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攤上大事兒了
傳說這種東西的眼神兒不好使，原來和瞎沒區別。姬魚掐指捏了個訣，附贈一記鄙視的目光。
“你全家都青銅！一只糞裏出來的屎殼郎還想翻天，推屎球兩百來年就出來裝大爺。姬爸爸盤你個形神俱滅！”
聽見屎殼郎三個字，男子已經知道不妙，可是還沒來得及動作，只見女子光芒大漲，仿佛萬千支劍射過來。屎殼郎精渾身顫抖，猶如觸電一般，頃刻間變成一縷黑煙。
另一只妖怪見狀逃跑，可是哪裏跑得出姬魚的手掌心。不過幾步遠，便被金光打入後背，空氣中只留下一句悔恨的遺言：“擦…王者。”
麥田中恢複寧靜，仿佛一切都是幻覺。小男孩站在原地，膽怯的看着姬魚，“我不好吃，你別吃我。”妖的世界裏本就弱肉強食，大妖吃小妖并不罕見。
姬魚招招手，示意他近前來。小男孩額頭中間有一枚青色的印記，那是妖獨有的記號，能看得出原身。姬魚看了又看，眉頭越皺越緊。圓圓的蛋殼中，一只毛茸茸的東西蠢蠢欲動。相當不一般吶！
“你難道是一顆…毛蛋？”
小男孩摸摸額頭，低低應了聲。
毛蛋也能化成人形，真是活久見。數千年來，姬魚見多了各種精怪，毛蛋精還是頭一回。化成人形，模樣還挺好看，白白嫩嫩，一雙眼睛透着機靈勁兒，很是讨喜。
這年頭，妖怪生存不容易。
妖怪也得吃喝拉撒，吃五谷雜糧，有生老病死。可是妖怪大都心智不高，有的還是人面獸心，沒有技術沒有證件，生存質量低下。
小毛蛋精就是個例子，化作人形不久，被兩個妖精變身的人販子盯上了。兩個妖怪看的緊，小毛蛋精趁他倆睡着了不防備，這才逃出來。若不是運氣好遇上姬魚，怕是早晚被吞入腹中。
物以稀為貴，毛蛋能成精的數萬年間也沒有幾個，珍稀程度跟她這個半神有一拼。姬魚摸摸他的小腦袋，“走吧，跟着姐姐有肉吃。”
小毛蛋精沒想到姬魚會收留他，高興地直撒嬌，小腦袋一個勁兒的往姬魚懷裏蹭。
姬魚笑笑，長毛的精怪都這般天性。
到了鎮上，姬魚領着小毛蛋理發洗澡，換上新衣裳。這孩子稍稍一打扮，頓時格外清爽喜人，姬魚看了直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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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有家德克士，姬魚買了套餐，小毛蛋吃的很歡。自打化作人形，這可憐孩子就沒吃過一頓飽飯。
不一會兒，兩個漢堡，一份大薯條，六個雞翅，還有兩桶可樂吃的精光。小毛蛋還想吃，姬魚怕他吃撐肚子，買了支草莓味冰激淩給他吃着玩。
四月日光雖好，可春雨也下的勤快。剛才還好好的天，轉眼飄起小雨。姬魚想起還沒買橡膠靴子，霞山村裏的泥巴路可缺不得這個。
“毛毛，我去路口的商店買點東西，你在這裏吃着，一會兒我回來。”
小毛蛋點點頭，“嗯。”
下雨天人少，五金店的老板正在鬥地主，見姬魚走進來，不由得眼前一亮。女子一頭栗棕色大波浪卷，肌膚瓷白，眼睛大而有神，睫毛濃密上卷，眼角微微上翹，帶着難以形容的妩媚風情。
小鎮不大，是個人就看着眼熟。這美女頭一回見，也不知是誰家的閨女，長得這般勾魂。
“美女，要點啥？”店主顧不上鬥地主，忙起身笑臉迎着。
“有橡膠靴子嗎？”
“有。”店主從貨架子底下抽出一只大紙箱，裏面是黑色的橡膠靴子。“質量好得很，美女你要幾雙？”
“五十雙。”
店主樂了，這橡膠靴子壓貨快一年，賣不出去，沒想到下雨天進財運。
姬魚又買了一堆五金件，問老板送不送貨。
霞山村的路不好走，店主平日裏肯定是不去的。可是美女問，那就不一樣了，沒有條件也要創造條件。何況姬魚要的貨多，去一趟也有賺頭。
旁邊有一家化妝品代購店，姬魚買了幾只新款的阿瑪尼口紅。型號300這款姬魚心儀已久，大商場都缺貨，沒想到今天在小鎮上入手。
塗上性感的紅色，抿抿唇，鏡子裏的美女像一只成熟蜜桃。嬌豔欲滴，讓人想咬一口。
突然，姬魚眯了眯眼睛。從鏡子裏看到路邊站着一名男子，黑色的薄呢子風衣，修長俊逸的身形，模樣俊秀但不娘氣。兩道劍眉下，一雙眼睛凝望遠處，身上的氣場讓人莫名感到幾分壓力。
稍加包裝就可以出道，秒殺多少當紅小生。
可惜了，是個鬼。看周身環繞的一圈黑氣，十分濃郁，還是個老鬼。
遇見這般俊秀的小哥哥，姬魚善心大發。色字頭上一把刀，姬魚很樂意準備刀鞘。
