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回見到整天梨渦淺淺,笑意盈盈的郡主哭
偏偏今天松蘿,碧螺兩位姐姐都有事沒跟過來。
瑛姑又閉關練着功,眼下她們不敢上前去勸,也不知道能勸說些什麽。
心情沉郁的若棠,順着彎曲的鵝卵石小徑沒什麽目的胡亂走着。
到西側小花園附近,正撞見大步行來的葉衡對她拱手行禮。
她微點了下頭,算做招呼,腳步卻不停。
信馬由缰般,就要到了王府左邊側門,卻在房山牆前停了下來。
牆院下十幾棵臘梅搖曳着身姿怒放!淡淡的冷香随着瑟瑟寒風飄散。
清新的落雪伴着清雅的暗香卻一點也不能讓若棠的心松快半分。
她憑什麽要挑什麽樣的夫婿婆家,就能挑什麽樣的。想過什麽日子,就能過什麽日子。
不過是仗着有舅舅給她出頭依仗罷了。
卻沒想過自己的生父,伯父們都健在。就算舅舅勢大,可活在世上,總還要講個理和禮。
聽意思,顏家一定是要給她定親或者拿她婚事做筏子了。
不然舅舅不會突然給自己叫去商量。
如今,她又要如此低嫁。
為了她的婚事順心滿意,不知舅舅要費多少心力,也許還要跟顏家低頭商量。
再想想将來,找一個能畏懼權勢對自己俯首帖耳的丈夫,就真的能一生順遂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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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辜負了舅舅這番心意?
一命二運三風水。
是不是在自己投胎到這異世成為女嬰時,這一生的命已經矮了男人一塊。
注定自己的榮辱,終身都要寄在父親、哥哥、男人、兒子身上。
此生長恨唯女子,百年喜樂由他人。
如今她到是切切實實領會了這句話的悲哀與無奈。
可憑什麽她的人生就是這樣了?
在如何都要去讨好一個男人才能過活。只因為投胎少了一份運氣嗎?
啊,覺得一口氣憋在心裏吐也吐不出來。胸口發悶的厲害,想要發火,大喊,可又該對着誰呢?
縱馬,甚至摔東西,可理智還在她,不可能做出讓舅舅更擔心的事情。
這漢王府,一州千萬軍民都壓在舅舅身上,他已經夠累了的。
一陣北風吹過,垂着眼睛,身子紋絲不動站在花前,若棠那大紅的鬥篷邊随風翻起。身後只剩下的一個丫頭不由縮了脖子打了個冷戰。
“郡主,可是喜歡這梅花?”
是葉衡。很意外他怎麽沒離開,還一直跟着自己到這來。
打量了身後剩下的一個墨竹,又回身看了他一眼。
沒什麽精神和心情的若棠有氣無力答了兩個字。
“還好。”
白雪中嬌豔的臘梅,映得她頭發黑亮如綢,玉雪般精致的臉上卻帶着不合年齡的憂郁愁悶。
看得葉衡跟着心傷、心痛。剛剛才不顧那丫頭的暗示眼神走上前來。
此時,見她依然望着花不言不語。并不擅長哄女孩的少年想了下起了個話頭。
“郡主。
丹雲山佛佑寺左側經院裏,今年移來幾株很珍貴的金錢綠萼,都是養熟的。
花開有十多個花萼,香氣濃郁。
寺裏很是看重。在這些天花開時,時時派人守着,不許人攀折。
那些文人,女眷們知道了,踏雪尋梅都換了地方。
去寺裏跟人賞花、連句、做詩,品特色的梅花齋。”
話頭不錯。奈何此刻她情緒低落不過是應了一個哦字。
漫不經心的一字言簡意赅,敷衍的态度分明。
盡管被郡主近乎冷淡的無視,葉衡還是沒有知趣懂禮的告退。
從小艱難求生的他,始終覺得人悲傷的時候只要分散心思,聊到感興趣開心的話題,甚至見到一朵喜歡的野花,都能把傷感打散沖淡了。
所以聽了一聲哦,知道郡主暫時沒什麽興致和自己說話,還是厚着臉皮一個人接着說下去。
“金錢綠萼花期短,這幾天正好還有雪,王爺又一向喜歡到佛佑寺跟主持談經。
郡主不如跟王爺去那邊踏雪尋梅,盡興游玩一番。”
再接再厲的提議不算突兀。
若棠是很愛到山水間看景,弄些野趣的。
在他們沒進軍營,還在王府做侍讀時,常常陪同她和十五爺蘇懷真到後山春游踏青賞百花,秋裏爬山觀紅葉。
大家長蘇元正因和尚的話,謹慎的不讓若棠出入富貴世家,也少接觸生人。
又怕她鎮日守在府中太悶無趣,玩樂上也就不再拘着他們。
葉衡幾個從小一起長起來的貼身侍讀,陪着她把什麽放風筝、打獵、賽馬,甚至上樹掏鳥捉知了,下河撈魚捉蝦子都是玩遍了的。
很是清楚郡主的心頭好。
可惜此刻若棠心情實在糟糕,半點不領情的冷聲反調。
“你在王府這麽多年,不知道我不會做詩連句嗎?
