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根羊肉串、再加一份烤茄子、金針菇、蘑菇和韭菜。”一個男生飛快的說完，然後對牽着的女朋友說道，“那你先在這兒等菜，我去那邊給你買餃子。”
餃子……
唐鳶埋頭飛快記錄的動作一頓，一個小黑團在從筆尖暈染開。
“那個，你寫錯了吧？我們沒點餃子。”一個女聲響起，拉回唐鳶的思緒。
往紙上一看，烤茄子之後，竟然寫了一排“餃子”！
……
“啊，對不起對不起。”唐鳶耳尖一熱，趕緊劃掉那一排讓人莫名臉紅的“餃子”，飛快更正了單子。
覺得自己就這麽莫名其妙的走神實在是太不好了，唐鳶咬了咬唇角，重新打起精神。
“請問想吃什麽。”
唐鳶結束完一單，一擡頭，看着走到眼前的人，呆在原地。
……
以為自己剛剛才想到人家，所以眼花看錯了。眨了眨眼睛，結果那張臉反而更加清晰，還有那唇角勾起的弧度，都和記憶裏一模一樣！
……
“怎麽，又不認識了？”楚雲佼上前一步，一只胳膊撐在吧臺，湊近了低聲問。
“……沒有！”唐鳶被他突然靠近的氣息弄得臉一熱，身子往後躲了躲，悶悶的聲音從口罩後面傳出，“你怎麽會在這裏？”
楚雲佼看着她往後的身子，莫名不爽，不想再吓着她，支起身子，看着她躲閃的眼睛：“這裏是食堂，我當然是來吃飯的。”
……是哦，人家當然是來吃飯的，她到底在想什麽啊！
唐鳶偷偷嘟了嘟唇，看着眼下的紙筆，聲音悶悶的，“那你要吃什麽？”
“有湯圓嗎？”楚雲佼問。
“……”
紙上又暈開一個小黑點，唐鳶心底的小鼓咚咚的敲了起來，“沒有啦！我們這裏是賣燒烤的！”
什麽嘛，唐鳶真的真的開始懷疑他是真的喜歡吃湯圓，還是逗她的了。
“前面的，能不能快點兒。”這麽半天一個菜都還沒點，後面的同學開始不耐煩了。
……
“你要吃什麽，快點說呀。”唐鳶被一催，莫名心虛的跺着腳說道。竟然有種偷偷吃糖被奶奶發現的感覺，她到底是怎麽了啊！
楚雲佼聽着身後的催促聲，啧了一句，随意的掃了一眼那一排花花綠綠的菜單，人往旁邊一讓，“算了，這些看着都沒湯圓好吃，我去吃湯圓吧。”
……所以，他是真的覺得湯圓好吃吧？
排在楚雲佼後面的男生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哥們兒真奇怪：排了十幾分鐘的隊，就為了聊幾句天？您不買，早說啊。
唐鳶睜圓了眼睛看着他，口罩下面呼出的熱氣蒸的整個臉慢慢發燙，不敢再看他，開始埋頭記後面的人報的菜名。
“你先忙，等會再來找你。”楚雲佼最後看了她一眼，讓到一邊。
什麽？他等下還要來呀！
整個腦子已經一團漿糊的人發現自己又把菜名寫成了餃子……
楚雲佼端着碗湯圓坐在燒烤窗口斜對面的角落裏，靜靜的看了她一會兒，才舀起一顆軟糯的湯圓送進嘴裏。
米酒的醇，糯米的軟，桂花的香，小小一顆，似乎能暖到胃裏。
楚雲佼舔了舔唇角的湯汁，這才有點兒回過味來：她是真的在躲他。
不是以前的害羞，那種淡淡的拒絕，他能感受到。
可是，為什麽呢？他還沒來得及做點兒什麽吧？
楚雲佼擡眼朝對面看過去，忽然眼皮一跳，眼角的寒光不自覺的射向出現在吧臺旁邊的一頭卷發。
“嗨，小學妹，我又來了。”林陽看着眼前的女孩，自來熟的打着招呼。
“學長好，你要吃什麽？”這幾天，眼前的人每天都會來吃燒烤，連着自己的年級、專業都告訴了她。
唐鳶只是奇怪一點：天天吃燒烤，不會上火的嗎？
“就，還是老樣子吧。不過今天別放那麽多辣，最近有點上火。”林陽趴在臺子上，看着她水靈靈的大眼睛說道。
果然，是會上火的吧。唐鳶筆下刷刷的記下一串菜名，覺得這人有點怪。
“學妹果然記得我喜歡吃什麽。”林陽看着遞過來的單子，有點兒小得意，眯着桃花眼笑道。
唐鳶歪了下頭，覺得他的話好奇怪：“我記性比較好。”
“恩，明白。”林陽了然的擺了擺手，顯然沒把她的解釋當真，只當是小姑娘不好意思，“對了，你今天下班應該沒事了吧？”
他這幾天都想約唐鳶，然而小姑娘每天都說自己有事。
還在軍訓，哪有那麽多事！所以他打定主意，今天要約到人。
正看她還想說什麽理由的時候，突然聽到旁邊傳來一道溫柔的男聲。
“小鳥兒，你還有多久下班？”
林陽一轉頭，就看到了站在身後的高大的身影。
他自己178，在男生中已經算高的了，可此時和身後的人一比，竟然還矮了一個頭。
“啊？還有半個小時。”唐鳶一聽他喊“小鳥兒”，就耳朵發麻，想都沒想就回了話。
“恩，那我等你。”楚雲佼靠在一旁的牆邊，颔首，垂眸的瞥了一眼死賴在旁邊還不快滾的人，眼裏寫滿了：你怎麽還在這。而且渾身透着不爽。
