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蘇元正找來做婚前指導的這兩位夫人,一個說話幹脆爽快,一個慢條斯理,性情到都是和若棠脾氣,很好相處的人。

不過場面幾句三人就說到了正題。

曾經把想要通房丫頭的丈夫,用兩把菜刀追上樹的張夫人目光炯炯道。

“郡主,嫁了人尤其是嫁給皇帝,當姑娘時光風霁月,草木清華的傲氣,心勁都要放下來,放低到塵埃裏才行。

而那些你曾經不想,不屑的陰私,禦下手段卻要毫不猶豫的拿起來。

那些妃嫔皇上可以去寵,可一旦你看出來皇上對她有一點放在心上,或者她生了什麽妄念,就要給其幹脆的從根上給她掐滅。

方法你身邊的嬷嬷姑姑多得是,只要你下了心念就好。”

呃?

聽了這匪夷所思的開頭,轉頭看了看多寶閣上木拼大船好一會,若棠才忍住不笑,暗自思忖舅舅是想做什麽?

讓兩位夫人教自己宮鬥來了嗎?

自己穿越一回,沒有經歷村鬥,宅鬥,種田,江湖,終于直接來到頂級宮鬥模式。

也要體驗一把後宮的血雨腥風,學習如何做一個邀寵承歡,争風吃醋,打壓妃嫔的惡毒皇後了嗎?

可惜,彼之蜜糖而已。

心思早定的她漆黑雙眸裏笑意飛退,故作端肅矜持的模樣道。

“謝謝夫人指點。可若棠只想無愧于心清淨度日。

進宮後我只守着規矩,過自己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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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再說都是女人,相互為難又何苦呢!”

“傻。”王夫人的聲音又脆又響。語氣卻篤定從容。

“郡主你還是年輕,別說什麽女人不為難女人,只跟混賬男人算賬的傻話。

想要不為難女人,可男人你也為難不着啊。

你受了委屈,傲氣寒梅般不願意笑意小意的服侍。

男人有心的,一時甜言蜜語哄哄你。

不在意的,自然可以到更嬌嫩,笑臉相迎,殷勤服侍的可人那裏去享受軟玉溫香。

你賭氣,冷戰,人家有更舒心的去處左擁右抱,幹嘛要跟你做低伏小的。

過些年,你老了,除了倔強的脾氣,冷硬的性情什麽也沒有。

男人還是滋滋潤潤的過日子。什麽也耽誤不下。

你不生孩子,可就算是庶子,也是男人自己的骨血,一樣的疼愛。

沒辦法,這世間就是如此不公平。

女人要想過得好,讨好男人,教養好兒子,鬥敗那些妾室,是必須的。

除非真能一口氣到死不低頭,不後悔。

等到黃土一杯的那天,男人也許能無所謂的說句。

你有骨氣有志氣。

可你這輩子,真就是空谷幽蘭白白開過一生了,值不值得呢?”

這話到有了點意思。

若棠雖然心裏并不認同,卻也對土匪出身王夫人的評價升了幾等。

見郡主還是一副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的神色,想到她曾經不為富貴權勢所動,與葉衡将軍生死相随的傳聞。

張夫人忽然不想在按夫君所囑說話勸告。嘴角輕挑,帶着一絲憐惜的笑溫聲道。

“郡主,你好好圍攏住皇上,趁他如今心思在你身上,多生幾個孩子。把夫妻感情經營牢固了。

就算他以後身邊來在多人,只要他心裏也有你,敬重着你,你的日子就不會太難過。

你要記得情愛最是虛無,今天他能愛你心肝肉一樣。轉眼間,他也卻會為別人而憐惜心疼。

帝王的恩情,更是雷霆雨露!一夕就散。

你可以不用太在意,實實在在的幸福才是該抓在手裏的。

不過不管你心裏如何想,面子上也要做出愛他要死要活,沒他活不下去的樣子。合适時候合适尺度的吃點小醋。

你要明白,在這男人為天的地界裏,只能依附于他們的女人要想活的好總是艱難。

嫉妒是不容的惡毒,可吃醋卻是夫妻間的小情趣。”

這位張夫人的意思,是要自己,也說明她自己,平日都是裝愛重夫婿,其實不屑的很嗎?

