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長老,為何如此想不開?

喬峰的話響起,他身後的五大長老與蔣舵主才回過神來。

在場的六個丐幫之人除了蔣舵主對喬峰的身世一無所知之外,其餘幾人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尤其是四大長老,自從馬大元被暗殺之後,全冠清就已經找上他們,說馬大元之死,與喬峰有關系。

副幫主被暗殺,這無疑是丐幫的大事,若是不能将真兇找出來,丐幫身為天下第一幫顏面何在?

本來線索是指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姑蘇慕容氏的,可全冠清卻說與喬峰有關。

了解之下,四大長老才知道原來前任汪幫主在傳位給喬峰之前,曾交給馬大元一封遺令。遺令所寫的,便是喬峰的身世,汪幫主還交代馬大元,若是有一天喬峰做了任何對不起大宋之事,務必要傾盡全幫之力,不擇手段将其誅殺。

馬大元本來與喬峰無冤無仇,可懷璧其罪,喬峰知道馬大元手中有汪幫主的遺令,便與姑蘇慕容氏勾結,将馬大元殺了。

四大長老本也不信這等荒謬之事,可全冠清還拿出了一把折扇,說馬大元遇害的那天晚上,馬家就有小賊進屋了。幸虧丫鬟發現得早,家中財物并沒有丢失,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那賊人随身帶的折扇留下來了。

四大長老打開一看,那折扇上還有字畫,那手筆異常熟悉,正是汪幫主生前親手為喬峰所做的扇面。

喬峰對那把折扇十分珍視,可如今卻落在了全冠清手中。

全冠清舌燦蓮花,栽贓陷害喬峰的時候種種理由信手拈來,說的仿佛真有其事。

四大長老頓時憤怒了,果然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喬峰怕身世敗露,便與姑蘇慕容氏勾結,暗殺副幫主,這等卑劣之人,如何再當丐幫的幫主,丐幫的百年基業怕不是要毀在喬峰手裏!

于是,四大長老便同意了全冠清的計謀,打算在杏子林的丐幫大會上廢了喬峰的幫主之位。

四大長老同意了,可随後要請傳功長老和執法長老同一陣線的時候,兩位長老卻不同意。

全冠清的本意是六大長老一起出馬的,誰知有兩個老頑固篤信喬峰的為人,死活不同意,那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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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計不成,那就再生一計。

全冠清都安排好了,在杏子林大會開始前,他就派弟子假傳幫主之令将項長老和白世鏡騙上太湖一艘滿是幹草的小船,在他們還沒廢了喬峰之前,兩位長老要是硬要離開,就讓弟子割斷小船的系岸繩,再一把火将幹草點燃,讓兩個老家夥連人帶船一同燒了,到時死無對證,他也正好将兩位長老的死算在喬峰頭上。

如此卑劣歹毒的方法,四大長老不幹了。

可全冠清一臉悲痛,說道:“幾位長老即使不為自己想,也為丐幫着想。幫中兄弟對喬峰如此愛戴,萬一縱然知道喬峰是契丹人,他們仍舊擁護他,我等豈不是枉作小人?既然傳功與執法二位長老執意不廢喬峰,也只好犧牲他們,保全丐幫了。”

四大長老仍舊猶豫。

“馬副幫主得了汪幫主的遺令,便遭暗殺。如今幾位長老與我,都已知道喬峰的身世。喬峰武功蓋世,若他得知我等已經知道他的秘密——”全冠清語氣一頓,語氣十分悲憤,“到那時,怕且是我們都難逃一死!幾位長老,謀大事者,在非常時候就要非常手段,對敵人仁慈便是對自己殘忍,三思而行啊!”

再三猶豫之下,四大長老同意了全冠清的計謀。

可誰能想到本還是天衣無縫的計劃,忽然橫生變故,全冠清居然被蜂群追趕,蟄得滿頭包也罷了,可大夫說他不死則傻。

四大長老也不知道這時全冠清到底是死了比較痛快還是傻了比較好,然後喬峰到了。

喬峰不請自來,見到四位長老的時候客氣有禮。

鑒于全冠清之事實在蹊跷,四大長老看見喬峰就心底防備,可喬峰卻朗聲大笑,與四位長老說道:“縱然喬某自負武功不差,但從前也時常找幾位長老讨教武功。我若有加蓋幾位長老之心,幾位聯手,莫非不能将喬某打敗嗎?”

幾位長老年紀是大了,難免糊塗聽信讒言,可老人家心比天高,他們四個聯手,難道拿不下喬峰嗎?

他們覺得那當然是不可能拿不下的。

人争一口氣,更何況是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老。

于是,就與喬峰一起到了康敏的居所,到了不久,發現蔣舵主也帶着項長老來了。

幾人都不知道喬峰的葫蘆裏賣什麽藥,喬峰雖然大概知道千歲憂的葫蘆賣什麽藥,但也不好明說,只好擺出四平八穩的模樣,作高深姿态。

五位長老心中約摸都有點事,竟也沒問為何六大長老缺了一位。

奉幫主之令将項長老帶來的蔣舵主則滿臉懵逼。

就在衆人各自都想着事情的時候,千歲憂帶着阿朱裝扮而成的康敏姍姍來遲。

蔣舵主看到千歲憂和“康敏”一起,還滿臉笑容地朝她打招呼,還問了一句:“千姑娘,馬夫人終于願意與你回去見她的家人了嗎?”

