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歲憂和段譽回到客棧的時候,王語嫣和阿朱阿碧居然還沒睡下。

阿朱正在千歲憂的房門外徘徊,見到千歲憂和段譽一起回來,笑着迎了上去,“段公子,千姑娘,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千歲憂:“阿朱姐姐你找我和段譽哥哥有事?”

阿朱微笑着點頭,“千姑娘,我和阿碧晚上遇見了包三哥。”

剛打開房門的千歲憂扭頭,問道:“包三哥是誰?”

包三哥,姓包名不同,金風莊莊主,姑蘇慕容氏麾下四大家将之一。因為他在四大家将中排行第三,所以阿朱阿碧等人稱呼他時,都喚他為三哥。

原來包不同也是聽說了丐幫要在無錫開會,所以專門到此,打算到時候要跟丐幫理論的。

本來阿朱和阿碧等人到無錫來就是為了知道慕容複的消息,跟他們會合。如今雖然見到的不是慕容複,但對幾個年輕的姑娘而言,遇見了包不同,已經是一件好事了。

因為包不同和慕容複是随時保持聯系的,找到了包不同,她們很快就能見到心心念念的慕容複。

阿朱的俏臉紅撲撲的,語氣也是掩不住的興奮之情,她跟千歲憂說道:“千姑娘,王姑娘和阿碧已經先安歇了,我在此等候,是想問你和段公子還要與我們同行嗎?”

千歲憂狐疑地看向阿朱,不是很懂她的話。

阿朱問道:“千姑娘怕不怕太湖上的那個惡和尚來尋仇?”

千歲憂想起來了,她之所以和阿朱她們同行,是因為她招來蜜蜂去蜇鸠摩智那個大和尚,阿朱擔心她被尋仇,所以邀請她一起到無錫來,說只要有慕容複在,鸠摩智就傷不了她。

少女搖頭,說道:“阿朱姐姐,我和段譽哥哥還有事情處理,不能跟你們一起同行哦。”

阿朱:“萬一那惡和尚追來……”

“萬一那惡和尚追來,包不同能将他打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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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愣住了,那個惡和尚武功到底多高她說不好,但是他會妖法。那天她和阿碧在船上,就差點中了惡和尚的妖法。

千歲憂笑了起來,說道:“我和段譽哥哥要是指望包不同,還不如指望自個兒呢。”

阿朱:“……”

雖然少女的武功确實厲害,可話也不能說得這麽直白啊。

可千歲憂卻不管,好歹師父說她的武功可以與武林中一流的好手匹敵,而段譽又會淩波微步呢。

他們要是實在打不過鸠摩智,她就跳到段譽的背上,段譽施展淩波微步,她施展馭蜂術招來蜜蜂,将鸠摩智蜇得滿頭包好了。

她擡眼,看向身旁的段譽。

段譽自從聽到阿朱說要跟包不同一起走的時候,就處于失魂落魄的狀态。

這幾天來,他與幾個女子同行,王語嫣與阿朱阿碧無時無刻不将慕容複挂在嘴邊,他身為大理世子,以前從未被人輕忽對待,這幾日也是充滿了挫敗感。

但他心中實在舍不得與王語嫣分開,盼望着多與她相處片刻,多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如今千歲憂不跟阿朱她們同行,他豈不是更沒有理由跟她們一起了?

段譽正想着,擡眼看向千歲憂,恰好就碰上了少女的目光。

少女眉目含笑,臉上分明寫着“我早料到你會舍不得王語嫣”的神情。

千歲憂:“要是段譽哥哥不想與我同行,不如還是順道與阿朱姐姐等人結伴同行吧?”

阿朱頓時一愣。

段譽一見阿朱的神情,默了默,這幾天來時時聽阿朱與王語嫣等人慕容複長慕容複短的,幾個人的心思顯然都放在慕容複身上。如今她們不過才是遇見了包不同,一顆心就都飛走了,阿朱前來詢問,不過是出于禮節罷了。

段譽身為大理世子,從前打個噴嚏都有一堆人來噓寒問暖,這幾日卻嘗透了被人冷落輕視,王語嫣甚至都沒來留他。

到時候王語嫣見到了慕容複,兩人歡歡喜喜,可他呢?

這麽一想,段譽再舍不得王語嫣,也硬着狠下了心。

他有氣無力地掐了掐眉心,跟阿朱說道:“我與歲憂妹妹同行便可,多謝阿朱姐姐的好意。”

阿朱見兩人這麽說,并不強求。

縱然千歲憂曾經出手相助,但畢竟是外人。而段譽也是外男,與她們同行也是諸多不便,

如今聽到兩人不會與她們同行,心中松了一口氣。

阿朱與兩人告別之後,就走了。

段譽看着阿朱離去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千歲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說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段譽哥哥,你別想了。對了,我們不是還要想辦法找喬峰嗎?你別想王語嫣了,想想喬峰吧!”

段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沒精打采地說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歲憂妹妹,你不懂。”

千歲憂:“……”

她轉身關上房門,再也不理會段譽。

什麽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不懂就不懂,反正她也不想懂。

段譽還癡癡地站在廊道上,站了好半天,擡頭一看,天已經蒙蒙亮。

他也不想去睡覺了,心不在焉地往客棧外走去。

千歲憂自從在太湖上遇見段譽之後,就沒有好好休息過。

她回到房間,連衣服都沒換就将自己抛到了床上,近乎昏迷般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将近晌午。

她張開眼睛,腦子有些迷糊,想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時候王語嫣等人大概已經走了。

王語嫣走了,那段譽呢?

他該不會看到王語嫣走的時候,心中忽然又舍不得跟王語嫣分開,厚着臉皮跟王語嫣走了吧?

