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做主,抱了若棠回去照顧。
謹慎的大伯母連最初那個母親找的奶娘也都不用了。
另找了人親自小心帶了若棠到如今。
為着這個,大伯父一臉嚴肅不知道跟當時重病的父親說了什麽。
後來若棠就養在了大伯母這裏。父親再不讓祖母,繼母伸手管她的事了。
可她早晚是要回去二房生活的。
将來也許會‘無意中落水,貪玩跌下假山......總之小命危險。
就算将來勉強長大,在這個繼母對她婚姻有很大發言權的時代。
跟繼妹只差幾個月的她,選丈夫,嫁人,相當于女人第二次投胎的後果,怎麽想也絕不會太好。
看來不管是對現在不能自保的她,還是未來的前程來說,面對森森惡意的繼母,這個家都算是虎狼窩了。
可到了蘇家,就真的能無憂無慮平安長大嗎?
寄人籬下過日子,真的會比在顏家更好嗎?
啊呀,真是閑費心思。
這可不是現代,就算自己想,蘇大舅又肯把自己帶離顏家嗎?又能把自己帶走嗎?
要知道這個時代宗族的力量,父系的權威,可不是鬧着玩的!
她這個嫡長女,就算父母雙亡。顏家這樣的大族也不可能讓她去母家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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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腦子裏胡思亂想沒完的她被六叔抱回了父親那,小嬰兒一會就要進行的吃喝拉撒例行功課完成後,換了衣服的若棠被放到炕上。
她可不想被那個沒見幾次的父親滿眼憐愛愧疚的死盯着,有良心早幹什麽去了。
連襁褓中女兒的命和安全都護不住,也算個男人。
滿心不屑的若棠幹脆繼續裝睡,一邊小心豎起了自己的小耳朵。
想聽聽看起來很跳脫機敏的六叔,跟這個父親會說些什麽。
顏六叔果然與衆不同,上來就是大俗話,大實話,沒有一點客套。
“三哥,你總是愧疚說對不起韓氏。可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哪裏對不起她?
就是內疚也應該是對去世的蘇嫂子吧!
你別怪弟弟說話直!你是依仗蠻力向她硬來了?還是在她醉的無知無覺趁人之危了?
要是那樣,別說外人就我哼!”
顏六氣呼呼等着回答。
安靜了一會,顏三低沉的聲音響起。否認的聲音聽起來還帶着羞意。
“沒有,不是,我沒有。我怎麽會那麽做。
不過當初也都是我不對,酒後失德害了玉珠。違背誓言也對不起若棠她娘。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你三嫂已經被我無意害死,我只能每天抄經,暗自決心為她守孝三年,彌補一些愧疚。
可事情已經做下了,我不能再對不起玉珠,讓她失去尊嚴自盡。
聽母親的安排娶了她,給她個名份也算是一些補償。
再說她肚子裏有孩子也是我的骨肉,總不能讓孩子成私生子,将來沒法做人吧!”
聽了這幾句窩囊又糊塗的混話,若棠實在忍不住。
發狠的咬了咬僅有的幾顆牙齒,瞪開眼睛,想看看滿腦子草包的糊塗蛋父親,到底是怎麽把這幾句話說出口的。
給個名份算是一些補償?
對于女人來說,名份就是男人最大的愛重,立身的根本。
他還覺的輕了怎麽的?還要準備把什麽給那個韓玉珠?
氣怒的若棠一睜眼,卻正看見跟自己一樣同命相連,被氣得胸脯劇烈起伏,呼呼喘氣臉紅脖子粗的六叔。
氣個半死的顏六沒有注意到侄女的異常,他勉強壓住火氣,一連串的質問吐出來。
“三哥,你這是什麽話。
是那韓氏自己心術不正,貪圖富貴,死乞白賴要給人當妾。
你這樣的家世人才,就算續弦,高門貴女也是随便挑的。
如今娶了她,給她正室的名分,已經是天大的恩德,怎麽還是一些補償。
你還覺得給她的不夠怎麽的?
