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湖之上,煙波籠罩。
在淡淡的煙霧中,有一艘小船在其中飄蕩着,仿若一片葉子漂浮在大海之中,不問歸處,只随波逐浪。
船艙之中,一個少女趴在其中,她雪白的雙足赤|裸着,肌膚白皙如玉,幾個小腳趾不安分地動了動,然後蜷縮着,十分可愛。
她雙手撐着下巴,正在昏黃的燈光下翻閱一本書籍。
少女的神色十分認真,時而皺眉,時而做出思考的神态,不知情的人,會以為她正在查閱什麽高深的武功秘籍。可若是探近一看,便能看到少女所看的,不過是一本民間的傳奇故事。
民間傳奇,就是什麽都有記載的。
有精怪之事,也有坊間傳聞的風月之事。
少女翻完那本書籍,坐起來伸了個懶腰。
她撩起簾子看向湖面,天色将亮未亮,湖面霧氣缭繞,仿若仙境。
幾個年輕男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阿朱姐姐,那惡和尚追來了,如何是好?”
“段公子別但心,那大和尚雖然聰明,武功也高,但他追不上來的。”
“啊!不行啊,阿朱姐姐,那大和尚太厲害了,他真的追了上來。可惜我身上穴道被那惡和尚制住,不然的話,就能替二位姐姐劃船了。”
“……”
少女眨了眨眼,出了船艙。
只見前方的一艘小船穿過湖面白霧,朝她的方向劃來。而在那艘小船之後,緊跟着一艘船。
Advertisement
只聽得緊追不舍的船上有個聲音傳來——
“阿朱姑娘、阿碧姑娘,你們別再把船往前劃了。和尚與你們是朋友,不是敵人。我找慕容公子,也是為了完成他父親的遺願,你們快回來吧,和尚絕不會與你們為難。”
那幾個年輕男女的船劃近了,少女終于看到她們的模樣。
船上有三人,兩女一男。
男子是個穿着白色衣服的英俊公子,一身斯文儒雅的書生氣,劃船的是兩個清麗的姑娘,這兩位姑娘分別穿着淡碧色和绛紅色的衣裙。
少女看向那幾人思索了一下,想來那英俊斯文的男子是段公子,阿朱姑娘和阿碧姑娘,人如其名,用衣裙的顏色便能分辨出來。
此時船上的段公子見到前方的一艘船,頓時臉色大喜,說道:“阿朱姐姐,我在船上太重了,不如你與阿碧姐姐将我扔在前方的船上,你們自個兒逃走吧。”
阿朱聞言,頓時“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段公子,那大和尚可是要将你帶到我們老爺的墳前燒了的,若是我與阿碧将段公子留在此處,那大和尚定然饒不了你,到時你要怎麽辦?”
段公子嘆息着說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段譽遇上這個不講理的大和尚,寧願認栽也決不能連累了二位姐姐。”
在前方的少女聽着幾人的談話,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段譽?
而此時,那緊追在其後的小船又有聲音傳來——
“阿朱姑娘,阿碧姑娘,慕容公子回來了。他正與和尚一起呢,你們也快些回來吧,別再往前劃了。”
那傳來的聲音仿佛帶着什麽魔力一般,仿若是一個慈祥的長輩與淘氣的晚輩說話,和藹可親,令聽者不由自主地想要順從他的意思。
阿朱和阿碧聽了那話,神色微微有些恍惚。
阿朱:“那大和尚說公子爺回來了。”
阿碧:“阿朱姐姐,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有公子爺在,那大和尚也決計不會傷了我們。”
段譽神色着急,“阿朱姐姐,阿碧姐姐,那惡和尚的話不能信,他是騙人的!”說着,他看到前方的小船上站着一個人,也不管對方是什麽人,朝少女喊道:“船家,救命啊!我們後面追着一個惡和尚,他要害我們幾人。”
少女看着段譽的模樣,灑落一串銀玲般的笑聲,宛若玉珠落玉盤。
她歪着腦袋望向段譽,梨渦淺現,“我救了你們,能有什麽好處啊?”
