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七王爺
蘇引言是一個謙謙公子,對誰都是三分笑。幾次見面對她也算是客氣有加,可韓雅就是不喜他,這人心思太重,你永遠不知道他笑容背後藏着什麽。
和看不透的人交往最是心累,你總要時時刻刻想着他們的話語、動作背後帶着的深意。更甚者,還要想到他們下一步會做什麽......
韓雅不喜歡麻煩,和蘇引言打過兩次交道之後,便刻意梳理着,沒想到這人是個臉皮厚的,看出她的梳理之意,卻裝作不知道,仍舊熱情。
剛剛他的那一番動作,韓雅知道那是刻意的,蘇引言來這國家做了一個身份尴尬的客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戚叡。所以,這兩人的關系不算好。這種情況下,還對着戚叡的側妃頗有深意的敬酒,只能是故意的......
唉,這個孫引言真是要害慘她了。
幾次接觸,韓雅也清楚明白叡王爺的度量不算大,相反還小得很。即便兩人沒有夫妻之實,但是在這種到處是同僚到處是人精的場合,這蘇引言對着她搖搖舉杯,落入有心人的眼中,那那可是完全可以做很大一篇文章了。
韓雅這樣的想法完全不是無所依據,這畢竟是個男尊女卑的朝代的,因為妻子在街上和小販多說了兩句,便喊打喊殺的人,多的是。
以韓雅已婚婦女的身份,還是一個貌美的已婚婦女的身份,被年輕俊美的公子哥多看兩眼,別人就能腦補出無數的故事,這個世界從來不缺心思不正的人,另外,這一類人大多想象力豐富。
最重要、最關鍵的一點,這時候,韓雅身邊還坐着坐着她的男人叡王爺。任憑是誰,在這種場合見到一個男人對自己身旁的女人,擠眉弄眼,肯定都會氣炸的。
尤其那男人的眼神毫不掩飾,十分的放肆大膽。
上次在茗客居和蘇引言碰面,兩人也不過是站着随意交談了幾句。戚叡回來問過她,她還跟戚叡解釋,說兩人不過是點頭之交。點頭之交可不至于,讓蘇引言在滿是世家大族、官員大臣、美酒佳肴的晚宴上,單獨惦記着她。這下,她得費好一番功夫,才能解釋清楚了.......
瞥了一樣身側的人,饒是他坐得端着,韓雅還是感覺到了他越燒越旺的火氣。一面是戚叡的熊熊火氣,一面是下身越來越明顯的感覺,韓雅如坐針氈.
蘇引言的目的究竟是什麽?她根本來不及多想。
她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趕緊離開這個大殿,趕緊趕緊。
戚叡長得俊,但他常年冷着臉,很是滲人,尤其是他生氣的時候,那氣勢可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扛住的。許是戚瑞身上傳來的冷氣太足,氣勢太強了,那些有眼色的人都避開了,沒有人再往前湊。
韓雅覺得這是個好機會,再瞅了瞅上方皇帝和太後娘娘一行人。正中間的皇上,還半眯着眼,似乎非常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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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頭看看這些在歌舞中的舞女,也就是甩甩袖子,妞妞腰,轉幾個圈,動作簡單的很。架不住人美,這些簡單的動作坐起來,也是賞心悅目得很。加上這個朝代的娛樂活動也少,所以大臣和皇上他們都看得津津有味的。
便是有人覺得不好看,也不會傻得說出來的,沒看到皇上都很享受嗎?皇帝覺得好,還有誰敢說不好看呀。
很好,看歌舞的看歌舞,聊天的聊天,沒有人注意到她。時機很好,韓雅準備走了。
“四個,你怎麽又一個人坐着啊?光坐着有什麽意思呀,一個人喝酒有什麽意思啊?”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計劃。
韓雅擡眼看去,想看看這個壞她好事的人是誰。
那人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衣袍,白淨的臉蛋,是跟在戚叡後面獻禮的皇子。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七王爺,他獻給太後娘娘的是一尊半人高的金佛,據說是純金打造的,是個不缺錢的主。
這時候,他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笑,走過來站定。贊揚戚叡的戰績,感謝他為這個國家所做的一切,保了百姓平安富足雲雲。韓雅聽着不像是誠心來道謝的,反而像是随意胡扯的,至于他真實目的是什麽,就不得而知了。
