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到底誰是菜

範勻這人不壞, 姬魚沒想把他的魂吓丢, 好心的回頭安慰。

“害怕的話, 你閉上眼睛。”

範勻這會兒大腦一片空白,姬魚說什麽他本能的去做。可是閉上眼睛,範勻仍然感覺到有涼氣在不遠處。那可不是空調冰箱, 那是活生生的五個鬼。

不對,是死透的五個鬼。

範勻忍不住的顫抖, 強迫自己壓制住嗓子裏的嗚咽。小時偶見爸爸畫符拜神, 他嗤之以鼻。範勻現在很後悔, 後悔護身符帶少了。回去後一定挂十個二十個在身上。

見他抖成這樣,跟帕金森似的, 怪可憐。姬魚又好心道:“要不你先下去?”

“不了不了。”範勻捂着眼睛搖頭,不是他不想,是不敢!不敢!

好吧,姬魚開始問話。

“你們怎麽死的?”

五個鬼叽哩哇啦一通, 有三個從樓上掉下去的,一個塔吊上猝死的,還有一個得急症沒的。

“見到什麽東西作亂了嗎?”

“沒有。”

其中一個鬼想了想,“見過一個紅色影子, 會唱歌。聽了她的歌聲, 好像做夢一樣。”

另一個鬼也說:“我聽到過鈴铛的聲音。身後響過一陣鈴铛的聲音,就有人把我從樓上推下去了。”

都沒看到過大妖的正面。

“知道了。”姬魚拿出幾張符咒, “那東西将你們封印在工地上,所以無法投胎, 只能日複一日為她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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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鬼相互看看,低下頭,“死後,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但是心裏總是想,殺死一個替死鬼,我才能去投胎。”

姬魚嘆口氣,“那是妖精用法術牽制你們的靈識,就算害死再多的人也無法去投胎。日後她手裏的新魂增多,你們就會被吃掉,從此魂飛魄散,再也沒有做人的機會。”

五個鬼一聽,頓時尖聲嘶鳴,露出死前的恐怖狀态。範勻再也受不了,吓暈過去。

姬魚拿出符咒,“別擔心,我會送你們去投胎。”金光閃過,五個鬼消失的無影無蹤。

範勻躺在牆角,面色慘白,沒有意識了還在抽搐。

看看把孩子吓得。姬魚在他額前輸進靈氣,只見範勻抽搐的身體慢慢平靜下來,呼吸也變得均勻。

十多分鐘,範勻慢慢睜開眼睛。見姬魚蹲在一旁,手裏捧着一把櫻桃,地上一小堆櫻桃核。小心翼翼的看看四周,五個鬼已經沒了。

“大師,他們呢?”

“投胎去了。”

範勻感覺身體好了許多,沒有之前因為流汗虛脫的難受勁兒。見姬魚一臉淡然的吃櫻桃,心裏的佩服無法用語言表達。

“之前是我慢待了你,我有眼不識泰山,都是我的錯。我鄭重向你道歉。”

看,這孩子還是不錯的。姬魚早就不生氣了,遞過去一枚櫻桃,“吃了它,咱們這場誤會就算了了。”

見她笑的一臉燦爛,範勻咧咧嘴,接過櫻桃。這枚櫻桃品質不俗,熟的發黑,比一元錢大兩圈。放進口中一嚼,甜汁溢出來,好吃的想把舌頭都咽下去。

“好吃。這種品相的應該是外國進口,得兩三百塊一斤吧。”這價格還是往高裏擡的,範勻見過大場面,但是這麽好吃的櫻桃真沒吃過。

姬魚又給他一枚,見他咽下肚,道:“剛才送五個鬼投胎,他們表示感謝,給的櫻桃。”

“嘔——”範勻一想到五個鬼死前的恐怖樣子,頓時臉色慘白,捂着胸口想把東西吐出來。這是鬼的東西,怎麽吃的下去。

“開個玩笑,別怕別怕。”姬魚想笑又覺得不妥,“農家樂裏的土特産,自己種的。”

範勻這才變過臉色,再看看又大又紅的櫻桃,已經沒了欲望。範勻懷疑,這輩子一看到櫻桃就會想起這個女人,還有她開的恐怖玩笑。

兩個人從樓上下來的時候,範勻腿腳還是軟的。上了車,司機覺察不對,怎麽經理好像去樓上洗澡了呢,還特別累。

“範總,咱們去哪裏?”