王爺和先生評說我的打油詩也毫無韻致你沒聽過?
我也懶得大冬天去爬山看梅,只喜歡焚琴煮鶴,把傲雪的梅花折下來插瓶裏看。”
句句扭着來的氣話一口氣說出,真是夠打臉的。
心裏煩躁難解的她還嫌不夠,在遷怒的腹诽。
這個葉衡,嗡嗡嗡的讨厭死了。還竟說些自己不喜歡的,就不能說幾句好聽的嗎?
含着抱怨的眼光掃過葉衡微訝的表情,想到舅舅提到顏家是書香世家,估計不會輕易同意她下嫁。
若棠唇角單邊翹起,帶些冷嘲,只是轉瞬即逝,又恢複了面無表情聲音淡漠發問。
“怎麽,覺得我不會做詩有失身份。不夠文雅高貴,對不起世代書香的血脈了。”
這是她第一次跟舅舅,十五哥外的人發小脾氣使性子。
盡管只是幾句自我嘲弄的冷言冷語而已。
不顧及尊卑身份,葉衡同她算是兩幾乎算是兩小無猜的長大。對彼此的性情都很了解。
尤其葉衡這幾年軍中歷練的更加老成敏銳利,馬上意識到這不是他們玩鬧時,郡主跟自己逗趣或賭氣的話。
她是真的很傷心。
看着女孩櫻唇冷嘲下的疲憊,紅腫眼中的隐隐委屈。
心頭猝然驚痛的少年,想到她這些年在府中,所謂的乖巧懂事,謙讓大方。
還有如今只能躲在寒風中的自傷。
如寒潭夜星樣清冷目光裏,不由自主帶上了憐惜心疼。
無數的話在心頭舌尖翻滾,最後卻只化作輕輕地一句。
“郡主,我陪你上後山跑跑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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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對着葉衡發洩了幾句,郁悶心口漸舒,頭腦也恢複一貫理智的若棠覺得自己實在有些過份。
幹嗎對無辜的人這麽刻薄。
可聽了他聲音溫和低緩的說‘郡主,我陪你去跑跑馬吧!’心頭又湧上股莫名酸澀。
微微搖搖頭輕聲回答:“不了,我在這站一會就好了。”
見郡主主意已定,花叢中前行兩步仍對着風雪無言靜立。
不在勸的葉衡也悄然挪動腳步,側身在上風口處,遠眺天際。
靜立的二人各有心思,臘梅幽香中只餘一片風雪聲。
抵擋風雪的葉衡不動如山,心裏卻潮湧不平。
絞盡腦汁的思索着,到底出了什麽事?
是誰讓郡主這麽傷心,難過到有失常态。他們怎麽敢把郡主弄哭?