戚叡坐得四平八穩的,這人過來,他的反應也就是撩了撩眼皮。沒有出聲,也沒有因為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就站起來相迎,表面功夫他都不願意做。
太後娘娘的壽辰,皇帝應該是喜歡看到兄友弟恭的場面,世家群臣也都願意看到的是一副皇家和睦的模樣,即便那只是表面。戚叡不可能不懂這個道理,但他就是坐的端端正正的,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他抿着唇,聽七王爺說了好一陣,終于喝了酒之後,也端起了将酒喝盡了。
見他喝了酒,七王爺有些滿意,只見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一轉,看向戚叡身側安靜坐着的女人身上。
皇帝下旨,給戚叡賜了個商女做側妃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卻沒想到這商女竟長得跟天仙似的,是一個絕色美人。
可惜的是,這美人他竟到現在才發現,要不是她擡頭的時候,遠遠的看了一眼,恐怕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叡王側妃是一個如此佳人。
他好不容易找的機會,鼓起勇氣走過來,不會因為老四的冷臉,就輕易放棄。老四這種冰塊,一年也說不了幾句話的,他也不奢望老四能說什麽好話。
“四哥,你也不打算介紹介紹你這位側妃?”七王爺說了這話,一雙桃花眼死死盯住韓雅,等着她說話。擡頭吧,快擡頭吧,叫他看仔細些。剛剛遠處的那驚鴻一瞥,遠遠不夠。
“這位是七王爺戚岚。”戚叡的聲音,話也不知道是對着誰說的。
韓雅就當是對她說的,她擡頭看向七王爺,然後微微颔首,“見過七王爺。”
美,真美。遠遠的看一眼,就叫人忘不掉了,湊近了看,那雙眼更是美得奪人心魂。
七王爺不是什麽山野村夫,一輩子沒見過美人。他是見過美人的,還不少。七王爺自己長得美,也愛美,為了滿足自己的愛美之心,硬是搜羅了各式各樣的美人放在府裏養着。據說,他府裏養着的美人都有小一千了,每年的吃食花用都不少。
他府裏有美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其中不泛韓雅這樣清純無辜,又豔麗奪目的。可韓雅和那些人又不太一樣,她身上帶着一股天生的冷漠,看人如是,說話如是。似乎,似乎她并不存在于這個世界,或者說高于這個世界......
七王爺看呆了,半晌沒出聲,戚叡心下不快,随手彈出去一枚果殼。七王爺當即哎呦一聲,捂着膝蓋骨,幽怨的看着戚叡。他長得也極好,又生得白淨,桃花眼夾雜着委屈,竟讓他做出了柔弱的美。
戚叡瞪了他一眼,警告意味很明顯。
韓雅聽到動靜,擡頭看了看七王爺,他立即就松了捂着膝蓋的手,若無其事的站着。他額上爆出的青筋,顯示剛剛戚叡那一下,打得并不輕。
七皇子被她一眼看得歡喜極了,只覺得渾身酥軟,連膝蓋都不疼了。
他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該說些什麽。克制住對四王爺的恐懼,再次開口。眼神在韓雅身上收不回來,話卻是對戚叡說的,“四哥,你還真是有福氣呀。”
做了這麽多年和尚,一找就找了這麽一個妙人。
謠言果真不可信,這韓側妃一雙明眸像秋水一般,随便瞥他一眼,看得他骨頭都酥了。長着這麽一雙水靈靈眼睛的人,那能是個木的嗎?
對七王爺的打趣,戚叡不置可否,端起酒杯又喝了一杯酒,心裏無端堵起來。
這樣七王爺也算是個皇室奇葩,皇家人心心念念的權利,他一點不放在心上。人人趨之若鹜的名,他也沒有什麽興趣。這人最大的愛好是做生意,他喜歡做生意,生意也做得很不錯,大江南北各個地方都走過,他的商鋪也開得到處都是。
不得不提的是,他還有一個愛好:收集美人兒。
七王爺收集美人,那就是表面意義上的收集,只是養着觀賞。
另外他也從不做,強取豪奪、欺男霸女的事情。凡是纨绔子弟用權利做到的事,他都是用錢來解決。一旦用到了錢,那就是交易,那就是你自我願的事情,算不得違法。
七皇子是個做生意的人,也是一個有點腦子的人。原本他見到戚叡是要繞行的:四王爺見他,就是變着法子要錢。
只是現在酒壯人膽,美人太美。他試探着調侃了一句,見戚叡沒什麽過激的反應。眼睛一亮,漂亮的桃花眼中快速的閃過一絲綠光。難不成外面的傳聞是真的?這老四是真的不行,或者,或者老四是真喜歡男人?