你再想想,當初對她。你所謂的毀她清譽,壞她清白都說不上啊!
她一個大姑娘,連個丫頭也不留,跟你單獨內室喝酒,已經是失了德行。
又清楚明白的跟你上床。不說故意引誘你,也欲拒還迎了吧!
再說現在這亂世裏,還有多少女人因為失了貞潔不好嫁人的。
不過是嫁的好壞而已。
就算失了清白一定要給你做妾。
可她有二嬸給她撐腰,要是生下庶長子,我們這樣的家裏三嫂還怎麽立足,以後孩子間的嫡庶紛争怎麽平?
她那麽精明的人,早就知道我們顏家的規矩。
再說多少家那些例子都明擺着的。
進門可以,喝了一碗藥下去,再幹幹淨淨擡進門做個守規矩的妾室好了!
她沒有吧!
你的小厮已經跟伯祖父招了。
說她哭哭啼啼找你幾次,都是不肯要補償,非要留下孩子的對嗎?
你說她是什麽心思。我們家又不缺子嗣?
還羞愧自盡,真想死還用說嗎?哪裏悄無聲的吊死不行。
再說,她怎麽樣,死活又跟你有什麽關系?
我們沒怨她勾引你就不錯了。”
一口氣發洩抱怨完的顏六,說完話長喘了幾口氣,見哥哥低頭不語,眸子飛快轉了轉又放低了聲音問。
“其實她對你到底抱着什麽心思,三哥你早就清楚了吧。
不過是為着自己硬安在身上的責任,什麽君子男人的,還有二嬸的緣故才裝糊塗對不對?
還是你真被她溫柔順和,故作的殷勤小意弄的動心了?”
顏六這幾句很粗俗,卻幹脆痛快的話,說的真是深得若棠心思。
反問的話也是她在心裏認定的了。
一個能考上探花的男人,再笨也不會傻到沒有正常的思維邏輯,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
男人麽,都喜歡新鮮的,喜歡女人柔順可憐的做派。
多深的情意,什麽道德內疚,都抵擋不住嬌滴滴女人幾滴眼淚,幾句甜言柔情攻勢的。
嘴上說的在冠冕堂皇,也不過是僞君子掩飾的借口而已。
也許這個所謂不通世事的探花郎,真是憐香惜玉心起了呢!
不然怎麽到現在,也沒有說出當初發妻難産,是跟韓玉珠撕扯,被推到摔着了,才造成的呢!
睡意漸漸上來的若棠挺不住了,腦子混混沉沉要進入夢鄉前,聽見六叔一本正經嚴肅至極的聲音輕輕回蕩。
“三哥,你為了那麽個鮮廉寡恥的女人,就要置我們這些兄弟,姊妹,顏家百年家業門風安危不顧嗎?
你知道蘇大哥有多愛護蘇蓁這個嫡親妹妹。
如今妹妹不過20就這麽稀裏糊塗死了。
你又熱孝再娶,一點臉面不給蘇家,他怎麽能算了,怎麽......”
午飯前,剛睡醒的若棠又被父親從大房抱到剛出月子繼母韓玉珠房間,她很有些不高興。
不是說自己出生克死母親,又讓父親大病不起不吉利嗎?
幹嘛還把她抱到二房裏來。萬一他們這些金貴的人有個好歹,是不是要說自己方的,克的。
何況這虎狼窩裏,還要她時刻注意自己的吃食用具,生怕一不小心丢了小命。
Nnd!