“去金瀚。”

司機又詫異的看一眼後排正在照鏡子的漂亮女人。金瀚是當地最豪華的酒店,裏面的食材巨新鮮,都是當天從國外運送過來的。只有招待特別上檔次的客人,經理才會去那裏。

範勻當着姬魚的面給家裏打了個電話,“爸…嗯…剛才是個誤會,我和姬魚大師去金瀚…您也過來…那太好了。”

瞧瞧,幸福感是靠自己的實力賺來的。鏡子裏的小女人抿抿唇,這口紅是在海口商場裏買的,今年的新款阿瑪尼。紅色相當正,把原本白嫩的肌膚更是襯出了妩媚模樣。

到了酒店,範勻要了最好的日本料理。很快,範勻的父親也到了。

範勻的父親叫範準,身體一向不好,三年前由範勻接過手中大權。除了決策上的一些東西,範準幾乎不管公司裏的事。

範準頭發花白,老态龍鐘,看上去七八十多歲的樣子。可是席間一介紹,過幾天才是六十歲大壽。

姬魚覺得有些奇怪,範準面向和善,福澤深厚。但是眉間隐含黑氣,命不久矣。

範準看到姬魚,也是一愣,随即溫和的笑道:“小勻說大師很年輕,沒想到這麽年輕。今年多大了?”

老人給人感覺非常友善,姬魚請老先生坐下,笑道:“今年二十五了。”臉皮有點厚,二十五連個零頭都不止。

範準讓兒子給姬魚倒酒,“這是我前幾年去日本的時候帶回來的杏酒,女孩子喝一點不要緊,和果汁差不多。”

吃日料,配果酒,加上新鮮的食材,挺符合姬魚的胃口。

“大師多吃些,千萬別客氣。”

“您別叫我大師,叫我姬魚吧。”姬魚蘸蘸辣根,“聽範經理說,您老也對玄學感興趣,平日裏常常研究這方面。”

範準雖然頗顯老态,但是形象很儒雅。帕子沾沾嘴角,放下筷子,溫和道:“從小對這些事比較感興趣,多看了幾本書。要說心得,不敢在大師面前賣弄。”

範準謙虛,姬魚自然也客氣幾句。

“這次工地上的事,不一般。我一輩子從事建築行業,和一些東西也打過交道,但是這麽厲害的沒有遇到過。請一次大師,工地上就死一個人,太兇險。”範準看看姬魚,猶豫道:“要是…你覺得棘手,那不去也罷。”

姬魚夾一塊三文魚,蘸蘸辣根,她喜歡這樣清口的辣味。味道鮮美,突然想起了小鬼差。要是他在,一定很喜歡吃。

“我會小心的。我斷定是大妖作怪,修行千年以上。具體什麽妖,我晚上再去會一會。”

範勻一聽說修行千年以上的大妖,不由得臉色發白。今天受的驚吓夠多了,範勻到現在拿筷子的手還微微顫抖。

老先生看了一眼兒子,對姬魚說:“這樣吧,我家裏有幾樣法器,晚上與你同去工地。”

“爸,你不能去。”範勻急急道:“你心髒不好,萬一有個什麽事,這風險太大了。大師說,這是千年大妖,可不是以前你見過的那些髒東西。”

姬魚也擺手,“不必。我單槍匹馬,習慣了。”

範準摸摸胸口,有些疼。長嘆一聲,面上幾分惆悵與淡然。說出來的話,讓範勻和姬魚一愣。

“我的大限快到了。”

範勻變了臉色,“爸你別說這麽不吉利的話。”

範準用手勢安撫兒子,笑着看向姬魚,“你剛才第一眼看見我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的眼神了。我研究玄學大半輩子,也不能一眼看穿生死。你雖年輕,可是道行不一般,比我見過的所有有名頭的大師,都有真才實學。”