要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老四不喜歡美人,他喜歡呀。回頭找找他,兄弟倆商量商量,把這美人兒送進他的府上,他再給戚叡送些錢過去也不是不行......
瞧瞧,這可不就是個愛美成癡的人嗎?兄長的妻子放到自己的府裏養着,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想來卻沒有絲毫的猶疑。甚至忘了他四哥警告的眼神,和毫不留情打在他膝蓋骨上的果殼。
這個時候,叡王爺的霸道狠毒,睚眦必報全被他抛到了腦後。
戚叡沒過激反應,他就安心了。七王爺認定了戚叡對這個側妃沒有多少喜愛,便直接越過戚叡和韓雅說話了,“皇嫂,你家中可還有姐妹?像你一樣的。”
韓家雖是商賈之家,但也不是什麽默默無聞的小商小販,整個國度少有不認識的,更不要說是做生意的七皇子。在生意場上,他和韓家也是有來往的。
韓必利,韓老爺家中三個兒子,一千金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現在明知故問,也只是想找個理由和韓雅說幾句話。
另外他也确實想要知道,韓雅這樣美麗的女孩子是否家中還有姐妹,若是有,他可以立即去收集。就像一個喜歡收集古董的人,從來不會嫌古董多,七王爺收集美人也從來不嫌多。
韓雅現在的感覺,煎熬得很。偏偏這個七王爺還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短時間內似乎不打算走。她心裏不樂意極了,面上卻還是溫婉柔和,甚至還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家中只我一個女子,并無其他的姐妹。”
美人,不僅美,聲音也好聽!便是在這喧鬧的大殿中,也是如一股帶着清香的風,吹進耳朵裏,鑽進心裏,癢得厲害。七皇子眼睛亮得很,張了張嘴,又打算說些什麽。
戚叡一直沒沒怎麽說話,端着一個旁觀者的姿态。但他的注意力一直圍繞在這談話的兩人身上,這個時候眼角瞥到他的側妃微微勾唇,擠出一個淺笑。他心裏萦繞的焦躁變本加厲,這人對他都沒有笑過呢!和七皇子才聊了幾句,這就笑上了。他有些惱怒,不,怒火中燒!
“你大伯家不是還有幾個姐妹嗎?”七皇子還沒來得及出聲,就被戚叡搶了先,他冷冷地說了這麽一句。完了,似乎覺得還不夠,補充了一句,“本王見過,都是貌美的。”
說話的時候,他也沒轉過臉來,手上來回把玩着酒杯。
韓雅怔了一下,看着他的線條冷硬的側臉,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選擇了沉默。
“真的嗎?”七皇子追問韓雅,“四哥說的是真的嗎?你大伯家好幾個貌美的姐妹?和你比怎麽樣?”
“都是姐妹,能差到哪兒去?”戚叡無波無瀾的聲音又從旁邊傳來,韓雅張了張嘴,還是沒說什麽。
七皇子并不全信他四哥的話,這叡王爺說瞎話可是一點不含糊的,他在他手下,不知道吃過多少虧。轉頭向韓雅确認,“當真?”
韓雅也希望趕緊将他打發走,便順着戚叡的話,微微颔了颔首,低着頭不再說話。想着她不說話,這次皇子該是走了。
到底是低估了七皇子的厚臉皮程度,以及他對美的執着程度,七皇子在這兒站了一會兒,又問了一個主意,“嫂嫂臉上用的是什麽胭脂呀,看着倒是一點痕跡也沒有。”
一點痕跡也沒有,你還看得出來?韓雅腹诽,開始有些不耐,一個大男人不去和男人喝酒聊天,耗在這裏算什麽?