段譽一怔,“好處?哦!只要姑娘施以援手救了我與兩位姐姐,我日後願為姑娘做牛做馬,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少女一只食指點着紅唇,那晶亮的眼睛瞅了段譽一眼,笑嘻嘻地說道:“聽着好像很劃算。”
眼看阿朱和阿碧受那人聲音的影響要将船往回劃,段譽急中生智,撕下一小條布料塞在她們的耳朵裏,令她們不再被那有魔力的聲音影響。
此時少女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只見她将瓷瓶放在掌心之中烘熱,袅袅的白煙從瓶口冒了出來,一陣淡淡的甜味散發在空氣中。
段譽急的額頭都在冒汗,他方才病急亂投醫,不知船上之人是個少女。如今看到長相清豔的少女比他還要年幼些,心中頓時涼了半截,他天性仁厚,又知道敵人之能,以他們幾人之力大概是比不過那惡和尚的。
段譽不想死,更不想連累阿朱阿碧跟着一起受罪,也怕殃及眼前無辜的少女,于是他站了起來,朝少女作揖,一臉悲壯地說道:“這位姑娘,你只需将我留在你的船中,等那惡和尚追上來之時将我交給他即可。”
誰知少女橫了他一眼,“我正在忙呢,別啰嗦。”
段譽:……
此時天空忽然傳來一陣嗡嗡的響聲,段譽擡頭,只見微亮的天空上飛來了許多小點,密密麻麻的,等到那些小點飛近了,他才發現那竟然是蜜蜂。
蜜蜂越來越多,它們列成一隊又一隊,從天空上飛下來,然後從段譽的小船兩側朝後方的飛去。
原本一直在喋喋不休想要将阿朱阿碧哄回去的聲音忽然停止。
“蜜蜂!”
“哪來那麽多的蜜蜂!快點,點火把!”
“啊!這些蜜蜂會蜇人!”
“……”
那個一直想要誘哄阿朱和阿碧回去的聲音終于停下,兩個姑娘将塞在耳朵裏的荷葉取出來,對視了一眼,心中難免後怕。
阿朱拍着胸膛,“可惡,差點就上當了。”
而後方的小船被蜜蜂弄得兵荒馬亂,只聽得“噗通噗通”的幾聲,有人掉落在水裏。
段譽回頭看去,只見無數的蜜蜂在水面上方盤旋着,只要落水之人探出個頭來,蜜蜂便要毫不留情地一窩蜂朝那人的頭上飛去,那人頭才露出水面,被看到蜜蜂來勢洶洶,頓時又縮回了水中。
幾人見狀,不由得拍手稱快。
但他們也不敢再多加停留,連忙劃着船進入了前方的菱塘深處。
少女看着那飛快消失在前方菱塘深處的小船,搖頭晃腦地嘆息着:“哎,說什麽做牛做馬,原來都是騙人的啊。”
話音剛落,忽然那艘小船又飛快地回來,其中那個身穿着绛紅色衣裙的阿朱在快要靠近少女的船時,整個人飛身而起,施展輕功落在了少女的船頭上。
她的武功并不算高,因此只能在兩艘船的距離足夠近的時候,才敢施展輕功飛身而過。
阿朱望着眼前的少女,清麗的臉上帶着笑容,贊嘆說道:“長得好生标致的妹妹。”
少女歪頭,朝阿朱露出一個可愛又甜美的笑容,“你是阿朱姐姐麽?我叫千歲憂。”
阿朱奇道:“你怎知道我是阿朱。”
“我方才聽到自稱是段譽的公子在船上喊阿朱姐姐和阿碧姐姐,我瞧你身上穿着绛紅色的衣服,而另一個姐姐穿着淡碧色的衣服。兩位姐姐既然以顏色起名,大概也是人如其名,姐姐定然便是阿朱了。”
少女的聲音聽着不太像是江南本地人,約莫是她也在江南停留了一些時日,因此也帶上了一點江南口音,悅耳好聽的聲音帶着江南獨特的水汽,聽得人心裏都有些酥軟。
阿朱心中忍不住又贊嘆了一聲:這妹妹的聲音可真好聽,人也聰明得緊。
阿朱臉上的笑容越發溫柔,自作主張地幫千歲憂劃起船來,“千姑娘,方才一時情急忘了幫你劃船,我們回頭一看,見你沒跟上,便連忙回來了,你果然還在這兒。”
千歲憂把玩着垂落在胸前的發辮,笑着說道:“我昨日傍晚在太湖邊上買了這艘船,本想要效仿詩人讓船兒在湖中獨自飄蕩的,誰知漂遠了我才想起自己不會劃船。”
