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回見到整天梨渦淺淺,笑意盈盈的郡主哭
祭這一天。
古人的規矩她也明白。自然不會有什麽不滿的。
卻沒想到,這平生第一份生日禮物,竟然是葉衡送的一枝不知名野花。
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
養在水裏兩天就會蔫了吧!
算了,第一份生辰禮,一束花也很珍貴。
自己回去,給它們制作成書簽永久保存好了。
細細看了好一會手裏的花籃,忽然覺得還挺配自己的。
忍不住心甜的她,扭頭對身邊人泛起梨渦淺笑。
“謝謝你,我很喜歡。”
這一句話一個笑,讓葉衡有些緊張的情緒順時松懈下來。
一顆心也跟着又暖又甜,俊朗的面容,在和煦的春風裏綻開一個無比溫柔的笑靥。
拿着花籃的兩人在這百花絨毯上款款而行。
晏晏笑語之間,透着股格外的親昵和快活。
遠處的瑛姑耳朵動了動,聽了幾句郡主和葉衡說的話,心神微微一動。微眯着眼看過去。
成林的山桃樹下,深紅淺紅無數的的花瓣,在春風裏飄飄蕩蕩。落在并肩而行一對璧人身周。
Advertisement
少女一手拎着花籃,一手指着一從花,眉眼彎彎說的興致興濃。
一旁專注聽着的少年,望向她的目光灼灼如日。精致清冷臉龐露出的淺笑,仿佛春日暖陽能融冰化雪。
猜到少年心意的瑛姑了然的笑笑,盤膝原地不動,沒有跟過去煞風景。
腳痛難惹的張嘉慧看了看天色,知道返程在即。
午後聽若棠的意思,決定從寺廟後山直接做小舟回去,她真是舒了口氣。
不然她也顧不得麻煩,講究什麽孝心了。怎麽也要從山腳雇轎子上來。
從小也是嬌養長大的她沒想到自己爬山會這麽累。更擔心夜風吹到曬傷的臉不好補救。
可到了寺廟,又是以祭父親的名義,怎麽也要過去大殿一趟。
讓劉安兩個攙扶自己,腳步輕輕到了大殿。一直守在她房外的李楠立馬跟随過去。
簡單跪經祈福後,在功德薄若棠後面留下名字。聽小和尚說表妹一行人在賞景色,想了想也跟了過去清寧寺後山。
清寧寺正山門前,小和尚為難的跟七八個看起來高大威猛,兇神惡煞的男人陪着小心解釋。
“幾位施主,小寺今天有事,不招待外客。
諸位要是想看景賞春過花朝,不遠的白雲寺,靜潭院都是更适合的地方。
那裏的山水景致,熱鬧氛圍都不是小寺能比的,不如幾位在多走些路如何?”
“廢話,要是想開開心心,熱熱鬧鬧過花朝誰還來你們這。”
被小和尚幾番推拒,鐵塔似的張三煩惱的撓撓頭,不耐煩的正要大嗓門來橫的。
身後劉一上前兩步,拍了他一下肩膀。
目光示意了下左後方,一路臉色沉郁,一言不發的蕭策小聲提醒。
“主子心情不好,你不想死就小聲點。”
又皮笑肉不笑的上前一步,遞出個木盒給小和尚軟語相求。
“我家主人聽說清寧寺觀音祈福最靈,特地慕名遠道而來。放心,只在佛前敬一注香,決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小師傅就成全了吧!諾,這是我們主子敬奉菩薩的香火。還請小師傅幫忙轉達。”
實在抗不過他們軟硬兼施的小和尚垂頭耷肩進了山門。
聽說有麻煩,早就趕過來,等在門後的知客僧接過盒子打開一看。
哎呦,是北地昌隆銀號的銀票,一千兩幾個紅字讓他頓時眉眼舒展。
想了想後殿幾個女客,小聲吩咐身邊弟子飛快去安排,親自走出來迎人進去。
轉到後山的張嘉慧走到青石階,看着下面鵝卵石鋪就彎彎曲曲的小徑。在看很遠處若棠和葉衡往更遠處走去的背影。
猶豫了下,到底沒有下去。