千歲憂一邊想一邊起床洗漱,将自己收拾好了,打算出去找段譽。

才打開門,就看到段譽臉上堆滿了笑容站在門口。

千歲憂眨了眨眼,覺得真是奇了怪了,昨晚她去睡覺的時候段譽還失魂落魄的,怎麽這會兒又這麽高興?難道這會兒王語嫣沒走?

而段譽見到千歲憂,臉上堆滿了笑容,跟她說道:“歲憂妹妹,你我義結金蘭可好?”

千歲憂忍不住伸手探向段譽的額頭,“段譽哥哥,你沒事吧?”

“歲憂妹妹,我沒事。你我雖然認識不過幾天,但一見如故,我待你如同親妹妹一般。只要你不嫌棄,我們日後就兄妹相稱,不論是貧窮富貴,我都不會嫌棄你、背叛你的。”

千歲憂:“……”

這話說的好像沒什麽問題,可怎麽感覺那麽微妙呢?

段譽見少女沒有回應,神色有些失望:“難道歲憂妹妹嫌棄我太沒用了嗎?”

千歲憂:“我怎麽會嫌棄你呢,只是,你好端端的,為什麽想跟我義結金蘭?”

段譽:“王姑娘她們走了,只剩下你我同行。雖然我們坦蕩蕩,無不見得人之事,但瓜田李下,總是不太好。要是你我義結金蘭,以兄妹相稱,就不會有那麽多顧慮了!”

千歲憂默了默,她萬萬沒想到段譽居然會想跟她義結金蘭。

對她來說,多個義兄也沒什麽不好,于是點了點頭,“行啊,那你我就義結金蘭。”

少女手裏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把匕首,只見她聲落刀起,匕首在她和段譽的手指上各劃了一道,歃血為盟。

兩人走完形式之後,段譽又笑呵呵地望着千歲憂,跟她說道:“歲憂妹妹,我還有一件特大的好事要告訴你。”

千歲憂眨巴着眼睛,好奇問道:“什麽事啊?”

原來段譽快要天亮的時候,失魂落魄地在街上游蕩,蕩着蕩着,就到了一個酒樓。

他本是想借酒消愁,卻在那個酒樓碰到了昨晚在城外小樹林偶遇的男子。

那個男子見到段譽,并未說話,只是朝他笑笑。

段譽想起千歲憂說這個男子武功一定很高,又看他舉止豪爽,心裏頗有好感。

恰好男子獨自一人喝酒,兩人就湊了一桌鬥起酒來。

男子是天生的好酒量,以段譽的酒量,本來是不能鬥過那男子的。

只是他喝了幾杯,發現按照他伯父先前教他的武功心法,可以将喝進肚子裏的酒順着經脈從食指排出。

于是,兩人那一鬥酒,就一連喝了幾十壇,不分上下。

因酒結緣的兩人十分投契,聊起天來更加投契,酒是個好物,一喝酒就算沒醉,人也會變得豪爽起來,至少段譽是這樣。

他和那個男子先是鬥酒,後來又鬥輕功。

鬥來鬥去,彼此都十分有好感,于是就義結金蘭了。

義結金蘭了之後,段譽才知道那男子名叫喬峰,正是丐幫的幫主。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段譽晚上還愁着要如何找到喬峰,告訴他全冠清等人要在杏子林中用詭計害他,誰知翌日,喬峰就成了他的義兄。

“我已經将昨晚聽到的事情告訴了大哥,大哥說他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些年來自認對丐幫對江湖武林盡心盡力,不必懼怕那些心術不正之人。”

千歲憂聞言,不由得莞爾。

杏子林中發生的事情将會是喬峰一生的轉折點。

喬峰此人,光明磊落,深得江湖中人的敬佩。

如果在杏子林中的一切,只是子虛烏有,喬峰最終就不會以悲劇告終。

可惜雖然杏子林中的事情雖然是有人故意設計而為,但喬峰的身世确确實實是真的,他是契丹人而非宋人。

喬峰的悲劇,源于他的身世。

可知道喬峰身世的人,并不只有全冠清。

千歲憂倒是想幫喬峰,但她封得住全冠清的嘴,卻封不住其他人的嘴,關鍵還有一個蛇蠍美人康敏要解決。

要說事情毫無轉機,卻又不見得是如此。

“段譽哥哥,喬峰呢?”

段譽:“哦,大哥說他要去處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等處理完了再來跟我們了解全冠清到底想要如何廢了他的幫主之位。”

千歲憂忍不住橫了段譽一眼,說道:“你明知有人想害他,為什麽不先讓他來這兒?”

段譽苦笑:“我倒是想,可大哥說那件事情比較着急,他處理完天黑之前必定會來的。”

千歲憂沒有吭聲,段譽看她皺着秀眉,臉色十分凝重的模樣,便有意哄她高興,柔聲說道:“歲憂妹妹,我看你對我大哥的事情頗為關心,昨晚見到他之時也十分喜歡,如今你我已經義結金蘭,我大哥便是你大哥,豈不妙哉?”

千歲憂莫名其妙地看了段譽一眼,“我對他的事情頗為關心,那是因為他是喬峰。我也确實十分喜歡他的模樣,可我不要他當我大哥啊。”

段譽愣住,他望着眼前的少女,十分不解:“為、為什麽?”

他的大哥是個名滿天下的英雄好漢,歲憂妹妹竟然嫌棄他?

而此時,少女皺着的眉頭松開了。

她嘴角微揚,俏皮地朝段譽眨了眨眼,“因為,我想跟他睡覺。”

“噗通”的一聲,段譽直接摔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湯顯祖·《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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