飛快在腦海裏轉了一圈王府內可能欺負郡主的大小主子。攥緊了拳的少年心下暗恨。
而在少年身影中避過風雪的若棠。
此時雖然還是情緒低落,不可避免的感傷,也到底讓葉衡幾句話打斷了沉浸在黑暗裏的憤懑。
平靜了半響,餘光見他依然陪着自己靜站,不由分神想着。
一向做得多說的少的葉衡,怎麽莫名奇妙跟自己談起來什麽風景,做詩,梅花了。
還主動的要陪自己出去跑馬?
擡起痛哭過很有些酸痛的杏眼,凝神看過去。
她微一動,六感敏銳的小将軍也立刻低頭看過來。
四目相對,所有情緒一覽無餘。
身前如竹挺拔,劍眉星目的少年人,那一向沉靜如湖的眸子,看向自己帶着掩飾不住的關心和擔憂。
他在緊張擔心着自己?
為什麽?
略一思索,若棠嘴邊露出一絲淡笑。
一定是自己的臉上露出什麽痕跡了吧,是淚痕,還是眼圈?他的眼力到好。
也因此,一向謹言慎行的他,就這麽不避、坦然的跟着自己胡亂繞了圈王府前院。
真是傻!
既不好意思剛剛把他當出氣筒,又感謝他的心意。
微微一笑,勉強打起精神輕聲問:“你喜歡梅花嗎?”
都說女子心思難猜。果然。
郡主再聰慧能幹也是個女孩,面對若棠情緒180度的轉變,葉衡在心裏感慨了一句,就趕緊接話。
希望能讓她的心神分散,不在去想那些傷心事。
“嗯。很喜歡。
梅花是四君子之一,又被稱為歲寒三友。
淩寒傲雪,冰清玉潔,又有氣節,又有風骨。
就像詩中說的,‘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塵。”
噗嗤,若棠忍不住輕笑出聲。
也打斷了少年絞盡腦汁哄她開心,東一句西一句的學堂裏,給先生做文時的湊話。
聽見這一聲笑,臉色微紅的葉衡很有幾分窘迫,英挺的下巴微緊。
此時,內心有幾分失落的他,突然很羨慕起李楠的甜嘴滑舌來。
要是自己也能那樣風趣,看見什麽都能說上兩句,一定會讓郡主真正開心起來吧!
低頭垂眸正對上郡主看着自己笑的杏眼流波,匆忙向下移目,是甜美可愛的梨渦。
少年的臉色更紅了。不由把頭側過直直迎向北風。
沒有發現身側少年的不自然,若棠抽出條素藍的帕子,遞給離自己兩步外的人。
施施然走向花間,伸出素白如玉的右手挑了一朵臘梅花摘下。
回身看了眼握緊帕子呆愣愣的人。挑了下眉好笑的提醒。
“過來,幫忙兜着。”
才明白過來的葉衡,趕緊前行兩步,兩只手撐開手帕。
若棠沒想到平時恭敬守禮,不卑不亢,作戰時號稱玉面修羅的他這麽逗。
一本正經像個傻傻道學書生似的還想開解別人。
心頭突然起了促狹的心思。她一邊精挑細選的摘花,一邊似笑非笑故作随意跟他說話。
“沒想到你還是個雅人,不同桃李混芳塵好詩啊!
可惜我這人比較粗俗,偏偏就喜歡那些開的熱鬧缤紛的花。什麽桃李山杏,牡丹芍藥,野薔薇個個都愛哎。”
旁邊撐着手帕的葉衡,聽郡主幾句帶着長籲短嘆的話,心中焦急。
緊皺眉頭好一會,委婉改口。
“風骨,傲雪什麽的,我也是看書上說的才喜歡。
其實那些桃李争春,燦若雲霞也是很美的。
漫山遍野的野花也別有風姿。我以前在門派練功時,也摘過野花藏着偷偷看。”
在也板不住臉的若棠忍不住低頭無聲大笑,心頭的煩悶陰霾幾乎一掃而空。
逗這樣水晶一樣單純的少年人,真是太開心了。
看着眼前女孩無憂笑意,知道了自己被捉弄的葉衡,也不自覺的跟着把薄薄的雙唇彎起。
餘光掃了一眼這個傻瓜,看他微紅的臉。
不逗不舒服斯基的若棠戲谑的問他。
“你知道這些特意挑選的臘梅,被我采下要做什麽嗎?”