最機靈的李楠看她明顯鼓起來的靴子,就知道必定是血泡包了藥布。
想到這麽個嬌生慣養,從沒吃過苦的大小姐自己爬了小半座山,也夠有毅力孝心的。
趕緊細心吩咐人拿了凳子,茶水,點心來讓她休息看景。
寶姐姐性格為人的張嘉慧一向做人周到。
聽三舅說這回上京,葉衡,李楠幾個人都是蘇家遠房子侄的名頭,名義上是她們遠親,遂一直很自然的親近有禮。
這會又有心聊天,讓兩個女護衛陪她坐下後又客氣的對李楠笑道:“李将軍,你也坐。”
謙虛幾句,有郡主私下吩咐的李楠坐下來。跟着她還有兩個護衛随意說了一會話,不知道怎麽就談到他在王府做侍讀的時光上去了。
“郡主知識廣博,很多事周先生都不知道。
比如說先生帶我們踏春看花,說道百花仙子讓梅花開在風雪中實在不公。郡主就不贊同。
她說,梅花、迎春很多花為什麽與衆不同,先花後葉。是因它們的花芽分化是在前一年夏季進行的,形成後,花芽進入休眠。
這些品種的花芽生長需要暖度,比葉芽生長需要的暖度要低。早春比較冷花芽先生長開放,等天暖了後,葉芽才開始萌發。
有的像桃花,葉芽和花芽需要的暖度差不多,就會花葉同放。
比如白玉蘭就是先花後葉,紫藤是花葉同放,跟什麽百花仙子允不允許是沒關系的。
聽着她的話周先生不信,又不肯沒有證據的胡亂反駁。連着幾年觀察各種花草卻果然如此。”
哦,張嘉慧細細想了想那些花樹,也覺得有道理。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性子活波,贊同後催他再說個有趣的。
有趣的,眼珠一轉李楠随口就來。
“以前郡主常跟十五爺帶着我們一起鼓搗些奇奇怪怪的東西,玩些稀罕的游戲。
7歲出頭的時候,她念詩,說只羨鴛鴦不羨仙是不對的。鴛鴦一點不忠貞。
王爺從來由着她,我們就跟着拿花園裏的鴛鴦試驗。
當時我還幫着下湖給鴛鴦腳上綁了繩子。
結果,果然如同郡主所說。鴛鴦不是忠貞的鳥。
死去配偶的有了新的伴侶。沒有失去配偶的第二年也換了不同的。”
“真的,是嗎。?”
“可詩文不都說鴛鴦愛侶,情比金堅?”
“你們真做了實驗,不會是騙我們的吧?”
......
聽幾個丫頭驚訝的議論,李楠忽然覺得屁股上的肉痛。
十歲上下時,他雖然膽子夠大,但缺乏頭腦。跟郡主做了實驗,知道鴛鴦不是什麽忠貞鳥後,回家就剪了二姐作為嫁妝,親手繡了很久的鴛鴦枕套。
還跟氣哭的二姐振振有詞,說是鴛鴦不好,不吉利。
結果,被父親給了一頓有生以來最重的竹板子炒肉。
他被打的鬼哭狼嚎,哭喊着說是郡主說的,王爺也相信。
可父親只會不講理的說郡主,王爺說可以,你小子就不行。
現在想想那時候自己得多傻多蠢。
看着遠處,跟葉衡說說笑笑沿着河邊越走越遠的郡主,李楠不解的搖了搖頭。
也怪了,郡主那些稀奇古怪的理論,王爺因疼愛她,所以縱容。
他們就是覺得不對,也不敢反駁。虛虛應付。
只有葉衡不僅相信。還常常跟着驗證。
想想,真受不了這兩個怪人。
後山歡聲笑語,前殿大殿裏,寂然無聲。
等在夕陽即将堕入地平線時,狹長鳳眼半瞌,睫毛遮擋住所有情緒,一動不動立在佛前很久的蕭策終于動了。
接過大和尚遞過來的佛香,心有所求的他,眸色深深看着能普度衆生脫離苦海的觀音好久,才恭恭敬敬上了一炷香。
在菩薩前虔誠的跪下來,雙手合十閉眼不語。
半響後,看他起來,守在一邊的大和尚捧了功德簿過來,翻到頁,遞了筆。
為心願自然還要大手筆添功德的蕭策接過紙筆,正要落墨。
目光掃過功德簿最後落名的字時,驀的臉色大變。手指按住那一行驚心字跡厲聲喝問。
“之前添香油的人在哪?”
