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能敗給壞的預感
重陽節登山比賽的當天,天氣很不錯,學校給每個參賽者發了一串茱萸和號碼布別在衣服上。
沒有參加比賽的同學則是慢悠悠的走路上山,也就是說沿路他們都會碰見參賽者。學校的用意在于讓大家都參與也能互相幫助。有些同學來的早或者做後勤的已經零零散散地上山了,參賽的同學在山腳起跑線集合聽着裁判強調安全第一的注意事項。
張易廬拄着杖勾着後腳站在人堆裏對朱德笑給她加油,朱德也對他笑,但她顯得有點緊張不停在抿唇。
裁判說準備的時候,朱德像所有參賽者一樣蓄勢待發,然後在裁判一聲令下,她随着大家往山上跑。
黃荔茵看着朱德往山上跑,她沒跟上去。黃荔茵知道山上人很多,不用擔心,倒是張易廬瘸着腳,她有點不放心,于心不忍,到底他是為了她受的傷。
張易廬很高興黃荔茵這麽友愛放棄登山活動陪他,他歡喜半跳着去山腳的小店給她買了飲料。兩個人就坐在小店門口的長凳上等。
張易廬在預測朱德會得第幾名,他說會得第一名,回頭問黃荔茵怎麽想。
黃荔茵有點心不在焉說道:“噢,第幾名啊?能跑到山頂就好了,別太累了就是了。”
“朱德還是很想得一個名次的吧。”張易廬說道。
“她其實每一次參加這些體育比賽都沒有得過什麽好的名次。時運不好,她總會在比賽的時候出點狀況和勝利失之交臂。”黃荔茵說道。
“會這樣嗎?!”張易廬很驚訝。
黃荔茵點點頭,說道:“不過小德向來越挫越勇也不信邪,有比賽還都願意去參加。”
“那你趕緊上山看着她一點!”張易廬緊張說道。
黃荔茵聞言側過臉看着張易廬說道:“沒事的,易廬學長,我是說小德想得名次總是很難,但不會有什麽事的。你不用那麽緊張擔心。”
張易廬不好意思笑了笑,他感覺他的心思被黃荔茵看穿了似的,這個女孩有一雙直白透徹的眼睛。
黃荔茵發現張易廬竟然臉紅了,她覺得他真是一個文氣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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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荔茵對朱德的情況真的很了解,朱德在這次比賽的前一天,用力過猛,昨晚跑傷了,風嗆進了喉嚨裏,早上一起來就感覺人不舒服。但朱德不肯吱聲,因為她不想每一次比賽都真的有點問題。
這座山不算高也不算陡,大部分山道也寬敞,一直是晨練聖地。只是一座山再平整它也是不斷攀升的,學校規定的跑步路線有一段是甬道,沿途站了做後勤防護的學生之後,山道就變得很窄,草木茂盛那一段是最難跑的路也是最好的路。
甬道在半山腰,參賽者跑到哪裏的時候都是最累的時候,站在那裏做後勤的學生都特別溫柔,不管是不是本班的同學,看到參賽者都會給其加油鼓氣:加油加油,馬上就到山頂了。
朱德跑到那裏的時候特別累,她想咳嗽,覺得胸口悶疼,喉嚨裏還有一口痰堵着快無法呼吸了,但她還是不想停下來,一步步往上爬。
“同學,實在很累可以休息一下噢。”有一個女生對朱德說道,她覺得她的面色不太好,還伸手想去扶一扶朱德。
朱德沒說話忙擺了擺手謝絕好意,她覺得眼下的痛苦這是長跑必經的過程,熬過這個點後面又會輕松起來,所以不能停。
這條甬道對朱德來說特別長,她越往上越覺得有點失聰,好像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朱德低着頭看路往上爬,在擡頭的瞬間她看到了陽光和季歸浙,朱德以為自己花了眼,便覺得頭暈。
季歸浙愕然看到朱德腳一軟一腳踩空叫了一聲摔撲在石階上,他眼疾手快忙上前一把抱扶起朱德,讓她坐在石階上。
下面的後勤的同學聽到動靜,忙跑上來,連聲問道:“同學!同學!你怎麽樣?有沒有事?”
