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的願望關于別人
黃荔茵的爸爸又來學校了，這次事情鬧得更大，因為她爸爸喝了酒來，醉醺醺毫無道理可言。
黃荔茵的爸爸一來就是罵，罵黃荔茵和她媽媽，罵的朱德他們班當時在上課的英語老師徹底吓懵了。
英語老師是個女老師，是個畢業沒兩年的老師，她對于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口就嬉笑怒罵的中年男子是毫無招架之力。
英語老師試圖出去和黃荔茵爸爸講道理，可她才出去就差點被黃荔茵的爸爸打了。黃荔茵爸爸是頻頻舉手吓唬英語老師，英語老師幾步退到了門邊差點摔倒。
黃荔茵的爸爸站在教室門口搜索黃荔茵，叫罵着讓黃荔茵出來。他問她是不是像她媽媽一樣手腳不幹淨，偷他的錢勾三搭四。
朱德聽不下去了拍桌子站了起來，全班看黃荔茵的目光一下看向朱德。但大家還沒看夠朱德，方才一直低頭沉默的黃荔茵卻忽然爆發了，她沖了出來，呵斥道：“你夠了！黃中權！你夠了！”黃荔茵不止是動口，她還直接上前狠狠推了她爸爸一把，充滿了恨和怒。
黃荔茵的爸爸見女兒動手，毫不客氣就揚起手給了黃荔茵一個響亮的巴掌。
所有人都驚住了，那些平時說喜歡黃荔茵的男生一個二個坐在位置上瞪着眼。
朱德沖出去抱住了黃荔茵，她給黃荔茵的爸爸氣哭了。朱德從小就不知道為什麽一個父親可以這麽對自己的女兒，她想不明白有多大的仇恨，她也恨死黃荔茵的爸爸了。
“你怎麽可以打人？！”朱德怒斥道。
“我打我女兒關你什麽事？！這是我們的家務事！”黃荔茵的爸爸理直氣壯問道，又一次揚起了手，不知道是想打誰。
黃荔茵見狀一把推開了朱德，她的手更快，反手先給她爸爸一巴掌。
這是出乎所有人意外的事，英語老師驚呼天吶，看着黃荔茵咬牙發狠似地和她爸爸扭打起來，她驚叫着喊班長！快去叫你們班主任！
蔡國強沖了出來就往辦公室跑。走廊上其他班級的學生也再不受老師和課堂的控制，紛紛鑽出來看，反應各異，整個學校好像沸騰起來了，卻真的沒有一個人敢出來幫忙。
朱德吓哭了，不由叫出聲希望黃荔茵住手，可喊完她想想不對，是黃荔茵爸爸該住手才是。于是，朱德只能急得直跳腳。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人飛快沖過來，打破了兩人扭打的局面，他一把就精準揪住黃荔茵爸爸的衣領，擡手狠狠地給了他一拳。那一拳就把黃荔茵爸爸打倒在地。那個人就是季歸浙，在所有人的尖叫聲裏，季歸浙徐徐轉過身對上朱德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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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短暫又漫長的片刻，朱德忽然十分明白自己為什麽喜歡季歸浙，她感受到了熱淚盈眶。
季歸浙對撲倒在地上的黃荔茵的爸爸字句清楚地說道：“你一旦動手打人就不僅僅是你們的家務事。”
朱德聽到這句話徹底哭出了聲，是感動的。她不是當事人受害者，可她也感受到了保護者和勇者的力量，也是世界美好的力量。
黃荔茵一滴眼淚都沒有，她只是看着季歸浙，渾身在發抖。
班主任和政教處曾主任都趕來了，他們看到的景象是披頭散發衣裳淩亂的黃荔茵，和被打倒在地因為酒精而乏力無法再爬起來的黃荔茵爸爸，以及捏着拳的季歸浙。
“你怎麽動手打人？！”曾主任第一反應竟然是斥責質問季歸浙。
“是他先動手的！”朱德叫嚷了起來，維護季歸浙。
“激動嚷什麽？！”曾主任瞪向朱德，他又環顧四周，聲色俱厲喝道，“都給我回去上課！給我看什麽熱鬧！再探頭的全給我記過！”
有實權的人解決起事情來就是比較快，很快學生和老師都被政教處主任罵的回到了現實縮回了教室。
朱德和季歸浙還站着，曾主任罵朱德道：“你還不給我回去上課！”
“不回去！我要和小茵在一起！”朱德很生氣說道，眼裏還有眼淚無懼無畏地瞪着曾主任。
曾主任給氣死了，季歸浙卻有了笑意，他望着朱德，眼神有點溫柔。
不過，朱德最後還是沒有一直跟着黃荔茵。
班主任和另一個男老師扶走了黃荔茵的爸爸，黃荔茵被曾主任領走。朱德想跟是季歸浙拉住了她，他和她說不要去了，讓黃荔茵自己去解決，這樣，朱德才沒跟的。
朱德還沒法回教室上課，她往操場跑，跑到空曠的看臺上坐下來就是痛哭，她捂着臉痛快地哭，控制不住地放聲哭。
季歸浙在朱德身邊坐下身，他沒有馬上開口安慰，而是等朱德哭完，他才問道：“好一點沒有？”