作者有話要說: 啦啦啦,四周榜單輪空的布丁奄奄一息中!
☆、第 36 章
蕭策驀然厲喝發威,被揪住脖子的大和尚登時吓傻了。
不知道這位剛剛還虔誠向佛的男施主,為什麽看了功德簿的留名就翻了臉。還非要問出之前女施主是誰在哪。
那眼裏刀鋒似的寒光,讓他不寒而栗地抖成一團,再也說不出話來。
裏面蕭策一聲雷霆呼和未落,七八個跟來的護衛已閃電般跳進大殿,圍在主子身周。一會功夫,得到示警的幾個僧人也進了殿中。
可不想打起來傷了和氣的知客僧随後也趕了過來,匆忙上前好言勸阻。沒想到進來的武僧們瞬間被訓練有素的護衛們打了圍。
寺裏的武僧手下功夫可不弱,可不過幾招就反抗之力全無,對方的來頭驚人啊!
對當今時事很了解的知客僧咽了咽吐沫,忽然覺得有點大事不妙。暗暗懊悔不該為了錢財動了貪念,惹下大|麻煩。
看這些人此時毫不掩飾的殺伐本色,眼神中血火裏趟過的戾氣。
在想想其中一個女施主那墨跡還未太幹的字跡,估計敷衍不過去的他心裏暗暗叫苦。
進來殿中,他第一時間先看了罪魁禍首的功德簿。在大和尚示意下立馬知道了這位出身難測貴人所追問的人是誰。
可那位女施主,也是有大人物提前打了招呼,絕對不可以招惹的。
他們小小佛寺,怎麽敢透漏嬌客行蹤,得罪手握重兵權勢滔天的藩王。
見幾個和尚吱吱嗚嗚不敢說話,劉一在主子示意下掏出幾張銀票,皮笑肉不笑裏帶了三分狠厲煞氣的勸着。
“大師,與人方便與己方便,我們主子不過是想知道之前功德簿上留名的人是誰,此時在寺中哪裏,絕對沒有惡意。
佛門清淨之地我們絕不會亂來,這點香油錢實在不成敬意,還望您收下。”
一眼掃過,上萬兩的銀票。真是舍不得啊!
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何況侍奉菩薩的他們。
不過侍奉的前提是有命在,沒命了只能去西天念經了。
但這幾個人又說沒有惡意,不如告訴他們?
糾結半響,識時務前最後掙紮的知客僧閉了閉眼,雙手合十上前一步施禮做最後的努力。
“阿彌陀佛。施主,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果業報更是個人所修。衆生的一舉一動都在滿天神佛眼中,此生的因來世......
主憂臣辱。
看向來八方不動的主子緊握的拳頭關節都青白了,性情暴躁的張三哪能在忍!
