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安排好後續的守城,城內治安一系列的問題後,若棠才長呼了口氣,跟老師周傳芳一起吃過不知道算是午飯還是晚飯的一餐。

就着米飯嘀咕一陣排兵布陣,安民的計劃,才強打精神跟兩個女護衛去了後院。

她沒有去見病倒了的舅母,也沒拜見族中早在正廳等着發號施令或者好意指點的長輩。更沒有理會幾個嫂子對自己欲言又止的目光。

此時,若棠需要做王府中的絕對權威,不能有第二個聲音出來跟自己作對。鬧出任何亂子。

所以她任何事都不跟後院任何人商量,暴君樣一言以斷。召集所有近親到了正廳後一言不多,只和瑛姑說話。

“從今天起,王府後院除持手谕的人外,無關人都留在後面各自院子中,亂走亂竄一經發現,就地革殺。瑛姑你留下守護這些夫人小姐的安全。”

“是。”

都知道瑛姑在王府裏略超然的地位。除了王爺,若棠,是誰的命令也不聽。好身手捏死她們就跟個小螞蟻似的。

又見若棠發話時冷峻異常的面色語氣,也沒人敢跟美琪似的自取其辱跳出來争鋒。

紛紛表示會好好待在後院不給府中添亂。

果然是武力永遠比道理更能說的通。

若棠滿意她們的知趣,又吩咐孫嬷嬷和管家精簡飲食,每日多熬些粥湯,藥水送到前面給守城官兵們。

正要回轉前院,家裏的幾個小蘿蔔頭沖上來,怯怯的喊她姑姑。

如今蘇家嫡系三代除了跟父兄上戰場的,留在王府裏最大的男孩不過七歲,小的還在襁褓中。

若棠蹲下身,憐愛的摸摸幾個侄子的頭,心口仿佛被刀剜一樣痛。

卻是什麽安慰,許諾的話也說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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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抱着他們軟團一樣的身子,仰望蒼天,祈求老天給予一線生機。

讓這些還沒長成的花兒,有機會盛開,有機會結果。

5天,10天,15天,三面城牆多次的修補,城內的擂石、箭矢、火藥也不多了。

南城門已經幾次被胡人攻入,又被将士們舍生忘死搶回。不少将官兵卒戰死,自願組織的女子護城軍每天都在含淚搬運,埋葬親友屍體中。

估算了下日子,幾州之隔的舅舅那邊就算接到消息後晝夜兼程,也還要10天左右才能大軍回援。少量的輕騎過來也只是白白喪命。

但如今內外不通消息,一只飛鳥也不能越過胡人箭網。

守城的兵将他們對于援軍在腦海裏到多了幾分期盼。畢竟沒有消息也許就是好消息。

可惜知道實情的若棠明白,永安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明天。

“胡人畢竟是外族,他們習慣一望無際的草原,寒冷的雪中北風,幾百年來搶奪屠城後不久自動就會退回關外。

就算一兩個想賴下的,享受中原的繁華溫暖。

在滿腦子三十六計,時刻不忘祖宗,複國的中原漢人不停起義造反後,也會一頭煩惱的被義軍幾打即散。”

聽了若棠這麽沒頭沒尾,讓人一頭霧水的話後,不知道她目的的瑛姑撓撓眉心,安靜等待下文。

“所以,對于此時的舅舅來說,一舉攻下揚州反而比永州的安危更重要。”

這下瑛姑明白了,同時也驚駭了。不可置信般的呢喃一句。

“可是蘇家宗祠,王妃,你們都在城中,王爺怎麽能舍下?”

翻了翻手中的史冊,若棠綻開個清清冷冷的笑。

“對于有野心的男人,要把大業看得比任何事都重。

就像說他們許諾說愛你,最愛,只愛你。可他們有他們的方式,用他們的方式來愛。

在所有女人裏他最愛你,可面對很多東西他還是會把你丢下。卻并不是食言,懂嗎?”

很富有哲理的一段繞口話,瑛姑捉摸了半晌覺得有理。

想到若棠對于城破後,幾個包括她在內精英高手的任務安排,瑛姑不由黯然。

想想這丫頭她到是真能舍生取義,安排自己和高手們抱着幾個幼小的孩子趁城破混亂時離開。确實是最容易安全逃脫的法子。

可情義從來不能兩全,人這一輩子總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幾回。

所以,表面答應的瑛姑也暗暗下定決心。

第一次不準備聽若棠的話,在那兩個襁褓幼童和她一手帶大女孩中做了魚與熊掌的取舍。

而若棠就是她能舍棄一切,不可放棄的熊掌。哪怕這樣過後,她的女孩會怪她也無所謂。

這天晚上,很久沒有回後院的若棠一個人好好洗了個澡,把自己裏裏外外收拾了個幹淨,又津津有味吃了頓熱面。

第二天一早,穿好一套她最喜歡的竹葉邊勁裝,換上銀色軟甲。

把一顆血紅色藥丸,塞在衣領角低頭就能含到的地方。才精神依舊的準備上城牆。

看她面色如常的冷靜準備,明白永安危在旦夕。

見主子要殉城赴死的幾個大丫頭,手中也攥緊了毒|藥的瓶子,怕流淚不吉利,都死死咬着唇忍着。眼圈卻不由自主紅透了。

心裏也不好受的若棠勉強對她們笑了一笑,戀戀不舍的摸摸胸口挂着的小玉梳。

這東西是葉衡送自己的定情信物,傳說是當年玉梳公主與将軍結緣,重逢,再認的信物。

知道她喜歡亂世中那樣堅貞不渝,生死與共的愛情。

不知怎麽找到東西的葉衡把一對玉梳鄭重送給她,表明了自己最真摯的心意。

想着大軍出征揚州前,在飄揚細雨,亂紅輕飛中他給自己打着傘。

把這一對精致潤透小玉梳,遞過來時漆黑的眸裏看不見周圍美景,仿佛全世界只有自己的動人目光,還有毅然的輕聲許諾。

若棠心口一甜又是一苦。

“若若,我此去揚州一定憑軍功掙出個伯侯,不讓你委屈。你等我。

等我回來,就跟王爺提親。等我們結婚後,你想過什麽日子我就陪你過什麽日子。

哪怕是你一直想要的縱馬江湖,暢意山水。我這些年攢下的錢,也夠我們逍遙一世的了。

這些天你就在家裏好好想!安心等着我,我一定會平安回來。”