腦子飛快思索的人想起同僚們說那些貴女們無聊的日常消遣,他猜測着答道:“郡主是想養在水盤中欣賞嗎?”
“不對,我都說過自己俗人了。當然是要把這冬日裏一抹難得豔色煮了吃啊!”
說完這話,她刻意板起臉一本正經的問。
“你瞪大眼睛幹嘛?很吃驚嗎?花被我吃你覺得我焚琴煮鶴,庸俗粗陋了?”
“不是。我只是沒想到郡主你還會用花做菜。我也吃花的。
槐花就很香甜,還有王府中秋宴上那些花做的菜既美味養生又高雅悅目。”
瞧急了忙解釋給自己聽的葉衡,不過是故意逗他的若棠又是一陣開心輕笑。
感覺到莫名柔軟的心,決定饒過這個一心想讓自己高興的少年。
回身溫婉輕聲:“是啊,吃喝也可以很高雅。
就像梅花瓣上掃雪深埋在地下,等以後想吃的時候,啓出來。那帶着幽微清氣的輕淳,配上香茶。一邊飲一邊回想踏雪尋梅時的景致冷香,夠極端優雅了吧!”
邊說話她邊挑眉斜了少年人一眼,好似說看吧,我也可以吃的很優雅。
“嗯。”
葉衡以前生活在養孤兒的善堂,後來入了江湖草莽門派裏。
十幾年生活裏所有精致奢華的東西,都是到王府後才知道的。
如今聽聞如此泡茶的水,順着她的話說。
“咱們益州雖然氣候地理得天獨厚名茶多,但是名泉好水不多。郡主用這法子沖出來的茶一定別有滋味吧。”
這家夥真夠呆的,若棠歪頭輕掃了他一眼,嘴角帶着絲笑回答。
“都說我是俗人了,當然是沒弄過,也沒喝過了,自然更不清楚味道了。”
“呵。對啊!”
一心順着她,想哄她開心的葉衡,想到這些年跟郡主學文習武,踏青游玩時見她所吃所用,知道自己又問了傻話。
正想怎麽找話頭補救,看她歪頭對自己俏皮一笑。
一時心突突亂跳,腦子裏那些兵法計謀,性子裏的沉穩有度,都不知道跑到哪個爪哇國裏去了。
情不自禁跟着抿唇而笑,眼裏只有那紅唇邊的梨渦甜甜。
若棠這兩句話倒是真的。
不說她本身就不愛喝茶,雖然生長在王府卻也真并不講究什麽吃穿。
也是她性子懶散的緣故,這些年的衣食都是聽着舅舅給的孫嬷嬷安排。
偶爾心血來潮想做點新奇吃的給舅舅嘗鮮。
嬷嬷、丫頭們生怕切到手,燙到皮膚,各個嚴防死守的不許她下廚。
那些所謂自己的孝心,不過是她說給丫頭做法,丫頭在轉說給廚子聽。
王府的大廚們知道菜是郡主準備孝敬呈給王爺,自然百倍精心細琢的做出來。
而且還是她說一道菜做法,那些師傅就做出好幾份稍有區別的任君挑選。
想一想這些年舅舅為着自己的心,不能親自下廚的若棠挑選臘梅更精心了。
漫步花間的兩人話題順着花草展開。
看着郡主如玉小臉又露出明快如山泉般清潤的笑容,葉衡漸漸安心放松,說話也自然随意多了。
“前些時候我和幾個同僚賽馬,在丹雲山後的一處溪流環繞的凹谷裏,發現一處野梅林。
雖然不是什麽名品,可枯樹老幹,虬枝倒懸,也別有一番野趣。
昨天聽李楠說那些老梅已經打了花苞,就要開了。
看顏色紅梅白梅間,還有幾株墨梅呢!”