不想聽他啰嗦,棺材臉一板,滄啷一聲長刀出竅。
雪亮刀鋒刺眼,妄圖想要感化他們的知客僧立馬閉嘴,眼睛瞪得大大。手指了指後山方向。
後山,瑛姑看了看時辰,吩咐人去請表小姐下來,準備登舟回返。自己親自去找順着河水走了很遠的郡主。
跟着小和尚匆匆急轉向後來的蕭策,迎面正撞上被丫頭攙扶要下山的張嘉慧。
少女白淨若蓮的臉上細眉彎彎,長眼清澈靜美,因驚吓放大的眸子更顯黑亮。
本來心急如焚的蕭策見了這個清秀絕倫的美人,狂跳火熱的心瞬間平複如冰。
而李楠這些護衛一見突然闖進寺中的陌生男人,立刻動作麻利的站在表小姐跟前,布成攻守兼備的陣勢。
剛剛,蕭策已經聽前面和尚說過,有貴人定了一天寺院。給位男裝的女施主祭奠親人。
可此時見了穿着青衫長袍,面容嬌态明顯女子的嘉慧,又是千百次的失望。
待要想追問那筆字,可安靜的胸口,平穩的心跳,卻殘酷的告訴他不過又是白白驚喜一場,沒用的。不必在費力氣了。
暮色四合,他遙望了遠處山腳下初上的華燈。艱難扯出個笑,不發一言扭身而走。
劉一幾個護衛打量了眼行動有素的李楠等人,也匆匆跟上主子腳步往正山門去了。
危機暫且解除的李楠不敢放松,讓劉安背着行走不便的表小姐到後山渡口。也知道事态緊急的張嘉慧沒有多猶豫,趕緊爬上去準備跟高手瑛姑彙合。
已經在渡口準備好舟的若棠聽他講了突發的事情,立即讓所有人馬上上了船。
船行到河中,沒有危險後,李楠把事情又仔細說了一邊。
“領頭的看起來身份不凡。不到弱冠的年紀,外貌十分出衆,氣勢凜冽冷峻。一看就是是習武之人。
他那身看起來簡單的箭袖常服,料子上的暗紋水波能随着光影變換,腰間的腰帶上鑲着一圈南枝綠玉。
跟着的護衛看步伐,太陽穴,虎口也都是一流高手。”
暗紋水波的料子,能随着光影變換流動,那該是天水碧流光了。
是去年江南甄家新織出的貢緞,絕對的有價無市。就是漢王府中也是稀罕物了。
稀少的貢緞配上南枝玉腰帶,不到弱冠的年紀,在此時的青陽出現所為何?
是江南,還是東面兩州誰家得寵的勳貴公子?
闖到被封寺廟的後山有意還是無意?又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呢?
猶豫後,若棠看了也在深思的葉衡一眼。
有若棠再,一向敢拼敢殺喜歡主動的葉衡心中萬事只求穩,蹙眉搖了搖頭。
“郡主,咱們已經坐船出來,又不知道寺內形勢到底如何,不如等回去跟侯爺商議下,或者等咱們離開青州在留下人小心打探。”
他們這次上京第一目的是送賀禮,參加皇帝大婚。
最重要的是安全穩妥。對于有些麻煩自然能避就避。
何況眼下人手不多,對方當時直接離去誰知道會不會有後手。
謹慎着大家安危的她點頭同意了葉衡的意見。吩咐全速行船入江。
一路飛舟到了下游河道,右拐駛如熱鬧的江中,衆人徹底放下心來。
因若棠還要放燈遙祝母親,就先逆流西上到開闊江面。
東升的滿月,華光如水。
月華灑在江面上,随着漣漪泛出萬千光輝。
拿過蓮花燈跪坐在船頭,若棠久久沒有放下,清冷白光照在她身後鴉翅樣的青絲上,襯的單薄肩膀更顯瘦削。
幾乎年年陪着她的瑛姑,雖然伺候人不行。也熟悉的知道今天的流程。在身後托着紙筆耐心的等着。
好一會郡主一回頭,她趕緊也跟着跪坐下。結果,人家又不動了。
看她又望着江水沉思,心疼的瑛姑不由祈禱這小祖宗快點寫完起身吧!