姜還是老的辣,範勻心服口服,他還沒來得及把中午見鬼的事說出來呢。

姬魚笑笑:“您別這麽說。您命中有福祿,是福相。”避開了生死的事。

“能在晚年遇見真正的大師,是我的福氣。很多人都知道我研究玄學,以為我只是憑興趣,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經常在夢中得到一些啓示。”

“爸?”範勻有點驚訝,“您沒說過這事。”

範準慈愛的看着兒子,“誰也不知道。今天碰見大師是機緣,我說出來,興許大師能給我解惑。你就跟着聽一聽吧,以後,爸爸也不一定再有時間跟你說這些。”

姬魚默默喝果子酒,做好了聆聽的準備。

“冥冥中有一個聲音,他好像也住在我的身體裏。他告訴我,很疼。我問他哪裏疼,他表情痛楚,卻不再說話。因為他的存在,我這一生,避開三次車禍,一次航空事故。也是因為他的存在,我開發房地産,只賺不賠。因為他的存在,我努力做慈善。”

範準長嘆一聲,“昨夜他入夢,告訴我大限将至,一些事早做準備。我這一生,從未做過一件虧心事,也沒有什麽遺憾。唯獨夢中此事,難以釋懷。”

世上奇怪事情千千萬萬,姬魚斷定,此事與他的前世有關。之前清朝末年,姬魚曾經遇見過一位青樓女子,那女子對她說,總有人在夢中哭泣,還曾幫助她避開殺身之禍。後來用往生水看了前世今生,那女子數百年前與她有極深的淵源。

“您若是想知道,我可以幫助您尋找前世因果。”

範勻問:“怎麽找?”

“很簡單,入夢尋找。”

“是催眠嗎?”

姬魚搖搖頭,“不一樣的。您就像做夢一樣,可以看到自己前世發生過的事。”

範準很激動,臉紅發紅,呼吸變得急促。範勻急忙上前幫他撫摸胸口,讓他千萬別基動。

姬魚忙在他額前灌入一絲靈氣,很快老先生恢複如常。不過,他的心髒不好,也不适合看前世的情況。萬一一個激動,當場陰陽兩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老先生也明白,沒有再提關于前世的事。倒是範勻,對前世十分感興趣,飯後送姬魚回酒店的時候,路上問過幾回,能不能看看他的前世是誰。

姬魚笑笑,沒有答應。很多人都對自己的前世今生懷有興趣,但不是誰都适合探知過去。

吃過一頓飯,範勻對姬魚的态度更好了許多。原本嚴肅僵硬的表情,也随之柔和起來。送姬魚回到酒店,說晚上再來接她去吃飯。

姬魚委婉拒絕,說晚上時間她自己安排。範勻以為她天一黑就去工地,囑咐她小心再小心。

其實姬魚不喜歡拘束的場合。中午是接風宴,不去不太好,晚上則可免。正好來的時候看到一家川味火鍋店,離酒店也不遠,打算晚上去嘗嘗。

吃飽喝足,又回酒店洗了個澡,化個美美的妝。磨蹭一陣子看看表,快十二點了。拿起狐王給的布兜,打車到白天去過的工地。

出租車司機一聽姬魚要去鬧鬼的工地,吓得一愣。一個女人半夜去工地,這肯定有內情。從後視鏡裏一看,司機打了個激靈。

夜色下女人長發披肩,一襲白衣白褲,白淨的皮膚上兩個黑黑的大眼圈,火紅色的嘴唇。這女人好像對他企圖不軌,只見她看向窗外,不知道想什麽,神情嚴肅冰冷,右手起落做了個砍的姿勢。

好不容易哆哆嗦嗦開到工地,一個急剎車穩住。後座上的女人也不下車,司機正想壯着膽子催一下,可是往後視鏡一看,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見女人的一只眼睛在流血!在流血!一直淌到嘴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眼看司機瘋狂的摔車門往外跑,姬魚莫名其妙,不收錢還贈一輛車,這裏的人真客氣。看看表,剛剛十二點。

她斷定,今晚大妖一定會出現。之前不是捉妖師來一回她就殺人報複?還真是牛逼的不行。白天将大妖封印的鬼送去投胎,這是姬魚明晃晃的挑釁。

剛剛在車上,姬魚就練好了手勢,八卦掌劈下去,剁成大妖醬!