“真的,金錢綠萼我到不稀罕,不過跑馬去看看山谷中的野梅到不錯。
你們幾個什麽時候休沐?”
......
......
少年清越的聲音裏不時有女孩清甜的笑聲隐隐,輕快愉悅的空氣伴着花香漸漸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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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大丫頭碧螺匆匆跟要哭的墨菊氣喘籲籲趕來。
遠遠看到的就是花叢中郡主梨渦淺淺,拿着幾支花姿優美的臘梅。
跟眉眼含笑的葉衡說的很投機相當開心的樣子。
不由得皺眉看了眼把自己拉過來,跑的她心都要跳出來,看起來也一頭霧水的墨菊。
上前請安後,接過葉衡包着花的帕子,碧螺不着痕跡打量了他一番。
暗自琢磨。
沒想到這個平時看着冷漠內斂的小将軍,還挺有眼色,本事。
能把傷心哭了的郡主哄得笑意盈盈,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牆角金燦的臘梅幽香醉人。
嫩黃淡紅托着素白花蕊的圓形小花看起來可憐又可愛,當然還是比不過那豆蔻梢頭的亭亭少女。
在郡主一行人走後,獨自留下的小将軍,走到剛剛若棠摸過的,一朵很惹人喜愛的嬌豔小花旁,伸出骨節分明的大手。
帶着繭的指尖,在那嫩黃花瓣上似無限心憐般,輕輕撫了又撫留戀不舍。
一夜北風,陽光下雪地中,白瑩瑩的光從結滿了冰花的玻璃窗上映了進來。
窗外處處銀裝素裹,看的人心曠神怡。
王妃那裏早派人來說雪大不要她過去請安。周師傅也停了早課。
今天沒什麽事情的若棠,只穿着中衣赤着腳踩在熏籠上看書。
等待丫頭們樂此不疲的折騰她的頭發,折騰她的臉,折騰她的手腳。
手巧的墨菊站在郡主身後,給她用一柄雕花黃楊木梳子通理長發。
一邊心裏默記梳頭的次數,一邊還和旁邊準備早飯的丫頭稱贊。
“咱們郡主的頭發可真好,又黑亮又柔軟比緞子還順滑呢!”
呵呵,對于這種古人孜孜追求的秀發之美,若棠心裏煩惱不是一兩年了。
出生以來只是修理過的長發,如今已過了腳踝。
她又只穿男裝,梳男人簡單發髻。
美不美的她欣賞不來,只覺得這頭發實在太長,太沉,太麻煩,想着剪短一截松快些。
哎呦,話一出口就成了了不得的大事情了。
孫嬷嬷幾個年長的又是勸,又是要跟舅舅告狀。
碧螺幾個更是生怕她自己有主意胡來,眼珠不錯盯了她的腦袋好些天。
為此,舅舅還親自給她上了幾節身體發膚不可損傷的課,真是無語了。
那些穿越的皇後,公主前輩們,怎麽就沒把現代的發式,打扮帶入潮流,好好改改這些封建陋習。
哼,等到有機會,自己非給它剪到齊腰,到時候束成高馬尾騎在馬上一定超帥。
正胡思亂想神游太虛間,有丫頭進來禀告:“郡主,葉衡将軍讓人送過來了這些。”
松蘿回禀的聲音微高,帶着絲欣喜。
什麽東西讓一向沉穩的大丫頭都高了嗓門。
她從書中擡起頭。
啊,金錢綠萼。
竟然是開的正好的金錢綠萼。
七八枝疏影橫斜的梅花,在淺綠色萼托、枝條的襯托下更顯晶瑩潔白,優雅如玉。
她是花就喜歡,不分俗氣高雅,對這綠梅倒還無所謂。
只是在看到後面小丫頭捧進來的2個壇子上‘紅梅上雪’四個字時,很吃了一驚,接着眼前瞬間一亮。
那天她不過是随便一說,梅上雪泡茶會好喝,這小葉子同志也太有心了。
披散着頭發,赤着腳,在碧雲姑姑呵斥丫頭趕緊拿鞋給她的聲音裏,若棠興奮的讓人趕緊把壇子在外面放好。
又喊碧螺去取墨玉的水紋長瓶,自己麻利的梳頭換衣。
王妃那裏吩咐大丫頭過去,她親自帶着幾個丫頭到了舅舅書房。
前殿的書房除了若棠就是王妃也不能輕進的。
她獨自進去把舅舅那裏的紅梅插瓶拿走,換上自己帶來的墨玉長瓶裝的金錢綠萼。