打定主意不吃東西的她,正坐在毯子上玩果子自娛自樂。
就聽那個便宜祖母說起了自己。
“廉兒,一般孩子都是7個月開始就整天嘴裏叽裏咕嚕的冒話。哪怕啊啊呀呀的,都說個不停。若棠這丫頭都9個月了,怎麽整天這麽安靜。”
看了眼玩着正開心大女兒,他笑着道:“母親不用擔心。她沒事的。不過是天生的性子。聽奶娘說這個小機靈只有想吃奶,尿尿,不舒服時候才冒出聲來的。”
答完話,他回身看了看搖床裏不過一月,安睡着的二女兒,又摸了摸若棠的小耳朵笑了笑。
懶得理他的若棠頭也沒擡,低下頭一心一意的跟大果子比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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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母慈子孝,和諧融洽的幾句閑話後,繼祖母看着父親低下聲音,帶着點酸澀溫聲慢語。
“廉兒,雖說當初的婚事有種種不得已。
但熱孝裏面嫁娶,不過一乘轎子擡過去,就把玉珠一輩子的大事,簡單倉促的辦完了。
連唢吶、喜樂、炮竹都沒有。
一身大紅衣裳進門還沒有穿熱呢,就換了素衣孝服規規矩矩的拜正室的靈位。
怎麽說也是太委屈她了。
就連那些成親的聘禮,也都為着時間趕不及,東一箱,西一匣湊合的不像樣。
本來是想等出了孝,我跟你伯父商量,再補償給她的。也算是多少盡些心。
可哪成想,你大伯這一回來,就只把若棠丫頭抱到了前面。問也沒問過玉珠和二丫頭的事。”
說到這韓母頓了頓,把搖床裏呢喃幾聲的親孫女慈愛的拍了拍,嘆口氣帶着自責。
“當初的事也怪玉珠自己不争氣,我也是有考慮不周詳的地方。
可我也是為了顏家的臉面,為了你的名聲,也為了二姐能有個光明正大的出身。
我這份苦心誰能明白啊!
眼下,二姐這孩子馬上就滿月了。
當初你們婚事就辦的不是那麽回事,外面難免有些不好聽的傳言。
本來我是想着大辦下滿月,也算是正正名。
她一個女孩子名聲好,将來成親什麽的也順遂點。
可看眼下的情形,哎,廉兒。這可是你的嫡親骨血,你說說怎麽辦吧!”
一番話說到後來,韓母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哽咽,還在月子裏的韓玉珠也陪着抽抽噎噎的哭上了。
一聽那邊的哭聲,韓母連忙起身勸道:“玉珠,你現在是什麽時候,怎麽能哭,還要不要眼睛了。”趕緊碎步過去給她擦拭眼淚。
那韓玉珠嬌嬌怯怯梨花帶雨的樣,望着站起來又頹然地坐下,之後再沒有動地方,更沒有說話哄她的顏三淚如雨下。
好一會,見丈夫還是沒過來哄勸,覺得委屈難忍,無限凄然的撲到自己親姑姑懷裏哀哀的痛哭出聲來。
意外于多情種子,軟柿子父親的異常舉動。
本來懶得看他們的若棠從香噴噴大果子上收回心神,目光在他臉上掃了圈,見到那躲閃游移的目光,心底湧上巨大的諷刺。
這就是男人,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再怎麽色迷心竅呢,碰到利益攸關的事情也能狠得下心。
從小家族利益第一,教育着長大的嫡子,在家族興衰榮辱前,是連自己都可以犧牲的。
更何況一個已經得到美人的眼淚呢!
也不知道後來六叔和這個拎不清的探花郎說了些什麽,竟然能讓他真穩穩坐住。
沒在糊裏糊塗幾滴美人淚裏,就讓他找不到北,什麽都答應。
垂着頭的顏三爺一直沒說話。那一對姑侄哭了好一會,終于沒了聲音。
帶着壓抑怒氣的房間裏寂然無聲。
房間裏安靜半響之後,到底是老姜的韓母先回過神。
她緊蹙眉頭冷淡中帶着點火氣。
“廉兒,你是我們二房的頂梁柱,我和玉珠什麽事自然都聽你的。
你給個話,到底要怎麽做,我們都聽照做。只二姐到底是你的骨血別太委屈她了。”
人生如戲,全憑演技,這話還真是一點也不假。
看着那邊一邊用手帕擦淚,眼下粉妝半點都沒有糊的韓母,若棠心裏佩服到五體投地。
被繼母正經八百被問到頭上,躲不過去的顏三帶着幾分苦澀低聲。
“母親,我當然不願意委屈了自己的女兒。不過,當初我們熱孝成親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現在舅兄凱旋回來,大伯也是擔心,才讓我們謹慎低調。
也是不想兩家鬧僵了。”
“什麽,蘇元正凱旋回來了?”
