,“什麽也沒有呀。”
“對啊,什麽也沒有。”日恒道。
“什麽意思?”日凝一時聽不明他所指。
“這酒···挺烈的,你一個從未喝過酒的小丫頭怎麽就能面不變色就灌下去,半絲異樣都沒有?”他疑惑,這時,已喝下幾杯進肚的日恒,臉上已隐隐泛紅了。
這酒烈?想當年她與機裝部的師傅們拍着肩膀喝燒酒的時候他還是小屁孩一枚呢!不過在這裏找不到度數那麽高的酒,選的這瓶梅花釀已經是度數相對最高的了。
她伸手出去,摸摸他臉上泛紅的一角,冰冰涼涼的,那些泛紅如同顏色筆塗抹上去的僞裝一樣。
日凝不滿了,嘀咕道:“明明喝得臉都紅了卻一點溫度也沒有!”
這話一出,日恒怔了一怔,但立馬又浮現出笑容:“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
然後,日凝沉默了,眼睛冒出眼淚來,大概是這軀體第一次沾酒的緣故,日凝感覺自己的頭陣陣發暈,情緒開始不受控制。
“阿恒,阿恒!”她開始抱着酒壺大嚷大叫,吓得日恒慌忙進屋給她倒熱茶。
可她手一碰到熱茶立馬拂了拂袖,把那茶杯拂到了丈把遠。
“凝凝,你醉了,我扶你進屋歇息。”日恒的眉頭都擰緊了,開始伸手去扶她。
結果他手一碰到她,她立馬就整個人攀了過來,醉眼惺忪的,擰着眉歪着頭看他,小手撫挲着他冰涼的唇,嘴湊過去就親了起來。
接觸到她溫熱的兩瓣唇的瞬間,日恒也醉了,沒多掙紮幾下就繳械把原本要推開她的手垂墜了下來,長長的眼睫扇動幾下就開始迷離地合上了。
由于喝過酒後體溫上升,接觸到日恒冰涼的身子頓時感覺到很舒服,日凝雙手緊緊地攀了上來,把兩人之間的縫隙擠壓得更小了。
神思迷亂中,日凝只感覺到了空氣中蔓延的梅花釀的醇香和日恒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随着身子熨帖得越緊,身上的溫度就越高,貼近日恒的渴望就越深。
迷亂中,日凝嘀咕了一句:“既然我不是你妹妹,那就把寒毒轉到我身上吧!”
聽到這句之後,日恒猛地推開了她。
後臀直直地落到石板地上,鈍痛的感覺讓她酒醒了不少,立馬就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
“不···阿恒···我什麽也沒說···都是胡說的···”慌亂中,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得通。
“是神農老子說的嗎?”日恒的眼底閃過一絲寒氣,皎白的月色映在他臉上顯得臉色愈發地蒼白。
事到如今,日凝覺得再不必藏着掖着,于是就趁着還有酒意痛痛快快地吐了出來:“阿恒你知道嗎?你所剩時間不多了!但解藥還沒研制出來,難道你要這樣就死去嗎?!把它轉到我身上,那還能換取十年的時間來制解藥,為什麽你偏偏就不肯?一個大男人,我小女子都不介意,去他娘的矜持!!毒解了之後,你依然可以該與誰成親的與誰成親,該幹嘛的幹嘛,大家都成年人了,那種事情就當作了一場春|夢一樣,做過就算了!你有什麽好忸怩的!”
說着說着,那話越來越不堪入耳。
日恒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最後日凝只記得自己被人像死豬一樣扛到了肩上,搖搖曵曳地進了屋,然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翌日,日凝只感覺頭像炸開了一樣,小巧早已備好解酒的湯在一旁候着了。
“小姐,你昨晚跟大公子說什麽了,我昨晚早早就睡下了,早上起來的時候就見他臉色十分不好,拿了湯藥來囑我喂你服下,然後又聽別的人說公子大早就生氣地把神農老頭趕走了。”小巧一邊拿着瓷羹一勺一勺喂着日凝,一邊說。
日凝聽後立馬嗆了一下,顧不得漲得快裂開的頭,披上外衣就慌慌張張跑了出去。
日恒在都督府中的居所就在日凝院子過去折過回廊再繞過一座假山,有三座抱廈的蘅草堂裏面。
此時日恒正在書案上閱讀一本軍政的書籍,微微支起的窗子有幾枝依舊郁翠的枝條探了進來,他的眼神漾了漾,已經聽見日凝進屋來的聲音了,卻依然是端坐着,目不斜視。
日凝微微喘着氣,來到日恒跟前時,想要開口,卻恍然憶起昨夜對他做過的事,頓時感到局促起來,幸虧他現在目光并沒有落在她身上。
“阿···恒,”她的語氣顯得生分起來,“那個···神農老子···聽說你把神農老子趕走了?”