阿朱聞言,忍不住笑。
而另一艘船上的段譽和阿碧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段譽笑道:“千姑娘這樣也沒什麽不好,人生在世須盡歡,想要做什麽總得要去體驗一下。不過你下次最好還是雇個船家跟着,不然在這湖中心又回不去,豈不是急死人了。”
千歲憂點頭,“嗯,你言之有理。”
幾人說着話,兩艘船就已經一前一後地進入了菱塘深處。進了菱塘之後,就再也不怕有人追來了,千歲憂和段譽等人幹脆就坐在了同一艘船上。
千歲憂坐在船頭,□□的雪白雙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着水。
阿碧則在旁邊哼着歌,她在哼什麽千歲憂也不知道,但是覺得挺好聽的。
阿朱劃船累了,也放了船槳在旁邊休息,跟千歲憂和段譽聊起天來。
阿朱和阿碧是姑蘇慕容家的丫鬟,而剛才在追她們的大和尚,名字叫鸠摩智,來自吐蕃,說是與慕容家已經去世的家主慕容博有交情。
段譽身上的穴道尚未解開,他坐在船上望着前方的景色,跟千歲憂說道:“你放蜜蜂咬的那些人中,有個惡和尚。那和尚很兇,很不講理,武功又高。他在大理的天龍寺想要搶奪天龍寺的武學秘籍六脈神劍,傷了我的親人。後來又知道我會六脈神劍的劍譜,就趁我伯父不備,将我擄走了。他本想哄我将六脈神劍的武功秘訣默寫出來,可他心狠手辣,武功越高,被他害的人就越多。他讓我默,我非不默,他對我氣得牙咬咬,想要殺了我,又舍不得六脈神劍,所以一路将我從大理帶到了阿朱姐姐的聽香水榭。”
而此時哼着小調的阿碧停了下來,掩着嘴笑道:“幸好阿朱姐姐的聽香水榭有機關,不然段公子說不定就遭殃了。”
段譽一怔,也跟着笑起來。“是啊,說不定我已經被那惡和尚燒死在慕容老爺的墓前了。”
千歲憂聽着幾人的話,也不多說什麽。
段譽:“千姑娘,方才忽然來了那麽多蜜蜂,都是你招來的嗎?”
千歲憂踢着水,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是啊。”
“那些蜜蜂是你養的?”
“當然不是,那不過是野蜂而已。如果是我養的玉峰,肯定要比野蜂厲害多了。”
段譽一臉的佩服之色,“沒想到歲憂妹妹竟然有如此之能,這馭蜂術難學嗎?”
還不等千歲憂說話,他又皺了皺眉,嘆息着說道:“雖然那些野蜂對我們有相救之恩,但我想到他們蟄了人之後便會死,心中又有些難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千姑娘,你既然會馭蜂術,日後也盡量別讓這些小蜜蜂蜇人了。”
千歲憂終于回頭看向他,“如果我招來的小蜜蜂不蜇人,說不定你如今已經被那惡和尚之捉回去在慕容老爺墳前燒成烤豬了。”
段譽無語。
兩人大眼等小眼了片刻,段譽決定先将此事放下,問問其他的問題比較好。
于是段譽問道:“歲憂妹妹,你看着比我和兩位姐姐都小,怎麽獨自一人出來,你家人放心嗎?”
千歲憂瞅了段譽一眼,幽幽一聲嘆息,她的聲音帶着幾分落寞與惆悵說道:“可我沒家人,我無父無母,師父是在山裏撿到我的,如今我的師父也不要我了,将我趕下山來。哎,我命苦。”
段譽:“……”
作者有話要說: 太湖上段譽和阿朱阿碧劃船離開聽香水榭,鸠摩智在後面追趕這個情節,原着是有的
以及那個鸠摩智的攝魂術(?),大概是這個名字,原着也有描寫
所以這裏幾人的部分對話會有雷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