那對姑侄異口同聲驚訝之下後對望了一眼,連低頭裝委屈拿帕子往臉上按都忘了。
兩人不約而同咽了口吐沫,韓母強自鎮定的色厲內荏道:“我們當初也是便宜行事,沒有對不起他們家什麽,有什麽擔心的。
不過畢竟你大伯發話了我們就聽着吧!”
這兩句聽起來硬氣的話,不用去看臉,只是聽語氣,若棠都能感受到濃濃的心虛和服軟。
一會功夫,有丫頭進來說是午飯好了。沒精打采的韓母答應了聲,正要起身。
咣當一聲,有幾個勁裝打扮的人突然闖進門。
身形不高小,眼睛卻閃着精光的人屋子裏掃了一遍。
一個健步繞過丫鬟,輕巧的把地毯上的若棠抄在懷裏,還不忘拿過她玩的那個大果子。
不等屋子裏三個大人反應過來驚叫,三步兩步,如同來時一樣的幾個人悄無聲息閃出屋外。
這是若棠第一次和自己的大舅,未來大靠山蘇元正見面。
這個丫鬟婆子口中的漢中王,大将軍,抗擊胡狼的大英雄。
讓顏家男男女女提起來膽戰心驚的殺神,竟然和她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盡管身材高大,留着胡子,可那精致的眉眼,分明告訴她這是個英姿俊朗的美男子。
他小心抱若棠在懷中,如星眸子溫和地看着她,顫抖的用唇輕輕碰了碰她溫熱小臉後,春風般刻意和軟的聲音對着小小嬰兒道:“乖女,我是你舅舅。我是你舅舅。”
這句滿是心疼憐愛,同樣味道的話,讓她仿佛回到了今生母親蘇蓁臨去世那一刻的場景。
瞬時,對這個初次謀面的舅舅頓生好感的若棠,努力說出了今生第一句話。
“舅舅,舅舅。”
跟舅父親昵了一陣,再次被放回那個勁裝打扮女人懷中的若棠,裝着困倦的樣子伏在她肩上裝睡。
這個應該也是很八卦的女人,并沒有抱着她回到馬車中,反而給若棠裹嚴躲在了人群後。
跟在她身邊的幾個男子,看來是以她為首或者習慣了這做派。
表情雖然不贊同,也沒開口攔着。
如今正是冬日,這女人身上的熱度卻透過厚實的包裹傳到若棠周身,暖洋洋的舒服。
想來這是個內家功夫的高手了。
此時的若棠還不知道,他們此刻,是在顏家正門的大街上。
正午時分,冬日的暖陽和煦照在左前方大門上一角飛檐鬥拱上,明亮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眼金光。
從包裹縫隙眯縫着眼睛向外望的若棠,疑惑的看着那高高院牆,寬闊道路兩旁。
還有每隔兩米就是一身輕甲,全身素缟,跨坐在高頭駿馬上的兵将。
他們個個別着腰刀,背着箭囊,彎弓拉箭的他們各個身上都有種戰場上砍過人,見過血的凜然。
此時正眸光銳利,面無表情盯着被驅趕到道路中央的人群,氣勢十分驚人。
被聚集到門口的顏家人裏,忽然走出幾個看來能說得上話的,跟着蘇元正拱手不知道談了些什麽,結果又都灰溜溜皺着眉回轉。
被強行帶到大街上,覺得臉面丢盡的顏老爺子臉如嚴霜,眼睛仿佛要在蘇元正身上瞪出個洞來,看起來憤懑到了極點。
恍若不見那些怨怒目光的蘇元正扭轉頭,微一示意跟在身後的人。
