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在康敏所住的這一小小居所中,聚集了丐幫的六大長老和幫主。
六大長老中的白世鏡因為自己所做的醜事敗露,親手殺了姘頭康敏,坦白馬大元确實是他為了康敏而将其暗殺後,就在喬峰等人面前以死謝罪。
白世鏡跪在地上,以忏悔之姿死去。
五大長老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這場醜事該要如何收攤。
要說白世鏡犯下了過錯,那麽除了項長老之外的四大長老何嘗不是?他們聽信全冠清的一面之詞,差點害了喬峰。
年齡最大的宋長老滿面愧色地上前,朝喬峰抱拳,說道:“喬幫主,是宋某等人是非不分,差點帶着幫中兄弟以下犯上,釀成大錯。幸好如今真相大白,後天杏子林中,宋某自會在幫中兄弟前向您賠禮認錯,以死謝罪。”
其餘三位長老聽宋長老這麽說,也說自己會這麽做。
千歲憂和阿朱在旁邊對視了一眼,乖乖當背景牆,不說話。
蔣舵主聽幾個長老個個要以死謝罪,急死了。
蔣舵主:“幾位長老啊,先別說死不死這些事情。杏子林大會迫在眉睫,大會後還有西夏一品堂要在惠山約我丐幫一戰,你們都在大會上尋死了,丐幫元氣大傷,到時候丐幫與一品堂的惠山之約,豈不是送上門給人打?”
千歲憂覺得聽這些人說來說去,就蔣舵主的話最中聽,點頭贊許道:“蔣舵主心懷大局,真難得。”
蔣舵主聽到千歲憂的贊許,顧不上腼腆,看向一直靜立在旁的喬峰,急死了,“喬幫主,您說句話啊!”
喬峰雙手背負在後,即使什麽話都不說,無形之中也透着一股威懾之力。
他端着一副巍然不動的姿态,心裏實則也難以說些什麽。
他是契丹人,這是真的。
恩師汪幫主的遺令,方才項長老已經取了出來,筆跡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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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宋與契丹兩國局勢緊張,雁門關外戰事一觸即發,他身為契丹人,繼續擔任丐幫的幫主,兄弟們怎麽可能會對他毫無猜疑?
此時又聽說四大長老個個要以死謝罪,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喬峰:“諸位,聽我一言。”
喬峰的話一落,衆人的目光就都看向他。
喬峰:“杏子林大會,本是為了馬大哥之死而召開,如今真相大白,我們也得給馬大哥和諸位兄弟一個交代。此事雖因馬夫人記恨喬某而起,但喬某确實不是宋人所生。等此事一了,喬某便會辭去丐幫幫主之位。”
蔣舵主:“……!”
喬峰微笑着望向蔣舵主,說道:“蔣舵主且放心,惠山之約是喬某應下的。凡事善始善終,喬某會等惠山之約後,才會離開丐幫。”
四大長老要以死謝罪,喬幫主要撂挑子不幹了,蔣舵主欲哭無淚。
他上前兩步,與喬峰說道:“喬幫主雖非宋人所生,卻為宋人所養。你長在宋國,是汪幫主的嫡傳弟子,為丐幫做了不知多少事情。如今喬幫主的親生父母不是宋人又如何?蔣某只記得喬幫主義薄雲天,願帶領大義分舵的所有兄弟,誓死追随喬幫主!”
喬峰含笑看向蔣舵主,“蔣舵主的好意喬某心領了,但喬某心意已決,決不改變。”
蔣舵主聞言,不禁老淚縱橫,“喬幫主啊……”
千歲憂看着蔣舵主的模樣,既是感動又是莞爾,她與蔣舵主說道:“蔣舵主不必這麽難過,丐幫人才輩出,喬峰離開了,定然會有其他才能出衆的人挺身而出。但若是喬峰繼續留在丐幫,他日難保不會有人再說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話,撺掇丐幫的兄弟又起來作亂,到時候喬峰光是收拾這些殘局都要累死了。”
蔣舵主一噎,“這——”
千歲憂:“并不是人人都像蔣舵主這麽明辨是非的,蔣舵主要是真為你家喬幫主好,就別令他在此事上左右為難了。”
蔣舵主:“……”
他雖然還想反駁些什麽,可千歲憂的話好像很有道理,他竟然無話可說。
喬峰感激地看了千歲憂一眼,伸手拍了拍蔣舵主的肩膀,“蔣舵主,喬某也想年年都可以與兄弟們把酒言歡,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
“待丐幫與一品堂的惠山之約結束,喬某便自請退位。”
一直沒有說話的項長老此時卻長嘆一口氣,“喬幫主,你若是将自己的身世公布于世人面前,自丐幫離去,恐怕前路更加艱難。”
項長老說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如果喬峰是宋人,那他在中原武林,就是當世難得一見的英雄好漢。可他不是,他是一個契丹人。一個有着蓋世武功的契丹人,在中原武林,誰不忌憚?也保不準有人眼紅喬峰的蓋世英名,又如同全冠清一樣拿他的身世說事,到時中原群雄要是聯合起來對付他,恐怕他在中原武林再無立足之地。
喬峰聞言,朗聲大笑,“項長老,喬某是被宋人撫養長大,一身武功,是宋人恩師所授。在喬某心中,自己是宋人還是契丹人,對待諸位之心并不會因此改變,只是如今雖然知道自己并非宋人,父母到底是誰也尚不清楚,喬某想去查明身世,知道親生父母是誰。”
“男子漢大丈夫,若是連自己的出身都不敢承認,又算什麽英雄好漢?”
