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張照片
新生的軍訓在開學前兩周。那段時間天氣總是好的出奇，又熱又累，且軍訓期間新生全部住校，朱德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想家。好在她從小一起讀書的好朋友黃荔茵和她在一起。
每一天下午軍訓結束，兩人結伴去洗了澡，然後在宿舍樓下洗衣服。
學校裏的住宿條件不好，就一棟老舊宿舍樓供軍訓時學生住宿，一半男生一半女生。而洗澡的條件也有限，浴室三分之二劃分給女生使用。男生只分到三分之一，人數還比女生多，便出現了一種現象，男生成排大剌剌地站在宿舍一樓露天的洗漱臺邊上洗澡，和隔壁紮堆洗衣服的女生就隔了一個網。
朱德當時覺得高中真是很讓人驚訝，而當她看到一個男生一身泡沫爬上洗漱臺扒在網邊找黃荔茵說話的時候，朱德的心情已經不能用驚訝來形容了。
黃荔茵長的很漂亮，細致的眉眼，秀挺的鼻梁，臉頰飽滿，大家都說她像明星張柏芝。軍訓第一天就有男生到處在打聽她叫什麽。
“黃荔茵，你在洗什麽？”那男生探頭往黃荔茵粉紅色的水盆裏看，高聲問道。
黃荔茵站的離網不算遠的，隔了三四個人，但她假裝沒聽到。
“喂，黃荔茵！”那男生的聲音越發響，引起了小騷動，開始有人起哄發笑。
黃荔茵這時扭頭一眼瞪了過去，還是一句話都沒有，但對對方是滿臉讨厭。
那男生終于識趣，爬下了洗漱臺，站在那小了些聲音問道：“黃荔茵，你有沒有男朋友？”
黃荔茵又開始沒聽到，但她把水盆推到了朱德手邊，低聲和她說道：“幫我沖一下，謝謝，我先走了。”說罷，黃荔茵就走了。
那個男生見黃荔茵走了開始對朱德說道：“喂，同學，你叫什麽名字呀？你和黃荔茵是不是好朋友？她有男朋友嗎？”
朱德覺得脊背一涼，體會到了黃荔茵對這些男生的厭惡之情，她也不搭理人家，更不想看到那半身□□的男生，低頭拼命洗衣服，洗完端着水盆就落荒而跑。
那男生還在喂同學，同學！他身上的泡沫都快沒了，整個人站在那無比失落又可笑。
黃荔茵幫朱德曬衣服，朱德看着曬個衣服都動作優雅美麗的黃荔茵問道：“小茵，你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黃荔茵聞言，扭頭望着朱德，卻微笑說道：“等開學了，你要把你喜歡的男生指給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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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紅了臉，微微一笑。
黃荔茵繼續說道：“這個年紀的男生都太幼稚了，連猥瑣輕佻和個性都分不清楚。”
朱德聽着，她還聽到黃荔茵說讀書期間她絕對不會談戀愛。
“到大學也不談嗎？”朱德問道。
黃荔茵毫不猶疑，點了點頭，她說道：“很難遇到我喜歡的。”
朱德知道黃荔茵向來是與衆不同的，她的美麗就讓她天生有股傲氣。朱德還在看着黃荔茵，看着看着，她走到了陽臺邊，她望着學校圍牆外的馬路若有所思，她有點惆悵，她不知道自己想不想談戀愛，她只是又想起了季歸浙。
晚上，朱德想約黃荔茵去體育館打羽毛球，黃荔茵不願意去，她說要看書，她最近在讀《戰争與和平》，很着迷。書很厚，朱德望了一眼便自己拿着球拍孤零零地走了。
朱德在去體育館的路上，路過了一個排球場，然後她看到有人在借用排球場打網球，發球機嗖嗖的聲音和擊拍的聲音讓她不由駐足。
朱德走向排球場，她先看清球場的路燈，然後再看清了打球的人是季歸浙。
适時發球機裏的球發完了，季歸浙停下休息也看到了朱德，但他仿佛又不認識她了，掃了她一眼就走到另一邊球場邊拎起一瓶水和毛巾，席地而坐擦汗喝水。
朱德站在對面看着季歸浙，她一動不動，想了想，猶豫了許久，她還是邁出步子橫跨球場走到季歸浙那邊去，說道：“你好。”
季歸浙擡了擡頭，應了句：“你好。”不甚熱情。
朱德蹲下身，笑說道：“你每天練球嗎？”
“你有每天看到我嗎？”季歸浙淡淡反問道，帶了點慵懶的笑意。
“或許你不在這練也會去別處練。”朱德輕聲說道，卻也覺得自己好笑。朱德也坐在了地上，坐在了季歸浙身邊。
季歸浙看了朱德一眼，問道：“你是新生？”
“不然我有什麽理由出現在這裏？”朱德笑問道。