日恒的目光依然沒有移開,那雙墨黑的眸子仿佛萬年古潭,漾不起半絲漣漪,只淡淡地“嗯”了一聲,就把一頁翻了過去。
“你是在氣我嗎?”日凝知道他是故意的,連帶他現在對她的态度也是。
“沒有。”依舊是淡淡的不帶半絲情感的回答。
日凝也不知道對話該如何進行下去,他一直沒有看她,說話也都是淡淡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太多事?”日凝眼皮微微垂了下去,聲音帶了點顫音,“中毒的人自己都沒緊張呢,我是你什麽人?只不過你娘生前一個婢女生下的女兒,倒管起事來了,還不知羞恥地把自己送上門···”
聽到哽咽聲,日恒擡起了眼眸,看見了日凝受傷的眼神。
“但是,”日凝眼光撇過一邊,反着手背擦淚,“再怎麽說我們也是一起長大的,”
日恒放下書籍,緩緩地站起來,不動聲色地移步到她身邊···
“即使沒有血緣關系,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大哥,這個永遠都不會變的!”
聽到這裏,剛欲伸出的手一滞,又縮了回來。
“阿恒,你還認為中毒是你一個人的事嗎?不是的,如果你不在了,你所有的親人,包括我,都會死掉重要的一部分了!”日凝突然擡起頭,眸中閃着淚光,雙手緊緊抓着日恒冰涼的肩膀。
“所以···”日凝閃動着眸光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說,“你不能自私,讓我們一起想辦法把毒解了。”
日恒凄然一笑,然後緩緩伸出廣袖裏的雙手,把她攬了入懷。
“好妹妹···”他加重了這三個字,苦笑着,眼中閃着淚光,“哥哥中的毒自然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但是,也絕不會用妹妹的身體來交換,自然,也不會用其他人的,你懂嗎?”
日凝感受到他懷抱的冰涼,雙手摟得越發得緊了,她抿抿唇,眼裏有光在曳動,“我懂,就是因為懂,才會打算自己暗暗地把你灌醉,私下把毒轉移掉的。如果你還有時間的話,我也不會這麽做的,可當初,神農老子推測說不會超過三年,現在···”她哽咽了,“現在已經不到一年了。”
“放心吧,”日恒把唇貼到了她鬓邊,幽幽道,“我不會光依靠那神農老子的,這些年我自己也一直翻查醫書,自己也做過一些嘗試,調配了一味藥,可以把體內的寒毒暫時制壓,所以,不會只剩下一年的。”
“而那神農老子,我只不過訓斥了他一通,是他自己主動要求外出尋覓新草藥的。”感覺到臉龐絲絲縷縷的幽幽涼涼的氣息撲來,日凝的神思蕩漾了一下,偷偷閉起了眼睛,雙頰微紅。
“凝凝?”感覺到懷裏的人兒沒了反應,日恒把她微微拉開了一點。
“哦,沒有,我在想我昨晚是不是醉得很失态?”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日凝立馬垂下頭紅着臉解釋道。
日恒笑了,“可不是,那樣膽大的話都說得出來,也不知道是誰教養出來的。”
“那可要···問你了。”日凝低低地,心虛道。
偌大森嚴的都督府中,內庭裏,清風緩緩曳動扶疏的草木,幾枝攀上了青蔓的桂枝輕輕地把暗紅的窗棂敲打得啪啪響。
一個頭戴青黑幞頭,一身苎絲紫袍中間繡五寸徑花紋飾顯赫公服的沉穩老練的三品以上大員正恭敬地輯手躬身,向一個雙手負背靠窗,穿着閑适月白常服的年輕公子禀報着要事。
“公子,今上的病情加重,久卧不起,菀國舅已經攬了小皇子攝政,實則自己在背後弄權,整個朝堂已有一半是他們的人了。”司馬空垂首作輯道。
“據密報稱,今上的時日已不久矣,要是今上龍馭,難不保菀國舅就會···”司馬空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勸谏道:“公子,我們這裏的兵力不足,要是國舅到時候作亂,我們是不足以鎮壓的,您和北羯公主的婚事,還是趁早辦了吧!”
那白衣公子由始至終都面朝着窗外,聲音略沉:“即使不依靠聯姻,我們向北羯許諾,一旦助我伐除大祁奸賊,以後兩朝簽下百年友好往來的條約,想必他們應也願意借兵出伐的。”
“公子!”司馬空雙膝着地,哀聲懇求道:“請公子三思!如今公子已與霍爾娅公主定下婚約,要是貿然不談婚約,只與北羯簽訂借兵條約的話,恐怕會惹人猜忌。”
白衣公子目光依舊盯着窗外,雙手緊緊握了握,最後又松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有事情發生,碼字沒了鬥志,不知道求安慰的話有沒有人甩我~~~ ~~~我也好想要些留言哦、、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