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成長的煩惱1

當林墨坐在文科班一號考場的時候,清塵已經坐上了去往省城的大巴車,參加物理競賽。

林墨擡頭看了一眼講臺正上方的表,7點58分,他應該走了一個小時了。

清塵這個人,過了初賽也不告訴自己一聲,一聲不吭地就跑去參加複賽了,這一點倒是深得溫洛真傳。

林墨深以為他不太仗義,決定等他回來好好宰他一頓。

正在思索學校周圍哪個餐館比較好吃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身影悠閑地從前門踱了進來,下一秒,開考的鈴聲應聲響起。

灰色連帽衛衣,帽子随意地戴在頭上,遮住了他的眼睛,同時也斂去了目光裏的寒意。

“那位同學,快點的,已經開考了!”

監考老師尖銳的女高音成功吸引了林墨的視線。

緊接着,灰色的身影擦過她的桌子,嚣張地落在了她的身後。

倒了幾輩子的黴!姚遠的座位竟然在自己後面。

林墨瞬間坐直了身體,一絲不茍地盯着眼前的草稿紙。

林夏中學的考場是按成績排的,一號考場幾乎就是他們文科班成績最好的一部分人。

林墨看到自己在一號考場的時候,感覺是在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

她确實偏科嚴重,物理化學一竅不通,數學英語倒是不錯,只是沒想到,這一分科,自己的成績會這麽靠前。

又想起來,小魚說過,姚遠成績很好,看來此言非虛。

畢竟林墨坐的位置是001號,而姚遠是002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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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高音老師将草稿紙,答題卡,試卷,一股腦地放到了林墨桌上,示意她往後傳,林墨才匆匆回神,有條不紊地一樣留了一份,半側過身,将厚厚的一沓試卷放到姚遠的桌子上,也不去看他,便欲回頭。

只是,未能如願。

姚遠的手在靠牆的一面,老師視線的盲區,使力拉住了林墨欲收回的手臂。

“姚遠,你幹什麽!”林墨壓低聲音,面色微有不悅。

姚遠一手将試卷扔給身後的同學,一手仍然扯着她,“沒想到啊林墨,學習還挺好。”

林墨眉頭一皺,對他的碰觸有些抵觸,“放開我。”

姚遠意味不明地挑了下眉,在林墨大喊出聲之前,及時地松了手,然後将帽子摘下來,開始有條不紊地填答題卡上的考號。

???是神經病嗎?林墨絕望地瞪了他兩秒鐘,才無語地回過頭來做題。

“學霸,加油。”

欠揍的聲音從背後悠悠響起,林墨深呼吸一口氣,忍住了回頭暴打他一頓的沖動。

語文考完,上午還有一科歷史,交卷以後,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熱烈地讨論。

“你那個茕茕孑立寫對了嗎?”

“哎呀我答題卡是不是忘了塗A卷?”

“我靠這次竟然考了兩分的論語,之前不都是一分嗎?”

“議論文,我寫的論點是善于發現生活中的美,也不知道對不對?”

“……”

林墨趴在桌子上,饒有興致地聽了一會兒,她好像從來不會和別人談論這些東西。

但凡考試結束交卷了,再怎麽懊悔反思大概都為時已晚,倒還不如直接等待最後的分數來得痛快,這種淩遲,其實才最折磨人。

突然想到什麽,她從桌子上彈起來,扭頭看了下身後,才松了一口氣,姚遠把帽子蒙在了頭上,正趴在桌子上閉目養神。

似乎很疲憊,高大的身影蜷縮在小小的座椅課桌間,林墨突然覺得,睡着的姚遠比醒着的他,不知道要讨喜多少倍。

“你還要看多久?”有些沙啞的聲音從灰色的帽子下傳了出來。

林墨眼皮一跳,眼睜睜看着他調整了下睡姿,臉朝向牆,繼續沉睡,全程都沒有擡頭看她一眼。

這人,是有三只眼嗎?

林墨好像永遠理不清自己的心緒,淩亂似乎是她的常态,她并不迷糊,只是十分懶散。把所有事情,無論生活,學習,還是人際關系,分門別類,妥善安置,這件事本身就使人疲倦。

更何況,單是弄清楚自己對清塵的感情,這件事就耗費了她很多的腦細胞,林墨一直有自知之明,她的世界不适合讓太多人進來,她本來就自顧不暇。

可是關于姚遠,是不是從五年前那件事情發生時,他們就産生了無法割裂的聯系,就和清塵一樣。

不過似乎又有本質的區別,她對清塵,是有非分之想的,即使隐藏的很深很深,可存在就是存在。

那麽姚遠呢,林墨扪心自問,還是有些介意,她從來都不是聖人,也沒有悲天憫人的那份胸懷。事實就是,他的父親殺害了自己的父親,他是仇人的兒子。

但是,恨意又沒有那樣強烈,當年,他也只是個孩子。

所以,相處變得十分尴尬。林墨對自己內心,那份對姚遠不合時宜的同情,搞得心力交瘁。她甚至會想,是不是有一個殺人犯的父親,使他從小處境艱難,甚至形成了如今古怪陰郁的性格。