又找了幾個人,直接把壇子深埋在了處理政務前殿後的紅梅下。
想着等明年舅舅什麽時候有興致随時啓開飲。
他們這邊大冬天動土,早就有人禀告給了前殿跟幾個幕僚商讨要出征交州,感嘆沒有空閑去踏雪賞梅的漢王。
聽了有金錢綠萼可賞,還有紅梅上雪,這幾個風雅文士都跟着興致很高的漢王過去。
幾個人吸了口綠萼的淡淡幽香,詩興大發連做了幾首。
平時也很喜歡這些詩詞唱和,風雅之事。榜眼出身的周傳芳到是很意外的沒有跟他們比。
他獨自圍着這幾枝梅花看了好一會。
又看了眼死活不肯跟自己學習韻律、對仗、做詩的郡主徒弟。
瞧了瞧眼中得意,言辭謙和,卻含着炫耀外甥女孝順,哪怕一枝梅花都想着自己的漢王。
識時務的周傳芳捋了捋胡子,決定還是不破壞氣氛讨人厭。
一時就不把今天佛佑寺的大和尚擊鼓告狀。
說有惡賊趁夜色,借着大雪使計聲東擊西,折走了殿前不少金錢綠萼的事情說出來了。
看了眼葉衡滿是血絲的眼睛,同是郡主伴讀出身的李楠皺眉問。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想開了去尋佳人了嗎?瞧這憔悴的樣子,怎麽用力過度,腰腿酸軟累着了。”
一晚上做賊沒合眼的葉衡瞪了他一下,聲音凜冽中透着疲累。
“胡說什麽,我可沒你那愛好,就是沒睡好。整理冬裝來的。”
想到孤身一人的葉衡不能像他們似的,身邊瑣事都有家人幫着打點,李楠理解的點點頭。
好言勸道:“你睡會,我先訓着他們,等下午全體操練我再喊你。”
“嗯。”
跟和尚們鬥智鬥勇半夜,又在梅樹上掃了好久雪的葉衡确實累了。
沉沉進入粉色绮夢的他,夢裏面正跟明媚動人的郡主對坐在風姿楚楚海棠花下。
用紅梅上雪化得水烹茶,談笑風生,無拘自得。
而此時別人夢中的若棠卻坐在床邊。
含着笑吩咐碧螺,把之前孫嬷嬷找出的2件貂毛鬥篷、棉衣、藥盒、護具給葉衡送過去。
“他就要跟舅舅出征交州,第一次參加大戰,東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歸攏好,你帶兩個丫頭過去順便幫他照應下。”
幾個丫頭抱着東西魚貫而出,她照舊懶懶躺在榻上看書。
盤坐在對面羅漢椅上練功的瑛姑看她悠哉哉的樣子,又失落的嘆了口氣。
若棠這身體本來就是早産,生來的秉性柔弱。
可把這個寧馨兒從揚州搶走,千裏抱回王府的高手瑛姑,還是對她莫名喜愛到不要不要的。
又看她小時聰慧非常,骨骼也夠輕靈。
雄心勃勃想培養出一代劍神的瑛姑,在若棠能盤坐就開始教她青雲門精深內功,泡精貴的藥澡。
無數心血,金銀不稀罕的投進去。
哪成想,除了輕功,就是胃口不錯,長得高點,力氣比尋常女孩大些,幾套高深劍法能武成了劍舞而已。
對于書文天賦異禀的若棠,對于武功領悟也是奇葩到極點。
十幾歲就在江湖上成名的瑛姑,性子一向是碰到南牆也要頭破血流撞出個窟窿。
幹脆就全心專注在郡主的內功、輕功上。
可武功這東西,沒有天賦只有靠勤來補拙,郡主又懶散的很,只好她時刻盯着了。
如今,十幾年過去,功夫負了有心人。
看着在她手下還是走不了一個回合的郡主,血條要空的瑛姑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那時候太年輕,太傻太天真。
要不是後來有葉衡這個半徒支持,她都要無顏回師門了。
這郡主徒弟,王爺是不會讓她名正言順認下的。
她自己也沒臉帶這三腳貓功夫都算不上的丫頭回山門見祖師。
想想這些年師兄弟們膝下成名的徒弟,雨後春筍樣層出不窮在江湖上揚名立萬。
她本來是想着在祖師大壽時帶葉衡正式回山拜入青雲門,讓師兄弟們見見,也算有個炫耀的機會。
可沒想到,葉衡又被郡主一句話推薦給王爺領兵去了。
以這小子的本事,不出意外必定能立功封官。
等他真成了軍中的高等将官,她到是不好在收為徒弟了。
難道自己真要光杆一人回山,丢不起這個人啊!