衆人聞言,感覺自己似乎又錯過了什麽事情。

這其實不能怪蔣舵主,昨天千歲憂趁着段譽和喬峰在杏子林說話的時候,把蔣舵主拉到一旁,跟他說其實馬副幫主的遺孀康敏是她的表姐,表姐年輕時曾經跟家人鬧了別扭,離家出走。後來表姐家人聽說表姐是丐幫副幫主的夫人,還沒來得及替她高興呢,又聽說表姐的丈夫被人害死了。

千歲憂悄悄跟蔣舵主說:“蔣舵主,你知道的,我表姐長得那叫一個美,又心高氣傲受不得委屈,她發誓永遠都不再見家裏人。可我姨媽對她實在放心不下,剛好我會一些武功又來了無錫,就拜托我悄悄看她一眼,只看她過得好不好就行,沒其他意思。”

蔣舵主是個老實人,千歲憂在杏子林中才幫他解了圍,他覺得千歲憂不會有歹意,就信了千歲憂的話。

蔣舵主将康敏的住處告訴千歲憂之後,還十分鄭重地跟小姑娘說道:“馬副幫主的家事我們也不宜過問,如今他被賊人所害,馬夫人一介弱質女流,又孤苦無依,怪可憐的。千姑娘,如果可以,你還是勸勸你的表姐,讓她随你一同回去,與家人也好有個關照。”

如今他看到千歲憂和“康敏”一同前來,例行是要關心一下的。

帶着阿朱前去的千歲憂聽到蔣舵主的話,笑了起來,語氣很是輕快,“是啊,蔣舵主。很快我表姐就要回家了,你們趕緊找地方藏好。”

蔣舵主:???

喬峰哭笑不得,“歲憂,別鬧。”

千歲憂側頭望向喬峰,用很是乖巧的語氣說道:“好吧好吧,不管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那你趕緊告訴幾位長老和蔣舵主要怎麽做,康敏可是快回來了。”

喬峰他有些頭疼得揉了揉太陽穴,跟幾位長老和蔣舵主說道:“各位找個隐蔽的地方藏起來吧,記着要小心隐藏氣息,說不定會有高手前來。”

衆人雖然莫名其妙,但是既然喬峰都這麽說了,只好照辦。

接下來,五大長老和蔣舵主就迎接了一場令他們瞠目結舌的大戲。

喬峰雖然事先已經知道全冠清和康敏的奸情,白天之時千歲憂也問他,萬一白世鏡并不是他所以為的那麽好,他心裏會不會難過。他忽然想起了馬大元之死,如果不是全冠清殺的,那會是誰?

他心中浮現出一個名字,但始終抱着一絲僥幸心理。

當白世鏡的聲音在屋外響起,真相瞬間大白。

世事如此荒唐。

喬峰目光沉沉地看向白世鏡,“白長老,你可還有什麽話說?”

白世鏡立在原地,“我經不住美色|誘惑,誤入歧途,我愧對馬兄弟,可我并未愧對丐幫,也并未愧對你。”

項長老聞言,痛心疾首地說道:“白老弟啊,你本高風亮節,怎麽臨到老了,卻如此糊塗。大元是丐幫的副幫主,為人處事令幫中兄弟都心服口服。你将他殺了,令丐幫損失了一位難得的人才,又如何沒有愧對丐幫?”

而四大長老之首宋長老則上前,怒聲說道:“你暗殺馬副幫主,放任康敏與全冠清設下奸|計,令我們幾個老家夥聽信全冠清的一面之詞,險些釀成大錯,你又怎麽沒有愧對喬幫主?”

白世鏡聞言,仰頭哈哈大笑,笑罷,他冷冷地看向宋長老,“宋長老怕是忘了,全冠清找了你們也找了白某和項長老,白某與項長老是怎麽說的?喬峰對丐幫,功在千秋,不能廢。可你們偏要廢他!怎麽?如今敗露了不敢承認,又見白某身敗名裂,便迫不及待地雪上加霜麽?”

宋長老被白世鏡這麽一說,頓時憋得滿臉通紅。

千歲憂見他們幾人說個沒完,忍不住說道:“此時不是論誰對誰錯的時候,後天便是杏子林大會之期,如今真相大白,幾位是不是該要跟幾位沆瀣一氣的分舵舵主将事情說明白?”

站在千歲憂身旁的阿朱連連點頭,表示贊同,“馬副幫主既然并未我家公子爺所害,也應該還姑蘇慕容氏一個清白。”

幾個長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為首的宋長老說道:“理應如此。”

白世鏡目光掃過衆人,然後落在千歲憂身上:“你到底是什麽人?”

千歲憂:“我說了,我是古墓派的千歲憂。”

古墓派,千歲憂。

白世鏡心中默念了一遍,自嘲說道:“我一生英名,沒想到最後栽在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門派弟子手裏。喬峰,丐幫有規定,若弟子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後,若是能自行了斷,丐幫的兄弟便會原諒他犯下的罪行,但他依然是丐幫的弟子。你可記得?”

喬峰微微颔首,“自然記得。”

白世鏡笑了,身體微晃了一下,他說話的語氣帶着幾分苦澀與悔意,“喬幫主記得就好。我這就到九泉之下,向馬兄弟賠罪。”、

話音剛落,只見他吐出一口鮮血,原本站得挺直的男人再也無法支撐自己的身體,“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阿朱見白世鏡猝不及防地跪倒了,驚呼了一聲。

千歲憂擡眼,看向門外的喬峰。

喬峰臉色未變,與千歲憂對視着。

千歲憂輕嘆一聲,跟喬峰說道:“他已經自斷經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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