朱德氣都喘不直根本無暇顧及那同學的關心,她看着季歸浙已經開始幫她檢查傷勢,問她摔到哪裏,她也都是搖頭。
後勤同學跑上來,季歸浙就問他要了創可貼和消毒棉花,等兩個人清理完朱德膝蓋那一大塊擦傷,朱德才回神,喘直了氣,說了一句:“我沒事,學長,我沒事,沒摔到哪裏——”
季歸浙擡起頭,看了眼朱德問道:“腦子摔到了嗎?”
朱德一愣。
後勤同學也不解其意,忙問道:“摔到腦袋了?會不會腦震蕩?有沒有頭暈?”
“我沒撞到頭,就是手和腳疼,還有——”朱德拍了拍胸口,剛才她的胸口也撲在了石階上。
“我還以為你摔到腦子感覺不到疼了。”季歸浙說道。
朱德張了張嘴顯然不理解為什麽季歸浙要在這個時候要挖苦她。
“同學,要量力而行呀。”後勤同學這時候說道,也多少解答朱德的困惑。
後勤同學見季歸浙熱心,他放心将朱德交給了季歸浙。
朱德扶着季歸浙站起來,她只是受了點皮外傷她說她還能跑,至少要參加完比賽。
季歸浙沒理會朱德的話,只是扶着她往山上走。
朱德緩過疼的勁,就不想再被季歸浙扶着走了,因為她覺得他們之間的氣氛很尴尬不愉快。
朱德抽回了手,說自己要繼續跑上去了。
季歸浙發現朱德雖然人瘦小,細胳膊細腿的,力氣倒不小,一把就推開了他,還一臉固執倔強地看着他。
“你這樣還跑什麽?”季歸浙皺眉說道。
朱德見季歸浙面露不耐,她也忽然有了火氣,雖然她覺得自己和季歸浙的脾氣都來的有點莫名其妙,但她還是要生氣。
“是比賽當然要跑到底!”朱德說道。
“你能跑嗎你?”季歸浙反問道。
“我又沒把腳摔斷了,怎麽不能跑?”朱德也反問道。
“你遲早把腳摔斷了,誰像你這樣運動的?不能跑就該停下來!”季歸浙提高了聲音說道。
“我能跑啊!我能不能跑我自己知道啊!我不知道這關學長你什麽事啊?!我知道我自己能跑啊!”朱德強調說道,她也大聲起來。
季歸浙沒料到朱德吼的這麽響,他問道:“你和我鬧什麽別扭?”
朱德一愣,她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叫鬧別扭,也覺得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瞪着季歸浙說道:“我哪有和你鬧別扭?明明是學長你——”
“是不是我前天在醫院說你吵,你就生氣了?但你抄作業還講話是不是不對?”季歸浙截去朱德的話,陳列事實說道。
朱德啞口無言,但總覺得不甘心,她說道:“我沒有為這事生氣,我就是,我就是,我也知道那樣不對,我道歉了啊——”朱德不知道為什麽又扯到這件事情,好像這兩天季歸浙對她态度不好是因為她錯在先。朱德有些愕然于自己竟然都沒意識到。
“那就不要和我鬧別扭。”季歸浙皺了皺眉頭說道。
“我沒有和你鬧別扭啊——”朱德被季歸浙說的,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了,她語氣很弱,聲音也輕了。
“那你為什麽不來看我打球?”季歸浙說道。
朱德聞言心虛,她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因為那天季歸浙“教訓”了她,她就不高興記仇了。
“我,我不想再吵到你——”朱德說道。
“總之你不要再鬧別扭了,這樣感覺更吵。”季歸浙說道。
“我沒有鬧別扭——”朱德跟複讀機似地仿佛只會這一句話了。
