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A)
第十六章(A)
顧臨發現他越是想在王苗面前表現的好一些,反倒越出些狼狽不已的洋相。
他甚至當着王苗, 也不是, 王苗轉過身去了, 反正就是他趴在床上用便壺小解了,然後王苗幫他倒尿了。
後半夜顧臨有些睡不着,本來趴着就不太舒服,王苗睡熟了以後又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拱,想來應該是床太窄了她睡不踏實。
美人在懷。
嗯, 有心無力。
隔壁床的病人時不時的一陣咳嗽, 居然也沒把王苗吵醒。顧臨不得再次感慨,她睡眠質量是真好啊。
昏沉了許久, 天亮的時候倒是睡沉了, 連王苗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醒了就覺得懷裏空落落的,脖子也因為一直朝着王苗的方向有些微的落枕。他手撐着床轉了個方向看另一邊,拿起手機來看了眼,看到王苗給他的短信。
回家了,也好,好好睡一覺, 昨晚肯定還是睡得不太舒服。
不舒服都能睡那麽香, 年紀小就是無憂無慮啊。
護士長來看他的時候給打包了一盒蔬菜粥, 顧臨道了聲謝,“不是二十四小時不能排便麽,不吃了。”
“讓你不排便又不是不吃飯,少吃點, 憋着就是了。你們做手術不是能憋一天不上廁所麽?”護士長年紀跟顧臨他媽差不多大,平時對他挺照顧的,“聽說昨天女朋友在這陪了一晚上,是不是啊?”
顧臨有些不好意思,“嘿嘿。”
“嘿嘿。”護士長學他笑,“我閨女比你還小兩歲呢,孩子都兩歲了,你也抓緊時間啊,今年能有好消息不?”
這都要進十二月了,哪裏這麽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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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敷衍的說“快了快了”,心裏琢磨着得趕緊去王苗家說定親的事,不然他家裏爸媽也該等急了。
不過可能也沒那麽着急,他們都沒打個電話來問過。
快中午的時候顧臨就開始琢磨着王苗是不是要來了,又想着她多休息會兒才好,又盼着她趕緊過來解解悶。
這麽幹趴着實在太難受了。
要麽說範思哲是他的鐵哥們,仿佛聽到了顧臨內心的無聊郁悶,踩着點給他打電話解悶。
顧臨接起來電話聲音裏透着愉悅,“哲子!咋了!”
“我覺得你家進賊了。”範思哲的聲音帶着點兒幸災樂禍,“翻了鞋櫃、衣櫃、廚具,哦,還給你家狗添了狗糧。”
“是我女朋友,不,未婚妻昨天去啦!哦對了,你把鑰匙還我吧,萬一哪天她在家你去了不方便。”
範思哲呸他,“還你還你,誰稀罕不成,我再配個十把八把的。”
顧臨把手機移開一點兒,“說了些啥?就聽你一直叫‘爸爸’了。”
“喲,顧醫生,最近過的挺快活啊?說話都遮不住那股浪勁兒。”
“快活,快活,快活極了。”顧臨總算找着個人炫耀了,說話太激動,扯得屁股疼,“哎喲,哎,哲子,我問你個事哈,你跟小古今處的怎麽樣啊?”
“什麽怎麽樣?”
“咳咳,古今不是初戀嘛,我女朋友也第一次談戀愛,我就有些不太懂她們女生的心态……她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主動麽?你們平時都怎麽談戀愛啊?那個啥,幾壘了?”
範思哲冷漠的答:“關你屁事。”
顧臨也覺得自己問的太詳細了,換了個問題:“那你當着她的面尿過尿麽?”
“這麽重口……你是變态麽?”範思哲似乎不能理解顧臨這些奇怪的問題,“你不會是混了什麽奇怪的字母圈吧?”
“不是……我痔瘡犯了。”
“噗。”範思哲懂了,“挺好的,挺好的,提前深入了解一下。行,沒事了,挂吧。”
顧臨覺得他說的挺有道理的,“別挂呀,再聊兩毛錢的。”
“那就再聊兩毛錢,你家狗,大的,好像有些沒精神啊,是不是病了?”
“顧二?怎麽沒精神啊?你看看它窩裏有沒有我的東西。”
範思哲那邊翻騰了會兒,“有,有你一只拖鞋,它墊肚子底下了。”
“哦,那沒事,它就是挺長時間沒見着我了擔心我是不是不要它了。”顧二當初是被遺棄的,所以沒什麽安全感,有時候他工作忙沒法天天回去,它就會開始憂慮。
“那就真沒什麽事了,我話費一分鐘一毛二,兩分鐘了,超費用了,挂了。”範思哲這次說完都沒等他回答就直接挂斷了電話。
顧臨撇嘴,對着如此不仗義的哥們,很厚道的給他發了個四分錢的紅包。
說來也奇怪,平時忙着工作沒時間睡覺的時候天天就盼着能有張床躺一躺,結果現在真讓他一直躺着反倒睡不着了,真是人性本賤。
中午眯了一會兒,輪崗的實習生就來看他了,關切的問了問他病情。
顧臨坐起來,“別客氣了,張院讓你來喊我上套子的是不是?”
“上套子?”
