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京都的定南王府中,靜立荷塘前的蘇美琪已經有大半個時辰動也不動了。

身後一直跟随她的大丫頭和女護衛們對視一眼,誰也沒有上前勸說。

跟在這個大小姐身邊幾月,她們清楚的很。

小姐脾氣大着呢,性子又涼薄。

對漢王爺安排下來的她們一直看不上眼。之前跟她的丫頭都被王爺活活杖責而死,她也沒出面保下一個。

她們只要乖乖聽吩咐看住她就好。

心內很有些不安的美琪此時真想找人說說心裏話。

不過大伯和父親去接家眷們還沒有回來,府裏除了她也沒有個有主意的正經主子了。

當初陪她逃出家上船入京的貼心丫頭也都沒了,她想說話也沒有對象啊。只能一個人在這裏靜立了悟。

當初随船進京,太上皇給恩典時,張嘉慧那個惡毒又眼皮子淺的竟然敢不聽大伯的暗示。

沒選皇後娘娘嫡親長子病秧子安王,反而要做皇上心裏最有希望登上大寶的遼王正妃。

就算嘉慧當時借護短遼王的勢,把她原本的未婚夫張毅廢了。

還有那個自己被騙,給她未婚夫的貴妾劉春紅全族以謀反借口都滅了,大大威風出了氣,又能如何!

還不是風風光光嫁進去遼王府,才幾個月就做了寡婦。連個孩子也沒留下!該!

反觀自己!

她雖然也沒聽大伯的話,乖乖說自己定了親,聽長輩安排回家嫁給嚴士英那個想納貴妾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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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頂着跟皇上直言非要嫁給蕭策。

但也算慧眼識英才,錯有錯着,走了最正确的一步棋,對此大舅好像也沒太生氣。

父親在蕭策登基為帝時,就眉開眼笑的跟她說過。

她只要入了宮,不管是憑太上皇側妃的許諾。

還是大伯的權勢,蘇家對新皇的忠心與擁立。

怎麽也能在如今空虛的後宮中封為四妃之一,得到新皇的寵愛甚至愛重。

有寵,再有了皇子公主,那這輩子就算完滿了。

眼看滔天富貴就在眼前,與心愛人一生相伴的日子指日可待。

可誰能想到新帝鬧鬧騰騰大半年的封後,最後會定下了若棠呢!

她是天定皇後,又是皇上放在心口上求而不得的人,怎麽也會新鮮上幾年。

以自己的年齡,顏色要想做個寵妃可就難了。

哎!

蘇美琪這個大小姐不知道是年齡到了,經歷的事多了,還是這兩年被蘇元正從宮中找來的教養嬷嬷嚴厲管教的。

遇事也不再一位沖動任性,也在試圖權衡輕重利弊,慢條斯理分析了。

正想着怎麽才能入蕭策的眼,把若棠的寵愛比下去。

忽然聽見傳話小厮從外院急匆匆闖進來。

“表小姐,表小姐,太後派了人來接您進宮,內侍已經進了大門了!”

“什麽,怎麽可能?”

按前朝舊歷不是該皇後入住未央才能啓鳳印封妃嗎?

皇上剛離京去了青州親自迎若棠還俗,不在大明宮。太後怎麽會直接把她接去宮中?

她本來性子就急,迎上幾步連聲追問道。

“除了內侍還有什麽人,只接我一個人嗎?”

長樂宮中火冒三丈的太後臉上再不見半點雍容。

被熱茶潑了個滿頭滿臉的大太監李明在一聲滾中,不知死活把皇上交代的話說完,迅速告退。

得虧太後氣到手哆嗦才讓他逃出一條小命來。

心腹嬷嬷掐手指,揉胸口好一會才讓太後情緒和緩冷靜下來。

她冷冷掃了一眼兒子送過來的黃絹,一口銀牙幾乎咬碎。

心裏把顏若棠這個妖媚的狐貍精,活剮了幾千幾萬遍。

自己那個向來八風不動,七情寡淡的兒子怎麽就為了那麽個小丫頭鬼迷心竅了。

竟然說什麽當初先皇并沒有下明旨,要把表妹王雲岚和蘇美琪封縣主嫁出去。

真是不知所謂。

自己的侄女王雲岚不論容色人品哪有一點不配為國母的,給他做個妃子還怕心頭好礙了眼。

真是沒出息,就知道跟下賤的人一起,跟他那個爹一樣。

端着茶盅呷了一口,好久後放下,鄭重叫了自己宮中總管太監過來。

要他帶着人第一時間把蘇家的大小姐接近宮,又在遼東老臣說過的貴女中挑挑揀揀選了八個,親手寫了懿旨交給了他。

等人都走後,心腹嬷嬷一邊給她捏肩一邊擔憂的問道。

“太後,皇上的性情向來有些獨斷随心。

您這樣跟他對着來,萬一他要是為此跟您生了罅隙,損了母子之情可如何是好?

他既然現在對郡主情深,一心想擡舉她,您不如等皇上新鮮勁過了,在提選美納妃豈不更美。”

“如何是好,他那乖戾冷淡的性子什麽時候把親情看在眼裏了。

他要是還記着我懷胎十月的恩情就不會一直耽誤着雲岚,也不會壓着自己親外公封王的旨意了。”

停了心腹的話,太後嘴角不由露出個無限嘲諷的笑。眯了眯眼道。

“說什麽情深似海,給太上皇祈福一年不近女色,可天底下沒有不漏風的牆。

瞞的再好也有蛛絲馬跡能給人尋摸着。

皇上他為什麽三不五時的去興慶宮,什麽禮佛靜心,還不是找些新鮮,不用給名分的纾解痛快去了。

真對郡主情深怎麽守不住。不過是圖面上個好看而已。

也罷,他既然不想要兩個出身世家的貴女妃子礙了未來皇後的眼,那我這個做母親的就盡盡責,給他好好充填後宮。

十個世家貴族,大多遼東老臣的貴女都進宮來。

我就不信他能都封縣主攆出宮去嫁人,更不信嬌滴滴的美人放在那他能不碰。

天底下沒有不偷腥的貓,男人都是一樣的。”

“但太後,萬一皇上惱了,不肯臨幸表小姐,一心都在郡主身上該怎麽辦?”