男人的話擲地有聲,衆人一時也不再言語。
千歲憂見事情差不多了,打算跟阿朱離開。
她問喬峰,“你明天會在哪兒?”
喬峰一愣,随即說道:“應該是與諸位長老一同在杏子林的大義分舵中。”
罪魁禍首康敏被白世鏡殺了,白世鏡自食惡果,也自斷經脈死了,全冠清雖然還活着,但跟死了沒區別……一堆的爛攤子要收拾,還要商量與一品堂的惠山之約要如何應對,喬峰接下來的兩天會十分忙碌。
千歲憂點頭,又問:“那我可以去找你嗎?”
喬峰看向她。
千歲憂:“段譽哥哥去追他的婉妹了,我要等他回來。可一個人等他也會很悶,我想去杏子林玩,可不可以?”
喬峰:“……”
眼前的小姑娘藝高膽大路子野,喬峰從心底不相信她會乖乖在客棧等段譽回來。
一旁的蔣舵主聞言,笑道:“姑娘是丐幫的貴客,我們随時歡迎姑娘到杏子林來游玩。”
千歲憂:“謝謝蔣舵主,你真是個好人。”
蔣舵主被千歲憂那麽一誇,嘿嘿笑了一聲。
千歲憂笑眯眯地看向喬峰,“那我和阿朱姐姐先告辭了啊。”
衆人望着千歲憂和阿朱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不說話,唯有項長老說道:“那位千歲憂的小姑娘,似乎知道許多事情,不知有何來歷?”
蔣舵主:“項長老,她說自己的師門是古墓派。”
項長老:“我方才也聽說了,可這古墓派……恕老乞丐孤陋寡聞,在此之前,我從未聽說。”
喬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或許她的師父是個隐世高人,不為我等所知也不稀奇。”
蔣舵主點頭,“喬幫主說的極是。千姑娘的師門固然不簡單,可那位姑蘇慕容氏的阿朱姑娘,易容術出神入化,能以假亂真。小小一個侍女也有如此之能,姑蘇慕容氏也是不容小觑啊。”
……
千歲憂和阿朱兩人走在回去客棧的路上,阿朱已經将裝扮成馬夫人的一身缟素換了下來。
阿朱:“沒想到此事竟然是因馬夫人而起,喬幫主被她這樣記恨,真是倒黴。千姑娘,喬幫主真的要退位嗎?”
千歲憂:“嗯,像他那樣的人,肯定是言出必行的。”
阿朱聞言,頓時臉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好可惜,那位馬夫人太可恨了。對了,千姑娘,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事情的?”
千歲憂看向她,“你想知道?”
阿朱笑道:“阿朱只是好奇,姑娘不想說,不說便是。”
就是想到晚上之時自己裝扮成白世鏡說的話,阿朱都快羞死了。她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可千歲憂叫她裝成馬夫人時說的話本沒有什麽,可誰知白世鏡那個老乞丐,居然會回答得那麽猥瑣。
弄得她內心又羞又窘,可也只能硬着頭皮往下說。
阿朱被千歲憂請去幫忙,需要她做什麽,也提前告訴她了。阿朱只是好奇,馬夫人和白世鏡的事情,丐幫中人都不知情,為何千歲憂卻知道得如此清楚。
她以為千歲憂不想說,誰知少女笑得調皮,“我告訴阿朱姐姐也是可以的哦,不過你要教我易容術才行。”
少女不等阿朱說話,又說:“那些事情是蜜蜂告訴我的呢。”
阿朱停下腳步,看着眼前的少女,笑道:“姑娘又在随口胡說,阿朱可不像蔣舵主,姑娘說什麽都相信。”
千歲憂:“阿朱姐姐不信就對了。我師父從前經常說,江湖險惡,我都不以為然呢。可你瞧瞧,今日丐幫之事,反目成仇不過頃刻之間的事情而已。”
阿朱微笑點頭,說道:“千姑娘說的極是。不過阿朱身不在江湖,此生所願便是陪着公子爺。”
千歲憂眨了眨眼,“可你不能一輩子陪着慕容複。”
“我從小被老夫人收養,此生除了陪着公子爺,助他完成大業外,也沒有旁的想法。”
阿朱說着,又朝千歲憂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姑娘想學易容術沒問題,但易容術改變的只是容貌,要裝扮成另一個人,要改變的還有言行舉止。我可以教姑娘如何改變臉上相貌,卻教不了其他的。”
千歲憂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阿朱姐姐願意教我易容術?”
阿朱:“願意啊。”
千歲憂頓時樂得眉開眼笑,就差沒手舞足蹈了。
要是學會了易容術,以後想變臉就變臉,以後有誰得罪她了,不僅可以用蜜蜂蟄人,還可以頂着人家的臉去幹壞事。
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