“綁上套子當牛做馬幹活呗。”顧臨笑着說,“走吧。”
實習生上前搭手要扶他,被顧臨隔開了,“沒事,能自己走,活動活動也好。”
忍過了最初幾步的劇痛,後面走着走着也就習慣了,走到他們科的會議室時裏面已經坐了幾個醫生,看到他都關懷備至的問候,顧臨覺得他的菊花受到這麽多人的關注壓力很大。
這次會診是讨論一個骨肉瘤患者的手術,患者是個十七歲的女生,花一樣的年紀。顧臨手搭在窗沿上站着聽他們分析病情,保肢不可能了,他們決定盡快對患者的右腿進行截肢手術。
張院長想讓顧臨來主刀,會診結束以後顧臨去見了一下孩子的家長,說明了情況,孩子母親掩面痛哭。
安慰,是顧臨他們醫生做的最多的事情,他耐心的勸着孩子父母,告訴他們這是目前最好的解決辦法,醫生會盡全力救治女孩。
孩子的父親不停的摸自己額頭,克制着情緒,“嘉嘉明年要高考,她從小學的就是舞蹈,她說想當芭蕾舞演員,她下個月還要去參加校招……沒了腿她可怎麽辦啊……”
顧臨能理解他們的心情,這間屋子從來不缺少哭聲,不論是啜泣還是嚎啕,他必須全都摒棄,他不能跟着他們去感同身受,就像那天他跟護士說“醫生沒有心”,他必須冷靜,用最客觀理智的态度去給家屬分析,“如果不做截肢手術,癌細胞擴散,她一定活不了。”
“那做了手術就能活麽?”
這樣的問題,他也沒法回答,他只能不停的說,“我們會盡力。”
像這樣的手術,除非是發生麻醉意外等極意外情況,病人一般是不會死在手術臺的,要看的還是術後的恢複情況和病人自己的身體狀況。
安撫完家屬的情緒,他們說要回去再商量一下,顧臨沒法強求,送走了他們自己又回了病房。
離着病房還有十多米的時候,就看見王苗怒氣沖沖的從病房走了出來。
顧臨下意識的往牆邊移了移,手扶着牆上的欄杆,腳不由自主的瘸起來。
王苗也看見了他,并且朝着他走了過去,伸手扶着他胳膊。
顧臨借坡下驢,不止腳“瘸”了,連力氣都瞬間扔掉,整個人靠着王苗,把身體的重量全壓給了她。
王苗今天穿了一件鵝黃色的針織衫,整個人看着很有活力。
不過現在她好像是火氣更大一些。
顧臨打小就沒少惹過事,拿出對付他媽的那一套來,不等王苗開口就承認了錯誤,“我真是太不像話了!”
積極認錯,打死不改,下次再犯。
他這麽一句話,說的王苗一時沒了反應,看着呆愣愣的。
“你知道就好。”
顧臨忙又哄她,“我也沒辦法啊,領導喊我過去,我總不能不聽話吧,不聽話就會被開除。”
“你少唬我。”
“真的,我們領導可霸道了,誰不聽話就整誰。”
王苗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你們領導怎麽這樣啊?”
這麽坐着屁股挺難受的,可顧臨覺得先哄女朋友比較重要,忽略了暫時的疼痛,為後半輩子家庭和諧穩定做努力,“是吧,你去弄個小白旗,拿紅油漆寫上字去院門口鬧事去,就寫‘慘無人道!喪盡天良!家屬不滿!随時上訪!’”
他一邊說一邊做出振臂高呼的樣子,把對面床上的大娘給逗笑了。
可是王苗還在繃着臉。
顧臨沒法子了,想着動作接觸會不會好一些,“哎喲”了一聲做出痛苦的表情。
王苗無動于衷。
顧臨只好開口,“你幫我一下,讓我趴着吧,坐着還是疼。”
王苗沉默的去扶他,把他安置成趴姿以後忽然說了句,“分手算了。”
“啊?”顧臨懷疑自己一只耳朵被枕頭壓着,另一只的聽力好像出現障礙了。
“分手。”王苗看着他,又重複了一次,“我說分手。”
一、二、三。
顧臨無措的左右看了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他好像還說過要給王苗三次說分手的機會,她怎麽一次就都說了啊?
他不善于挽留別人,可也看得懂王苗說的是氣話,伸手拉她胳膊,搖了搖。
王苗長長的嘆了口氣,“我都不知道你會不會哪天就猝死了。”
顧臨點點頭,“我也想過這個問題。”
“你就不能愛惜一下你的身體麽!缺了你地球就不轉了麽!”
王苗從來沒在顧臨面前這麽情緒失控過,顧臨有些惴惴不安,更多的卻是知道她在關心自己。但他現在開心不起來,他不确定王苗是不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的職業是個高危職業,因為怕守寡所以打定主意分手。
他不想分手。
顧臨不說話,王苗把手抽走,“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冷戰可不是什麽好事,顧臨覺得再不說點兒什麽,王苗就真走了。
他再次拉住王苗的手,“地球不會不轉,可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可能會再也看不到日升日落了。”
“難道你們醫院只有你一個醫生麽?就不能讓別的醫生去做了麽?”
“當然可以,但他們也有自己的病人,有那麽多病人需要人救,我多做一個,就多一個人可以活過來,這個難道還會嫌多麽?”
王苗沒再說話,沒反駁也沒有再說要走。
顧臨卻覺得自己有些蠢,為什麽要和自己的女朋友講道理,就算他說的再有道理,他女朋友不高興這個既成事實也沒法改變啊。
他“咳”了一聲,拉着王苗的手放在自己心口,“我的菊花才流過血,你不能這麽殘忍,讓我的心也跟着流血。”
這次王苗笑了,用力捶了下他的胸口,抽回手去,“神經病!”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章有個bug,顧醫生穿着病號服褲子沒有拉鏈,已經改了哈,謝謝指正!
還有就是,為什麽,上一章,評論,那麽少……
是更新的太晚了麽……
最近我晚上也要帶着學生們拉片,回酒店一般都要九點半左右了。
如果你們知道為了寫更新我啃了多少面包喝了多少可樂吃了多少西瓜長了多少肉,你們一定不會忍心不留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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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評送書的那個活動延長時間哈,到這個月底前寫長評【2分!2分!2分!】的都送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