一個短衣打扮的丫鬟從他這邊下馬站出來,走到人群中三兩下親自點出幾個人來。
不知道最後被軍士們拉出來的中年媽媽是誰,那邊繼祖母的尖叫傳了出來:“碧雲,你敢。”
碧雲,好熟悉的名字。
遠處聽聲的若棠仔細想了想。
哦,她就是在母親身邊幫着接生後,把自己放在母親懷裏,又趁亂逃走的貼身大丫鬟之一。
看來這個忠仆是為主人昭雪申冤來了。
被拉出來的幾個人一定是被堵住嘴巴用了刑。
她離得這麽遠都聽到了大棍沉重的噗噗聲,還有人群裏仿佛感同身受的慘呼。
卻沒聽到受刑人的慘叫。想來是被堵住了嘴。
冬日閑人多的大中午,這邊鬧出這麽大的陣仗,好多好奇看熱鬧的人都遠遠圍着。
三五成群,嘁嘁喳喳喧嘩着。
一些本來想近前的,看着那些益州黑甲軍中特有的黑鐵重箭對準了自己,在沒膽敢往裏擠。
應該是審出來什麽了。
馬上的蘇元正一個眼神下去。那幾個闖進房間,勁裝打扮的人已經過去人群裏。
把那衣衫被揪淩亂,發髻也散了的顏三。
還有只穿着素色緞子面兒中衣,赤着腳,早沒了往日溫婉端莊的韓玉珠,從戰戰兢兢的丫鬟中毫不留情拎了出來。
也不知道是哪個能明了上頭心意的有心人,從房裏把她趕出來的。
竟然都沒讓她披上一件外衣,穿上鞋,留點主子的體面。
馬上沉穩如山的蘇元正一擡手。
那些披甲拉弓軍士得令齊聲呼和。
帶着殺氣,震耳欲聾的聲音幾次之後,看熱鬧的人群裏鴉雀無聲。無一人再敢随意喧嘩。
靜了一會,他用眼光在顏家人那邊慢慢略過,肅殺之意頓時籠罩在每個人身上。
那邊剛剛還吵吵攔着,要搶回顏三的幾個氣盛的少年人,被那有如實質的目光一看就都噤聲無語了。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收拾那對奸夫淫|婦的好?
一死百了,也太便宜了他們,對不?
☆、第 6 章
随着鐵甲軍齊聲威喝,全場漸漸安靜下來。
馬上的蘇元正沉聲運氣,百米外的人都清楚聽見他用內力傳出的铿锵之聲。
“顏廉,我不說你不信不義,當初到我家裏求娶時自願立誓,什麽身不二色,忠貞不渝。
不說我妹妹正當芳華時,因你守孝,重情重義等了你3年多才出嫁。
也不說你背行喪德,跟這個蕩|婦背着人無媒茍合,因奸有孕,生出個野種來。
更不提你好色、無恥、不仁、無禮,新婚不到1年就要納妾,妻子死後熱孝中,迫不及待得迎娶新人進門。”
說到這額頭冒着青筋,牙齒咬得吱吱直響的他停了一瞬。
淩空一馬鞭下去,迫使顏三跌跌撞撞到了馬前跪倒。
與仇人四目一對,蘇元正黑亮的眼睛裏仿佛熊熊怒火在燒,熾熱刺心。
那怒火剎那間化為了滿腔的恨意,聲音裏帶着刀鋒冷意,厲聲喝問馬前的人。
“我只來問你。
當初我妹妹懷孕8月,被這個賤婦騙到你們通奸的地方。
無心撞破你們髒污的醜事,結果大着肚子被她狠手推到地上難産而死。
你明明親眼所見,為何昧着良心,一點不顧念結發之情,隐瞞事實和她同流合污。
不念一點我們兩家幾輩的情分,喪盡天良的,就這麽讓自己的原配發妻冤屈而死?