姬魚坐在駕駛位照鏡子。剛才塗口紅,一個急剎車抹到了眼睛上。姬魚重新擦幹淨,将煙熏妝塗得更重些,唇更紅,睫毛更長,又刷刷刷噴香水。打架這回事,一定要有氣勢!

首先,從外表壓倒那二逼妖精。

出租車司機正躲在橋下觀察這裏的一舉一動,心都快跳出來了。只見那女鬼氣勢軒昂的從車裏出來,撩一撩長發,一腳踹開了大鐵門。

“嘩啦啦”幾聲,門上的鐵鎖鏈落在地上。

“媽呀!鬼真可怕!”司機哀嚎一聲,幸好剛才跑的快。這一腳要是踹到自己身上,那心肝肺還不得碎成泥。

工地裏一片黑暗,連個燈都沒有。姬魚燃起一張符咒懸在前方,仿佛探照燈一般。白天那鬼說聽見有鈴聲,姬魚也從布兜裏取出搖鈴,一邊搖着一邊往前走。

“有種你出來,沒種你也出來。你不是嚣張麽?大吉大利晚上吃雞,老子今天就是你的終結者。”

夜晚的工地陰森森,腳下是碎石沙土,姬魚腳踩高跟鞋,發出嗒嗒的聲響。不快不慢,不急不緩。

“你不是喜歡作孽嗎?出來咱們大戰一場,殺普通的農民工算鳥本事。本半神好久沒有遇到敵手了,真心手癢,今天就是為了盤你而來。”

邁進黑乎乎的樓房,四處都是回音。忽然,黑暗中樓梯拐角閃過一道影子,姬魚眼神好使,看到是一抹紅色。

這抹紅色是要引她去頂樓。

“有膽子來沒膽子現出原形?是不是醜的不能看?老子給你整個容!”

姬魚邊走邊罵架,一直爬到十四樓。這已經是樓頂,還沒有建好,地上雜亂不堪。紅色的影子坐在牆沿兒上,背對着姬魚。長發和紅裙子随風飄蕩,好像要随時跳下去。

女子側過臉,唇角微微勾起,正當姬魚不耐煩的時候,紅衣女子身子一飄,竟然從十四樓跳了下去。

吓唬誰呢!!!

姬魚迅速掏出八張符咒燃在四周。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大妖怎麽會真的跳下去,一定是在耍花樣,鄙視她的智商。

呸!她還蔑視大妖的智商呢!

周圍寂靜的詭異,沒有半點聲音。倒是遠處的塔吊,又開始自己轉動吊臂,咯咯作響。

涼風吹過,卷起一陣風沙,一個空礦泉水瓶随風咕嚕咕嚕亂滾。

忽然姬魚眸色一閃,手中的狼牙棒閃電一般向後甩去。暗夜中,随着牆壁倒塌,女子尖利的笑聲響徹在空蕩蕩的樓頂。

“好身手!”紅色的影子終于從暗影處飄落在姬魚面前,慢慢地轉過身來。女妖十分漂亮,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丹鳳眼微微上挑,一襲紅色紗衣隐隐露出肌膚,能看出紅色肚兜上繡的兩只戲水鴛鴦。光裸的雙足各有一只腳鈴,一動就響。

女子戲谑的看向姬魚,眸子閃過紅色光芒。

“把你從這裏扔下去,太可惜了。到底是有點道行,跟那些徒有虛名的蠢貨不一樣。”女妖把玩着一絲長發,在手指上饒了幾圈。圍着姬魚飄了幾圈,坐在牆頭輕聲吟笑。

“還是吃了你吧,功力一定大增。從哪裏開始吃呢。腿?手?漂亮的臉蛋兒?”女子仿佛很苦惱,眼神瞥向姬魚,仿佛眼前這位捉妖師就是盤裏的一道菜。

“聽過妖精嚼骨頭的聲音嗎?咯吱咯吱,那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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