這是古代女性嗎?到底誰是穿來的?若棠腦子有點亂。

可這個兩位夫人卻說得興致正濃。

“小性子有時候是情趣,有時候就生厭了,一定要把握好度。”

“在生氣不能在床上冷落他們,男人可都是不會委屈自己臍下三寸的。到時候該得不償失。對了我給你帶的秘戲圖相當不錯。”

“要是懷孕了。就算自己不能服侍,也要他常過來看你,說說話。別讓別人在感情上趁虛而入......”

月亮還挂在天幕,頭腦被兩位不走尋常路夫人折磨昏沉沉的若棠,已經被碧雲姑姑抓了起來。

木偶一樣任由等待已久的女官們小心翼翼的拾掇自己。

還好給她化妝的女官手法不錯,在纖毫畢現的水銀鏡裏,若棠沒看到一個島國藝妓樣的詭異妝容。

可接下來的異常繁瑣,費時費力的盤發可給她折磨夠嗆。

沉沉的假發被八寶鑲嵌金玉的攢絲寶環一縷縷扣在頭側,九只金鳳重重壓下。

額前密密匝匝的遮面金絲盡管比發絲還細,可因數量關系還是重量不輕。

想要龇牙咧嘴放松下的她,無比懷念能蒙住頭臉的紅蓋頭。

不過相比一直舉着扇子遮面,直到洞房新郎卻扇詩後才能拿開扇子一露真容。如此也能忍受些。

頭頂能壓斷脖子的金玉鳳冠,身着華麗沉厚大禮服,若棠最後一次不顧禮數規矩,不管禮官戰戰兢兢的提醒,端端正正跪拜了眼圈紅紅的舅舅。

再起身,不能,不肯回頭的少女,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步履沉緩的離開了京都定南王府。

永平二年12月初2,萬事大吉,尤利夫婦。帝後大婚。

盡管之前已經有了心裏準備,若棠還是被帝後大婚必須要的,每一步都極盡隆重的繁文缛節弄得頭腦發暈。

肚子好空好餓。好在作為主角的她今天沒有臺詞,不需要開口,也不用浪費腦細胞費神思考,一切聽禮官安排就是了。

盡管她輕功內功都不錯,可着一身層層疊疊大禮服,配着無數镯子、玉佩、平安如意件,拖着綴滿璀璨華寶的幾米長拖地裙裾,行走在能深埋腳面的大紅毯上,若棠還是覺得自己要寸步難行了。

第一回覺得先見之明的禮官安排在身邊,用來攙扶她,托裙子的幾個女官是無比英明的決定。

不然她很懷疑自己能不能以一己之力,優雅端莊的爬上那個十六人擡的杏黃禮輿。估計瑛姑應該有這個實力。

最近一直被她封為無骨氣神棍的欽天監,還算是有些本事。

大婚吉日連續幾天的北風飄雪停了下來,碧空如洗中,難得的冬日暖陽萬丈金光勢如破竹般照耀着大地。

沒有被北風呼嘯所虐的若棠,沉重幸福着,一步步踏上大明宮乾元殿正中,只有帝後能走的百級白玉臺階。

終于行完禮,坐在了婚床,頂着一頭假發滿腦袋珠翠的她,感覺那雙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遮面金絲下的餘光中,微彎脖子的她只看到富貴錦繡的厚厚地毯上綻放正盛的百花之王。