不然膝蓋的青紫多久才能好。
給父親放完燈的張嘉慧忍着腳痛起身很久後,見她還是沒動,周圍人也都一聲不敢吭。忍不住伸手想碰她肩膀出聲提醒。
結果,時刻眼觀六路的葉衡手看似無意的一揚,碰到她的胳膊,她整個人就不由自主後退了兩步,順勢靠上身後護衛。
劉安看師弟的示意眼神,知趣的攙着小姐胳膊先進了船艙。
沉思很久,這一回若棠沒有像往年一樣跟舅舅一起寫什麽福壽,平安,榮華的話。
咬了咬唇,在窄窄的字條上輕輕落筆。
“願你來生順心如意,豆蔻年紀遇少年愛侶,情深愛重,只一雙人同心不渝,相伴白首。”
這都什麽跟什麽,自認不拘小節江湖兒女的瑛姑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看着郡主小心把字條折好和蓮燈送入水中。
她咽了下吐沫,慶幸的想着幸好王爺不在。
哪有做女兒的這麽祝願娘親。希望母親趕緊找個好情郎,呵呵!
忽的她想到些什麽,回身對着立在身後的兩人豎起眼睛,裏面滿滿都是威脅與警告。
同樣看字條上話正驚詫的李楠趕緊點頭,做了個封嘴僵屍的動作。
葉衡卻是面色不變,依然看着郡主的舉動。見瑛姑吃人的眼神微一愣,反應過來才點頭。
瑛姑斜了他一眼,暗想。這小子到是有泰山崩于眼前不動的本事。
李楠卻是清楚,對于郡主所說所做,哪怕在奇怪不合常理,葉衡也全都真心認同。
這麽一想,也怪不得郡主跟他們一起時,總願意跟并不善言辭的葉衡多說幾句話了。
這就是臭味相投,呸呸呸,他胡說。是志趣相投。
蓮花燈忽明忽滅的随波逐流,漸漸遠去。終于不可見。
前方只是一望無盡的玉帶飛流,遠處絲竹蕭鼓聲不斷傳來。
聽着節日裏十分熱鬧喜慶的樂聲,她此刻的心境卻想要些憂傷凄清的曲子來聽。
可惜眼下不是王府自己手邊也沒有樂器。不由得有些郁郁。
從小帶大她的瑛姑自然猜到她所思所想上前道:“郡主,想吹曲子嗎?我們先停船去岸上給你買管笛子怎麽樣?”
回身看了眼猜到自己心思的瑛姑,她漫不經心的回說:“算了吧,麻煩。這些曲子熱熱鬧鬧的也不錯。”
船順水慢慢往歸途緩行。漸漸從偏僻遠郊到了繁華城中。
身邊各種大小船舟多了起來,看了眼燈火通明人流穿梭的街道,葉衡到撐船的人那不知道說了什麽。
小船漸漸往岸邊靠去,還有一仗遠時他已經霍地縱身躍起,落到岸邊。
作者有話要說: 賣萌打滾求評,天使們不理我就不起來!噠噠
☆、第 37 章
不過一會功夫,突然離開船的葉衡又去而複返,利落的飛躍上了船。平了平胸口急喘,把一管笛交給瑛姑。
“呵,沒想到你辛苦學來的輕身功夫就是用來跑腿的?”板着臉的若棠态度很兇惡,語氣非常不滿。
平穩着呼吸的葉衡眉目不動。李楠正要給他解圍,誰想到郡主的下一句話,差點讓他落到水裏。就是從來沉穩的葉衡也下盤不穩晃了下。
拿起笛子打量了下,若棠挑了挑眉促狹打趣。
“說吧,你這麽快的買了回來,是不是沒挑選,進了店裏只要了好的貴的。也沒有講價吧!
興許人家老板看你急迫的樣子,還把你當冤大頭宰了,明明一兩銀子也能變成十兩。
真是不當家不知道材米貴,這笛子的錢我可不出啊!”