我再問你,稚子無辜。
我那生而失母的可憐外甥女,被這毒婦安排的乳娘差點毒害,小小的人常被毒婦掐的青紫。
被你大哥大嫂抱走養在身邊才能得以活命。
你為什麽不追究?不替着襁褓中的幼兒做主?還妄圖替毒婦遮掩?
難道真是色令智昏,廉恥良心全能抛開。連自己的親生骨肉性命都不顧念了嗎?”
雖是亂世,人命如狗。公道正義,禮義廉恥還是在人心中的。
這為着女色,不顧妻子枉死,也不顧親生女兒性命的做法,還是讓人膽寒,責難,不可原諒。
更何況是以清正門風立世,自以為江南書香名門典範的顏家。
凜然正氣的蘇元正把剛剛及冠,翩翩俊秀的新科探花龌龊底細,在朗朗乾坤,大庭廣衆下,清清楚楚的抖摟出來。
不說顏三此時臉皮漲紅發紫,羞愧的脊梁都好像被抽走了似的,佝偻着腰一言不發。再沒有了一點當初傅粉何郎,紅綢游街的意氣風發。
就連四周圍觀的顏氏宗族裏,才知道實情的族人也紛紛側目。
聽說了蘇蓁真正死因,難掩心中巨浪的顏老爺子駭然變了臉色。
第一時間扭頭,不可置信般看向馬上目光清亮,坦蕩無畏的蘇元正。
心頭一凜,他又扭頭看着一個個跪在地上,招認了所有關于韓玉珠和侄子隐私,惶然慌張,抖如篩糠的家生仆婦們。
再看看被揭穿醜事無從分辨,默認一般的侄子。
事實如何,已經不言而喻。
在如何氣惱,顏老爺子也只能氣的手腳發顫,渾身發冷卻口不能辯。
好一會兒,無力回天的他才長嘆了口氣。
看眼下蘇元正擺開的這架勢,在聽了蘇蓁身亡事情真相後。
經多見廣的他心裏明白,今天的事絕對不能善了了。哪怕他親自出面,屈膝求饒也沒用的。
早有準備的蘇元正是絕不會饒了侄子的。
想到即将面對的惡果,他不由暗自懊悔自己太大意了。
小瞧了這個他以為只會上戰場上拼命的武夫,承繼父祖之恩的漢中王。
他也真是沒有預料到,蘇元正行事如此雷厲風行,還竟然有如此膽色。
不顧家中喪事,不顧個人安危,不管藩王無旨不可出封地的禦旨。敢親自帶人從益州千裏奔襲到揚州來。
人家又心計了得,早摸清了事情原委。
人證,事實俱在,就這麽青天白日下大刺刺鋪陳在衆人面前。
理直氣壯地讓蘇家人啞口無言不說,還先搶走了若棠這孩子,顏家本來最有力的砝碼。
而被突襲沒有一點防備的顏家,只能坐以待斃,任人宰割。
老謀深算的他此刻心裏恨得的咬牙切齒,暗自咒罵那個亂家的毒婦,這個糊塗的蠢侄子的同時,一顆心越發的沉重。
事已至此,不可轉圜。
如今只能但求老天保佑,給侄子他留條命,別讓二房斷了傳承血脈!
站在老爺子身邊,跟顏三最好。交游廣,三教九流朋友無數,最最機敏靈活的顏六。
聽完了嫂子冤死真相,三哥為女色而對親骨肉的無情,那臉色也是青紅黑白的急轉。
此時,別說什麽智計,手段,就連幾句場面話,他也再說不出來。
蒼然無力的看着跪在地上三哥的背影,忽然間覺得陌生的很。
再想到那天他為家族,勸三哥抱走若棠養在身邊很多從權的混賬主意。
一時間腦海裏嗡嗡作響,不由暗恨的攥緊了拳頭。
掃了一圈顏家那些聽聞事實仿若不可置信,面面相觑,自诩文質彬彬的讀書人。
冷笑了兩聲蘇元正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不屑與厭惡,放緩聲音做了事情的最後判決。
“顏廉啊顏廉,廉恥全無的你可真對得起父祖給你的名字,真不知道你到底在聖賢書裏面學了些什麽?