賣口紅的小姐姐将打印的小票遞給姬魚。姬魚瞟了一眼帥帥的小哥哥，在小票背面畫了一張符咒。
這是一張充滿愛心的符咒，姬魚将小票放在唇上，印了個口紅印。
瞧瞧這顏色，正！
蔣慕擡手看表，離着事故發生還有三分二十秒。今天是新鬼差轉正的日子，他是主考官，得親臨現場考核。他一向盡職盡責，經過他手的案子成千上萬，從沒有一例差錯。地府的鬼差背地裏都喊他工作狂，這沒什麽不好，蔣慕挺喜歡。
今日陰暗的天空和地府沒有差別，陰雲密布。不知怎的，蔣慕總覺得有點心亂。
街上人群密集，熙熙攘攘，一片生活氣息。可惜，片刻後，即将有一場事故。人類就是這麽脆弱，在巨大的災禍面前，沒有半點反手之力。蔣慕已經見怪不怪了，送往迎來是地府的使命。
忽然，心跳的更快了。蔣慕微微蹙眉，一手撫在心口。今天怎麽回事，有些不對勁。
“嗨，帥哥。”
一道女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柔中夾媚，像是帶着一把小鈎子。心髒似是要跳出來，蔣慕一手捂在心口，詫異的轉過身。她怎麽能看見他？
額間沒有印記，她不是妖。周身沒有黑氣，也不是鬼。大概是神婆，一個靈氣充足的神婆。
剛要開口，只見女子妩媚的一笑，剎那間，陰暗的天色仿佛褪去，天地鋪滿了陽光。
她的味道……
蔣慕微微一滞，薄唇輕啓：“有事？”
“一點小事，乖乖別動。”女子邁着小貓步，右眼一眨，給他一個飛吻，要多妩媚有多妩媚。
話音剛落，蔣慕眼前金光乍現，一張符咒啪叽落在了腦門兒上。
“早日投胎吧，在人間待久了淪為畜生道，白白瞎了這張姐姐喜歡的俊臉。不用謝，姐姐是活雷鋒。”
見帥哥化為黑煙消失不見，姬魚沒入人群，去德克士找小毛蛋。
此時，不遠處的樓頂，一名黑衣男子正盯着她的背影。蔣慕摸摸額頭，真特麽疼！
旁邊冒出一股黑煙，化為牛臉人形，滿臉的憤憤不平，好似被貼符的是自己。
“神君大人，那個女人罪該萬死，竟敢給您貼轉世投胎符咒，您可是掌握萬物生靈的死神，您若投胎了，屬下們必當追随。屬下這就将她押送到地府，好好審問。”
那張投胎轉世符咒，就是張機打的普通小票，上面還有口紅的标價。蔣慕捏着小票，映着天空看了又看，周身的黑氣愈加濃重，似是要大殺四方。
牛頭一個勁兒的哆嗦。那女人攤上大事兒了！
另一股黑煙出現，馬面倒吸幾口涼氣，“額滴個天娘哎，神君大人的額頭腫了包。那娘們兒下手真狠，屬下都替您疼得慌。”馬面湊上前，露出兩顆大馬牙，“屬下疼的心肝亂顫，給大人吹吹額頭？”
這家夥最愛吃大蒜蘸醬…味道太無敵，蔣慕合眼默念百遍mmp。他老子在位時喜歡聽奉承話，地府一幹鬼差通通愛吹彩虹屁。幾萬年養成的習慣，已經深入骨髓。
牛頭向前探身，瞪起大眼珠子，“大人您能忍，屬下不能忍。貼您的腦門子，那就是打整個地府的臉。屬下一定将她抓捕歸案，摁在油鍋裏炸一百天。”
馬面龇牙咧嘴，恨自己拍馬屁晚了一步，“對付這種惡婆娘，屬下最有手段。先把她挂刀山上兩百天，保準叫她哭爹喊娘，分分鐘跪舔大人您。”
蔣慕身子如雕塑一般動也不動，似是什麽都沒有聽到。
自打他有了靈識，只知道一種滋味，便是妖魔鬼怪。吃了萬兒八千年，賊膩歪，偏偏別的什麽味道都品嘗不出來。地府的鬼差都佩服他不挑食，數萬年如一日。天知道，看見別的鬼差吃酸辣粉吃火鍋的時候，他有多麽羨慕。
他渴望人間美味。就在剛剛，剛剛那個女人靠近的時候，蔣慕聞到了一股清香，頓時心中翻江倒海。與妖魔鬼怪不同的味道…軟軟的，香香的，蔣慕摸摸肚子，竟然餓了。
一瞬間，吞噬鬼怪這件幹了萬八千年的事變的極其讨厭。
見神君大人攥緊拳頭，牛頭馬面在風中瑟縮，尋思着該怎麽整治那個女人才能讓死神消消氣。反正那個女人是攤上大事兒了！
天地初始以來，還從未有哪個不要命的敢給地府神君貼轉世投胎符。這得是多麽逆天的運氣，才能在人群中多貼了一張不該貼的符。
啧啧，神君大人手段狠厲，這回得放大招了。
牛頭馬面怒不可遏，手持法器，只待死神一聲令下，他倆立刻去鎖拿那只辣手摧花的神婆。可是……只見神君大人冰山般的容顏有一絲動容，先是拿起小票舔了舔上面的唇印，接着将符咒就那麽…就那麽嚼嚼咽下肚了。
卧草！
牛頭馬面對視一眼，驚掉了下巴。額滴個娘哎，他們家神君大人被神婆搞成二傻子了！
“馬馬馬…馬哥，咋咋…咋辦？”
被噴了一臉唾沫星，馬面擦把臉，問：“神君大人，屬下把她能擰成麻花獻給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