那傻瓜總是不會什麽特別的甜言蜜語,可些點滴小事,如火眼神,都能讓自己明白他的心意。

當時心頭一動的她,把其中一只梳子塞進他手中。用最純的心回應。

“天地為證,以梳為憑,我等着你,一定平安。”

“嗯,我會的,為了你我也會平安歸來的。”

那些平淡卻動人心弦的話言猶在耳,可如今的自己卻是要失言了。

眼神黯然的她望着鏡子裏瘦到脫形的自己苦笑了下。

遙想着等一心想陪自己縱馬江山的葉衡回來,不知道能不能從斷壁殘垣,屍骨如山中找到自己的屍身呢?

他一定會痛心、傷心不已吧。

好在,他們還沒定親,沒成夫妻,感情也沒到生死相随的地步。

好在,他還年輕,時間流逝中早晚會淡忘了自己,早晚會娶妻生子。

好在,......

就是不知道,未來他夫妻和順,子女繞膝的時候,還會不會偶爾想起自己,想起少年時最初的心動呢?

還記不記得,那時用最單純的心,最笨拙的情話,許過一個女孩的同生共死呢?

一瞬間的暢望,心口仿佛被利箭穿透,尖銳的疼痛不可抑制。

額頭頂着冰冷的鏡子很久很久,若棠用懷中帕子擦幹了臉,笑了一笑大步轉身。

她收拾好情緒,出門彙合上幾個幕僚,登上正門城樓,

看着下面黑雲一樣要吞噬益州千萬軍民的狼騎。

不甘心認命的若棠低頭思索,不行就令全軍突圍,萬一能跑出去幾條命呢!

不過20萬大軍圍困下,沒有驚世武技與輕功,一個人想平安逃離真是難于登天。

正糾結間,震天的喊殺攻城聲又起。

跟過來的幾個幕僚面對如此絕境也沒有良策,雖然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準備,可能活誰想死呢!

一個個聽了郡主想拼一拼搏個萬中求一得活的主意,想想自己的體力,不由笑的慘淡萬分。

突然,一聲、兩聲,驚訝、驚喜到瘋狂的喊聲響起。

“援軍,有援軍。兄弟們有援軍了。”

不敢置信的若棠猛然扭頭回望,遠處高坡上數萬騎兵以猛虎下山之勢撲向狼胡後方。

那高高飄揚的紅旗黑字正是一個凜冽的北。

是鎮北軍,鎮北軍來援了。

止不住的驚喜之餘,在沖破天際的呼喊聲中若棠馬上大聲傳令下去。

“城內各将官帶兵出城迎敵,咱們來個內外夾擊,讓這些狼胡有來無回,再沒命回到草原。”

“是。”士氣大振的令官們高聲應和。

死中得活,氣勢如虹的城內守軍們喊聲震天傾巢而出。

後防失守的狼胡一時反應不及。眼看着自己腹背受敵。

悍勇無比的北軍排兵布陣做的一流,一對對人馬巧妙的插入胡人軍中,勢如破竹的砍殺。

憋屈了20多天,待宰羔羊的益州軍,帶着滔天的怒火,無畏的勇氣沖鋒陷陣。瘋狂斬殺被攪得一團亂的狼胡。

胡虜這下別說在排陣,連有效的退兵都做不到了。

......

大軍追着四散奔逃的狼胡漸漸消失在視線中。

城內的青壯們拿着簡易的刀槍給那些還有口氣的仇寇補刀,喜笑顏開的打掃戰場。

徹底松口氣的若棠想要大喊大叫,看着旁邊勉強鎮定的周傳芳幾個有話要說的樣子,咬着舌頭才穩下了心神。

“郡主,那援軍是鎮北候蕭策駐紮在涼州的北軍吧!只有他們離我們夠近。

但能有這速度趕來馳援,也一定是晝夜兼程了。我們這邊是不是先組織人給他們準備飯食,安排住處好好歇一歇。”

興奮過頭的若棠眉開眼笑的點頭:“嗯,應該。準備最好的飯食款待,馬上安排。”

大軍一鼓作氣追殺狼胡出去200多裏,第3天晚上北軍才全部返還城下。

非常友好規矩的沒有進城而是紮營在外。

益州軍回來一部分,另一部分由幾個将軍帶着小股小股追擊殲滅狼胡,誓要把他們斬盡殺絕才罷休。

為了這份活命大恩,不光王府張羅了飯食,城內大小酒家富戶,都拿出最好的酒肉去城外勞軍。

若棠也讓十五哥帶着些臣子們去慰問感謝。

第二天一早,正跟文臣武将們商量如何好好招待北軍将領時,外面令官來報。

“鎮北軍劉将軍到。”

作者有話要說: 握着滴血長劍的蕭策語氣森森中透着寒骨的笑。

“我忍不了,就算小天使們用臭雞蛋打死我,也阻擋不了我明天的出場和我的心肝若若相會!

至于布丁,你安不安排看着辦!”

看着指着自己心口,鋒利長劍上的鮮紅,暈血的布丁抱團點頭如搗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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