虎毒還不食子,如此看來你比那禽獸畜生還歹毒不如。
如今,看在我們兩家幾輩的交情,你是若棠親身父親的份上,我不要你的性命。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
不然這世間還哪有天理公義在,還哪裏有好人的活路。
你這所謂的探花郎,讀書人,還是先學學怎麽做人,再去賣弄風雅吧!”
說到這,他墨玉似的眸子一轉,落在瑟瑟發抖的韓玉珠身上,輕蔑的目光冷冷瞥過。
“至于這個寡廉鮮恥,狠毒無德的淫|婦。
既然是你殺妻滅子也要愛重的心頭肉,我就成全了你。
從今後她就留在你們顏家,好好的跟你這個畜生不如的配成一對。
奸夫淫|婦恩愛情濃,白頭偕老去吧!
來人,動手。”
最後這幾個字真是說的一字一頓,沉聲冷冽的讓人寒徹入骨。
馬前那一對有情人,不由自主同時哆嗦起來。
不等顏家人他們反應過來說什麽,擁上來求情。也未等到哆嗦着的韓玉珠哭鬧求饒。
蘇元正把話說完立馬一個眼神過去,等待已久的手下立刻領命。
不知在那對野鴛鴦身邊一直守着的幾個黑衣人做了什麽手腳。
令人毛骨悚然般凄厲的男人慘叫聲傳來,讓專注聽着的若棠忍不住一個顫栗。
抱着她的女人立刻一邊拍着她一邊悠悠起來,嘴裏低低柔柔哼着不知名的小調。
男人慘叫聲剛剛落下,又聽着嘶聲裂肺,尖利刺耳的女音傳過來。
被人緊緊抱在懷中的她,也不知道那兩人到底受了什麽酷刑,叫聲如此的滲人恐怖。
就連人群中也是止不住驚怕的啊啊聲傳了出來。
不過兩聲又捂緊嘴巴,趕緊把驚叫聲壓抑在喉嚨裏,看來也都是吓得夠嗆。
抱着若棠的女人打量了幾眼前面的情形,跟身邊同伴道了句:“王爺把事了了,咱們走。”
三縱兩越飄出了街路,輕飄飄落進了馬車裏。
半點颠簸都沒有覺察出來的若棠,瞪着天空,感覺了一次飛鳥的翺翔後又驚又喜。
原來,抱着自己的女人果真是個高手啊!
沒想到這個世界竟然有輕功這種東西。
飛檐走壁,踏雪無痕,水上漂......媽媽咪,太帥了。
前世就是武俠迷,打游戲從來都選獵人、殺手角色的她簡直想手舞足蹈,笑的口水都流出來,人是徹底歡脫了。
她要拜師學藝,她要做蓋世大俠,她要縱橫江湖唯我獨尊,哇哈哈哈!
“小小姐喜歡我,你看她沖我笑的多開心,還揮手呢,真是乖寶啊!”
