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是現代人也會羨慕妒忌恨的不要不要的。
兵亂中,玉梳公主九死一生逃出皇城。
一個人在亂世中颠沛流離,命懸一線關頭,被對她一見鐘情的将軍救下,又被明媒正娶做了将軍夫人。
将軍對她情深義重,癡情無悔。
哪怕後來跟她失散,孤身多年也沒有要別人。
不放棄的各地找尋她多年,甚至不顧尊嚴臉面的往青樓楚館中去尋妻。
終于夫妻相逢,盡管無子還是和美恩愛。
直到最後他們所在城池被敵人所滅,本來逃出城的将軍反身回來救她,還把妻子小心護着身前。
二人一馬逃出城門不遠,将軍被重箭射死,公主不肯獨活也相随自盡。
不論結局,在她看來女人有這樣深沉專一的愛,這樣癡情相守的男兒,一輩子才算不白活。
不過對于土生土長的蘇元正來說。
一個國破家毀,沒有壽數,無子無女,又沒能安享富貴的女人,實在是及其不幸的。
他怎麽能讓外甥女羨慕那麽個衰氣的女人。
他的乖女必須夫妻和順,子孫滿堂,富貴榮華,一生安樂才行。
天差地別的分歧,絕難和諧共融。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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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舅舅是真生氣了。若棠不敢再胡說造次。
只乖乖坐着。
咳,半盞茶後,蘇元正氣終于消了。清咳一下,示意大膽的丫頭繼續。
若棠故意把睫毛忽閃忽閃貓一樣眨眨,讨好的舅舅笑了,才接上剛剛自己被打斷的話。
此時,她臉上雖然是笑意盈盈,口氣卻是不容錯識的鄭重堅定。
“我想,有舅舅在,我想要福順郡主那樣的福氣,還是容易的吧!”
福順郡主是當朝大長公主的獨女。
少年時,求着疼愛她的太|祖,招了個門不當戶不對,出身寒門,長相俊秀的進士入贅做丈夫。
她一輩子富貴安泰,跟丈夫生下了五子三女。
官至翰林大學士的丈夫,一生對她呵護愛重,千依百順,不敢有半點不滿違背。
據說跟同僚去酒樓吃飯,看到有歌女助興,他都匆忙告辭,飯都不敢吃了。
可等他病重去世前,留下遺囑卻是不跟相伴三十年的福順郡主合葬。
讓兒子們給自己葬的一定要離妻子遠遠的才行。
而當時還沒去世的福順郡主一點也不在乎,不傷心。
還雲淡風輕般跟妹妹笑丈夫的書生傻氣。
“我管他什麽真心不真心,是不是誠心愛我。
反正那些實實在在的溫存體貼,蜜語柔情就算是假的,我也都受了。
何況活着的一輩子,自己痛快順心就行了,哪還管得了死後。
他既然相信,我就成全他好了。”
這些話實在有些冷漠,也許很多人還笑話她一輩子被欺騙,沒有得到丈夫真心愛意很可憐。
可在若棠看來,福順郡主才是個難得通透明白的女人。
盡管她只是個土生土長的古代女人。
在這個父系為尊的時代,尋求什麽虛幻的真愛,才是不切實際的傻瓜。
再說愛是什麽?
不就是生活中點點滴滴的關愛、體貼、照顧。
有些沒追求的若棠,也就想要這樣萬千寵愛,順心順意的一輩子。
哪怕幸福是虛幻的,權勢下不得不為的。
只要能騙她到蓋棺也無所謂。
所以為了今後幾十年痛快舒心的日子。
她辛苦些,挑剔點,也應該。
想來以福順郡主為榜樣,找一個自己看着順眼,兩人能說上話,愉快相處。
夫家勢力不顯,最好人口簡單,或者能入贅到郡主府的男人。
依着舅舅對自己的愛護,這事應該還是容易的吧!
當然,前提是大舅能同意,并且願意。
聽了外甥女想效仿福順郡主的話,蘇元正非常錯愕。
他實在沒想到小丫頭年級輕輕,就不去追求那些甜蜜的愛情,書中夢幻完美的男人。
只要實際的握在手裏的溫暖與幸福。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眼中忽然晦暗不明。
定定的看了好一會,這個襁褓中自己百般呵護養大的女孩。突然放聲大笑。
呵呵,哈哈哈哈哈。
笑的幾乎眼角滲出眼淚他才停下,肅色問道。
“好孩子,你比你母親強,心思通透更看得明白。舅舅放心了。
不過福順郡主的福氣,你可是真想好了,将來不會後悔?”