……林陽不自然的挺了挺腰，按理說他都讀大二了，比他們都高一屆，怎麽着都能擺擺學長的譜。但，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着眼前慵懶清朗卻又無端透着矜貴的人，他就有一種來自同性的莫名的壓力，好像不管怎麽着，都會低他一頭。
“哦。那，學長，不好意思啊，我今天又有事……”唐鳶本來還在絞盡腦汁想什麽理由能躲開林陽的邀約，現在楚雲佼這麽一說，她趕緊答應了。
不管怎麽樣，先應付完這個熱情過頭、奇奇怪怪的學長再說吧。
林陽一愣，眼角抽動了一下，但很快臉上笑意又蔓延開來：“沒事，那我們下次再約吧。”
周圍已經有不少人朝他們這邊看了過來，其中隐約還有幾個學生會的熟人，林陽不可能讓自己在這種情況下丢臉，趕緊笑着打了個招呼，就端着自己的菜離開了。
楚雲佼看着他離開的背影，舔着後槽牙感到超級不爽。
怎麽說呢，就像是自己守着舍不得吃的一碗甜湯圓，被隔壁家的狗給惦記上了。即使還沒怎麽着，但讓狗聞到味，就已經能讓他不爽了。
楚雲佼斜靠在牆邊，眼底看不出什麽情緒，但自然地像是在等着自己的女朋友下班。
唐鳶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吓得一咳，差點被口水嗆到，手裏的筆也差點沒握住。
楚雲佼轉過頭，上前一步，“怎麽了？”
唐鳶慌亂的擺了擺手，“沒事沒事。”見他還站在一旁沒動，試探着問道：“你真的是在等我呀？”
“不然呢？我什麽時候說過謊？”
“啊……那，你要不去旁邊坐着等下吧，我應該很快就好了。”唐鳶低着頭，悶聲說道。
楚雲佼看着她頭頂圓圓的小發旋，低聲“恩”了一句，沒再說什麽，走回了吃湯圓的位置。
唐鳶偷偷擡眼，見他真的走了，才敢呼出一口氣。
一旁一直在忙的林霞此時才終于清閑了一點，看了眼身旁有點魂不守舍的小姑娘，了然的笑了笑，“唐鳶，今天你提早一點下班吧，現在也沒什麽事了，別讓人家久等了。”
唐鳶聞言，擡頭朝對面看了一眼，然後摘下臉上的口罩：“謝謝林姐，那我先走啦。”
“恩，去吧。”看着有點兒緊張又有點躊躇的女孩纖弱的背影，林霞笑着搖了搖頭：年輕真好。
“這麽快可以走了？”看着慢吞吞走過來的人，楚雲佼站起身迎上去。
“恩，林姐說讓我早點走。”
“那，走吧，我送你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宿舍走，都沒說話。
夜幕低垂，繁星閃爍。一點兒微弱的涼風吹散了夏日的炎熱。
唐鳶偷偷看了眼一旁路燈下被拉得長長的影子，微嘟着嘴，有點奇怪：他來找她，不是有事嗎？
“那個……餃子、還好嗎？”唐鳶輕聲開口，打破了淡淡的靜谧。
楚雲佼慢慢走着，配合着她的步伐，聞言，突然停下了腳步，聲音聽不出什麽情緒：“不太好。”
唐鳶被他的步子弄得一愣，也停了下來，正好站在路燈圓圓的光圈下，“啊？它怎麽了？是不吃飯嗎？還是生病了？”
她有點兒着急的仰起頭，在暖黃的等下，五官更加柔和，閃爍的眼裏像藏着星星。
“小鳥兒。”楚雲佼看着她的眼睛突然開口，“最近為什麽躲着我？”
很突然的問題，卻又有種心照不宣的不突然，唐鳶甚至沒法看着他的眼睛說沒有。
像是被他的眼神燙到，唐鳶眼神一閃，移開對視的目光，看着昏黃的光裏一直無頭蒼蠅一樣亂竄的小飛蟲，“你沒發現最近軍訓的時候，多了很多人來看你嗎？”
“那跟我有什麽關系？”楚雲佼皺眉眉頭，搞不清楚，難道就因為這個不理他？那他也太冤了吧？
小飛蟲飛遠，唐鳶張了張嘴，有點兒奇怪地擡頭看他，“因為你很優秀啊！他們都來看你，然後……”
“然後什麽？”楚雲佼直覺後面的才是自己受冷落的原因。
“然後……我、我害怕……”
“……”
楚雲佼看着她顫抖的睫毛像是無助的孤蝶。雖然她什麽都沒解釋，他卻好像懂了。那種感覺很奇妙，你說不出為什麽，可我就是懂了你的意思。
看着暖黃的燈光在她頭頂投下小小的光圈，楚雲佼覺得自己的心也軟地一塌糊塗。
“可是，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楚雲佼看着她脆弱無助的睫毛，慢慢開口，“小鳥兒，難道就因為那些不相幹的人，我們連朋友都做不了了嗎？”。
……
唐鳶一愣，慢慢擡頭看他，他眼裏像是有星輝，裝着整個遼闊燦爛的夜空。
他說，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
是呀，他一直都是這樣的，無畏又灑脫，自信又張揚，從不在意別人怎麽說，而他想做的，似乎什麽都能做到。
唐鳶看着他的眼睛，覺得裏面的星光是那麽迷人，像是有一股神秘又無法抵抗的力量在吸引着她靠近。
唐鳶聽到自己的心，陷了一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