不明所以的瑛姑抱着這個‘活波又可愛的’小軟白團心萌化了。
就此開始了後半輩子的水深火熱,後悔不及。
大仇得報後,調轉馬頭的蘇元正回身對着顏大伯一抱拳。
“謝謝你們夫妻這段時間對這孩子的維護照顧,大恩不言謝。
可我的外甥女不能生活在這無德無義,狠毒不仁的父親身邊。
為了她的性命着想,我把她帶走撫養成人再說以後。
就此別過,他日有緣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看文的小天使 們,收藏下布丁的專欄吧!賣萌求求
☆、第 7 章
不過瞬間,顏家正門的兵馬一齊如潮水般退得幹幹淨淨。
鐵甲軍如一陣風一樣來又迅速如一陣風消失。
半個時辰不到,幹脆利落處理完事情。
如此快意恩仇的處事方法,真是讓小若棠恨不得拍手大贊。
看着掀開馬車簾子來瞧她的大英雄,她想要狠狠給舅舅一個擁抱。手腳揮舞的更厲害了。
還要急行軍趕回益州的蘇元正,沒有體會到外甥女對自己飛一般的熱情。
微笑看了看她,囑咐瑛姑一句萬事以小姐為重,就回到馬上指揮隊伍。
被冷落的她依然興奮到不行,在瑛姑懷裏還小心髒砰砰亂跳,瞪圓了眼睛不住呵呵留着口水。
現在她真是一點也不後悔離開顏家,跟舅舅去蘇家生活了。
這個男人是個有擔當,有本事的。絕對能護着她平安長大。
在挂着厚棉簾的馬車裏晃了不久,還是小奶娃的人終于支持不住,沉沉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應該是晚上了,她依然在飛快奔馳的馬車中,蓋世高手瑛姑的懷裏。
哼哼唧唧尿尿之後,一個幹淨清爽的新奶娘上了馬車,把她抱在懷中喂奶。
有點興奮過度的若棠真餓了,一邊咕嘟咕嘟喝奶一邊贊嘆,看來舅舅還是個心思缜密的人,竟然還記得給她帶着奶娘來。
等奶娘下車去,那個原在母親身邊忠心又機靈的丫頭碧雲想要把若棠接過去抱着。
已經不知道抱着她多久的瑛姑,卻用最合理,最不能反駁的理由又把她抱了過去到自己懷裏。
“還是我抱着吧,我的手穩,不會讓小小姐颠簸不舒服。”
把襁褓搶到手的瑛姑,豎着給她拍了拍背,等她打了幾個嗝,又親昵的揉了揉她的小耳朵。
車裏兩個二十不到的女孩看着小奶娃醒了,各出奇招的逗着她。
可此刻吃的太飽,想懶懶的若棠是一點也不配合。
兩個女孩說了無數句叫舅舅,娘娘,姑姑,姨姨的。
各個口幹舌燥後看着依然一句不肯答,眼睛半眯的若棠,不約而同望向瑛姑。
緊皺眉頭的瑛姑疑惑着皺眉低語:“不對啊,我分明聽見她叫舅舅了,清楚的很,還叫了兩聲呢!”
在意志堅定,就想養神的嬰兒面前,她們終于意興闌珊,放棄逗弄孩子開口說話的願望。小聲聊起了天。
丫頭碧雲在啧啧稱贊着漢中王舅舅。
“咱們王爺真是蓋世英雄。那氣質,氣勢,真是誰也比不了的。
剛剛我們通過雙領關的時候,關內守将被咱們王爺威武氣勢所攝,什麽都不問,通關的手令都沒去查。
看着我們一溜人沖過關口後,望着咱們還是不可置信目瞪口呆吃煙的傻樣。真是笑死人了。”
另一個丫頭點點頭道:“嗯,我們王爺的确是豪氣幹雲,還智謀無雙。
帶幾百精兵就敢孤軍穿州過府,晝夜疾馳潛入揚州。
給顏家來了個措不及防,還把小小姐完好無損的搶到了手。
帶着大夥全身而退不說,更狠狠在衆目睽睽之下,把那對奸夫淫|婦的臉皮扒下來。
對了,你們說那個以書法聞名的僞君子,被廢了比命還重要的右手。
一個探花郎這輩子再也拿不了筆,跟人詩詞唱和的裝什麽文質彬彬的風雅。
不能出仕,當官,會不會瘋了。
還有那個不要臉的毒婦。
瑛姑,你師門的功夫是不是萬無一失,以後那個女人是不是在不能保住孩子。”
很擔心韓玉珠不能受盡折磨,給自己枉死主子報仇雪恨的丫頭碧雲聽了這話,也神情緊張的看向瑛姑。
拍拍又要眯眼睡着的孩子,瑛姑自信無比的擡了擡下巴。
“當然,你們就都放心好了。
不說我們青雲門的功夫有多登峰造極,就我師兄的手下分寸那是一等一的。
那個韓氏以後別說負擔不了子嗣的生育,就是多站一會,她那腰也會鑽心的疼痛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