聽了吝啬鬼如此一番話,張口結舌的另外兩個人心裏齊齊感嘆。真不愧是幫着漢王處理民務的好幫手,時刻不忘了省銀子。
至于葉衡本來就是要給她開心的。哪裏想過那些,更不會要什麽銀子了,只要她能歡喜就好。想說這話,又知道此時身份不可以。
但見她喜歡,也忍不住開心,壓抑着情緒,彎了彎墨玉似的眸子,最後只滿心歡喜輕輕嗯了一聲。
若棠坐在船頭,把玩了幾下,笛子到是不錯。
雖然跟舅舅給自己的那些名品比不了。可心意難得。又正是她最想要的時候,就珍貴了。
碧水小船,一身素衣的她,橫笛在唇,如泣如訴的一首千古傷心曲随風順水飄遠。
幽幽地笛曲似悲似愁。說不出的哀怨直逼肺腑,卻又讓人掙紮無淚。
就連撐船的人都聽住了。忘了劃漿,任這小舟順水飄下。
天賦所限,跟着瑛姑練武多年的若棠外家功夫不行,但耐性還好,所以內功算是有些小成。
內息之力下,中氣足足的笛聲穿透力十足。
波光掠影中,曲聲穿花渡水飄去。
一會功夫,不少雕欄畫拱的船中,絲竹蕭管聲都漸漸停了下來。
并不理會周遭環境變化的若棠反複吹了2遍,心裏才算是痛快多了。
長呼口氣,放下笛子欣賞起清陽的江上夜景,也不管身旁呆呆,各自被她曲聲所惑,心有所感的幾個人。
她吹奏的可是超經典的曲子。
想當初她看幾版紅樓的時候,這首不管如何演奏的葬花吟,可是聽多少次也不膩煩的。
他們這些沒聽過的第一次被驚住有情可原。她當然不以為意。
瑛姑從小拜師學武,立志成為絕代高手。二十歲不到的年紀就以游龍劍術蓋絕江南。後來機緣巧合被舉薦到王府。第一次任務就是從揚州抱了若棠回來。
不光是舍不得她,也考慮到富練武,王府待遇實在好。也是為了門派的發展,最終決定留在若棠身邊。
這一留下就是十幾年。從沒有過成家,跟丈夫琴瑟想和的念頭。只一心為武與若棠。可此刻聽了這曲子也是心酸的幾乎潸然。
看了看這個自己一手抱大的女孩子,她心口發酸,走過去收起笛子柔聲勸和。
“郡主,這曲子太悲了,你小小年紀,以後還是少吹。你母親在天有靈,也不願意你太過傷心的。”
無奈的若棠知道她誤會了。又以為自己悲苦傷懷身世,惦念着早逝的母親。也不解釋,也沒法解釋。
難道說她沒有那麽高的意境,做什麽曲由心生。不過是覺得好聽,一時心有所感,搬人家現成的用而已。
實在說不明白,索性不說話了。他們願意怎麽想就怎麽想吧!
他們這條小船安靜下來。江面上不少船舟中的人也都安靜下來。
不過人都到了船板上張望,想看看到底是誰吹出的這撥人心弦的曲聲。
很古樸普通的一艘船上,也有人聽到了熟悉的袅袅笛音。
船艙裏,正對着棋盤上擺出‘情深愛重,生死相許’四個字,一個人拿青玉杯自斟自飲的蕭策。忽然凝神側耳。
知道他每年今天心情奇差的親近侍從,沒人敢冒死打擾。
看着停住在主子嘴邊酒杯裏,蕩出的琥珀酒液,面面相觑後,又不約而同都低下頭,束手在一邊做蘑菇陪着發呆。
好一陣後,笛聲不起。臉色數變的蕭策扔下杯子,霍地立起,沖到船頭。
玉杯落地,粉身碎骨。
如同聽到號令的護衛們趕緊跟着主人跳出船艙,聽吩咐去找人。
可此時江上小舟何其多,循聲望去,又哪裏能找到那個吹笛人。
心一陣陣熱,一陣陣冷的蕭策,也不管身後侍衛的呼叫,也不顧及禮儀規矩,連連縱身跳上幾個陌生船板,順着猜測的曲聲方向奔去。
那笛聲卻在兩遍後停住,再也沒有響起。他也最終迷失了方向。
很久,終于放棄找尋,躍上河岸的他,站在一高坡上極目遠眺江面。
護衛們也試圖用眼睛發現點線索,給主子解憂。可江中過節賞景的船舟無數,怎麽也猜測不出那笛聲來自哪裏。
高坡上嬌豔的大片山桃,被一陣春風撫過。剎那落英缤紛,滿坡粉紅。
他還有些少年人微瘦的身形,只靜靜的伫立在那裏,卻已經給人淵渟岳峙之感。
看了看西斜的圓月,主子悵然的身影。身後幾個心腹仆從對視一陣,看到對方眼中跟自己一樣的擔憂無奈,都暗自嘆氣。
此番又是為了那個所謂有緣人吧。
夜深了,起風了。
一個高大男子硬着頭皮上前:“主子,明天還要趕路。先回去休息吧!”