栩栩如生的牡丹花在紅燭火光下鮮活雍容,提醒着她此時身在何處。

也是此時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拜了天地進了洞房,同蕭策做了夫妻。

看來忙碌到麻木也是有好處的,起碼沒時間讓你東想西想,緊張或者惆悵。

呼啦啦一堆人進來,喜娘的聲音又甜又脆,看着眼下走到自己身邊龍紋的靴子,若棠端坐着,面上竟然是淺笑淡淡,心口也無悲無喜。

也許相對而立的人心情也十分複雜,不然怎麽靜立在她面前很久不動呢。

一身喜慶紅衣的新郎官蕭策,漆黑眸子跟冷浸浸水銀中的冰珠似的,直直盯着讓自己日夜懸心的可人。

靜默時間實在太久了!

喜娘炸着膽子,硬着頭皮,第二次扯出笑音提醒這位年輕俊美帝王掀開新娘金面。

哪知道,一句話還未完,就被他凝結成冰,有如實質的寒光掃了一眼,之後渾身發軟冷汗透背的她再也不敢吐一個字。

戰戰兢兢的喜娘只能一邊向滿天佛祖祈求平安順利大婚,一邊低頭裝死中。

良久,就在若棠也心發慌時,面前的雨霧金絲被玉杆掀開,滿屋子異常喜慶的紅光撲入眼簾。

還好受過層層考察選拔上來的喜娘意志夠堅毅,撐着笑上來繼續未完的流程。

執着造型怪異的酒杯,喝了要夫婦同甘共苦,琴瑟好合的交杯酒。

完成一仰一覆的合卺禮,拔了紅寶絨花插了得兒得女的喜位,終于結發之禮也順利完結。

心情沉重悶亂的蕭策看着為了剪發做同心結,若棠那一縷翹起的微亂真發。胸膛裏沸騰的熱血幾乎要噴薄而出。

可那短短的碎發,轉念又讓他想到面前的女孩為何能決絕舍了七尺如綢青絲,斷然只身入了苦寒庵堂清修。

癡戀多年的憐愛疼惜中酸澀,悵然,苦痛相繼糾結而來,幾乎承受不住種種情緒重壓的蕭策咬了咬牙一擡手。

“都退下。”金玉相擊般清越的三個字,帶着一種不可違逆的不怒而威。

滿屋子噤若寒蟬的宮人們剛松了口氣,還來不及換上喜氣洋洋的笑臉,就聽了皇帝冷清清,寒森森言簡意赅的吩咐,呆了一呆後行禮魚貫退出。

身邊的人氣息不對,屋子裏也靜的過分,低頭裝嬌羞的若棠等了好久不見他再有動靜。

忍不住餘光看過去,哪知道一眼過去,心頭就是凜然生寒。

頭頂光華龍珠,一身紅衣本該意态風流新郎官,此時卻銳如冰雪如劍出鞘,兩分殺氣的目光偏偏還帶着三分迷離軟弱。

這目光讓她一下子想起大舅舉箭對自己心愛多年,相伴征戰無數沙場,受傷待死,卻妄求生機駿馬座騎時的感覺。

發生了什麽,蕭策怎麽會如此傷恸猶豫,若棠心弦不由一動。待要在細看,蕭策已經大步走到她眼前,胸口與她額頭緊緊相貼。

熱氣撲到頭頂,那個人依然一句話不說,只手勢輕柔認真的給她去朱釵,拆頭發。

終于又是一個小蘑菇頭的若棠,忍住心裏的忐忑不安,擡起頭甜甜笑着吐出今天第一句話來。

“臣妾,謝陛下|體恤。”

“嗯,你先洗漱,還是先吃點東西?”

不知道是被臣妾兩個軟到心坎的語音所惑,還是那巧笑倩兮的臉實在可人,蕭策平平淡淡的語氣裏多了些溫軟笑意。

“妾想先去洗漱。”乖覺的家夥仰頭甜笑還自動換了稱呼。

“好。”蕭策再次言簡意赅的吐出了一個字。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雙更,作為布丁出去浪的補償,一定要在點擊下一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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