朱德很輕點了點頭，目光注視着遠方，最遠她也只是看到學校的圍牆。
“黃荔茵的爸爸經常打她嗎？”季歸浙問道。
“嗯，我爸都去找他爸談了好幾次，她爸爸不喝酒的時候看上去挺正常的，說的頭頭是道，都說不會再打小茵，但還是會打。”朱德說道。
“報過警嗎？”季歸浙又問道。
朱德扭過臉，難得一臉嫌棄地樣子看着季歸浙說道：“警察只能調解，不能解決真正的問題，說到底就是家務事，他們也管不了太多。”
季歸浙靜靜聽着。
“學長，你說為什麽啊，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打小茵？那不是他們大人之間沒有解決好的事情嗎，為什麽要打小茵？”朱德喃喃說道。
“因為他們很軟弱，所以要把錯怪在別人身上。”季歸浙說道。
朱德不知道聽懂了沒有，她的眼睛很出神地始終望着一處，她說道：“我小時候的生日願望都是關于小茵的，一開始我希望能幫小茵換一個爸爸。後來，我知道了爸爸媽媽都是不能換的，我就希望能幫小茵離家出走。現在我也知道了離家出走，小茵也生活不好，我就希望有一天小茵能快點獨立賺很多錢，或者真的能有一個人能帶她離開這樣的生活。小茵其實可以比現在更優秀。”
“她遇見了你，你和你的家人都對她很好，她其實也是幸運的。”季歸浙說道。
“不是的，我的存在有時候會讓小茵很難受，她覺得我很幸福，會嫉妒和羨慕。如果我換在小茵的位置，我可能也會覺得被人同情很難受。所以很多時候，小茵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會來我家，不然她是不願意來的。人就是這樣，自尊心太強了。”朱德難得深沉說道，“我和小茵的感情很複雜的，我有時候心疼她，有時候真的很氣她。”
季歸浙默默聽着，他側頭看着朱德。
“學長，你說以後等我們長大了，這些事情會好起來嗎？”朱德也側過臉來問季歸浙，她對上他明亮堅定的眼睛。
“會。”季歸浙回答道。
“其實，小茵的媽媽已經過世了，她爸爸知道的時候，哭得很傷心，都哭暈過去了。我一直以為她爸爸還是愛她媽媽的，但是也不是。”朱德說道。
“是愛也是恨。”季歸浙說道。
朱德點點頭，應和道：“嗯，是愛也是恨。”
又坐了會，季歸浙站起身，朱德也站起身，他們準備回教室。朱德跟在季歸浙身後往看臺下走，她望着季歸浙寬厚挺拔的背，說道：“學長，今天謝謝你。”
季歸浙回了回頭沒有說什麽，繼續在前面走着。
“看到你，我也會希望自己是個男孩子。”朱德笑說道。
季歸浙被這話驚到了，愕然回頭瞪了朱德一眼，不知道她什麽意思。
“因為做男孩子的确更有力量可以保護想保護的人啊。”朱德說道。
季歸浙臉色稍緩，他轉回頭，繼續走，說道：“力量不是外在的，是內在的。你也有的。”
“但我一拳打不倒小茵的爸爸。”朱德糾結在這個問題上。
季歸浙笑了笑。
黃荔茵到這天下午放學都沒有回來辦公室，蔡國強給大家播報說中午政教處曾主任點了豐盛的外賣招待黃荔茵的爸爸，他們一群人都是在曾主任辦公室吃的飯。
朱德在蔡國強來回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很生氣，她罵了蔡國強，蔡國強給罵的有些尴尬，他說他也是關心同學。
朱德說道：“關你屁事！你們本質是煽風點火興風作浪！”語氣特別差。
蔡國強讪讪，其他男生也給朱德說的尴尬，大家都散開不再興致勃勃讨論黃荔茵的事情。
政教處解決了一天黃荔茵父女的關系，結果是勸說黃荔茵的爸爸寫了一份保證書說以後不酗酒不打女兒，然後讓黃荔茵父女之間要相互理解和信任。
朱德覺得這就只是教育了小孩，什麽都解決不了。黃荔茵顯然也是這麽覺得的，她出來拿着她爸爸的保證書，遇到第一個垃圾桶就丢了進去。
朱德看着黃荔茵一半腫起的臉，說道：“和我回家好不好？”
黃荔茵搖了搖頭，她接過朱德肩上的她的書包，說道：“我回自己家。”
“可是你爸爸——”朱德擔憂。
“沒事，我遲早有一天會讓他一輩子都別想見到我。”黃荔茵說道。
黃荔茵在家經常聽到她爸爸在哭，她爸爸也會內疚于自己的易怒和軟弱，但黃荔茵一點都不同情他，她就是打從心眼裏看不起她爸爸，看不起一個男人為了一份感情把自己弄成瘋癫。她一點也不喜歡情深的男人，她甚至覺得惡心，她爺爺家的親戚，什麽姑姑叔叔會來和她說曾經她爸爸是個什麽樣的人，多麽疼愛過她，這些都只讓黃荔茵越發反感，她很早就下定決心要和自己的家庭斷的一幹二淨。
朱德看着黃荔茵，想起了初二那年，黃荔茵就和她說過的一句話，她說：“有一天他會孤獨終老。”當時朱德覺得孤獨終老四個字莫名可怕，現在她竟也漸漸習慣了，習慣了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