緊抿雙唇的蕭策,如深幽寒潭一樣的眸子微微眯起。
半響沉聲吩咐:“再留清陽三日,你馬上去衛亭那,讓他以官府的名義重金懸賞。在聯絡本地三教九流,給我灑下天羅地網,找到這個吹笛人。”
回到駐地洗漱後的若棠,沒想到三舅會回來的這麽晚,都近子夜了。在看興高采烈指揮丫頭搬東西的大姐蘇美琪滿意的臉,瞬間了然。
她帶了李楠,跟三舅去了房間商量正事。
二樓坐在窗邊,重新敷上瑛姑送來獨門良藥的張嘉慧。從窗口看着他們進屋,留下人守在門口。就連十五哥也被排在外面,瞬間覺得腳痛都重了幾分。
蘇元明聽了侄女一番話又細細詢問了李楠幾番。背着手在屋子裏踱步半響。
他們此次來京都除了送禮,參加齊王府進集賢書閣的比試外,就只有去犁定郡一事。并沒有什麽值得別人刺探阻撓的。
外甥女去清寧寺也是安排人早就打好招呼的。
這個突然闖入,穿着氣質勳貴子弟的少年是誰呢?
跟今天突然請自己吃飯的青陽守将衛亭會不會有關系?
此時他是該讓人立刻去探聽消息,還是等他們走了在留下人小心查訪?
三舅的性子就是這樣優柔寡斷,不夠果決。怪不得大舅什麽事都不放心交給他。若棠看他踱步到自己眼花暗暗腹诽着。
盡興痛快玩了一天的蘇美琪換了衣服,第一時間去跟表姐講北地花朝的熱鬧,還有她抽的花簽。
一進門發現表姐晾着滿是藥的腳,塗滿粉膏的臉吃驚的追問緣由。得知是為了給亡父虔誠祈福後,她佩服到五體投地的稱贊。
“表姐,你可真孝順,這麽嬌弱還親自爬了半座山。不過還是身體太弱。等回永安跟我學騎射吧!”
嘉慧笑了笑:“不過是四個血泡,不算什麽。但你說回去教我騎馬可要算數啊!”
傻大姐拍拍胸口:“當然,我從來說話算話。但你的腳這幾天可怎麽辦?看起來挺重的。可惜這裏沒有碧玉膏,不然抹上要不了兩天就好還不會留疤。”
說道碧玉膏,她又想到母親要給自己定下所謂少年才子的芝麻餅表弟。蘇美琪趕緊晃了晃腦袋。把給表姐帶的東西拿出來。一樣樣說的興致勃勃。
回到房間的若棠,見桌子上一箱亂七八糟的小玩意。一箱子書。一下猜到都是誰的心意,不由一笑。
十幾歲嬌養的天真女孩,也就是嘴上兇兇。性子還是好的。
心情不錯的她拿起個兇醜的鐘馗面具比了比,跟碧螺笑道:“一會把十五哥的書随便拿出幾本放在外面,剩下的都封起來記得帶回益州。”
想到蘇大小姐親自過來送新鮮東西,又故作掩飾說什麽買多了的話,碧螺也跟着笑了。
給郡主端了杯清水,打開包香氣四溢還熱乎的點心說:“這是剛才葉衡将軍送過來的。說是當地特色,就帶回來些給您嘗鮮。正好趁熱吃兩塊。”
見她沒動手,只看着點心發楞,貼心丫頭又加了一句:“郡主,已經過了子時了。”
是提醒她過了花朝嗎?意思可以進食了。這丫頭,她哪是非要個形式,不過是。哎。
滿腹亂心思的撿起塊淡黃的點心咬開。皮酥裏糯,肉餡裏還帶着百合甜香,她示意碧螺也吃。
洗完澡出來的瑛姑看她們兩吃的香甜,拿起一塊咬了半口,嚼了嚼,很內行的介紹。
“是西橋的秘制茸酥,我以前路過青陽常排隊買來吃,還有種松仁拌酥油丁口味的更香,有嗎?”