“那你記得過來看我打球。”季歸浙說道。
朱德聞言微怔,很快她重重點了點頭,接着朱德發現自己的心情就慢慢明朗起來了,有種神奇奇妙的感覺蔓延在朱德心頭。
“學長,你不生我的氣了?”朱德問道。
“我本來就沒有生你的氣,是你要鬧別扭。”季歸浙說道。
朱德這一瞬間有種被蹬鼻子上臉的感覺,她忍不住說道:“我覺得你也有在鬧別扭,學長,你對我的态度很差。你肯定有自己心情不好然後遷怒我——”
季歸浙被揭穿一時臉上有點挂不住,又板起了臉。
朱德便忙說道:“不過,你今天來看我比賽給我加油了,我很高興,學長,我們和好吧。我和小茵也經常鬧別扭,但不影響感情——”
“我是來訓練體能的,姜老師今天來當裁判,沒法進行突破訓練,改體能了。”季歸浙無情打破了朱德美好想象,他字正腔圓說道。
朱德尴尬了一會,不過她還是笑了起來,她說道:“反正也算是給我加油了,至少我覺得學長你不讨厭我了。”
季歸浙沒有再繼續裝傲慢,他臉色稍緩,也有了微笑,心情也是陰轉晴,他問道:“你真的還能跑嗎?”
“能!”朱德回答道。
“我陪你跑上去。”季歸浙說道。
朱德高興點頭。
兩人跑的不快,季歸浙照顧朱德基本上都是慢跑,當兩人到達山頂終點的時候,名次已經排到老後面了,但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安慰獎,一袋營養品,有面包和牛奶。朱德也去領了,那發獎品的同學,還指了指朱德身上的茱萸笑說道:“要不要我幫你插頭上?”
朱德哈哈笑忙說不用,回頭她發現是有很多人在插茱萸玩,也是樂趣。
在山頂稍作休息,朱德想起黃荔茵和張易廬還在山腳等自己,就和季歸浙往山下走。
朱德把袋子裏的面包和牛奶拿出來分季歸浙吃,季歸浙不要,朱德就自己吃了,她啃着面包和季歸浙說她比賽從來都不會得獎,不管她多努力。話語裏還是有些沮喪的。
“你很想得獎嗎?”季歸浙問道。
“也不全是,就是覺得好像一個魔咒,反正我每一次比賽都會出點問題,就沒有像別人一樣能有一次機會正常發揮的。”朱德說道,她想到自己這一次也是因為昨天心情不好,多跑了兩圈吃了太多的風,早上起來狀态就不好。
“所以不管出現什麽問題,你都要完成比賽是嗎?”季歸浙問道。
朱德點點頭,說道:“總不能敗給不好的預感吧。”
季歸浙聽笑了。
朱德吃完面包開始拆衣服上別着號碼布和茱萸,季歸浙伸手幫她接過,朱德正要說謝謝,季歸浙擡手把茱萸插在了朱德的發鬓裏,他笑說道:“插了茱萸以後你會身體健康,一切順利的。”
朱德笑摸了摸自己頭上的茱萸,然後她取下來,說道:“那學長你也戴一戴吧——”
季歸浙笑出聲忙拒絕說道:“不用,謝謝,你戴比較好看。”
朱德沒有繼續鬧,她笑把茱萸放進袋子裏,說要提回家珍藏起來,她還說道:“雖然今天也中了壞的預感,比賽還是沒有順利完成獲得名次,但我還是覺得很開心。”
“其實每一次比賽前你都很緊張是不是?”季歸浙問道。
朱德點了點頭,她臉上帶着笑意,說道:“緊張着緊張着也就習慣了,所以是緊張也不是緊張。”朱德還想起第一次在青少年網球大賽上看到季歸浙的時候,她覺得特別有安全感,她羨慕和喜歡着季歸浙的沉着鎮定,她仿佛也從他那得到了一些神奇的安定的力量。
季歸浙望着朱德,他看到陽光在她的眼睛裏,溫暖平複了他的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