知道她唉聲嘆氣的緣故,不争氣的若棠眉眼彎彎笑道。
“瑛姑,你現在年紀也不大,再挑幾個孩子帶起來也不算晚的。
再說葉衡雖然不能拜進青雲門,可他那淩厲劍法一出,有眼力的都能想到你是他師傅了。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何必計較那些虛名。”
哼,就會嘴甜。心碎的瑛姑瞥了她一眼,忽然想到一件大事。
正了臉色問道:“郡主,此次王爺帶兵攻打交州,葉衡會不會碰上安海候啊。要是真在戰場上相逢,父子刀兵相向那可怎麽辦好?”
父子刀兵相殘到不用擔心。
安海侯是最會趨利避害的小人,揚州王不發話他根本不會去救援妻族。
若棠挂心的卻是他今後的前程。
葉衡的身世實在複雜,還不知道舅舅會不會重用他,給他證明能力的機會?
他又能不能通過舅舅的考驗,得到信任與賞識呢。
若一個不好,很可能就不是能不能建功立業的問題了,小命是否得保才是大事。
望着桌角孤燈,很為這個小竹馬無奈可惜的若棠嘴角微翕,到底沒對心直口快的瑛姑說些什麽。只在心中輕嘆一聲很有些對命運的悵然。
作者有話要說: 天使們收藏布丁吧!滾來滾去求求中!
☆、第 15 章
初遇葉衡,她還是個矮團子。
卻已經習慣了每夜詭異的夢境。
是的,每夜。
出生不久,若棠就開始了夜夜越做越清晰的夢。
夢中,一個背影猿臂蜂腰,右肩上有着清楚月牙印記的男人,一聲聲深情的呼喚她。
若若,若若。
夢裏面若棠無數次想看看他的臉,想問問他。
你是誰總叫我做什麽,卻是不能。
害的本來因為胎穿,信奉神秘力量的她擔憂了好久。
最終習以為常!
可後來,當她真遇到了右肩上有月牙印記,還是男孩的葉衡。
随即,匪夷所思夢境消散時。
她才若有所悟。
前世今生,也許真的存在吧!
那是個份外晴朗的夏日,她被舅舅牽着去陪着十四、十五哥挑選侍讀。
看了半天打打殺殺,嫌曬又無聊中,帶着丫頭上了演武場旁邊的二樓。推開雕花窗賞景吃點心。
巧的很。
一眼就看見個身量7,8歲男孩沒有小厮服侍,獨自在翠綠如玉的柳林拐角,偷偷換下短打。
男孩光裸右肩上,和夢中一模一樣的月牙印記瞬間撲進眼中,讓她如遭雷殛。
剎那,耳邊連那令人煩躁的蟬鳴都聽不見了。
腦海裏又回響起夢中,一聲聲不停的深情呼喚若若。
對鬼神,輪回如今深信不疑的她。
一顆心怦怦亂跳,呼吸都亂了。心底倏然間海潮翻湧。
這個男孩子是誰?