咽了嘴裏的點心,碧螺回道:“沒見到,葉衡将軍送來的只有這一種口味。”
聽了這話,想想自己一向不喜歡吃的炸肥肉丁。
唇角微翹的若棠只覺得嘴裏的鹹肉帶上了說不出的香甜。
作者有話要說: 扮小花賣萌的布丁求天使們收藏留言啊!
☆、第 38 章
還有2天就要到京都了,闊朗的馬車裏兄妹幾個人喝茶聊天。
這一路上為了他們舒服些,慶平候在青陽不知從哪弄來一駕豪闊的馬車。姐妹三個兩輛車不寂寞也方便休息。
但多數時候他們都在若棠按郡主制又特別改裝過的馬車裏聊天,看書。
很難得,今天清風朗日蘇美琪不僅沒去騎馬,還一反常态,淑女一樣安安靜靜的坐着半句話不說。
一直是她與十五哥閑話談論,嘉慧姐偶爾插上一句半句。
一會功夫三個人都發現了鬧騰丫頭的不對勁,紛紛奇怪的看了她好幾眼。被羞惱的反瞪回來後幹脆不理她。
十五蘇懷真一邊喝茶,一邊憤憤不屑的說着他們離開清陽後的事情。
“府衙懸賞的金子到底沒發出去,也不知怎麽會吹,會彈那首曲子的人一下子出來那麽多。
明明不是吹曲子的人,她們還真夠厚臉皮的敢去領賞。
真是厚顏無恥啊,你說你,幹嘛不讓人知道那曲子是你的啊?”
那麽經典的旋律當然傳唱的快了。
當時江上多少人都聽過了,那些人裏彈唱的歌姬,陪游的名妓,還有世家的貴女,很多都是有真本事的。
曲子不過聽一遍也能彈出5|6分。何況她連連吹奏兩次。
不過能讓清陽駐兵的衛亭,出面懸賞百兩金子可就不同尋常了。
在王府,她常常看邸報,知道衛亭這人有才幹、有膽量、更有眼光。不過跟任何風雅之事都不沾邊。還俗氣的坦蕩。
聽說他家的會吹拉彈唱,吟詩對句的侍女都是伺候客人的。
他自己曾經公開說過,平生只愛兩種女人:
臉好的,豐滿的。
一種滿足眼睛,一種滿足手感。
收禮更是對不可估價的書畫不感興趣,只愛金銀。如今卻用大筆金子玩風雅,怎麽可能。
他們花朝第二天出發,聽人說起衛亭在江面聽到曲子懸賞消息時,若棠已經覺得不尋常。哪怕是背後的人真是有同道愛才的雅士,她也不想引人注意博取才名。
這曲子除了十五哥,那天船上的人,她還真沒給別人吹過。
謹慎起見,還是讓瑛姑吩咐幾個随身侍衛下去保密也就不提了。
今天這懸賞的事情後續,還是剛剛十五哥聽人說起的。趕緊回來跟妹妹們談論。
瞪了一眼口無遮攔,想要名的蘇懷真,很有些不高興的若棠蹙起眉頭。
“十五哥,我都說了那曲子也是我聽來的,你要我去領什麽賞。不是也厚臉皮。還有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許說出去啊!”
知道自己多話的蘇懷真,掀開簾子,看了眼車旁馬上精幹的護衛轉移話題,對妹妹遺憾表示。
“你今天沒騎馬出去真是可惜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