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喬峰護送千歲憂到終南山之行, 因為在中途遇見了林朝英和霜姨,也算是完成了任務。

于是, 喬峰将千歲憂交給了林朝英之後, 就離開了。

騎着黑色駿馬的喬峰心想到底是要先去哪兒呢?

恩師汪幫主的遺令中并沒有提及太多, 但是汪幫主和他年幼時的師父玄苦大師肯定是認識的。

與其千裏迢迢去到雁門關外, 不如先去少室山去看看師父他老人家。若是他年幼之時得知身世,師父擔心他會行差踏錯、誤入歧途,那麽今日他已将至而立之年,師父應該不會在此事上再做隐瞞。

先去少室山找師父,然後再到雁門關外去看那碑石上寫了什麽。

這麽一想,喬峰便改變了方向,從本是要去雁門關外,轉而直奔少室山。

喬峰離開了大智分舵,千歲憂和林朝英等人自然也離開了。

林朝英和霜姨離開古墓, 本來是要将下山的千歲憂帶回終南山的。誰知找到了少女之後, 就變了樣。

原本只是放了一個徒兒下山, 結果她的徒兒拖家帶口,帶了好幾個。

拖家帶口就拖家帶口吧,林朝英也認了, 更何況,她對木婉清也投緣, 還把木婉清收進了古墓派門下。

就是喬峰離開了,沒人可以讓小洪七坐在肩膀上,也沒人可以給小神雕站在肩膀上, 兩個小家夥都有些不适應,每次千歲憂在外面騎馬的時候,小洪七和小神雕都鬧騰着要出去。

林朝英從未帶過孩子,她撿到小歲憂的時候,小歲憂其實要比洪七大一些。如今面對洪七這種軟綿綿、肉嘟嘟的小家夥,林朝英完全沒轍,又怕他在馬車裏鬧騰,只好他想要做什麽,就随他做什麽。

對小洪七千依百順的結果,就是小洪七對林朝英一點敬畏感都沒有,每次見到林朝英,就抱着林朝英的腿,仰頭沖着她咔咔直笑,笑得令人心都化了。

霜姨何曾見過林朝英對着稚兒時的這般模樣,如今見到,倒是感慨良多。

若不是林朝英和王喆将要談婚論嫁時,王喆腦子進水,非要出家創教,如今的林朝英或許早為人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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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朝英和千歲憂拖家帶口,走也走不遠,而且冬天也快要到了,既然不回終南山,那麽也得找個好地方過完冬天後,再繼續千歲憂游山玩水的計劃。

林朝英這天坐在她們暫時落腳的一個院子,問千歲憂想去哪兒過冬,千歲憂想了想,說想去江南。

林朝英一愣,“江南?你不是才從無錫離開嗎?”

千歲憂笑吟吟地點頭,“對啊。可是江南的春天特別美,師父,我們到江南去吧,等春天到了,就帶着小洪七和木姐姐他們一起去太湖泛舟摘蓮子,一定會很好玩的。”

林朝英聞言,臉上不由得露出一個笑容來。

“其實我從小也是在江南長大的。”

千歲憂瞪大了眼睛,“可我怎麽沒聽師父說過?”

林朝英笑瞥了她一眼,“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太多了。”

千歲憂默了默,連忙擠到師父身旁去,“那師父趕緊多告訴我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想聽。”

原本在木婉清懷裏坐着的小洪七有樣學樣,從木婉清的懷裏跳下來,也跑到林朝英身旁,要挨着林朝英坐。

林朝英:“……”

小洪七仰頭,沖林朝英露出幾個門牙的笑容,“師父,說。”

林朝英板着臉,“不許叫我師父,古墓派不收男弟子。”

小洪七聽不懂,依舊沖着林朝英笑,“師父!師父!”

林朝英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而旁邊的木婉清和上官雪兒也眨巴着眼睛,神色很是好奇地看向她。

林朝英沒轍,只好跟千歲憂等人說起她年幼的事情。

林朝英的父親飽讀詩書,年輕時是江南一帶有名的才子。古往今來,從來都有才子愛佳人,風度翩翩的林父在金陵游玩之時,就在那秦淮河上,邂逅了一名女子。那名女子彈得一手好琵琶,此時恰好林父在船上有古琴,兩人合奏一曲,便引為知音。

林父從此對那秦淮河上彈琵琶的女子,情根深種。

但林家是書香世界,又怎會願意讓一個賣藝女子嫁入家門?林父卻說若是不能給心愛的女子一個名分,又算什麽男人?