這到不是老嬷嬷胡思亂想,在蕭家這樣的情種可是有舊例的。

蕭策的父親,當今太上皇可不就數十年如一日疼愛着貴妃。

要不是太後娘家有勢力,當初的婚事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呵呵呵,太後的低笑聲很輕,回蕩在空曠的大殿裏卻格外清晰,裏面夾雜的不屑也讓人聽得分明。

男人會守身不肯臨幸其他女人,好笑。

就算不喜歡不愛,為了子嗣,權位,舒服他們也會找出種種借口放縱的。

當初一心寵愛貴妃,讓其生下長子長女的太上皇。

最後不還是給了自己那麽多子女,把貴妃偷偷摸摸藏起來不敢見人。

父親如此何況正當年紀的兒子。想到這說出的話帶了幾分冷酷。

“惱了,他又能惱多久。一年還是十年。

雲岚還年輕,性子也好,皇上又是她嫡親表哥,總會被伏低做小的無辜表妹挽回心思的。

何況,那個郡主曾經對別人傾心相許,幾次拒絕皇上的心意。

這一條就足夠任何人,在他們有一點罅隙時做足文章了。

到那時,就算雲岚不受寵也沒關系,過個幾年皇上總會在選秀入宮的,王家年輕的姑娘也都漸漸長起來了。

只要能生下皇子,本宮自然有法子讓王家富貴無極。”

皇後的人選鬧鬧騰騰好久才定下來,可封後大典的準備卻快的出其。

欽天監把帝後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了今冬。

不到半年時間,所有參與進來的官員仆從都忙了個腳不沾地。

天下初定,蕭策為帝以來事事減省節約。

在自己登基,給百官加官進爵,所有禮儀一應從簡。

他曾在大朝會上說,連年征戰,國庫空虛,百姓日子更苦。

朕為天下之主,理應做為表率,體恤民力,與民休息。

更是下令放出宮人婢女無數,帶頭簡餐,命令出行儀仗,鼓樂,接駕繁文缛節俱行停止。

可這回封後大典雖然算不上奢靡無度,也完全超過百官想象數倍。

更大興土木,召集能工巧匠日夜加緊的整修本已經美輪美奂,氣勢絕倫,皇帝住的大明宮。

有好名的禦使言官進谏說,皇後為天下之母,應該以身為典範,節儉樸素為美德。

又提起太後親封已接進宮,卻還沒有被臨幸過的十位美人。

意思是希望皇上能雨露均沾,多為皇家開枝散葉,不要過于冷落。

心裏對此煩恨得蕭策冷笑反問。

“封後儀式,按照本朝法規可有超出的?若是沒有?你為博名出位故作姿态為何?

不外乎沽名賣直,讓人生厭不恥。

朕早說過,國事民生,朕的過失不周諸位可随時随地進言。朕自然耐心聽取,虛心接納。

可要是為了沽名釣譽,嘩衆取寵,朕也絕不會放縱寬饒。

想血濺金銮一死了之,陷君王于不義不仁的,別以為真能一死百了。

你的身後自然還有九族,還有最想要的青史留名,看看最後會得到什麽。

朕可不在乎史官的筆,功過如何後世自有評說?”

這幾句帶着血氣殺伐的話讓文臣武将腿腳發軟,要名不要命,可你還有父母九族。

為一己虛名葬送家族還有什麽身後名。

碰上蕭策這麽個不計較史冊記載,仁君名聲,靠武力起家不懼文官刀筆的帝王,所有人束手無策只能靜默無語。

想到若棠的為政理念,蕭策放緩了口氣又問。

“文死谏,置君王于何地?可是真忠臣所為?諸君回去好好想想?

到底該把心思放在何處?

是天下萬民的生計,興朝的百年基業,還是整天長舌婦一樣眼睛裏只有朕的內帏。”

朝堂這番口舌之争不久後,跟随蕭策征戰天下的武将們就傳出些話來。

象草莽出身的宋三說話很直罵道。

“這些言官一天叽叽歪歪不幹正事,還想踩着皇帝的名聲往自己臉上貼金,呸,下作的比奸臣還不如。”

土匪性子的楊波道:“還什麽忠君直臣,也不想想皇上雖然是天下表率,可更是男人。

大丈夫娶妻可不是一輩子的大事,不能憐惜照顧妻子還算什麽丈夫?

俺就不信那個言官只在老婆身上摳門省錢。

再說管天管地還想管皇上睡那個妃子,明天是不是還要管皇帝怎麽理政啊!

幹脆天下給你管算了。”

這些混不吝的話一出,百官都沒了言聲。

誰都知道皇上12歲上疆場,說一不二殺伐決斷,是鐵血帝王。

可不是能為虛名服軟文官的守成君王。

何況皇上富有四海,娶後奢華點怎麽了?

至于那些已經入宮的貴人們,是皇上自己的妾。呃,看如今的情況,妾的名份也不知道能不能定呢!

而皇上怎麽對自己的小妾,是睡還是不睡,雨露均不均沾,關他們什麽事?

傻子才替太後出面張目呢!

作者有話要說: 噠噠噠,為了若棠舒心,蕭策滅了言官自以為是的谏言,讓太後堵心,可以為過去的錯在減一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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