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世鏡看着站在前方的六人,眼前一黑。
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四大長老和傳功長老會出現在此地,更沒想到喬峰也會在此。
由于太過震驚,導致他的腦袋一片空白。
事情來得猝不及防,他神色木然,轉而看向與他一同在屋裏的千歲憂和阿朱。
“康敏呢?你們将她怎麽樣了?”
白世鏡聲音嘶啞,仿佛瞬間老去。
千歲憂微微一笑,走到床前将床紗撩起,“喏,白長老,你的小康,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呢。”
躺在床上的康敏,瞪大了眼睛看向白世鏡,那雙目中有驚怒,有害怕,還有不甘心。她剛才被千歲憂點了穴道放倒,還被喂了一粒不知道什麽藥丸,令她口不能言,手不能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了一般。
她躺在床上,聽着白世鏡掉進了千歲憂的圈套卻無可奈何,五內俱焚。
如今見到白世鏡,連忙朝他使眼色,想讓他幫她解了穴道。
白世鏡見了康敏,雙眸微縮,忽然一個箭步上前,伸手卡在她的脖頸。
康敏驚恐地瞪大了眼睛,白世鏡卻朝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事已至此,你先行一步,到九泉之下向馬兄弟慚愧。”
“咔嚓”一聲響,康敏竟被白世鏡扭斷了脖子,直接一命嗚呼。
阿朱吓得驚叫一聲,躲在千歲憂身後。
千歲憂:“……”
幹淨利落,真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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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世鏡殺了康敏之後轉身,看向屋外幾人,最後目光與喬峰對上。
“喬幫主竟然給白某下了這麽大的套子,真是好大的能耐。”
喬峰雙眸寒光凜凜,沉聲說道:“若不是長老其身不正,喬某又豈有機會給你下套子?”
此事說來話長,從全冠清被蜂群追着回了大智分舵,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原本康敏的計劃。
喬峰與蔣舵主一起去大智分舵看望全冠清時,全冠清是真的已經被蜂群蟄得半死不活了。
大夫說蜜蜂蜇人本不至死,可全舵主特別倒黴,追他的蜂群不止有蜜蜂,還有馬蜂。馬蜂的毒性可比蜜蜂大多了,被蟄成那樣,體內毒素已經超過了極限,而他被蟄的還是頭部,即便不死,醒來大概也會成為傻子。
用千歲憂的話說,全冠清此人詭計多端,心術不正,又好色,是個人渣,死了一點都不可惜。
但如此離奇的被蜂群追得屁滾尿流,然後落得個不死則傻的下場,喬峰心裏還是有些感慨,可還沒感慨完呢,就在大智分舵的門外遇見了千歲憂。
千歲憂并不是自己一個人,她身邊還帶着一個身穿着绛色衣裙的姑娘。
那姑娘叫阿朱,喬峰也是認得的,昨天他才在杏子林中見過,那是姑蘇慕容家的侍女。
千歲憂帶着阿朱坐在路旁的一株杏花樹枝上,手中還把玩着一朵粉色的杏花,見到了喬峰與蔣舵主,便笑道:“嗨,喬峰,好巧啊。”
喬峰:“……”
蔣舵主:“……”
巧什麽巧?少女分明已經在此守株待兔許久。
阿朱則站在杏花樹下,有禮地朝兩人說道:“阿朱見過喬幫主,見過蔣舵主。”
喬峰朝阿朱微微颔首:“江湖中人,沒那麽多的禮節,阿朱姑娘不必拘謹。”
阿朱聞言,朝喬峰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容。
坐在杏花樹上的千歲憂轉着手中的杏花,清亮的眸子帶着笑意,“全冠清死了嗎?”
喬峰默默地看了千歲憂一眼,他還沒忘記昨晚這個少女跟他說,要先殺全冠清,再殺康敏的事情。
蔣舵主連忙說道:“沒死呢,沒死呢。千姑娘,你在此等我們喬幫主,有事?”
千歲憂從杏花樹下一躍而下,紅色衣帶飛揚,清豔無雙的容貌,令她宛若杏花之中生出的花妖一般。
蔣舵主心中不由得暗中驚嘆:真是生得好俊的小姑娘。
千歲憂落在地上,跟蔣舵主說道:“對啊,蔣舵主,我有事要找你家喬幫主呢。”
喬峰狐疑地看向她。
千歲憂笑着上前兩步,她要說什麽話做什麽事,似乎也不怕讓蔣舵主聽了去。
千歲憂:“我昨晚想了許久,雖然你自認坦蕩,無不可告人之事,可我還是覺得不妥。雖然如今全冠清得了報應半死不活的,他的同謀一怒之下,說不定會想出更加喪心病狂的法子來害你。”
蔣舵主聽得一頭霧水:???
縱然很懵逼,但是蔣舵主聽出了有人想害自家幫主,頓時将那頭霧水甩開,手中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敲,氣憤說道:“何人敢來害喬幫主,先問過了蔣某的拐杖再說!”
千歲憂可太喜歡眼前這位忠心耿耿的蔣舵主了,她叫了一聲好,說道:“蔣舵主好義氣!”