知道舅舅要下決心了,若棠端肅起身,重重點了點頭。
書房裏安靜下來。甥舅兩個無聲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多久過去,蘇元正站起身,看着牆上的九州地域圖娓娓道來曾經的往事。
“我們家跟顏家在你曾祖父那輩是義兄弟。
你外祖母婚後,生了我們兄妹三個。你母親比我小了十多歲,又是家裏最小的。
有些小脾氣,但為人率真坦白,真誠可愛。”
聽着舅舅突然說起他讓家裏人都禁止提到的父母舊事,若棠不由的重視起來,端坐着腰背認真聽。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蘇元正眼睛裏帶出悵然的笑。
一瞬間他又回想起了妹妹小時候的種種可愛,唇邊帶着笑跟若棠講起來曾經的往事。
“你母親十二歲跟家人去佛佑寺游玩。
她坐不住也不喜歡聽經,偷偷帶着丫頭淘氣溜出去,在廟前看那些賣雜貨,雜耍的熱鬧。
也是天意如此,正碰上跟來益州拜師你的父親,那時他也一個人。
當時,他正被一個小商販用所謂的古書蒙騙。
你父親別的不說,學問是一等一的,不過一翻就決定不要那所謂古書了。
可那小販看他年紀小,又生的文弱就想來強的。
你母親自幼雖然嬌慣,可在我們蘇家,不管男女都練武強身,彎弓騎馬還是沒問題的。
當即站出來仗義相救,給你父親解圍。
第二天,兩人在我們兩家長輩前叫着哥哥妹妹時,都是一愣。長輩們知道前因,也都說有緣。”
哦,看來這兩個人當初還是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了。
但有緣?是孽緣吧!
若棠想想父母的婚姻在心裏狠狠腹诽了一句。
嘆口氣,估計同樣心思的蘇元正臉色漸漸嚴肅,接着講了下去。
“你外祖父當時沒有答應顏家的提親。
他跟我說,顏家世代書香,怕你母親在家裏嬌縱,自由慣了,受不了那些過分的規矩拘束。
揚州又是遠嫁,有什麽事情家裏都不能及時幫忙。
後來,你父親在跟老師學習的幾年,一直住在我們蘇家。
沒成想他兩人日久生情。
之後顏家長輩再來提親。
你父親又許下至誠君子,身不二色的誓言時。
你外祖母不忍心女兒不如意就問你母親。
‘嫁到顏家可受得了不能騎馬,不能随意出門,各種世家的規矩。’
你母親當初的回答跟你剛剛的一樣。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只要他一心一意對我,女兒什麽都不委屈。
就為了這句話。你外祖父才答應讓你母親遠嫁。”
啊,當初母親選夫婿時也是這句話嗎?
真是巧的不能再巧啊!
想到此,若棠才明白,怪不得剛剛自己說這句詩的時候,舅舅的臉刷的白了。
原來母親當年也和自己一樣。
古人都相信些預兆、谶語。
舅舅定是覺得不詳為自己未來擔心。
她後悔了,早知道說一生一世一雙人好了。
“可你看看你母親嫁過去不過1年,落得個什麽下場。”
說到幼妹的死,蘇元正帶着無盡的悵然哀傷。
再想到那個負情無意的混蛋是外甥女的親生父親,他長嘆口氣,垂頭低聲。
“我後來去顏家給你母親報仇,也知道你父親并不是狠毒殘忍的人。
不過是性情懦弱沒主見,被美色所誘又糊塗。
可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你母親死的時候還不滿二十啊。”
恨恨嘆了幾聲,依然放不下仇恨的他,到底用拳頭狠狠捶了下牆面,才算緩和了點胸口悶氣。
清楚知道母親之死實情的她也承認。
當時母親除了被韓玉珠故意引去看丈夫私通,受了刺激,又被她拉扯推倒在地。
更糟是受了舅舅們戰死消息打擊,悲痛太過的緣故,才早産,難産去世。
在這件事情上,顏三的直接責任不大。