長大後的世界,就是如此複雜嗎?林墨托着腮,盯着黑板發呆。

考試結束,還是沒能避免地上了晚自習。

晚上九點多,清塵不在,林墨在門口和張小魚,方子晴告了別,就獨自一人過馬路準備回家。

然後她就在馬路的拐角處,看到了江眠。

他獨自一人,竟然還穿着一身制服,頭發留長了些,沒有了滿身的匪氣,林墨這才發現江眠應該和自己差不多大,而且是個相當清秀的小夥子。

“江眠?真的是你!”

林墨不可思議地圍着他轉了一圈,快要驚掉了下巴。

“您從良了?恭喜恭喜。”

“大小姐,您甭取笑我了成嗎?我那些小弟已經笑話我一個月了。”

江眠邊說着,邊驕傲地正了正嚴絲合縫的領子,哪裏有一丁點不好意思的樣子。

林墨頗為欣慰地将這“從良”的小混混觀賞一番,嘴角不由得輕輕勾起。

“江眠,你這一身可比當老大的時候,帥多了,倍兒精神。”

此話一出,江眠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嘿嘿,是吧,清塵也這麽說。”

“誰?清塵?”

“是啊,你男朋友周清塵,他給我找的工作,在市委後邊的家屬院當保安,一個月好幾千呢,他還讓我好好攢錢,別出去瞎混……”

“停!”林墨及時止住了他強烈的傾訴欲,“他不是我男朋友,謝謝。”

“大小姐你不是我們老大的妹妹嗎,臉皮怎麽會這麽薄,人家清塵都承認了。”

江眠狡黠地朝她擠了擠眼,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看得林墨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是說溫洛臉皮比較厚的意思?”

果然奏效,江眠瞬間轉移了話題:“哎呀我去,這一頓亂扯,我都忘了正事了,清塵讓我幫忙送你回家,他去外地考啥玩意兒物理去了。”

原來是這樣,林墨了然地點了點頭,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隔了這麽遠,他竟然還在記挂自己。不過,“江眠,就這麽幾步,不用送我了,你早點回去休息吧。”

江眠連工作服都沒換,林墨知道值一天班也挺辛苦的,有些于心不忍。

“沒事兒,我送送你。”江眠嘻嘻哈哈地看着她,眼神裏卻寫滿了不容拒絕。

林墨知道這是下了死命令了,知趣地扭頭往溫宅的方向走。

“江眠,你這樣真好,以後再也別去當混混了,好嗎?”

林墨走在前面,語氣輕柔但很誠懇。

“我知道。”江眠追上林墨的腳步,白淨的五官在路燈下顯出暖色的輪廓,“我江眠前18年各種點兒背,可能僅剩的這一點好運氣,就用來遇見洛哥和清塵了。”

“江眠你上過初中嗎?”

“嗯,上到初二,成績不好就沒去了,又趕上我奶奶病危,家裏更揭不開鍋了……”

林墨有些懊悔自己問出了這個問題:“對不起啊,江眠。”

“嗨,沒事兒,都過去了。”江眠大咧咧地朝林墨擠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又過了一會兒,江眠看林墨苦大仇深,欲言又止的表情,才反應過來。

“大小姐,你不會想勸我回去讀書吧?我是真沒興趣學習,你還是放過我吧。”

林墨哭笑不得,“行行行,不逼你。”

“想當年我和洛哥,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輝煌的很,只是這洛哥不厚道啊,我一辍學,他立馬變成愛學習的好寶寶了,你說是不是就好像我把他帶壞的似的?”

林墨不置可否,無奈地笑了笑。這聽起來确實是被他帶壞的。

江眠卻好像陷入了沉思,語氣突然變得沉重,“洛哥他,這麽多年過得辛苦。”

“江眠,溫洛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

“嗨,都過去了,不提也罷。”江眠急忙朝她擺手。

“江眠……”

“大小姐,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你說呢?”

林墨知道他的仗義,沒有繼續問下去。

“我知道了,抱歉。”

“大小姐,你和清塵都是好人,江眠心裏有數,可是洛哥的事情,我真的無可奉告,而且他現在生活得很好,我們沒必要揪着他的過去不放,你覺得呢?”

林墨使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江眠。”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姚遠和溫洛啊,好像有很多話要講,總之都是令人心疼的孩子~

☆、Chapter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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