季歸浙笑了聲，繼續管自己喝水。
季歸浙身上有很重的熱氣，朱德覺得她一邊手臂上的衣袖都被快被熨濕了，這種感官太清晰了，她不由有點臉熱，尋話問道：“你今年會參加網球比賽嗎？如果得了第一名是不是可以去參加全國賽？你很喜歡打網球是不是？”
“不會。”季歸浙回答道，聲音出奇的決絕和冰冷。
朱德一吓，不禁側過臉看季歸浙對上了他冷漠的眼睛，她覺得他生氣了，但她不知道為什麽。
季歸浙握水瓶的手微微發抖，他不想讓別人發現這件事，蓋上了瓶蓋站起身，而他的動作在朱德看來分外吓人。季歸浙低頭看了眼朱德，說道：“球場你來整理，我走了。”
等朱德回神的時候，季歸浙已經繞出了球場走遠了。
朱德彎身一個個拾起地上散落的網球，抱到球袋裏，路過發球機，她忍不住好奇，便一股腦把球倒進了發球機裏，然後她沒有多想按了啓動鍵，想象着季歸浙就站在對面。
幾秒鐘之後，朱德看着滿天蹦跳的網球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麽愚蠢的一件事情。年少喜歡一個人的心情真的是讓自己都琢磨不透。
正式開學後，高一新生被安排拍照，沒兩天照片和校牌就發了下來，高一段有很多男生在互相問：“你們誰有十班黃荔茵的照片？”
後來事情不知道怎麽傳開了，高二和高三段也有人好奇高一段的段花，也有人在問誰有黃荔茵的照片。接着黃荔茵有一天告訴朱德說她筆袋裏的照片少了一張，黃荔茵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心情很差，她說這些男生能不能不要那麽差勁。
朱德聽了很生氣，她認真嚴肅說道：“我們去告訴老師吧。”
黃荔茵莫名被逗笑，說道：“算了。”
“為什麽算了？”朱德不解問道。
“一張照片而已。”黃荔茵無奈說道。
“我現在知道當明星有多痛苦了。”朱德同情黃荔茵說道。
這一天下課，朱德陪黃荔茵去圖書館借書，進了圖書館之後，兩人就各自去找書，然後朱德在圖書館遇到了季歸浙。
朱德找了書去找黃荔茵，走進兩排當代文學的書架，她看到了黃荔茵在左側找書，右側是季歸浙，他也在找書。
季歸浙聽到腳步聲側了側頭看到朱德，他看了她幾秒，轉回頭繼續翻自己的書，然後他準備把書放回書架。
朱德沒得到他的招呼，便也沒有開口，抱着書低頭走去找黃荔茵。經過季歸浙身邊的時候，朱德看到一個類似紙片的東西輕輕飄飄地從季歸浙拿書的動作間飄落，好像雪花，朱德停下了腳步，下意識蹲下身想幫季歸浙撿起，很快她就發現了地上的東西不是紙片而是一張照片。黃荔茵的照片。
“原來照片在你這？”朱德撿起照片，有些生氣對季歸浙低聲說道，就像質問。黃荔茵聞聲，也轉過身望向朱德那邊。
季歸浙則有些愕然，皺了皺眉，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照片。”朱德壓低聲音卻重重說道，攤開手心讓季歸浙看。
季歸浙看了一眼，說道：“這張照片剛才就擺在書架上，和我什麽關系？怎麽了，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是我朋友的照片——”朱德試圖解釋她略顯激動的态度，卻不知道該怎麽說。
這時候，黃荔茵走過來，抽走了朱德手心裏的照片，低聲有力說道：“照片不是他拿的。”
朱德聞言看向黃荔茵的眼睛，見她眼底都是清明和肯定，她放了心，紅了臉對季歸浙說道：“不好意思，我誤會了。”
季歸浙翻了個白眼，顯然覺得朱德很無聊也不想和她計較，他就拿書敲了下朱德的腦門，走了。
朱德捂了捂腦門扭頭去看季歸浙，耳邊黃荔茵問道：“就是他對不對？”
朱德被道破心事，回頭颔首，問道：“照片真的不是他拿的嗎？”
“對的，我剛才在書架另一邊拿書，書一拿開看到了照片就在擺在這邊。我想要過來拿，結果看到他正巧過來拿書，我就想等會再拿，然後你就來了。”黃荔茵簡單說道。
朱德聽明白了，臉上露出了笑意。
“你們已經認識了？”黃荔茵問道。
朱德含着笑，小聲說道：“其實我們早就說過話了。”她笑的很甜很開心。
黃荔茵也跟着微笑，她挽過朱德的手說道：“他還不錯，看上去比那些男生要有腦。”
朱德笑擰了黃荔茵一把是不許她評頭論足，把季歸浙和其他人随便比較。
“你不知道，他打球更帥——”朱德輕聲感嘆說道，她的快樂飄飄揚揚，穿過周遭的圖書，帶着書香存封進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