蔣舵主被少女一誇獎,頓時笑容腼腆,“那、那個,千姑娘過獎了。喬幫主對兄弟們都十分仗義,蔣某這般其實還比不上喬幫主的萬分之一。”
阿朱在旁邊笑吟吟地看着千歲憂給蔣舵主甜言蜜語。
喬峰有些頭疼地掐了掐眉心,想起昨日千歲憂跟蔣舵主聊了一小會兒,蔣舵主就已經将康敏的住處都給了千歲憂,怕且再多待一會兒,蔣舵主都要被她哄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喬幫主禁不住有些憂心忡忡:蔣舵主本是個老江湖,可遇上了千歲憂,就被兜着走了。萬一千歲憂是敵方派來的卧底,那還得了?
為了避免蔣舵主被少女哄得找不着北,喬峰只好輕咳了一聲。
“歲憂。”
少女聽到他的話,馬上轉過頭來,“啊?什麽事?”
喬峰:“你剛才話還沒說完,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來着?”
千歲憂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放心,我沒忘的。我來是想跟你說,與其等到後天的杏子林上等別人朝你發難,你不如先發制人。你放心,這些事情我雖不能說知道得一清二楚,但是要幫你是足夠了的。”
蔣舵主依然聽得一臉懵逼,求助的目光轉而看向阿朱,“這位姑娘,你知道千姑娘在說什麽嗎?”
阿朱搖頭,“我在客棧中,千姑娘忽然來找我,說有辦法可以洗清我家公子爺殺馬副幫主的嫌疑,但需要我幫忙,問我來不來,我就來了。至于其他的,我也一概不知。”
蔣舵主聽得十分詫異,“一概不知你就來了?”
千歲憂昨天才在杏子林中掃了包不同的面子,阿朱和包不同都是姑蘇慕容氏的人,她居然不會因此記恨千歲憂?
阿朱微笑着與蔣舵主說道:“蔣舵主,我家三哥性情古怪,對您有得罪之處,希望您別見怪。千姑娘對我有相助之恩,今日即便不是為了我家公子爺洗清嫌疑,我也會來助她。”
蔣舵主聽了阿朱的話,對千歲憂的好感不由得又上升了一層。
橫豎千姑娘跟自家幫主說的話他不太懂,他不由自主地打量起前方的男女來。
看少女望着喬幫主的目光,像是眼睛裏有星星似的,那是顯而易見的仰慕啊。蔣舵主想起自家幫主都老大不小了,終身大事卻還沒有着落,忽然操起心來。雖說千歲憂是個年輕的小姑娘,可她長得好看,性情古靈精怪很讨人喜歡,武力值也不低,配喬幫主,也是英雄美人,天造地設的一對。
最關鍵的是,這麽多年來,蔣舵主還是頭一次看到喬幫主對小姑娘這麽有耐心。
蔣舵主這邊浮想聯翩,那邊千歲憂卻将喬峰拉到了一旁說悄悄話。
所謂悄悄話,不過就是千歲憂跟喬峰說她到底想怎麽做。
千歲憂:“我想過了,全冠清既然說通了四大長老,并且還在部署後天杏子林之事,想來這幾位長老已經到了無錫。丐幫弟子無處不在,四位長老的行蹤你随時都能掌握。至于傳功長老,他就在大義分舵,讓蔣舵主去請他即可。喬峰,我晚上要在康敏的住處安排一場大戲,你一定要請他們到場。”
從喬峰和段譽在酒樓鬥酒後義結金蘭,到昨晚他和千歲憂在康敏住處聽到的那些話,至今不過才一日有餘。可這一日,好似比過去的任何一日都要漫長。
喬峰對自己的身世,也經歷了天翻地覆的認知。他本以為自己是少林寺山下一對農家夫婦的孩子,可忽然有人說,他不是。他不僅不是那對夫婦的孩子,他還是一個契丹人。
他是契丹人也無所謂,若是查明身世屬實,這丐幫幫主,當與不當又有什麽關系?男兒生于天地,心中志向抱負并不會因為他是不是丐幫的幫主而改變。
只是自從恩師汪幫主去世後,他又離家千裏,身為一幫之主,大多數時候都是他為旁人之事操心,如今忽然冒出個千歲憂,與他不過才有幾面之緣,卻為他的事情如此奔走。
喬峰本想跟千歲憂說不必徒勞,可話到嘴邊,迎着少女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還是憋回去了。
喬峰轉而問道:“全冠清被蜂群追趕是怎麽回事?你捅了馬蜂窩?”
千歲憂彎着眼眸,下巴微揚,得意洋洋的語氣,“沒捅馬蜂窩,但我會馭蜂術哦。”
喬峰愣住了,馭蜂術?
這是什麽技能?他聞所未聞,可看着少女一副“你想不到吧”的神情,想來又是她古墓派的什麽獨門絕技。
喬峰:“恕喬某孤陋寡聞,不曾見過。”
千歲憂朝他眨眼,“就是我能讓蜜蜂聽我地話,想追誰就追誰。你現在沒見過不要緊,總是會有機會讓你看我施展馭蜂術的。喬峰,答應我,今晚一定要四大長老到場,項長老最好也來。”
喬峰:“丐幫有六大長老,為何不請執法長老白世鏡?”
千歲憂不答反問:“喬峰,萬一白世鏡沒有你以為的那麽好,你會不會很難過?”
喬峰眉頭一皺,心中頓時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白天之時千歲憂說的話尚在耳邊,竟是一語成箴。
白世鏡殺了馬大元,如今真相浮出水面,他又毫不留情地将康敏殺了。
早知如此,當初何必要為了康敏此人殺了馬大元?
喬峰不禁神情沉痛,問白世鏡——
“白長老,為何如此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