于是,毅然離開了林家。

後來,林父自然是與琵琶女成親,生下了一個女兒,為女兒取名林朝英。

大概是林父與林母都是嬌生慣養之人,林父離開了家族的庇護,娶了心愛的女子為妻。他在一家私塾中當老師,妻子便在家中織布主持生計。

只是嬌生慣養之人,一旦操勞起來,便會比旁人更加勞累。生活的重擔令他們喘不過氣來,但他們有彼此,依舊無怨無悔。後來兩人積勞成疾,早早地去了,徒留一個女兒林朝英。

原本林朝英在金陵也住得好好的,鄰裏對她都非常友好,父母去世後,是鄰裏幫她料理了父母的後事。

就是在她獨自生活了三個月後,忽然有個中年男人找上門來。

林朝英至今都還記得那個中年男人看到她時的激動神态,嘴裏喃喃說着真像。她正納悶着呢,那個男人就激動地哭了,說她是他的侄女。

林朝英活了十來年,見到了所謂的伯父之後,才知道原來父親并不是沒有兄弟姐妹,他只是一直都沒有說而已。父親總是笑吟吟地跟林朝英說,他是個孤兒,不知道從何而來,但是天賦異禀,讀書非常厲害,所以就被老師相中教他讀書認字,而母親每次都只是笑而不語。

林朝英:“我在金陵住了十年,後來又到了杭州。”

千歲憂聽了林朝英的話,很是無語,她默默地看了師父一眼,“可是師父從前跟我說,你跟我一樣,是個孤兒。”

林朝英看着少女的模樣,伸手幫她将垂到前胸的頭發撩到肩後。

女子的聲音雖然冷清,卻帶着幾分溫柔,“師父确實是孤兒,我的父母在我十歲的時候,便已去世。我對父母的記憶,有許多已經模糊。”

千歲憂聽着師父溫柔的聲音,一頭紮進師父的懷裏,“沒事兒,師父還有歲憂,我一定會好好陪着師父。”

林朝英被她弄得心頭直發軟,一只手幫她順着垂下的發辮,沒好氣地說道:“不用你陪,你多讓師父耳根清靜一會兒就可以。”

千歲憂撇嘴,然後離開了林朝英的懷裏,問道:“師父到了杭州住,是因為投靠了你的伯父嗎?”

林朝英點頭,“嗯。”

就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兒,伯父身體也不好。林朝英到了伯父家住,發現伯父一天三頓要把藥當飯吃,她住了幾年之後,伯父也去世了。

她其實就是在杭州認識了王喆,彼時年少,她至今還記得當年在西湖邊上,少年一身淡藍色長袍站在斷橋上的場景。

林朝英将思緒拉了回來,徐聲跟千歲憂說道:“伯父去世後,伯母帶着他們唯一的女兒,回了娘家。對了,我的伯母姓李,也是書香世家出身,與伯父是門當戶對。伯母回娘家,肯定是不能帶着我的。所以我就留書給伯母,跟她說我要想回金陵,讓她別挂念我了。”

千歲憂眉頭皺着,顯然沒想到師父的童年竟然也這麽坎坷。

千歲憂:“然後呢?”

林朝英:“什麽然後?”

千歲憂問林朝英:“師父真的回了金陵嗎?”

林朝英看着千歲憂的模樣,忍不住笑了,“沒有,我沒回金陵。”

那時的少女林朝英,跟着孑然一身的少年王喆去四方游歷了。

這是千歲憂第一次聽到師父年少之時的事情,從前師父都不愛講的,每次都說自己是孤兒,沒什麽好說的。千歲憂望着林朝英的模樣,她真的覺得自己的師父是個很好的人,溫柔而強大,即便是被王喆辜負了,可是師父從未遷怒,身上也并無戾氣。

千歲憂忍不住說道:“師父的父親和母親,一定十分相愛。”

林朝英聞言,微微一怔。

她想起年幼之時的事情,在燭光下,父親握着她的手教她寫下人生的第一個字,牽着她的手走到古琴前,第一次撥弄琴弦,而織布的母親總是臉上帶着溫柔的笑意望着他們。

日子是過得挺艱辛的,母親和父親最後都不堪生活的重負,雙雙病倒,早早便去世了。

如今回想起那些日子,那也确實是一生中最快樂無憂的日子。

林朝英曾見過父母相愛的場景,她知道并非天下男子皆薄幸,而是她遇上的那個,不夠深情而已。

林朝英只笑不語,算是默認。

千歲憂歪着頭,問林朝英:“那師父是想去金陵還是去杭州?”

林朝英想了想,笑着說道:“去杭州吧。”

千歲憂不免又有些好奇,“為什麽去杭州,不去金陵?”

“伯父去世後,伯母帶着小堂妹回了娘家。可伯母因為伯父之死,總是不得開懷,後來郁郁而終,小堂妹與我一樣,變成了孤兒了。”

千歲憂啊了一聲。

林朝英看向千歲憂,笑着說道:“雖然是我的小堂妹,但她的年齡只比你大幾歲而已。唔,我上一次到杭州的時候,聽說她在表哥家住得挺開心的,也遠遠看過她,雖然無父無母,也不算是毫無依靠。”

“那師父這次去杭州,也是想遠遠看她過得高不高興嗎?”

“對,幾年沒下山,如今小堂妹都長大成人了。我這次與霜姨下山,在路上聽人談論武林第一美人。你知道武林第一美人是誰嗎?”

千歲憂點頭,“知道啊,不就是林詩音嗎?”

林朝英嘴角微揚,徐聲說道:“這個武林第一美人林詩音,就是我的小堂妹。”

千歲憂:“……!”

作者有話要說:  放飛~這個副本放得很飛很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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