她不耐煩七皇子,有人比她更不耐煩。
戚叡不着痕跡的朝對面坐着的一個官員使了個眼色,那人立馬上來拖着七王爺走了,說是有一些事要跟他商量。
七皇子是不願意走的,但是那人太有力了,他只有被拉走。邊走還邊回頭說着,過一段時間他要去叡王府上拜訪。至于拜訪誰,他也沒有說清楚。
他要來拜訪的話,戚叡當做沒聽見,韓雅便也做了啞巴。
蘇引言在對面談笑風生,但是留了一份心神在韓雅這邊,看七王爺被拖走,他轉了轉腳尖,似乎是想往這邊來。上次茗客居匆匆一別,他已經許久沒有再見過這位韓家姑娘了。
他最後也只是挪了挪腳步,并沒有真正的走出來,到底他克制住了自己。
理智回籠,到底是身份不同,交情不深,他上前也無話可說。
什麽時候把這個小丫頭放在心上的呢?他已經不清楚了。一開始是有目的的接近富可敵國的韓家,慢慢的,他的視線聚焦在那韓家的小姑娘身上,眼裏再也看不到其他。
明面上他是雲華國送來學習禮儀知識的,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他就是一個質子。一個質子還妄想做生意,多少人嗤之以鼻,作為質子,你就該好好的待在學堂,每日學習。
質子沒有人聲限制,只要不違法,做什麽都可以。他想在兩個直接牽線搭橋,卻處處被人瞧不起,沒有人願意和這樣一個外國人合作,沒有人願意拉他一把。有些人瞧不起他,有些人心中有顧慮,和他有來往的話。若哪天出了意外,很容易被定了叛國罪,粉身碎骨。
沒辦法,後來他做生意都是掩去了真實身份,用了家仆的姓名來做的生意,少有人知道他真實的身份。
這個韓姑娘是個例外,第一面,她就單刀直入,說明知道他的身份。兩人的合作可以繼續,但希望他不要做扯她後腿的事。在明知道他真實身份的時候,依然面不改色地對着他,只當他是一個生意場上的夥伴,或者是一個對手,并沒有說因為他一國王子的身份,而多家防範或者不信任,或者幹脆就斷了聯系。只是義正言辭的警告他,不要扯他後腿。
十幾歲的姑娘,一臉嚴肅的說着這話,他感覺新鮮極了。
接下來談生意的過程也是愉快極了,稚氣未脫的小顧念,面不改色的和大了她許多歲的人,面對面據理力争,寸步不讓,得到她滿意的答複,才稍稍松懈。新鮮而有趣。
和她做生意是輕松的,不用像對那些浸淫商場多年的老滑頭一樣,插杆打渾,今天請你吃飯,明天請去喝酒,這酒就不是簡單的喝酒了,而是喝花酒。如此來回,試探彼此的底線,拉鋸戰過後,才是拍板。
和韓家姑娘談生意也是要挑地方的,她選的環境一定是非常幽靜的,就放着一壺茶,一炷香,茶香萦繞的氛圍中,很容易讓人放松。
她也不多廢話,就這麽幹幹淨淨的坐在那裏,把自己的條件抛出來,把自己的底線亮出來,看你能不能接受,能接受則好,直接定下。不能接受也不着急,她會将各種利弊一一羅列出來,供你選擇。實在談不攏,他也不會出言辱罵,或者說背後使絆子或者事,這單一拍兩散,下次有合适的,還是會來找你商量。
兩單生意僅僅兩面,這姑娘就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影響。他特意跑去查了一下這姑娘的背景,知道她是韓家的姑娘。
一件件的事情呈上來,看着看着,想着想着,他的心就猛烈的跳動了起來。那個時候他怎麽想呢?
他想,哦,原來他不是沒有心啊!
再次見面,他有意親近,可這姑娘,狡猾如狐,若不是她願意,誰也不能與她多談幾句。
或許是他制造的幾次巧合都太過明顯,導致他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姑娘一直對他不冷不淡的,她只當做他是一個生意人,見到了也只是點點頭。
也是好笑,一個如此心緒澎湃,一個卻淡漠如初,他的心意,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收到。
他原本想,這姑娘心思玲珑,懷疑他也不過分,想着慢慢來慢慢來,一步接一步。然後,她就嫁人了,嫁的很突然。
她若嫁的是凡夫俗子,便是在這異國他鄉,他有的是手段把她搶過來,成為他的新娘。可她偏偏嫁的是極其強勢的叡王爺。戚叡顯然是一個非常難纏的對手,他對他,沒有多少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