怎麽會時常入到她的夢中?
前世今生難道真的存在嗎?
等那男孩小心的疊好衣服轉過臉來,若棠更是呆住了。
呼吸都停了一瞬。
雖然此時還沒長開,可那劍眉星目好似在哪見過一樣,熟悉又親昵。
“郡主,郡主。”
身後的丫頭碧螺看着她一手扶着窗,一手捂着胸口,眼神癡癡的樣子吓了一跳。趕緊湊過來扶住她焦急的叫着。
回魂的人大夢初醒般地咽了幾口吐沫,穩了穩心神。
閉眼思索了一會,對着碧螺微一點頭,轉身下樓。
那天來的男孩子,不管選沒選上都被請到花園水榭旁的乘風閣,有王爺親自陪着吃飯。
小若棠氣定神閑的走到舅舅身邊,一反常态沒有拿起筷子好好吃飯,嘟了嘟嘴巴開始撒嬌賣乖。
蘇元正聽着外甥女說也要選侍讀時,驚訝了一下下。
侍讀?
剛才不還說懶得管,不喜歡,不要嗎?怎麽一會功夫改主意了!
看着大舅盯着自己面帶疑惑不解,她趕緊捧着臉笑得眼睛彎彎猶如冬日暖陽,又調皮的眨了眨眼晃了晃頭。賴嬌的喜氣又可愛。
捏了下外甥女肉嘟嘟的笑臉,蘇元正的心不由自主就被萌萌玉娃娃軟化了。想着不過是幾個侍讀,就當玩伴讓她開心了。痛快答應下來。
“趕緊吃飯,正好人都沒走,你喜歡哪個就再去選來吧!”
早有打算的若棠倒也沒有多費什麽心思,按照舅舅提過的範圍選了3個。
再加上了那個總在夢裏呼喚自己的葉衡。
正好!
聽到外甥女選了葉衡時,蘇元正蹙了蹙眉,少見的猶豫後才點了點頭。
被叫過來的四個男孩子本來落選後很沮喪,聽見王爺親自叫他們過去又意外又驚喜。
可得知是給這個寄居在蘇家的所謂郡主做陪讀,聽王爺問願不願意時又沒主意的怔住了。
只有葉衡不過是擡頭看了下若棠,立刻上前一步大禮參拜,恭敬答應下來。
剩下的三個男孩子想着,就算這郡主過幾年回自己家去。
他們怎麽也是到了王府裏,到了王爺身前。也跟着葉衡有樣學樣上前來。
得償所願的若棠打頭走出,站在閣外,望向波光粼粼湖面,沉思片刻。
轉身打量了四個人一會,眉目不動的吩咐人帶着他們去前院和十五哥的人一起挑屋子休息。
眸光掃過葉衡那嶄新,卻明顯改過的衣服,又加了句。
“既然做我的侍讀,那衣服、用具、筆墨、武器都由我給你們統一安排。不用家裏再準備了。”
其他三個人對這些身外東西不以為意,只有葉衡聽到這話拉了拉衣角飛快擡眼看了下郡主。
卻在她那注視着自己,帶着溫暖笑意,明亮清澈的杏眼中,不好意思的松開衣角,又慌亂的紅了臉垂下眼簾。
被郡主選在身邊做侍讀之後,葉衡留在了王府過上了與江湖門派截然不同的生活。
至于若棠,雖說她選了人,卻并沒有正兒八經的跟他們一起學文習武。
但每旬休假前也會特意的叫幾人簡單問問話,考教一遍他們的文課。
讓舅父給自己兩個高手護衛指導他們幾招武藝。表示他們還是王府裏名正言順的編內人員。
統一定做的四季衣服鞋襪,筆墨紙張也都按時發下去。
看她和十四,十五的侍讀們每天一樣裝扮,整齊有序很是精神。幾個哥哥們也有樣學樣,到成了王府一景。
十四哥蘇懷樸是戰死二舅留下的小兒子。
大舅把他看的眼珠子是的,生怕有個萬一。他性子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