可要是沒有他所謂的酒後亂性,之後又糊塗處理,也就不會有後來的悲劇了。
最可氣的是,他在慘劇發生後還沒有意識到錯誤的根本,也沒有真的想要給蘇蓁讨個公道。
在繼母看似為他好的建議,韓玉珠哭哭啼啼的以死相逼下。
懦弱又糊塗的他,竟然在原配發妻屍骨未寒的時候迎娶新人進門。
就算私下裏他一直一個人住在書房,每天寫經守孝忏悔又有什麽用。
春花年紀的蘇蓁,慘死後也沒有一個公正的對待,他就是有任何理由也是蒼白無力,無法推卸的罪魁。
被狠狠的懲戒也是應該。
作為女同胞的若棠對他是一點同情沒有的。
平靜了一會,蘇元正走到她身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笑道。
“不過我的乖女兒聰慧,看得透。沒有你母親那麽癡,那麽傻。
知道這世間那些情愛都是虛無的,一時的。實實在在的幸福,才是該好好把握的。”
若棠真想安慰舅舅說點他不知道的事實。
比如,蘇蓁不是個只陷入情愛的傻姑娘。
她不愧是你的妹妹,在知道丈夫的背叛後并沒有委屈自己,為一份已經變質的感情,自怨自艾的賢惠大度。
也沒有失去風骨傲氣,為一個髒了的男人,同惡心的小三争風吃醋,你争我奪。
她是個敢愛敢恨,可愛灑脫的女人。
癡情,專情卻不誤于情。只不過運氣不好,正送命在了那一天。
可這些話,若棠不能說,也不敢說。她也說不清楚。
不想做妖孽的她只能無語。
☆、第 12 章
見外甥女乖巧的低頭不語,手指卻糾結的繞來繞去。
不知道若棠有話不能吐郁悶不已,蘇元正還以為是姑娘大了,終于有了小心思。
不由臉上陰霾盡去,眼底閃過一絲欣慰,露出明朗的笑。
起身到書案前,鋪開紙張道。
“明天舅舅派人給顏家族長送信,你的婚事還是要跟他們商量的。
不過你放心,舅舅絕不會讓他們給你随意定親,一定把你留在身邊。
我的乖女,一定會比福順郡主更有福氣的。
不過乖女,舅舅要你和9哥盡量處好些,親近些。
你知道,舅舅就要到知天命的年紀了,何況戰場上刀劍無眼......”
聽舅舅的話風一轉,說道壽數和九哥,冰雪聰明的若棠一下子明白過來。
情緒激動的打斷了舅父的心意。
“不要不要,我不要哥哥們,我只要您。
我要舅舅一直保護着我。哥哥們都會有嫂子,有孩子的,誰能像舅舅一樣全心待我。
您一定會長命百歲,會永永遠遠陪着我的。”
順間淚如雨下的若棠像小時候一樣撲到舅舅懷裏。
伸手抱住舅舅的腰,心中如刀剜一樣痛不可當。
蘇元正這幾句話深藏的意思她很明白。
是擔心他自己戰場上有個意外,也擔心他的壽命不夠長,不能長久的護佑自己。
這是在給自己安排後路。
話中讓她親近9哥,是等于把如今蘇家人人關心的大秘密,世子的人選告訴了她。
舅舅是決定将王府交給9哥了。
心中戚悲難忍的她,此時除了抱着舅舅痛哭,是什麽也說不出,做不了。
這個自己視為父親,把她從襁褓中護得滴水不漏,精心養大。
如今年近半百,又恨不得事事處處替她操心,做滿,保她一世富貴安康最親的親人。
她真是粉身也難報這份養育大恩,慈愛心意。
被她哭到心酸心疼的蘇元正,一下下拍着她還單薄的肩膀安慰着。
“乖女,不哭。舅舅會一直護着你,守着你,等我的乖女嫁人生子,一生平順美滿歡喜。”
他說話的聲音很輕,似有若無。
一會功夫屋子裏只剩下若棠傷心又委屈般的哭聲,擡頭仰望窗棱的蘇元正緊抿了唇,漸漸微紅了眼圈。
小心翼翼跟在郡主身後的墨菊,墨竹一句話也不敢說,走路都輕的不能再輕。
郡主跟漢王在書房裏說了什麽,她們不清楚。
可後來進房間,郡主臉上的淚痕,漢王微紅的眼圈卻讓她們心驚。
她們兩成大丫頭,到郡主身邊也有些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